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怜的党丁,眼睛还没全部睁开,也只得从床上奋起,跟在母亲背后,鸡零狗碎装模作样地共镶盛举。
保姆房里的党远被惊醒,每星期的周末,他都是在这种情况下提前结束睡眠的。丁小然做家务时的声音催人奋进,丁小然做家务时的身影感人肺腑。党远谈不上勤快,但脸皮极薄,在妻子跟前也不例外,因此往往在周末的此时此刻,他虽魂系钢丝床,梦断半中间,WWW.soudu.org亦是常常手执小抹布,在丁小然视线所及地带,伪装成饭店小伙计或者安徽小保姆。
从另一个角度,他也深谙情感和婚姻双管齐下的女人。较之男人而言,她们更像水上行舟,而舟者,岸为之靠也,情感似流水,婚姻如彼岸,舍弃任何一方,舟将不舟,而成另类。社会上一些奇异女子,或情或婚,势不两立,执意偏安一隅,终不免狭路悬崖。因此每个周末只要这勤快的声音犹在耳际,就明摆着一个正常女人的存在,明摆着这个正常女人对于岸的深刻认识和感悟,至于流水若何,无关岸事了,所谓山不转水转,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党远在保姆房里使劲打了三个哈欠五个喷嚏以抖擞精神,擦干眼屎在这个兼做杂物间的地方寻找具有象征意义的劳动工具。
未几,丁小然推门而人,估计其本意是来视察党远的反应,却猛地捂住了鼻子。真臭,她的声音从手指缝里发出来,就像一句走板的唱腔,臭死掉了。
近几年来丁小然老是嫌党远臭,口臭屁臭脚臭喷嚏臭,其他女人在党远身上闻不到的味道,她全能闻出子丑寅卯,呛得东倒西歪。党远一度曾经怀疑她的鼻子里面长了什么东西,也不知道D先生等人是如何在这样一个鼻子下面活下来的。
男人的气味在女人情感的改朝换代中其实扮演了一个很滑稽的角色,早些年的汗酸被嗅成了男人味,今天同样的东西却让她反胃,早些年她曾说过脚不臭的男人像女人,今天同样因为臭脚几乎连人都快当不成了。
丁小然捂着鼻子扫视着小屋,寻找着继续谴责党远的证据,这种谴责是妻子角色的需要,是中年女人对其丈夫硕果仅存的表示,因而其本质还是有情有义的。
在欲加之罪思想的指导下,烟缸,报纸,杂志,袜子,充电器纷纷作为呈堂证据被丁小然从各个角落里揪出来,扔在了党远跟前,她指着这些物品疾言厉色地数落道,乱扔!四处乱扔!侬能做一件像像样样的事情让我看看吗?党远垂立一旁,聆听着这每周一训,心想我把自己都乱扔在保姆房里了,何况这些东西?
丁小然随手拿起一本《阁楼印象》没翻几页就啪地砸到党远身上,无聊!无耻!还号称书香门第呢,整天就看这个,你们家到你这一代,我看是彻底没落了。其实她忘记了,这本杂志还是她和D先生年初去香港时带回来的,党远不过是因为它装桢精美,恐民工拣了去将国色天香的不雅之处胡乱张贴于工棚,因而加以收藏的。
扔完杂志后,丁小然一时找不到新的证据,便狠狠地瞪了党远一眼,看牢我做啥?外面尕许多事体没做,侬想吃力煞我呀?
党远唯唯诺诺地躬身退出小屋,他十分体谅丁小然,体谅她这一年龄段的女人,她们必须时时流露出对于自家男人的厌恶,这是她们对十好几年好赖只得捆一起的婚姻的控诉,也是她们眺望墙外其他男人的垫脚石。骂自家男人是家务的一部分,哪天不骂了,家务也不做了,垫脚石上的人也就直接翻墙出去了,那么家就休矣。所以出得门来,党远的心安理得溢于wWw.言表,他迎面碰上了带着狡黠微笑的党丁,他们彼此以掌相击,然后迅速散开。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