窗外的雨安静地下着,偶尔的微风改变着它的方向,但也只能改变落地的位置,改变不了落地的命运,玻璃被冲成条条沟壑。可怜的是那帮阳台的草草,眼巴巴地瞅着外面的水天相接,直想着要撕破玻璃,去外面仰头灌个够儿!
天色在乌云密布的控制下越发的昏暗了,气压也憋得人脸通红,雨势却不见好转。
整整的下午都盘旋在校对稿件的周围,分不出身搞小动作。在学校的时候即使再多的课业,我也能专心的搞小动作,而分不出身完成任务。偷偷的扫几眼吴丽,见她正专注的盯着屏幕,鼠标不停的在上面点着,就没有打搅她,低头浸在一打厚厚的书稿中。
拿着“编辑手册”——电脑桌前必备——想是方便面的杰作,按图索骥的翻着对我来说复杂的校对符号,这些符号很贴切,比如“删除符号”,它好像一根骑马的西部牛仔手中用来套住羊的绳子,一个圈,后面是螺旋的一段,扔出去,套牢,用力拉扯,我成功的删掉了稿件中多余的部分;再比如“添加符号”,它像是一个叉开双腿无中生有般的插入一对热恋中男女之间令人讨厌的异类,两个小叉儿,连接一笔,最上面是囊满思想活动的“头”。我立刻紧紧的握着笔,划出一条条的“圈套”,挥动手臂,铲除了一个个的第三者。
雨依旧下着,捶打着地面零星的几片树叶,在撞上的一瞬间,马上又向四周跳去。
“喂,好学生,第一天要准备加班吗?”吴丽收拾着一片狼藉的桌子转头说。
“加班费多吗?或者是有晚饭?”
“和小学到初中的教育一样,纯粹是义务的。”
简单的整理一下,关上电脑,朝窗外看了一眼,雨停了,便跟着吴丽走了出去。
“三姨,我们走了。”吴丽朝里面的房间喊着。
“哦,外面刚下了雨,小心路滑。”三姨的声音透过门缝儿传出。
“知道啦,谢谢。”
来到屋外,顿感清爽。阳光已去,余温尚存,黝黑的乌云即便没有散去,天空却也通亮,街道积水淹满了随处的坑坑洼洼,车轮碾过,似喷泉一样。
踩着一层油光的路面,我俩并排走着,偶尔吴丽转头冲我一笑,那笑容是湛蓝的。
我低头不语,一时也没有合适的言辞。
记得高一的时候,我有一个女友,十分可爱,和她待在一起,只想着开心就行。但那时的我很不争气,连在别人面前和她说话都会很不好意思,只是每每晚上送她回家的时候,才有勇气在暗下的黑夜里寻她的手,软软的、滑滑的,清空了我白天的害羞。我俩每天都会利用上课时间老师讲完主要内容后让做习题的空当儿,用一块钱一本的笔记本的一页通信,书写对对方的想念和忠贞不渝,那时的感情是纯真、纯洁、纯粹、纯美的,至今仍念念不忘,当时对于老师而言,我们是地下恋情,见不得光,我俩在班级中其他几对难舍难分的情侣的掩护下,携手走过了好几个月,她的不知道几姨在我们学校教高三,曾勒令她近“男色”,以免误了前程,正巧我们的班主任先生与她那姨亦有少许“瓜葛”,因此便“管屋及乌”,堂而皇之的棒打起鸳鸯来。
竟管如此,我俩还是依然小心翼翼的谱写着恋曲,并不理会他们的阻挠,想来我那时的爱情是伟大的。常言道“刘备大意失荆州”,而我是”大意失四周”,正是由于我的疏忽,致使事情败露。
在一天的下午自习课,数学老师擦着眼睛,胳膊下夹着一叠试卷破门而入,给我们讲了一些他以为很主要的习题后扬长而去,之后我便在桌堂里抽出笔记本,撕下一页,洋洋洒洒起来,写毕,通篇检查一遍确定无错别字后,小心的折起来,因为我坐后面的位置,那女孩坐第一排,每次写完都让前面的同学帮忙传递,天长日久,不愿再麻烦人家,当然也有借着这个“邮差”之名,下了课向我要烟的,于是我就自力更生,瞄准那女孩的位置,轻抛过去,不偏不倚,以抛物线的形式降落在女孩桌子上,女孩转头寻觅,与我目光相接,莞尔一笑,非常好看。我暗自夸奖了数学老师后又觉得如果国家队手球的“球探”发现了我,一定如获珍宝,想到这不由偷笑。
笑容僵住的时候是班主任先生推门进来的时候,他以胜利着的惯有姿态朝我笑了笑,径直走向那女孩,伸手夺过那笔记纸,迅速的展开看,合上(不是和尚),又抬头看我,目光中的含义是“是你写的吧?”,我无力反抗,束手就擒,将头低下,视线正落在摊开的徐志摩《再别康桥》中“悄悄的我走了,正如我悄悄的来;我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的桥段上,默念了两遍,觉得很符合现在的心情,不禁悲从中来。脸在周围投过来的同情、不知所措、侥幸的目光中开始慢慢的燃烧。
班主任先生在我的沉默中得到满意答案后便捏着笔记纸出去了。随后在晚自习期间,那女孩被数次叫走,而我却安然。后来在她口中得知,班主任先生教育她不要只看眼前,说和我这样的人没有结果,现在我还不知道他说的我这样的人是什么样的人。再后来她去了外地,这感情便不了了之了,让我好不诧异了数月,感叹世事无常、爱情脆弱。
“喂,我到了,想什么呢?”身边吴丽的声音穿进我的回忆。
四下看了看,才发觉到了站牌。
“哦,没什么,要坐车了吗?”
“嗯,我坐362,你呢?”
“啊,不说了啊,车来了,明天见,拜拜。”没等我回话,她一只脚已踏入车内,在车上迅速的找着位置,等坐定后,隔着窗子,抛给我一粒柔软的笑容和着淡淡的招手。车门紧闭,远远驶去,那句“拜拜”热乎乎的袭进我的耳朵,像凉白开。
看着站牌惊醒,原来我根本不是在这里坐车,调转方向,一颗头倒在黄昏里。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