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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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应聘上的这家大连天成事达广告公司是一家中等规模的广告公司,公司总共有十七个人,公司虽然人不多,部门却分的很细,有创意部、设计部、媒介部、业务部、办公室和财务部。我应聘的部门是创意部,创意部的总监就是我在人才市场见到的那个人,叫夏行。

    早上八点不到,我就赶到了公司,等了半个多小时,夏总wWw.监来了。他看我等在门口就示意我跟着他进来:“来得这么早,哦,我忘了告诉你公司是八点半上班!”我随着夏总监走进办公区,夏总监边走边说:“老板一般十点之后才会来,你先到办公室主任那办入司手续吧。”他把我领到了一个五十多岁的胖女人的面前,告诉她我是公司新招聘的员工,然后夏总监就去忙别的事儿了。

    听夏总监叫这个办公室主任“姜会计”,我也就随着叫了一声“姜会计”,算是打过招呼。姜会计从抽屉里抽出一张《员工登记表》给我,让我姓名、籍贯、出生年月日、毕业院校、身份证号等逐项填好,我仔细地填好了后递给她,姜会计看了看说:“还得再交1000块钱押金。”我惊了一下:“押金,为什么要交押金?”姜会计很不屑地说:“所有来的新员工都得交,这是规矩。如果你在三个月试用期内没有损害公司的利益、没有造成重大的工作失误、没有损坏公司的财物等行为,等你成为了公司的正式员工后,公司就把钱退给你。”我有点为难:“能不能少交点,我现在……”还没等我把话说完,姜会计就打断我说:“你以为这是菜市场吗?还讨价还价的,不交押金就不能来上班。”

    公司除了总经理办公室和会议室是单独的房间外,其他人都在一个大厅内开放式办公,部门领导一般都坐到了最后面靠窗的位置,姜会计训斥我的声音有点大,坐在前排的员工都听见了,她(他)都从自己的办公隔断里伸出脑袋来,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好不容易找了份工作,我不能就这样失去,看姜会计的表情今天是没有丝毫的通融余地了,我不想再节外生枝。于是我咬咬牙,交就交吧,反正以后还是要退的。

    姜会计看我半天没动又大嗓门地说:“没带钱就赶紧回家去取,别在这瞎耽误工夫,我忙着呢……”我WWW.soudu.org赶紧说带了,我一直都把我所有的钱都带在身上,我急忙拿出了我所有的钱点了点,交毕1000元押金后,我全身上下只剩下一百五十块零一毛钱了,节衣缩食也许能挨到发薪的日子吧,我安慰着自己。

    交完押金后,姜会计给我安排了座位,工作了几天后我从同事那知道,姜会计是老板的亲戚,办公室主任兼会计,把持着公司的收支大权,怪不得她说话那么“横”,象公司是她家的一样,动不动就说:“我扣你的钱!”

    我简单地收拾了一下前一个离职的人留在桌面上的东西,然后就去问夏总监今天有没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夏总监正在接电话,我站着等了一会儿。他接完电话后对我说:“你来得正好,刚才一个客户打电话说对我们前两天提交的一个平面广告文案不满意,你按你的思路重新创意一下,客户要求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文案要出位、设计要出跳,总之就是广告刊登出来一定要抓眼球。”夏总监看了看表说:“你一会儿就跟设计部的美编沟通一下,抓紧点时间,争取下午就出稿!”我领了任务后马上开始行动,公司的每个人似乎都有一大堆的事情要做,我甚至还没有进入状态,就已经忙的不可开交了。

    第一天上班,就象打了一场大仗一样,下班回到公寓后,已经是晚上7点多了,我离开公司的时候,公司设计部的三个美编还在加班,一方面确实是活多,另一方面,多数美编白天都不大愿工作,就愿晚上加班,按他们时髦的说法:“灵感不是按点来的!”

    房间里只有小路一个人,她在听音乐,看到我开门进来,她摘下耳机说:“多多姐,看到通知没有,下月房租涨价了。”我“啊”了一声,躺在了床上,我想除了“饿”这个理由外,今晚我没有什么理由再吃饭了……

    我现在唯一可以节省下的就是吃饭的钱了。

    连着几天都没有好好吃饭,我渐渐感觉有些支撑不住了。半夜,我又一次被饿醒,我爬起来一杯接一杯地喝水,林唯被吵醒了,她小声问:“你怎么了?”我不想说,我怕让她为难,她还没有发工资,她现在是没有钱还我的。我说:“没事,就是渴了,可能是晚上吃咸了……”

    我的胃也许就是在那个时候被饿坏的,有时一上火胃就翻江倒海地疼,那折磨了我很久的胃病是在两年后吃了好多副中药经过了好几个疗程才一点点调理好的。

    后来有一次,我跟林唯闲聊时回忆起我这段以水冲饥的经历,林唯狠狠地骂了我一顿,她说:“怎么着也不能拿健康开玩笑啊,嘴里能省出几个钱?真要饿坏了,你省的那点钱还不够吃药的呢,如果严重到需要住院,看你怎么办?你呀,真是一点儿经济帐也不会算。记住了:健康是1,财富、地位、权力、名誉、爱情、事业等等都是后面的0,如果前面的1倒了,后面就一切都等于0了……”我在林唯的一再催促下,去医院做了个全身的彻底检查,所幸小时候每天喝刚挤出的鲜牛奶、吃粗粮和没有污染的蔬菜等健康食品,也算为自己打下了个结实的身体底子,大连这段“半饥半饱”的日子才没有将我的身体破坏到太糟糕的地步,除了胃还是有点虚,一切还都正常。

    每天只吃一顿饭的日子大概持续了半个多月,从早上八点半到公司我就开始盼望着中午的“工作餐”。饥饿是最好的调味品,公司的人都抱怨盒饭难吃,说老板太黑,为了省钱只定3元标准的盒饭,我却吃得津津有味,看到别人半盒半盒的把饭倒掉,我的心一阵紧似一阵地“痛”,不仅仅是“痛”,而是“心疼”!

    我想起在家时妈妈常常说我们的一句话:“看见你们这么浪费,就知道你们离挨饿的时候不远了……”

    在我就要撑不下去的时候,林唯终于还我钱了。她发工资了,900元,再加上夜班等补助,将近1200元一个月,这在当时的我们看来,简直就是“高薪”了。

    林唯高兴的数着钱,学着电视里小品的样子:“我王老汉,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钱,今天晚上都到我家吃酒去!”

    那天晚上,林唯去蔬菜水果批发市场买了一大袋子的水果,有葡萄、有桂元、还有木瓜……都是一些我们平时从来不舍得买的水果,林唯说这些都是有利于美容的,要经常吃,女人自己不能亏待自己!林唯在滋补养颜方面理论总是一套一套的,什么“木耳减肥、木瓜丰胸、驴肉养颜”了,什么“每日食三枣、百岁不显老”了,什么“冬吃萝卜夏吃姜,不劳医生开药方”了,她每天早晨起来都要先喝一杯蜂蜜水,据说这对美容极有好处。我和小路到食堂各买了两个菜,特意为林唯要了个木耳炒鸡蛋,我们饱饱的、美美的吃了一顿,然后一起去星海广场去看海。

    那晚的海简直太美了,水天相连,海天一色,远远看去简直就象是一幅巨大的油画。快艇在远处平静的海平面上划着弧线,轻盈流畅,快艇飞驰而过激起的串串白色水花,重新落在海面上的敲击声象是在弹奏着一首圆舞曲,有低音,也有高音,时尔舒缓,时而急促,时尔高潮迭起,时尔又峰回路转。十几只海鸥在海平面上来回盘旋着,象是伴着这首大海钢琴曲在翩翩起舞,每次海鸥低飞,翅膀贴近水面时,她们发出的那一声鸣叫都象是女高音歌唱家在全情投入地演绎一首歌曲的最高潮的部分,那高音一起,顿时让你的心儿也跟着飞翔荡漾了起来!

    晚上,海水开始涨潮了,一浪一浪地推向沙滩,蓝色的波涛卷着白色的浪花拍打在青色的岩石上,一次比一次斑斓,一次比一次汹涌,一次比一次壮美,我们在沙滩上被涨潮的海水追赶着,光着脚蹦着、跳着、喊着、闹着,声音由近及远,一会儿又被岩石由远及近地传回来,大家听到自己的回声后,于是又兴奋地接着喊叫起来……

    时间过得真快,转眼我来大连已经三个月了,在这家广告公司上班也已两月有余,再有半个月我就要结束试用期,该涨工资了!

    这些天我不断地给青格勒打电话,但始终没有人接,他还是没有回来。我试着通过种种我能想到的办法去联系青格勒,但最后除了失望还是失望。我给父母打电话报平安时,还没等我问起青格勒是否有打过电话时,妈妈就问我见到了青格勒没有,我们现在相处得怎么样?我支支吾吾地搪塞了过去;我又想到青格勒的父母,他们应该知道青格勒的行踪,可青格勒的家根本就没有电话呀;我也曾经想通过电信局去查找青格勒所在的大连公司的地址,但没有公安局或安全部门的介绍信,电信局根本不给查,我一时也找不到认识的人可以帮忙;我又想是不是可以通过青格勒深圳总公司来查找他,但此时我才发现我根本就不知道他们总公司的名字,也许是当时青格勒认为即使他跟我说了远在深圳或大连公司的名字,对于身在内蒙古的我来说也毫无意义,他根本就不曾对我提起过那家公司的名字,或者是他曾经告诉过我,我却并没有在意,印象中只记得青格勒说是一家很有发展前景的做电子产品的公司,他曾兴奋的告诉过我,他几经跳槽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发展方向,他准备在这家公司“打持久战”了……

    青格勒在深圳的半年多时间里,先后换了几次工作,因此我们的通信地址也几经变更,后来他干脆说:“不要写信了,太麻烦了,以后我每周给你打一次电话吧。”尽管我更喜欢写信这种古老的传统的沟通方式,但我也只能装做很高兴的样子同意了青格勒的建议。我知道,青格勒不想每次换工作都让我知道,他的不稳定使他感觉在我面前很没有面子,这是他的自尊心无论如何也不能忍受的,他只希望我知道他好的一面,而关于离职、跳槽、甚至暂时的没工作,他都想自己一个人默默地承受。就这样,我们由开始的频繁通信变成了以后的每周一次电话。在深圳时,总是青格勒在周末往我家里打电话,因为我在每个周末都会离校返家,而他在深圳也没有太固定的电话,所以都是他打给我。后来他来到了大连,公司让他长期驻寨,青格勒告诉我说,大连办事处实际上就他一个人,公司派他来的主要目的也是投石问路,通过实地调研再决定下一步是否要在大连或以大连为基点在东北其他主要城市设立销售分部。所以,他的办公室也就兼了住所,外面办公,里面住人,门一锁就成了两个世界。他在大连有了相对固定的电话后,我要了他在大连的电话号码,于是有时在晚上临睡前我会给他拨个电话,他这个时候通常都在,在外奔波忙碌了一天,根据他的声音,我大概就能判断出他今天的工作是否顺利,有的时候他拿起电话就滔滔不绝,讲了很久了,我说天晚了早点休息吧明天还得工作,他仍不放电话;而有的时候,他的声音听起来就非常疲惫,我问一句他答一句,或者只是在听我说,他不作声;甚至有一次我们说着说着,他就在电话的那一边睡着了……

    现在除了这个已烂熟于心的他在大连住所的电话号码外,我再没有青格勒其他的联系方式了。我愁肠百结却一筹莫展,我做着种种猜想:是不是在我们互不联系的冷战时期他搬家了?又或者是他又跳槽了?或者……我不敢往更坏的方向想,青格勒不会出了什么意外吧?我的心乱糟糟的,我突然发现人与人之间的关系脆弱的简直可怕,有时缘起缘落竟取决于一根细细长长的电话线,我觉得我越来越看不懂这个世界了,可后来我才知道,这仅仅只是个开始,更多我看不懂的事情还在后面等着我……

    在此之前我对青格勒是一直有把握的,我们几个月互不联系在我看来也只是在彼此争强好胜,我们不可能真正的分手,而且我们也没有正式谈过分手,我们的感情不应该那么脆弱。我们在一起相伴了十几年了,已经成为彼此生命中的一部分,在我心里始终坚信,除非有一天我们其中的某个人先走了,那样我们才有可能暂时地分开。古老的草原是我们爱情誓言的见证人,我们曾无数次地对着草原发誓要相爱相伴一生,草原是神圣的,我不敢欺骗草原,青格勒是草原的儿子,他更加不会!

    可是今天,在我想尽了一切办法仍无法联络到青格勒的时候,我的心底油然生出了一种“慌张”的感觉,我突然有一种可怕的预感,这种预感在我的脑子里渐渐浓重了起来,使劲赶都赶不走――也许青格勒从此真的就在我的生活中消失了,象空气一样,我感受的到,却触摸不到……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