浊酒余欢 第十二章(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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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子紧闭上眼睛,耻辱得无言以对,她恨不得拔了氧气瓶拔了输液管找个洞躲起来。她头疼欲裂,心如死灰,眼前金星狂舞,身体上仿佛沾满了申屠张嘴就来,脱口而出的痰液。

    胖护士发泄了一番不满后,对眼前这个身负重伤的漂亮女人渐渐生出了些同情。她俯在杨子的耳边说,你也是被他打的吧?他还说你是自己摔的,这种男人,哼!胖护士接着还告诉她,警察说耳膜穿孔是伤害罪,估计你老公一时半会还出不来,而你接下去要做很多检查和治疗,赶紧让家里其他人来陪你。

    胖护士走后,杨子才慢慢睁开眼睛,她看见自己苍白的手背上被一根钢针挑起的可怕的小疙瘩,血丝在透明的皮管里痛苦地蠕动着,杨子打小就晕针,她赶忙转过脸去,看着窗外wWw.被阳光涂上一层金色的梧桐树叶和树叶缝隙间的蔚蓝。这是她第一次躺在阴森森的医院病房里,第一次长时间地闻着救死扶伤的药水味道,在这个死亡和生存的中转站里体会着孤独和无助。

    锁骨的断裂殃及了她的肋骨和肺部,使她整个上半身重如千钧,脑袋也像被穿了根绳子不断的有人往上提拉,拎起来又扔下去就像小时候玩的溜溜球。腰部下面有一个硬硬的东西把她的屁股和柔软的床垫隔开,使她难受至极,她再次按响了呼叫铃。

    她问迅速出现的胖护士,你在我下面放了什么?

    胖护士掀起被子,杨子这才发现自己的下半身光溜溜的露出一截,一只用红漆标明病房和号码的搪瓷方便器正亲密贴着自己的肌肤。杨子一阵恶心和恐惧,她不知道有多少走向死亡的人坐过这件方便器,往里面拉了多少乱七八糟的东西,她努力克制着怨恨,示意胖护士把它拿走。胖护士很官僚的摇着头说,这不行的,你现在不能下床,只能用这东西。杨子咬牙切齿地坚持让她拿走,胖护士则泼浪鼓似地摇头,摇得脑后扎的鬏也散了开来。正在这时,两个警察推门进来,胖护士忙将被子盖好,乘机溜之大吉。

    警察搬了两把凳子在床边坐下,其中一个摊开了记录本。

    虽然有被子遮盖,但身体不能动弹,屁股下面垫着便盆的杨子仍然十分窘迫,杨子的脸红到了脖根。警察告诉她说,目前申屠斌因为涉嫌伤害已经被刑事拘留,我们想了解的是你的受伤是否也是他造成的?

    不是。杨子摇了摇头,我是自己从床上摔下来的。警察微笑道,请问你们家的床有多高?杨子很讨厌这种自作聪明的微笑,她说,我想应该和你们家的也差不多吧。

    别误会,警察严肃起来,我的意思是,从一张普通高度的床上不管用什么样的姿势摔下来,摔成脑震荡和锁骨骨折的可能性不大。

    可这微乎其微的可能性恰恰让我遇到了,我从普通高度的床上摔下来了,骨折了,脑子也震荡了,你认为不可能的事情就这样发生了。

    家庭暴力也是一种暴力,警察谆谆告诫她,并不单纯的属于家庭问题。

    胖护士早已经把杨子的病号裤拉下了大半截,那个号称扁马桶的方便器托着杨子的光屁股,使她赤裸的下半身被迫往上昂扬,失去胸罩屏障的乳房,在宽大的病号服里像两只失去了羽毛的鸽子,虽然躲在被窝里,但纤毫毕现的身躯随时随地可能遭人窥视,这种身体的痛楚本来已令杨子十分的沮丧,而现在又必须用这样近乎下流的姿势面对居高临下的警察,回答他们一意孤行的问题,如果有一阵风刮进来掀起那条薄薄的被子,那出现在警察面前的情景一定会令他们终身难忘,杨子的脑门上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忍不住恼羞成怒。

    我如果说我的脑子被他打坏了,锁骨被他打断了,你们是不是可以结束这次谈话了?

    我们以法律为准绳,以事实为依据。。。

    可事实是我自己摔下来的,杨子几乎喊叫,事实是你们的想象力太丰富了。

    警察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例行公事的作了些嘱咐,起身走了。临出门前,那个刚才做记录的小警察忍不住回头望了杨子一眼,这种目光杨子的一生中领略得太多了,可从大沿帽下面瞟过来,多少有些滑稽。

    杨子仰望天花板长长叹了口气,她按响了呼叫铃。胖护士仿佛就情深意长的生活在这个呼叫铃跟前,总能在铃声响过后的三十秒钟内赶到杨子的病床前。她目前的主要任务是保住病人屁股底下的扁马桶,因而一进门就心神不定的朝杨子身体底下了望。杨子罢了罢手,不和你讨论扁马桶的问题了,请帮我打一个电话可以吗?胖护士如释重负的使劲点头,后面的发鬏又一次散了开来,在她的汤团一样的脸蛋后方拉开了一道黑幕。

    杨子将党远的号码交给了她。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