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刘奉命暗查公司被砸事件,一连几天都毫无进展。除了一个车牌号码,一个胡乱猜测的李诚文,就什么也没有,简直是无头公案。小刘面对这无头公案,愁眉不展。几天来,他出没于30路公交车上,因为这路车途经李诚文的家到剑峰区教育局,他跟踪了好几次李诚文,可一点收获都没有,人家正常上下班,没有一点株丝马迹。他把情况给洪源作了汇报,洪源叫他不要灰心。
这天,小刘又跟踪上了下班回家的李诚文。车子未到康乐路,李诚文却提前下了车。李诚文下车后拦了一辆的士拐进了东阳南路,小刘打了车子叫师傅跟上。李诚文的车子急速奔驰,小刘的车子穷追不舍。两辆车子一前一后地跑着,一直跑到东郊。突然,前面的车子在一条巷口停了下来,李诚文下了车向一条街道走去。小刘机敏地盯住目标不放。李诚文进了一栋房子的楼道,小刘跟着上楼。直到李诚文按响了三楼东单元的门铃。李诚文进去了,小刘只好退了下来。“这样的跟踪总不能算是失败的吧!”小刘在心里说。
小刘边下楼边想,洪源叫他做这样的事,这有意义吗?人家李诚文可能就是走亲戚看朋友呢!你跟踪人家干什么,这不是吃了饭没事做吗?小刘垂头丧气地下了楼,在本子上记下了这里的地址门牌:金星路46号三楼东单元。他想,回去交差吧!刚走几步,迎面碰上公司的邻居林尚可老板。林老板主要是经营地砖生意,是广州人,五十来岁,平时见了人很热情,可今天他见了小刘好像很想回避的样子。小刘看出了林老板的意思,他也急着要回去向洪源汇报,便没有跟林老板打招呼。当小刘想叫一辆的士的时候,发现眼前的那辆车的车牌号码竟跟钱有孙说的一样。他心中一喜,真是“沓破铁鞋无处觅,得来全不费工夫”啊!小刘上了那辆车,司机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司机问:去哪?小刘说:“爱国路329号。”司机转过头来看了一眼小刘,脸上显出一丝吃惊的神色,但没说什么。
小刘问:“认识路吗?”
司机说:“废话,L市只要通车的地方我都认识!”
小刘有些不好意思,连声说:“是是是!”
司机接着说:“你是天宏装修公司的老板?”
小刘没有正面回答,而是笑着问:“你怎么知道329号是天宏装修公司呢?小伙子记忆力好强啊!”
司机听了赞扬,高兴起来了,毫不隐讳地说:“前几天那帮人砸你的店,坐的就是我的车。”
小刘趁机问:“哦,你认识那帮人吗?”话一出口,小刘觉得问得有些不妥,忙改口说,“我是说,你现在还认得出那帮人吗?”
司机说:“废话,我有告诉你的义务吗?”
小刘掏出二百元钞票,一边扔给他一边说:“当然是有偿服务?!”
司机收起钞票,说:“那个领头的胖子我认识,他是剑峰区教育局的。”
“哦,”一切都明白了,小刘心中暗喜。
司机见小刘不再追问什么,忙转移话题:“人家大老板现在都时兴包女大学生了,你怎么还跑那种地方?”
小刘一听,心中泛起疑问,他是指“金星路”?“那种地方”是什么地方?于是问:“你是说‘金星路’?”
“是呀!”司机毫不掩饰地说,“你刚才不是在那里玩女人吗?”
小刘说:“你搞错啦,我是来找人。”
司机大笑说:“还不好意思呢,现在都改革开放这么长时间啦!”
小刘笑了笑,没再说什么,他用不着跟他争这个,他心里已经明白李诚文为什么要去那里了,也知道了林尚可为什么要回避他了,于是,小刘在心里笑自己孤陋寡闻。司机也不再说什么,专心开他的车。很快,车子停在了公司门口。司机很热情地与小刘道别,这分明是那二百元钞票的力量,“有钱能使鬼推磨”的道理又一次得到了证实。
小刘急着向洪源汇报。洪源不在,店里只有钱有孙一人。钱有孙一见小刘,忙说:
“老板家里好像出了事――出了大事。”
“什么大事?”小刘吓得话都说不太清了,“什么大事,你知道吗?”
“听说,好像是史唯美出事了――但我不敢肯定,他们都去那里了,你赶紧去吧!”
小刘听罢,犹如五雷轰顶,飞也似的出了门。小刘一口气跑到理峰路洪源住所。洪源住在二楼,一楼已停满了警车。小刘满头大汗地往前挤,可是警方已经戒严了,不能上楼。小刘只好在人群中站着,听人们讲述着这里发生的故事。“闲言散语”加在一起,小刘获得了如下信息:
昨天晚上十二点多钟,有二个男人来敲门。房东不让他们进来,他们说是史维美的朋友,房东便叫史维美下楼认人,史维美说是她的朋友,房东只好放他们进来了。房东看那两个不是什么好人,便一直睡不着。后来听到楼上有打斗和呼叫声,等房东跑上楼,楼上却又平静了下来。今天早上房东还一直想着昨天晚上的事,发现史维美很晚都没有下楼,便上楼来看。史维美的房门紧闭,敲了很久的门无人应答。房东怀疑出了什么事,便撬开窗子。朝里一看,傻了眼,史维美赤身裸体躺在床下的地板上,身上地上有很多血。房东便报了案。很多人都说是情杀,那两个男人是轮奸了史维美以后再将她杀害的。
几个小时之后,警方将史维美的尸体抬了下来,密匝匝的人群也渐渐松散了些,只留下一些好奇心特别强的人仍在打着持久战,苦苦地等着有人描述某某美人被什么什么人抢奸了的细节,来满足他们的好奇心与畸形的淫欲。小刘来到楼上,洪源、洪平、肖燕等人都在。洪源两手抱头蹲在地上,洪平、肖燕沉着脸站在洪源的旁边。肖燕见小刘来了,将小刘拉到一边小声地说:
“史维美被捅了九刀,下身都被切开了,好恐怖,好惨忍,畜牲,简直是畜牲!――”停了停,肖燕指着洪源向小刘呶了呶嘴说,“你去劝劝他吧,他这样蹲着不说话,从早上到现在――”她看了看表,继续说,“已是中午一点多钟了,他连一口水都没有喝。”
洪平听肖燕说这话,觉得不是滋味,又不好说什么,一个人不声不响地下楼去了。
小刘走到洪源身边,推了推他,说:“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再难过也是没法挽回的。”
洪源像没有听见。
小刘继续说:“人死不能复生,活着的人还是要继续活着的……”小刘开始拉他。
洪源仍然一动不动。
肖燕说:“你总不能这样不听人家劝吧!”肖燕也帮着小刘拉洪源。
洪源甩开他们的手,说:“我不用你们管,你们让我一个人静一静,好吗?”见他们不走,又吼了一声,“你们都走,我求求你们啦!”
小刘、肖燕没有办法,怀着复杂的心情同时离开了理峰路215号。小刘此时是出于对朋友的真情关心,洪源是他最好的朋友,现在出了这样的事,他不能袖手旁观,洪源对他吼,对他叫,他都可以理解。他想,这种事只能让时间来解决,让痛苦随着时光一点一点地流逝。
肖燕呢,她此时的心情可就复杂多了。她虽然不希望史维美遭到如此惨忍的杀害,但她心里是把史维美当作情敌的,史维美的死,她心里是高兴的,是歹徒帮她战胜了她的情敌。她对洪源的关心,不能说没有真情,她是真心爱着洪源的,但是,她同时也是为了实现她的“总经理夫人”的梦想。
屋里剩下洪源一个人。史维美的死,不能说不让洪源难过,洪源目睹史维美遭到那样的惨忍杀害,不能说他不同情史维美。但是,史维美的死,给他更多的是震惊和害怕。他对歹徒的作案手段如此惨忍感到震惊,他害怕歹徒还会进wWw.一步加害于他。这时,洪源慢慢地站了起来,坐到沙发上,这沙发,曾是他和史维美爱情的温床,他们每次快活时,总是喜欢在这沙发上拉开序幕。他开始打量着这间既熟悉而又陌生的房间。那张豪华的美式床,他与史唯美睡了几年了,他和史唯美在那床上有过数不清的甜蜜的梦,如今,那床已经狼藉不堪,他此时就想像着昨天晚上歹徒与史维美在这床上做爱的情景。这想像几乎让他要发疯了。他把目光从床上移到对面的墙上,那上面本来挂着他和史维美的“结婚照”,如今已被歹徒摔在地上成为粉碎……他又想到前几天发生的事情。那天晚上史维美刚出浴的兴奋情景又出现在他的脑海,接着是他设法离开她去与肖燕偷情,然后是“肥猪”与史维美睡在一起的情景……此后,他一直未碰过史维美,痛苦、遗憾、悲愤、仇恨像毒蛇一样缠绕着他,像几把尖刀剜他的心。洪源承受不住了,脑袋疼得有快要裂开的感觉,他不敢再想下去,他不想继续待在这房间里,便从沙发上站起来,出了门,下了楼,走出了215号。
他要去哪里,他自己也不知道。他像一只没头的苍蝇在街上没有目的没有方向地乱蹿着。“这歹徒到底是谁?”洪源在心里反复说。走着走着,不觉来到了文化广场。他仰天躺在广场的草地上,闭着眼,继续想着这“歹徒到底是谁”的问题。难道又是李诚文所为?这个文质彬彬的文化人,又是国家工作人员,共产党的干部,怎么会干出这样的事来呢?难道是“肥猪”?“肥猪”与史维美不是偷情么,他绝对不会如此对待史维美。“嘀嘀……”手机提示来了信息。他下意识地掏出手机读信息:肥猪馈赠的礼品不薄吧,还愿意玩下去吗?肥猪愿奉赔到底!洪源像遭了雷劈,“霍”地一下坐了起来,脑袋“嗡嗡”作响,眼前一会儿是“肥猪”躺在史维美身边的情景,一会儿是“肥猪”被打的情景,一会儿又是史维美惨死的情景……洪源从草地上爬起来,急速地往“家”走去。他来到“家”,找到房东,问房东:
“昨天晚上来的那两个男人,其中是不是有一个长得特别胖?”
房东想了想说:“其中是有一个比另一个明显要胖些,但……但也不是什么特别胖呀!”洪源问:“那胖的有多高呢?”
房东答:“蛮高,大概有一米七八以上。”
洪源没再说什么,望了望楼上,转身离开了“家”。刚走出门,迎面碰上了小刘。小刘是真心关心他的人,洪源他知道。小刘劝洪源要先吃饭,不要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洪源听了小刘的,跟着小刘来到了“普柳人家”酒店。他们找了一个较安静的地方。
小刘迅速点了几个菜,要了一瓶四特老窑。他们坐下来等菜。小刘便借了这等菜之机,将跟踪李诚文所得信息一古脑儿向洪源作了汇报。当小刘说到“金星路”时,洪源心里“咯噔”一下,他知道那是什么地方,他就去过好多次。小刘最后总结似地说:
“根据这些情况,我认为,砸店事件肯定是李诚文所为――那么,史唯美遇害,是不是李诚文呢?”
洪源没有回答,他没有把那“肥猪信息”说出来。洪源心里已基本认定是“肥猪”干的,他不想把“肥猪”的事说给小刘听,他认为没有必要暴露一个死人的丑闻,也没有必要让小刘知道史唯美遇害的真相。因为洪源根本就不想让小刘插手这事。此时,洪源那“善于思考”的大脑里已经萌生了一个新的计划――他要离开L市。于是洪源说:
“小刘啊,这次史唯美的事,让我震惊,也让我想了很多。这事的凶手是谁,我不想知道了,我累了。”洪源显出一脸的无奈。
小刘一听,心想,这不是洪源呀,洪源不是这样的孬种啊!于是说:“洪哥,你能这样想最好,俗话说‘冤冤相报何时了’,可是,你能咽下这口气?这不是你的性格啊!”
“不能咽下这口气又能怎样呢?”这时,菜已上桌,洪源端起酒杯,追问,“那你认为我是怎样的性格呢?”
小刘端起酒杯敬了洪源,然后说:“有仇必报的血性男儿,敢想敢为善于思考的人之杰。”
“嘿嘿!”洪源被小刘逗笑了,“我没有你说的那么伟大,其实,任何人都有软弱的时候,都有阴暗的一面――小刘呀,你跟了我这么多年,你觉得我对你怎样?”
小刘觉得洪源问得有些突兀,不知洪源为何要这样问他,但他还是说:“我知道你对我好,我从来没有怀疑过呀,洪哥。”
洪源说:“如果我将我的公司交给你去经营,你愿意吗?”
“此话怎讲?”小刘莫名其妙,不敢乱说。
洪源干脆说:“就是送给你,你当老板!”
“刘某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小刘还是一脸的疑惑。
洪源又说:“我想离开L市。”
“离开L市?”小刘仍疑惑不解。
“对,离开L市――目前只有这个想法而已,你是我唯一的知心朋友,我不想瞒你。”
小刘不语。
“好了,咱不说这个啦,”洪源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满上吧!”
小刘怕洪源喝醉,没有给他倒酒。
洪源又说:“古人云,‘何以解忧,唯有杜康’,喝酒!”洪源又干了一杯。
洪源干了一杯又一杯,小刘无法阻挡,也一直陪着他喝,直到两人都酩酊大醉,才相互扶持着离开了“普柳人家”……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