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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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天之后,青格勒出差回来了,他可能也知道我这次是不可能轻易地原谅他,分手已成定局。他很有自知之明,没有来我家,没有给我打电话,只是发了条短信告诉我“他回来了”。

    我以为青格勒终于想通了,我们就此可以心平气和地成为“朋友”。

    但第二天晚上,来自一个陌生女人的电话却再一次瓦解了我的决心,打乱了我刚刚准备开始的新生活。

    在晚上大约十一点半的时候,我已经躺下要睡了,我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我一看是“青格勒”。因为我们的工作要求二十四小时不能关机,所以我的手机即使在睡觉的时候也是开着的。

    我不想接,他就一遍遍地打,手机的铃声在深夜听起来格外地响亮刺耳,我把手机埋在被子里,怕影响到邻居休息,一会儿,手机不响了,我准备继续睡觉。

    当我关掉了台灯再次躺下,刚刚有点睡意时,手机又响了,吓得我一个“激灵儿”坐了起来。我打开台灯,看了一下来电显示,结果发现电话号码不是青格勒的,是一个很陌生的号码,也许是工作电话吧,我接通了。

    电话的另一端传来一个陌生女人的声音,她说:“对不起,打搅了,您是多多女士吧?”我说是,我很纳闷,她怎么知道我的小名?我问她有什么事,她说:“我这里是天外人间娱乐城,您认识一位叫青格勒的先生吧?”我说认识,她说:“青先生在我们这里喝醉了,我们也不知道该把他送到哪里,因为他一直在叫着一个叫‘多多’的名字,所以很冒昧,我们就在他手机里查到了您的电话号码,给您打过来了,您看,能不能麻烦您过来接他一下,他已经醉得不醒人事了……”

    放下电话,没来得及多想,我起床穿好衣服,打了个车就匆匆地赶往天外人间娱乐城。在二楼的一个KTV包房里,我看到了横躺在长条沙发上的青格勒,他今晚一定喝了不少的酒,桌子上横七竖八地摆了很多的空酒瓶子,青格勒也“滥醉如泥”,我用力扶他都扶不起来。我给他付了帐单后,在一个服务员和保安的帮助下,我才把青格勒扶到了他的车里。

    林唯今年学开车时,硬拽着我跟她一道去,所以今年我也考取了驾照。虽然我开车技术目前还不是很娴熟,但大半夜的,车少,路上基本没有人,我决定开着青格勒的车拉他回家。一来省得他明天还得麻烦,到这来取车,另一方面,我也可以在车上等他慢慢醒醒酒,再扶他上楼,他现在一定难受极了,我怕再一折腾,估计他就要吐了……

    我一路战战兢兢地把车开回了家,车子停稳后,我才大大地舒了一口气,总算安全到达。

    青格勒在车后座睡着了,我叫了他几声,他也没醒,看来一时半会儿他是醒不了了。没办法,我只好也坐到了车的后座椅上,轻轻地挪了挪他,把他的头枕在了我的腿上,尽量让他感觉睡得舒服一点。

    我摇开车窗,看着窗外,四周一片漆黑寂静,青格勒躺在我的腿上睡得很沉,偶尔会发出“嗯嗯呀呀”的醉酒难受的声音,我心疼地抚摸着他的脸,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儿。

    我们就这样在外面呆了一宿,我后来也迷迷糊糊地靠着车窗睡着了。

    当清晨的第一屡阳光照射到我的脸上时,我醒了过来。我叫醒青格勒,他已完全记不得昨天晚上后来发生了些什么,他是如何因为我不接他的电话,而乱发脾气摔碎了酒瓶子,他又是怎样来到了这里。

    睡了一宿,青格勒的酒似乎醒了,但走路还是有点摇晃,我扶着他一起上楼。他先去卫生间洗了个澡,我热了两杯牛奶,做了两个煎蛋,在面包机上加热了几片面包和火腿后,我们一起吃了早餐,没有多说什么,然后就各自上班去了。

    第二天,青格勒约我晚上见个面。

    再见面时,我和他都变得相当的客气,晚餐也不象从前那样有说有笑的,我们的感情一下子冷淡了很多。

    青格勒的嗓子哑了,不知道是因为昨天喝太多酒的缘故,还是因为他一直没有落实的资金问题,他的心火很大,嘴唇都有些干裂。

    看到他那充满血丝的眼睛和疲惫的眼神,我的心一下子又软了,我无法在此时再提起“分手”的话题,看来,一切也只能等他过了这段心里艰难期再说吧。

    我们在一家正宗的粤菜酒店吃了晚饭,青格勒说这个酒店的一些菜品用料都是从南方直接空运过来的,所以味道十分的正宗。因为正宗,当然价格也就很昂贵,我看见青格勒在信用卡单上签字时,我们俩这顿饭花了两千多块钱。

    吃过饭后,我说随便找了地方说会话就可以了,青格勒却不愿去一些“随便”的地方,他坚持要到以前他经常带我去的那家高级会所。

    临上车时,青格勒让我稍等一下,他饶着车子仔细地查看了一下车的四个轮胎,我问他这是干什么?他说,最近他的车轮胎总被人扎进钉子放气,有一次,他不知道车胎没气了,还开着车子上了高速公路,拐弯时,一打轮方向盘都不好使了,差一点出了大事……

    我一听很害怕,惊恐地说:“这不就是谋杀吗?你为什么不报警?”

    青格勒很镇定地说:“不报警我也知道是谁派人干的,太小儿科了,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我正愁找不到于老二的把柄呢,他就主动送上门来了……”

    青格勒故意说得很轻松,但我却十分担心他的安全,到了会所,落坐后,我的心儿仍在惴惴不安。

    我和青格勒之间最近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大家说起话来也变得格外的小心,我们都尽量避开敏感的话题,生怕又节外生枝。为了打破尴尬的气氛,我跟青格勒说起了我近来工作上的一些烦恼。

    三个月前,我向张站长建议以记者站的名义出版上下两册一套的丛书《大连名家》,企业很感兴趣,经过筛选共有30家企业入选,每家企业2万元钱,共计收费60万。我粗略地算了一下,除去组稿费、出版印刷费用等各项支出外,记者站可净赚三分之一以上。并且如果反响好,以后我们还可再分行业继续出书,可以把这项业务做成一项长线的利润增长点。

    我最近一直在忙这件事情,而且前期工作进展得也颇为顺利,但稿子准备好了,张站长却一再推迟出版时间,上周我拐弯抹角才从会计那打听到,帐上根本没有钱。

    我很纳闷,帐上怎么可能没有钱呢?企业该收的那部分钱,我早就收了并交给了张站长。

    为了搞清楚事情原委,有一天中午我特意请会计阿姨吃饭,请她务必告诉我那60万哪去了?会计很为难,在我一再向她保证决不透露半句是她说的情况下,她才犹犹豫豫地跟我说:“不光是出书的钱,记者站帐上所有的钱都被张站长提走了,好象是给他一个什么朋友拿去炒股了……”

    我一听,头“嗡”的一声就大了――

    虽然我没炒股,但也零零星星知道一些股市的动向,中国的股市就象在玩“过山车”,现在正处在大动荡时期,我猜想,张站长拿去炒股的钱一定是在股市中被套牢了。

    第二天,我给张站长打电话,装做什么也不知情,只说客户都在催书出版,否则就要退钱,怎么办?

    张站长说:“你跟客户说,稿子还在修改,让他们稍安勿躁,再等一等,慢工出细活嘛!”

    现在又一周过去了,张站长还是在找着各种理由拖着不办。我催问多了,他就一句话给我挡了回来:“我心里有数,你先忙别的事,出书的事儿等我安排。”

    我是可以等,但是客户却不能等,客户都是我去谈的,支票也是我去拿的,出版日期也是我跟人家承诺的,现在书不仅不能如期出版,而且何时出版还遥遥无期,我该如何跟客户交代呢?

    30家企业,基本上就是我这几年积累下来的所有的客户资源,我如果在他们面前失去了“诚信”,我以后就不用在这个圈子里“混”了,而且还会立刻成为“名人”,只是这个“名”,不是“名人”的“名”,而是“恶名”的“名”。

    青格勒听完了我的讲述,安慰了我一下,让我不要着急,他说:“事情总有解决的办法。”

    他沉吟了片刻,然后说:“其实,我觉得解决这个问题也很简单,但要能在解决问题的同时不伤害到你,这就需要好好地斟着斟着。”我问他这话怎么讲?他说:“正常的解决办法难免会让你与张站长产生正面的冲WWW.soudu.org突,如果大家撕破了脸,今后你们还怎么共事呢?”

    我说:“如果这个问题解决不好,哪里还有什么今后,即使和张站长正面冲突,我也别无选择,书必须马上出版,我无论如何也不能失信于众。”

    我请青格勒帮我分析一下,给我一点建议。

    青格勒表情淡定,也许是什么凶险的事他都面对过了,所以他现在脸上呈现出的永远是“淡然处之”,在他的脸上似乎已看不出了他的“喜怒哀乐”,我有时看着他“凝重”的表情,感觉竟有点“害怕”。

    青格勒说:“每个人都有他的弱点,仔细想一想张站长最怕的是什么,这个问题就好解决了。”

    我说:“他当然是最怕让报社知道了,他用公款炒股的事一旦被总部发现,他就得吃不了兜着走……”

    青格勒让我三思是否向总部反映这件事,青格勒说:“虽然这个办法对解决问题最直接有效,但你未必不被秧及,毕竟人家是站长,这几年对报社总是功大于过,如果他找些说辞主动退回公款,估计你们总部也不会因此而炒掉他,而他今后却能找出各种理由来排挤你,下属记者站内部纷争的事儿,估计你们总部多半也只会睁只眼闭只眼……”

    “在平衡利益时牺牲弱者,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我说:“那总部的领导不是瞎子吧?这件事孰是孰非一目了然,难道是我错了吗?”

    青格勒喝了一口咖啡,慢慢地说:“这就是职场政治学,有些事情并不是谁说得对就会按谁说的去做,有时是不能简单地拿‘对和错’来‘论成败’的。这是一个只讲实力的社会,有时做一个‘强人’比做一个‘好人’更重要……”

    “那就没有是非对错的标准了吗?”

    “标准是有的,但有的时候在现实社会中并不适用。我们是改变不了这个社会既定的游戏规则的,既然改变不了,那就只有‘适应’,就象吃辣椒,先是怕‘辣’,后来是‘不怕辣’,再后来就应该‘怕不辣’。”

    青格勒建议我在没有做好周全的准备、没有想好退路前,不要冒然向张站长“摊牌”,而且更加要注意,千万不可向任何一个人透露自己的想法,“自己之外的人都是外人!”他要我一定切记,免得自己“出师未捷身先wWw.死”。

    听了青格勒的分析,我才觉得这件事并不是我想象中的那么“简单”,也绝不仅仅只是单纯的“两本书”的问题,这也许是个充满荆棘和泥潭的“陷阱”,没准儿,我一不小心,就会掉进去再也爬不上来……

    我突然觉得有点伤感,我想起了家,想起了草原,想起了从前我和青格勒在一起无忧无虑的简单的日子,我对青格勒说:“我真想念草原,不知道什么时候我们才能再回去……”

    青格勒抬了一下手,服务生走了过来,他让服务生换掉音乐,当熟悉的“我是蒙古人”的旋律响起时,我惊奇的发现,青格勒居然流泪了,这是我第一次看见他哭。

    青格勒说:“我回不了草原了,我已经不象一个蒙古人,我觉得我越是接近了我心中的权力和财富的目标,我离草原就越远了……”

    “你记忆中的那个敢爱敢恨的青格勒已经死了,我是个懦夫,有的时候我觉得自己就象个陌生人,连我自己都不认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