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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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歌和钟秀文匆匆赶回裕田花园,身穿睡裙的凌娟趿着一双拖鞋走过来开门,看样子刚刚起床。

    “小娟,你没有什么事吧?”楚歌劈头盖脸地问一句。

    “没有呀。”凌娟莫名其妙。

    “你的手机怎么没开?”

    “没电了。”

    “上午你也一直没有下楼?”

    “没有,我这模样怎么好意思出门呢。”凌娟轻抚着额头说:“出什么事了吗?”

    楚歌将不久前收到冒名短信的情况告诉她,凌娟闻言色变,惴惴不安地说:“难道又要发生可怕的事情了……”

    楚歌黯然垂首,无从答复,沉思了片刻说:“可是,我往家里打电话的时候,为什么没人接听?”

    “我一个人留在家里怎么敢接电话呢,万一又是鬼哭狼嚎的声音怎么办。”

    “这怎么可能……”楚歌对女友的解释不甚满意,想要继续盘诘,瞥见一旁的钟秀文目光深沉,轻轻摇头,似乎暗示着不必追究。他没有理会,转向凌娟说:“不是有来电显示吗,你就不能看一眼?”

    “昨夜我服了安眠药才睡踏实,整个上午昏昏沉沉地躺在床上,懒得动弹一下。虽然隐约听到几声铃响,又怎么会想到是你打来的……”凌娟要言不烦地说,忽然注意到楚歌的表情奇异,仿佛疑团莫释,不由得深感迷惑,稍作犹豫,随即怫然不悦。“小楚,你该不会以为我就是装神弄鬼的人吧。”

    楚歌紧闭双唇,不置可否。默认的姿态令凌娟更加恼火,涨红了面孔娇叱:“你就没有一点辨别是非的能力吗?如果我打算害你,每时每刻都有机会,干嘛还要想出许多古怪的花样,更不可能陪着你同车冒险,几乎搭上自己的性命。”说着鼻端发酸,眼眶里泪光闪闪。

    “不要误会了,”钟秀文急忙上前劝慰,“小楚也是因为心里烦闷,才会胡思乱想,言不由衷。”

    不料,楚歌竟不肯配合她的善意调解,执而不化地说:“我并不是胡思乱想。真相大白以前,任何人都不能摆脱嫌疑。”

    钟秀文和凌娟相顾愕然,似乎不曾想到,平素敦厚温和的楚歌一下子变得偏激暴躁。凌娟越发伤感,禁不住嘤嘤流泣。钟秀文也相当尴尬,踌躇了WWW.soudu.org许久,平声静气地说:“小心提防固然重要,但也得有一个最低限度的信任范围吧。否则无异于作茧自缚,反而给调查工作添加不少障碍。”

    楚歌明显流露出负固不服的神色,说:“起初是让我怀疑一切,现在又嫌我大惊小怪,横竖都有你的道理,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钟秀文怔住了,脸色青白不定,沉默了一会儿,冷笑着说:“既然你坚持钻牛角尖,我无话可说。小娟都已经成为怀疑对象,我当然也在所难免,又何苦自讨没趣呢。好吧,请多珍重,我告辞了。”

    她的眼神掩饰不住深深的失望,正要转身迈动脚步,却难以抑制似的发出“哎呦”一声呻吟,紧接着腰背弯曲,双腿颤栗,险些栽倒在地。凌娟及时抓住她的一条臂膀,惊慌地问:“秀秀,你怎么啦?”

    钟wWw.秀文蹙额锁眉,面色极其苍白。楚歌不止一次见过这副神态,知道她的头痛病又犯了,于是也不迭地过去帮忙,说:“快,先把她扶到沙发上。”

    在两人的架弄下,钟秀文斜倚在沙发上,花容憔悴,精神涣散,尽失往日超尘拔俗的风采。楚歌看在眼里,又怜惜又懊悔,想起她近来为自己的遭遇殚精竭虑,不仅出谋划策,并且躬行实践,四处奔波,可谓雪中送炭,仁至义尽。到头来却由于自己意气用事,冷语相伤,以致急火攻心,旧疾复发。

    “秀秀,何必动这么大气呢。就算我小题大做,也绝不是指你……”楚歌惭惶不安地说,话一出口,便觉得大为不妥,当着凌娟的面,岂能作这样厚此薄彼的表示,莫非想造成更深的龃龉。他暗暗自责,不明白向来沉稳持重的自己,今天何以突然显得愚昧无知,不识大体,顷刻之间,已经同时得罪了身边最亲近的两个女人。

    钟秀文大概察觉到他的迷惘,挣扎着开口:“不要太多心,我只是最近休息的不够……如果你还算通情达理,应该先向小娟道歉,请求她的原谅。”

    楚歌有一些局促,却不敢再次违拗钟秀文的意志。迟疑了片刻,讪讪地对凌娟说:“小娟,都怪我一时糊涂,你不会太在意吧。”

    “我才没有功夫跟你计较,”凌娟白了他一眼,美目之下泪痕宛然,说:“现在最要紧是照顾秀秀,是不是需要去一趟医院?”

    楚歌举棋不定,说:“看看家里有没有镇痛药之类,先拿两片给秀秀吃。”

    “不必了,”钟秀文咬牙吸气,忍着疼阻止,“找一盒清凉油给我就行了。”

    “清凉油?”楚歌茫然。目前虽正值盛夏,然而他的寓所空调设施完善,并未预备驱暑散热之物。但也难不倒他,立刻义不容辞地说:“我马上下楼去买。”

    他的汽车还在修理厂,只得步行前往,而且也不清楚究竟哪里出售清凉油,于是一路衔枚疾走,沿着社区附近的大小商场超市逐次打听查找,终于在一间保健品店得偿所愿。付款之后,转身向家快跑,恨不能象水浒里的戴宗一样,双腿绑上四个甲马,口念神行法咒腾空而去。

    异乎寻常的关切连楚歌自己都觉得惊讶,何以对钟秀文的安危如此紧张,甚至于五内如沸,感同身受。难道早年间的一段相思仍未了结,倘若任其发展,又将出现什么样的局面。但他已无暇深思,心里只想着及早替钟秀文解除痛苦。

    看见楚歌满头大汗地赶回来,钟秀文虽没有直言道谢,眉宇间却浮现几分感激之色。她打开清凉油的盖子,用手蘸了少许搽在额角两端的太阳穴上,反复揉搓了很久,症状渐渐的缓解。

    中午在家开饭。楚歌和凌娟平时极少买菜,冰箱里没有什么可口的食物款客。好在和钟秀文熟不拘礼,并无简慢之虞。凌娟进厨房泡了三碗速食面,佐以酱瓜煎蛋。事实上钟秀文头痛未愈,只吃了一点就离开餐桌,重新坐到沙发上休息。

    “怎么样,好些了吗?”收拾完碗筷,楚歌也来到客厅。

    “好多了。”钟秀文淡淡一笑,掏出香烟点燃,意态闲适地问:“小楚,你有多久没有外出度假了。”

    “去年春节和小娟去了一次香港,以后就一直待在本市。”楚歌说。想起日夜面对颠扑跌宕的期货行情,劳神苦思之外几乎毫无喘息时间,生活的内容实在乏味,以至于心灵空虚,神经麻痹。

    “干脆你再和小娟出去玩几天吧,”钟秀文说:“登山临水,远离喧嚣,也许有益于你的身心健康。”

    “眼前这种错综纷杂的情势,怎么适合外出旅行呢。”楚歌略显犹疑。

    “正因为近来遭受的刺激太多,才更要好好的松弛一下。”钟秀文说:“以你现在过分敏感的状况,既不能正常工作,也不能冷静地应付困难。”

    “那么就一走了之,袖手不管吗。”

    “不是不管,只是事缓则圆,还得从长计议。”钟秀文耐心地说:“假如庄世杰身上的疑点不能澄清,我们上午的试探已起到打草惊蛇的作用。他一定匿影藏踪,不会继续兴风作浪。假如恐吓事件和他并无关系,一切又将变得茫无头绪,到时候敌暗我明,防不胜防。但如果你暂时离开本市,对方就无的放矢,危及不到你的安全。”

    “可是……”楚歌仍有顾虑,说:“万一陈探长那边需要配合怎么办?”

    “这方面我来处理。”钟秀文当仁不让地说:“反正所有细节我都掌握,有什么消息会和你保持联络。”

    楚歌心中坦然了。同时感觉,无计奈何的形势下出门远游,改换环境,调节情绪,也不失为一条上策。恰巧凌娟走过来,听到钟秀文的建议,非常热烈地响应。“太好了,我早就想出去散散心,每天回到家里都担惊害怕,简直快把人憋闷死了。”

    “想想看,”钟秀文微笑着说:“你们准备去什么地方玩。”

    “前几天我从报纸上看到一则广告,”楚歌似乎来了兴致,说:“华夏旅行社新近开辟一条‘丝绸之路’的游线,东起西安,西至吐鲁番。其中经过嘉峪关、敦煌、哈密等多处名胜古迹,想必值得一去……”

    其实,楚歌在大学时代就有沿着丝绸之路旅行的梦想,后来苦于终日繁忙,不得空闲。经钟秀文一提旧念复萌,迫切地渴望实现夙愿。或者置身于莫高窟中虔心访古,或者流连于月牙泉畔浅斟低唱,还有长城尽头,玉门关上,可以纵情领略“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的凄美风光。”

    然而,他的话音未落,凌娟便大声叫嚷:“跑去西北干什么,风沙又大,又缺水,最重要是经济落后,没有东西可买。”

    和楚歌怡情悦性的目的不同,凌娟只把外出旅游当作一次逐新猎奇的良机。

    “小娟,”楚歌哭笑不得,“除了疯狂购物之外,你就没有一点其它的追求吗。”

    “不错,我就是这么庸俗浅薄,”凌娟反唇相讥。“只懂得及时行乐,不象你那样假清高。”

    楚歌脸色通红,却又不便发作,唯恐引起更大的风波。钟秀文笑着打圆场,“不要争了,为什么不采用一个折衷的办法呢。”她不急不徐地说,“我看不如去上海吧,既是国际大都会,繁华热闹。又毗邻苏杭、南京,不乏名胜风景,能够同时满足你们两人的要求。”

    凌娟随声附和,相当满意。楚歌虽无异议,内心却多少有些遗憾。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