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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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世界上的一切爱、恨、情、仇无非都因为两个字――利益。

    当我和张站长的“利益”发生冲突时,几年合作积累下的“尊重”和“信任”,一瞬间荡然无存。

    我的心有点乱,离开了办公室,我就给青格勒打了个电话,我把我和张站长“摊牌”的整个过程大致地跟他讲了一下,说到最后,连我自己都感到有点“垂头丧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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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格勒听了我的话,他并不惊讶,象是早就预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他说等他处理完公司的事情后就来找我,让我到一个咖啡厅等他,挂电话时他还开了句玩笑:“别泄气,不是你无能,而是敌人太强大了!事情总会解决的,没你想象得那么悲观,凡事有我呢!”

    听青格勒这么一说,我感动地鼻子一酸,在这种时刻,不管青格勒能否真正帮我解决问题,他能这样说,让我感觉后面还有人在支持着我,我的心儿就感到很安慰。

    坐在咖啡厅里,我象盼救星一样焦急地等待着青格勒,过了大概四十多分钟,青格勒终于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他要我详详细细地将我和张站长的对话跟他重复了一遍,然后又问了几个关于张站长的问题,在我把该说的都说完了之后,青格勒心里大概已有数了,开始为我“出谋划策”。

    青格勒说:“在来的路上,我简单地想了一下,就你和张站长目前已出现的对峙局面,我想,解决这个问题应该有上、中、下三策。”

    我焦急地问他是哪三策?

    青格勒说:“上策叫做‘明哲保身’,中策是‘以暴制暴’,下策则是‘玉石俱焚’。”

    我请他能否再说得具体点。

    青格勒先给我解释了一下“上策――明哲保身”,他说:“简单的说,就是接受张站长的建议。”我听了,露出有点失望的表情,青格勒说:“我知道你很难接受,但只有这样才可以保全你长远的利益。”

    “我跟他‘同舟共计、一致对外’了,那客户的利益怎么办?”我问青格勒。

    “这是没办法两全的事,客户的利益是要受到一些损害,但那不是你的错,你已尽力了,张站长不是说他要自己跟客户解释吗?你就借机退出这件事,让他们自己去解决好了,将来书出不出版都是张站长的事,跟你无关,你毕竟只是个执行者,只要跟客户说清楚不是你不想管这件事,而是领导不让你管这件事,我相信,大多数客户也不会迁怒于你。张站长如果有本事可以将客户全部摆平,那是他的能力,如果摆不平,那客户也饶不了他,他们会去找你们报社领导,或是起诉,或采取其他任何极端的方式,总之,跟你就没关系了。张站长就是倒霉那一天也怪不到你的头上,他还得感谢你,换个角度想,这件事如果你帮他遮掩了过去,他能顺利过关,他就算落了一个把柄在你手上,以后在记者站,他对你就会言听计从,这件坏事也许反倒变成了好事。”

    这个“明哲保身”的上策,实际上就是为了保全自己,把难题丢给客户。当初人家帮我,今天出问题了,我一甩手说我不管了,你们爱找谁解决就找谁解决吧,这不是坑人吗?有的人也许甚至会为此丢了“饭碗”,这样做,我能“心安理得”吗?而且,我这样“一推了之”,以后还怎么面对他(她)们,今后谁还能相信我,谁还肯再跟我合作?在这个越来越讲“诚信”的社会,也许我自此就成了个“不诚不信”、有“污点”的人了。

    对于这个听起来较稳妥的“上策”,我很犹豫,我觉得,看似是暂时保全了自己,但从长远来看,也许是更加的“得不偿失”。

    我对青格勒说:“再说说你的‘中策’吧。”

    青格勒料到我不会十分赞同他的“上策”,所以他极力推荐我采取“中策”。

    他说:“张站长这次犯了个这么严重的错误,而且到了关键的时候,还不肯‘舍财’,死不悔改,这就给你制造了一个绝好的‘改朝换代’的机会。”

    青格勒说:“中策――以暴制暴,就是借此机会把张站长彻底扳倒,你取而代之,你来当站长!”

    “我来当站长?”我从没想过这个问题。

      “为什么不想想呢?机会难得啊!”青格勒鼓励我可以重点考虑一下这个“中策”。

    他说:“刚才听你讲张站长的为人处事,我猜想他顶多是个有点‘小聪明’,但绝对不是个有‘大智慧’的人。他如此贪图小利,就注定他即使有再高的智商,也不过是个‘庸人’而已,一个太看重‘小利’的人,是不会有什么大的发展前途的,你与其在这样的人手下‘当差’,受到他的‘压制’,还莫不如早日‘自立门户’。我把话撂这儿,即使你今天不这样做,张站长这种‘小农意识’的处事为人思想,也早晚有一天要‘自毁前程’的,迟早会有人将他‘取而代之’……”

    “张站长在记者站干了这么多年,以他贪小利的习性,帐上一定干净不了,即使是这次他提前把挪用公款炒股的事儿做了处理,只要会计配合,总能抓住他致命的把柄。现在,你只要把你们的会计拉过来,搜集出对张站长不利的证据,再私下里花点时间到报社总部运作运作,找个得力的‘靠山’,秘密通过他将有关张站长的违规‘证据’在领导班子会上公开,到那时,张站长就是想弥补都来不及了,即使有人想帮他‘咸鱼翻身’,都不可能。这样,你不用露面,就神不知、鬼不觉地‘扳倒’了张站长,待事情平息后,再由你那个总部的‘靠山’出面举荐你出任‘新站长’,一切就大功告成了!”

    青格勒的这个建议让我有点突然,我说:“我从来没想过要当站长,而且我也不喜欢做领导,我最头疼的就是处理各种复杂的人际关系,我以前很看不惯张站长的一些做法,但人是环境的产物,如果我坐到这个位置上,估计也不可能免俗……”

    我对青格勒摇了摇头:“我现在只想把对客户的承诺给兑现了,书能尽快出版就行了。再说,按你这个中策的计划去‘改朝换代’,即使想做,也不是五天八天就能完成的,是很需要些时日去运作的,我不能让客户再等了。而且你这个计划,还要牵扯到其他人,这件事我不想把会计牵扯进来,再退一步讲,即使我想找她帮忙要证据,我估计她也不敢给呀!”

    青格勒对此好象很有把握:“那得看钱花得到不到位,一个兼职会计张站长顶多一个月也就给她几百块钱,一年下来,也就不到一万块钱,如果有人一下子给她开几年的工资,我想她就敢了。而且《会计法》上有明确规定,会计有监督报告财务违法行为的义务,她不配合,知情不报,最后是要和张站长一块承担法律责任的。多多,如果你想采取‘中策’,会计的问题你不必操心,我来帮你摆平。”

    我忙制止青格勒:“你再容我考虑考虑,先不要插手。”

    青格勒看我有点急了的样子,无奈地摇了摇头。

    “那么下策呢?”我继续问。

    青格勒沉吟了一会儿,看了看我说:“下策我觉得不该对你讲,因为我实在担心你会那样做。”

    我说:“你讲吧,我也不是小孩子了,总能权衡出利弊得失吧。”

    青格勒在我的再三“请求”下,最后说出了他的下策――玉石俱焚。

    他说:“你不是就想尽快解决问题,保全客户的利益吗?那么,你就带两个意见最大的客户直接去总部找社长,原原本本把情况说明。记着,只能找一把手,除了社长之外不要找任何人,因为只有他才会从报社整体利益出发将这件事彻查到底,别的人张站长可以通过贿赂使他们睁只眼儿闭只眼儿,也许就不了了之了,但社长不会,因为张站长的行为是在损害报社的利益,损害报社的利益就是在损害社长的利益,他不可能不办,而且为了不进一步造成更恶劣的影响,影响到他的仕途,他也不得不严办。”

    “只要你们社长下了决心,张站长的事,是纸包不住火的,他这次肯定要栽跟头,张站长死不足惜,但我担心的是,你今后在记者站的日子我估计也不会太好过。”

    “这次张站长的事说明你们报社的管理是有漏洞的,社长一定会借此事敲山镇虎,大肆整顿,将大连站作为反面教材,广而告之。这样,虽然张站长下去了,报社也不可能从大连内部提拔人才,新站长肯定要外派,而新来的站长对你必然会心存戒备,甚至视为‘眼中钉’,毕竟是你将张站长拉下马的,他恐怕会担心哪一天你也会同样对待他。如果今后你们工作中有什么冲突,或者新站长要对付你,报社的一些领导也不见得会支持你,因为他们之前都或多或少地拿过张站长的好处,张站长出事,他们也是人人自危,估计嘴上不说,心里都在怪你多事。报社制度严了,必然会触及到无论是总部还是各个下属记者站的一些既得利益者,你影响了他们发财,尽管你做了‘对’的事情,但因你‘犯了众怒’,也许因此你也会成为报社不受欢迎的人。如果这样,你将来在报社还有什么前途可言,只能委屈求全,但以你的性格,你能做到委曲求全吗?我估计不等人家来排挤,你就‘主动请辞’了……”

    在回家的路上,我反反复复地考虑着青格勒的上、中、下三策,举棋不定。

    我没让青格勒开车送我,徒步走回了家,到了家,我仍是拿不定主意。晚上,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后来只好坐起来,盯着窗外的月光呆呆地坐了一宿。

    “真的要和张站长走到‘彻底反目’的这一步吗?”我问着自己。

    “但如果不这样主动出击,继续‘沉默’下去,那结果会朝着一个什么样的方向发展呢?”

    我想起我曾经看过的一段忏悔。

    那是纳粹时代尼莫拉牧师的一段椎心刺骨的忏悔:

    他说:“纳粹杀波兰人时,

    我没有说话,因为我不是波兰人;

    纳粹杀犹太人时,

    我没有说话,因为我不是犹太人;

    纳粹杀共产党人时,

    我没有说话,因为我不是共产党人;

    纳粹杀工会会员时,

    我没有说话,因为我不是工会会员;

    最后,当纳粹举着刀向我杀来时,

    已经没有人为我说话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