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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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阳光并不明媚的早晨,我得知到一条非常不愿意听到的消息。米乐打电话过来,说会准备出国留学。我怔怔地握住电话,脑后勺像被击打了一下,耳朵里出现耳鸣的声音。

    “出国留学,到去哪个国家呢?”我结巴地问他,说出扣的每一个字都觉得十分困难。

    “日本。”

    “哦。”我条件反应式的在嘴巴了哼哼,剩下的我也不知道再说什么好。米乐的声音也是干巴巴的。就在这一瞬间,好像有万丈深渊隔在我们之间,生生将我们阻隔在不同的时间和地域。

    这个消息来得太突然,如同成都夏天下冰雹冬天出太阳一般的突然,以至于我不知道该怎么去难过,该如何去伤心,像迷失在世界的某一处得不到安宁和方向。

    挂断电话,环顾四周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不知道我的手脚放在哪里才觉得合适。我从冰箱里取出苹果,走到厨房放在案板上像剁菜一样剁苹果。我不知道我该做什么,也不知道此刻我想做什么,可是有一股年头告诉我自己,飞得做一些事儿,否则我会疯狂起来。锋利的刀剁到我的食指,我也不知道究竟是出于故意还是无意间的伤害。伤口伤的很厉害,血股股得从口子里往外流,雪白的果肉立刻被染红,我举起手指,血即刻沿手腕留到手肘,然后滴溅到地板上。直到我浑身开始颤抖我才明白过来发生什么,我走到厕所拿起一张毛巾捂住流血不止的伤口。

    在念高中的时候我曾经也切到过手指,情景同今天很相似,不过没有今天严重。晕血的情况很严重,如果爸爸没有扶住我一定是硬生生摔倒在地板上。在摸索下楼的时候,我忽然想起依靠在爸爸怀里的感觉和温暖,虽然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很虚弱但是却可以感觉到爸爸在身旁可以依赖的安全感。现在却什么都没有,只剩下完全的虚弱,全身渗出细密的汗水。

    到医院之后,医生替我清洗伤口,我这才看到伤口的严重程度大大超过的预计。口子在食指并不大,但是却伤得很深,一股鲜红的肉从伤口挤压出来,我看着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医生问我要怎么处理伤口,要么缝上两针伤口愈合的时间长一点,要么只简单处理但是伤口的疤痕会很大。

    “那你缝针吧。”我说,“我不想自己的手太过于难看。”

    缝针的医生是一个很年轻的男医生,大概二十多岁,脸白白的呆一副金属边的眼镜,看上去书卷气很浓厚。他先给我打了一针麻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切得太疼痛的原因,没有丝毫的感觉,血和着药水从伤口流到我的手心。他替我擦去血水,我们的目光偶然间相视。

    “如果害怕就将头扭过去别看,看你的神色应该晕血吧。”他说,“看自己缝针会挺难受的。”

    “不碍事,我愿意看看。”

    他将肉塞进伤口了然后用一根弯曲像鱼钩一样的针剜进我的肉里,然后从另一处勾出来。我的心里产生一种莫名的兴奋的感觉,虽然有麻药的存在感觉不到肉体的疼痛,但是任然可以感觉到线从自己肉体穿刺的感觉,像缝被子一样的感觉。我情不自禁露出笑意。

    医生抬头看我,吃惊地看着我,然后又低头继续缝针。伤口缝合之后他在外面包了一层纱布,给我开一些消炎的药。

    “你还是我第一个看自己缝合伤口的女孩。”医生取下口罩。

    “缝合的技术不赖嘛,真应该在上面打一个蝴蝶结。”我打趣说

    他笑笑,叮嘱我记得不要碰水,过段时间拆线。我同他道谢之后旋即离开。

    我并没有立刻回到住处,在街上盘旋之后到附近公园坐坐消磨时间。我在走廊的地方坐下,看着一群上年纪的人在我身旁欢乐跳舞,花白的头发,满是皱纹的脸颊,可是他们好在非常的开心,浑身上下都透出一股子欢乐劲,这一切更显得我阴郁无比。阳光也是晦涩的很,在成片的树荫下投射出苍白的光斑。

    我从来没有觉得如同今天这般的沮丧,心情颓然。大概是麻药作用过了,从指尖就传来阵阵狠狠的疼痛,钻心一般让我难受。血渍凝固在白纱布上,我又生生将纱布从手指上剥离出来,痛得我直咧嘴巴。

    过了会儿身旁的男人靠近我同我搭讪。他的模样我十分不喜欢,骨骼很大,眼睛突突得像金鱼。同我握手的时候,紧抓住我的手不放,我用力才得以将手抽出来。

    “我是乐山人,到成都上班很多年了。”他开始自说自话,“就在这附近上班,可能就几步路程,你在哪里上班,做什么的?”

    他发出一连串的问题,我也只笑笑不想回答他的问题。

    “你有没有男朋友呢?”他突然问道,“如果没有你觉得我追你会不会有机会?”

    “我有男朋友了。已经在一起多年了。”我平白的添上一句,“只不过不在成都而已。”

    那个男人听到此话开始纠缠起来,说可以让我考虑他试试,更甚是于问我有没有同男朋友同居过。

    我开始厌烦他起来,真想在他脸上打上几拳,巴不得他立刻从我眼前消失。可他却是全然不知,开始喋喋不休论起我他同他交往的好起来。我打断他的话,说我要回家了。他愣住,翻起眼白说,再坐坐聊天,又掏出电话要我的号码。

    真是再没有比这个更厌烦要命的桥段,我跳脚起来,迅速离开,走时不忘送上一句“猥琐男”。也许将怨气发泄出来了,心里才开始觉得宽广舒坦起来。

    晚上安美回家的时候被家里的场景吓了一跳,非常紧张我,问我伤口的情况,还不住查看手指。

    “在医院不是早已经看惯生死离别,车祸的惨烈了,对我这种小伤口还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呢?”

    “那些生生死死与我有什么关系,每日看到的仿佛都是同一样场景,但是伤及到身边的朋友,哪怕再小也都是伤害。”

    她这一番话触动得让我感概万千。既有感动,还有莫名的思考与失落,对于很多人来说我也只是路人,即便明天我暴尸街头又有几个人为我伤心呢,不过是增加新闻和看头。我们这样生活下去有算什么呢,都只不过被时间遗忘而已。

    安美像一个小媳妇一样料理家里,缩在沙发里就像一个局外人看着眼前的一切,安美、阿福还有已经熟悉居住的味道,还有什么呢,寂寞,袭上心头的寂WWW.soudu.org寞。米乐的离开竟然让我觉得失去了一切。

    PART

    米乐报名参加日语培训班进修日语。那所学校离我的住处并不远,走过两个街区向右转步行五分钟就到。我问他为什么去日本留学。他笑着说想去日本留学找个日本女人做妻子,中国的女人大多不够温柔。我不甘示弱的说,要嫁给一个外国男人,碧蓝眼睛的那样,中国男人不够浪漫。说这样的话的时候,我脑子里闪现的是莱利的模样,竟然情不自禁的展露笑颜。

    晚上交接晚班,和同事道别之后,我选择步行回家,这样正好可以赶上米乐下课。我已经开始接受米乐即将留学的事实,可是心理变得脆弱敏感,过分的珍惜米乐。

    路过广场,有许多人才广场上散步。有推着婴孩的父亲,孩子的妈妈扶在男人的手臂上仰起头和他说着一些话。不时他们看着在婴儿车的小孩。那孩子的脸都已经张开来,肉嘟嘟的脸上嵌着一双水晶一样漂亮的眸子。以后我若是和米乐生出这样好的一个孩子那真是一件美事儿。也要这样推着自己的孩子挽着米乐的手臂四处逛逛,不知道有多少的人会嫉妒我。在无端幻想之后心里又是一阵失落,我垂下双手与他们擦肩而过。

    走到学校的门口我给米乐发过短信问:“下课了吗?”

    “没有,还要过会儿才会下课。”

    “我已经在你学校的门口了。”我说,“那我在楼下等你。”

    “你上来和我们一起听课吧,挺热闹的。”

    “真可以进得去?”

    “你上二楼之后向右转,走到走廊的尽头的最后一间教室。我把后门打开,你从后门进来就可以。”

    我按米乐说的那样走到教室的门口,轻轻扭开门锁,门吱的一声打开。门开了一条小缝,米乐坐在最后一排靠墙的位置。我猫着腰进到教室坐到米乐的身边。有两三个男生往我这里看,然后低头看手中的书。

    在台上授课的是一个留着长发的日本留学生,双手插在卡其裤子大大的口袋里。米乐说他叫渡边健二是来到中国留学的。渡边的年纪和我差不多,身上带着北海道的气息。虽然也是亚洲面孔,但是却可以一眼看出他同在座男生的不同,究竟是什么我也说不上来,就是一种与生俱来的气质。

    “老师蛮不错的嘛,又帅气口才又好。”我说。

    “那你也来学习,以后我带你去日本。像老师这样的日本男孩多得很,你去了估计就得在日本定居。”

    “我不要嫁个日本男人,我喜欢莱利那种样子的,蓝眼睛,金色睫毛,头发卷卷的那种男孩子。”

    “日语中,任何一个平假名的发音长短一般都一样为一拍。但这个例外。”他在黑板上写下几个日文,“长音书写时要加写五十音图同段的元音来表示。大家试试读下面的例音,注意长音的读法。”

    渡边的中文还是不够地道,但是同莱利相比那已经是非常了得的了,他在黑板上唰唰写上几行日本文字,让大家练习。米乐张开嘴巴咿咿呀呀的练习,我觉得无聊便四处张望。渡边走到我的身旁,从高处注视我,浅浅地笑,双颊下面长出两个酒窝。“你得好好学习哦。”渡边同我说。

    “嗨。“我点点头,用日本女孩点头说话的口气应下来。

    “你可真要去日本?”我问米乐,“不是开玩笑的。”

    “会去的吧。”他说,“做这个打算很久了,现在终于开始认真起来。”

    “那可不妙,那我怎么办。那这样你去日本之后,我偷渡去日本。然后我找一个做日本料理的店打工,供你上学。你一毕业之后,就把我娶了,如何?”

    “那可是一个好事。可我怕抵挡不了可爱日本少女的冲击,等不及你来就喜欢那些穿制服的女孩。”

    “你这个花心的家伙。”我轻轻地在他胳膊上拧了一下,“那个女人你也就不要了么,不是只丢下我不管么?”

    他沉默一会儿说:“我也还没有探究出要怎么做才好。像现在和迟微你这样开诚布公地聊着觉得很踏实,这样的话在她眼前半点都说不出来。”

    “那我该是高兴还是觉难过呢?”我望着米乐,他也说不出缘由来。虽然只是说些玩笑话,但是却是非常实在的问题。他这一去,我们仿佛就没有了后戏,以后将如何,我不知道,相比他更加迷茫吧。

    渡边宣布下课,学生三三两两地离开,我们随在人群的后面,各怀心事。

    “渡边,再见。”米乐对擦肩而过的渡边说。

    “明天见。”渡边很有礼貌的回答,“你女朋友吗?非常可爱。”

    我向渡边老师微微鞠躬表示谢意,既是为了他的赞美也更是为了那句话。

    “有空你再来听听课。”渡边对我说。

    “好的,那就打扰你大家了。”

    “没有关系。Seeyoulala。”

    渡边同我们道别之后向右转,我和米乐朝相反的方向离开。

    “你还没有看过阿福吧。”我说,“到我家里看看阿福吧,小东西挺招人喜欢的。”

    “嗯。”

    刚一推开门,阿福立刻扑到我的脚上呜呜地吠个不停。安美也不在家,看来阿福可是一天都没有吃东西。我给阿福添上狗粮,在盘子了倒上牛奶。

    “喝点什么吗?”我问,“啤酒还是饮料。”

    “有茶么,我想喝茶水。”

    “那好,等一会儿家里没有烧水。”

    烧开水后,泡上两杯茉莉花茶。我将茶水递给米乐,他居然还很有礼貌地给我道谢,好像学日语之后人变得格外礼貌。阿福也吃得饱饱的,圆着肚子躺在我的脚下。我将它抱在身上,毛绒绒地热乎乎的一团。它仰起肚子,我便用手给它挠挠四肢和脖子。阿福嘴巴里发出呼呼的声音,那声音像是在笑。

    “真是可爱的东西。”米乐说,便用它的手挠挠阿福的肚子。

    “是啊,阿福才到家的时候只有这么丁点大。”我用手比划一个小圈,“现在就长这么大啦。”

    “呵呵,就这个模样最好了,不太大也不太小刚刚好。”

    “今晚你就住在这里吧,安美也不在家。我住她那屋,你也不必再多跑一次。”

    米乐想了一会儿说:“那也好。”

    我们轮流洗完澡,然后躺在沙发上看会儿电视。看看挂在墙上的钟已经快十二点,我给米乐道晚安后,各自回屋睡觉。

    我抱阿福到小窝里睡觉,看几页叶芝的诗便合上书睡觉。

    半夜的时候感觉耳边有热乎乎的呼吸声,睁眼开来米乐就在身边,支起脖子在我身旁。

    “怎么还不睡?”我搂着他的脖子问。

    他抿着嘴笑:“睡不着,想到你就在身边便觉得没有睡意。”

    “可是对我动了坏念头?”

    他摇摇头:“还没有动那样的坏念头,只是真觉得睡不着,所以想过来看看你。”

    “好看么?”我问。

    “还不错,脸蛋还是蛮好看的。”米乐伸手摸摸我的脸颊,露出温和的笑容。

    “到这里来。”我撩起被子的一角,米乐悉悉索索地钻进来。

    “这样可觉得热?”我感觉米乐背上已经冒出细细的汗水。

    “有一点,不过还可以忍受。”

    “我再抱紧一些也可以忍受吗?”我用手环过米乐的肩膀。

    “这样也好得很。”

    “可想吻我?”我问米乐。

    “现在还没有想来吻你。”

    “可是我却想吻你的不得了。”我说,便迎着米乐的唇吻过去。我紧紧的吻着米乐柔软的唇,寻在他唇上的芬芳味道,还有他身上淡淡的汗水味道,让我的心像晨钟一样咚咚的跳个不停歇。吻了一会儿,我睁开眼睛看看米乐。他微闭着双眼,甜甜地笑着,我忍不住笑出声来。

    “你笑什么?”我们停止亲吻,米乐问我。

    “嘿嘿,不知道。”我松开双手摊开在床上,“你吻得太认真了,透出来的味道让我觉得好笑吧。”

    我们支起来,靠在床上,我将头枕在米乐的胸口,里面是他心脏有力跳动的声音。他牵住我的手,十指相扣。

    “米乐,你可真要走?”我在他的胸口喃喃地问。

    “嗯。”

    “会去多久呢?”

    “也许会有好几年。”他从口袋中抖落出一支然后点燃,那红色的火星在黑暗中暗暗发光。

    “可不可以为我留下来呢?”

    米乐沉默不语,继续抽烟。黑暗中我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是我可以想象出来,他犹豫的神情。他是早就打定主意离开的,而我对他的祈求是没有半点力量的,只会徒然让他尴尬说不出答案。我的心里蒙上一层淡淡的尘埃,模糊不清。想流泪来着,但是却极其不愿意在他的面前流露出自己的软弱。我从他的烟盒里扒出一支烟,点燃放在口中。

    抽到一半,我将烟熄掉,再次靠在米乐的胸口上,搂住他的脖子。“我等你行么,等到你回来。”

    “那可得好几年。”米乐说,“还真怕你等不下去。”

    “那没有关系,我还年轻得很,正适合用来等待。”我掰着手指说,“你看,到那时候娶我是不是很不错。”

    米乐揉揉我的头发,吻住我的额头。“那可会是一段很长的时间,会很漫长,我也不会知道那会有多久。”

    “我都愿意等了,你还要有什么期待吗?”

    “那个。”我浅笑到,“我知道终究有一天我会占据你整个心灵的,然后我驻扎在那里。我只需要在耐心等上那么几年就可以。”

    我将耳朵匍匐在他的胸口,安静地听他心跳。虽然是这样说到,但是心中却无比的凄凉。为什么他不可以像我一样义无反顾呢,就算掏空自己的内心又怎么样呢,他犹豫的声音几乎击垮我建立起来的信心。

    米乐到浴室冲凉。哗哗的水声在夜里格外地清晰。我躺在床上,用被子的一角遮住胸口,睡意朦胧心意阑珊。已经是后半夜了,夜晚的蓝开始变成浅蓝色,似乎黎明就要到来,似乎一切都快要结束。我已经尽力了,所有的力量都用尽了,我疲惫不堪,我只想可以安静的睡觉。

    米乐走到我的床前,捋起我额前的刘海,吻住我的眉心,然后亲吻我的耳垂。我装作已经睡着,并不睁开眼睛。等到米乐离开,我撑起身子。心里空荡荡的,寂寞就像尘埃一样无处不在。有风透过纱窗吹进来,米色的窗帘被扬起,在静静的夜中飘动。

    真不知道会如何,心生暗淡。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