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节 老不死的


本站公告

    初冬,懒洋洋的阳光。

    灵儿端着盘子推门进来说:大哥,荷包蛋煎好了,牛奶也是刚挤的,快起来啦,冷了就不好吃了。

    我在赌坊的附近租了一间宅子,把灵儿父女两接到城里,方便互相照顾。我掀开被子,灵儿马上啊了一声,用手捂住脸,悄悄打开指缝偷看。靠,裸睡怎么了,有利健康啊。

    我不慌不忙的套上一条大裤衩,喝了一口过夜的茶水权当漱口了,刚想拿起杯子喝奶,甘宁这厮就风风火火闯了进来,操起盘子把两个荷包蛋吸进了肚子,还用舌头意犹未尽的舔了舔滴落在盘子上的蛋黄,末了还从我手中抢过杯子,咕噜咕噜把泛着腥味的牛奶灌了下去,还很没公德心的打了个长长的饱嗝。

    看着石化的两人,甘宁说:你们站着干什么啊,该干嘛就干嘛呀。

    我恨恨的骂道:噎死你!

    甘宁嘿嘿一笑说:咱灵儿妹妹做的东西再多也噎不死,谁叫咱妹子的手艺这么赞呢?

    灵儿抿嘴一笑说:我再给你去做一份吧。

    我郁闷的说道:不用了,看了这饿鬼的吃相,没胃口了。

    灵儿说:不行,早餐是最重要的,你一定得吃!

    甘宁说:妹子你别忙了,有人请喝早茶了!

    我说:哪位啊?

    甘宁说:听说是个老家伙,道上的前辈。

    我奇道:道上的前辈,不在家养老来凑什么热闹啊。

    甘宁说:我怎么知道啊,早上泥鳅派人来通知说有人在望江楼请喝茶。

    我说:这事情有点蹊跷,我看还是多带点兄弟安全点。

    甘宁说:随便吧,反正我是能自保的,不过多了你这个累赘就说不定了。

    我大怒道:什么累赘,你给老子说清楚点!把那甩棍还老子,老子还要打狗用的!

    甘宁嘿嘿一笑退出房门说:去你妈的!快点穿好衣服,我在外面等你!

    灵儿说:我昨晚刚按照你说的样子给你做好了一件衣服,你去见前辈,穿得庄重一点哈。

    我说:什么老前辈,就一老不死的还跳出来瞎掺合个什么劲啊。不用了,这我留着过年穿的,不用浪费了。

    灵儿没说什么,只是深情的看了看我,因为晨勃而高高耸立的老二不禁节奏强烈的跳动了一下,真想把这小妮子给吃了啊,老是用手会长茧的。

    ***望江楼,二楼雅座。一个老得让人担心他随时都会死去的老家伙居中而坐,脑门上没剩下几根花白的头发,却一丝不苟的从左边梳到右边,像荒瘠的土地上一条一条的垄沟。甘宁一踏进房间,几道充满敌意的目光射了过来,要是这目光能实质化,甘宁身上恐怕就马上多了几个透明窟窿了。

    甘宁大大咧咧的拉过一张椅子坐了下来,又踢过一张椅子对我说:别傻站着啊,坐下来好喝茶呀。

    我还没拒绝,黑牛发话了:他妈的他算什么东西,狗也有坐的地方?

    我本来还嫌不合规矩不想坐的,但一听黑牛这么说,反倒一屁股重重坐在椅子上,和黑牛大眼瞪小眼。

    那老头突然抬起头,用浑浊的双眼盯着我看了一会,嘶哑着声音仿佛有一口痰卡在喉咙里叹气道:后生可畏啊。

    泥鳅打圆场说:这位是三叔,甘老大你们可能还不wWw.认识吧。三叔年青时可是威震临江,跺一跺脚整个临江可要抖上三抖。

    三叔摇了摇头,可还是面露喜色道:不行了,老了。

    最烦这些倚老卖老的老东西,明明思想还停留在五十年前,却偏偏要装作紧跟时代潮流新锐状,开口闭口新时代,口口声声说什么都要交给年轻人处理,心里却恨不得所有的酒楼妓院赌场都改成敬老院。场面有些尴尬,本来三叔说完了话等着我们说久仰久仰敬佩敬佩,好使自己处于一种凌人的姿态,不料甘宁却只顾低着头喝茶,还发出很大的声音,我和黑牛正处在目光交战的紧张激烈状态,乌鸦和泥鳅则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沉默姿态。三叔无奈只好咳嗽了一声对甘宁说:小兄弟,你做的好生意啊。

    甘宁嗯了一声,透过茶水的震荡更加含糊不清。三叔有些恚怒,不禁开始用起了鼻音说话:既然都是道上混口饭吃的,又都是临江的乡里乡亲,不如让其他的兄弟也赚点怎么样啊?

    甘宁还是低着头,不过却抬起了眼睛看着三叔。我也转过头,黑牛的目光一下子失去了目标,无处使力,整个上身一下子向前扑了过来,幸亏被手下拉住,才不致于出丑。

    甘宁笑了一下,直起身子说:三叔你是不是参茶喝多了补过头了啊,我自己的生意为什么要分给你们做?有本事你们自己也可以去赚啊,你们不是也开了几家赌场吗,我有说过什么吗?生意谁都可以做,你们他妈自己没头脑做不成生意就想来吸我的血,做梦吧。

    甘宁虽然是说给三叔听的,却是看着黑牛一伙人说着这话。三叔缓缓的把身子靠在椅背上说:年轻人说话不要那么冲。大家好歹是同道,应该联合起来的嘛。

    甘宁说:他妈看到有好处了就同道同道,没好处就往死里弄,这他妈算什么同道!你们不是眼馋我的生意吗,不是想要钱吗,行!拿命来换!

    三叔说:哎呀不要老是命啊血啊的,我老了,禁不起吓的。我多就没久到过血了,啊,大概有三十年了吧,那次有个外地的帮派想在临江立足,临江的所有道上的兄弟一夜之间把他们给灭了,那个血流得啊,下了整整三天大雨都没冲干净,啧啧,那叫一个惨呢!

    大概很久没有说这么长的一段话,三叔立马喘不过气,咳嗽不止,下人连忙轻轻的抚着他的背脊。

    甘宁说:三叔你也用不着吓我,就凭你们几个烂番薯臭鸡蛋就想对付我未免也太瞧得起自个了吧。看什么看啊,说的就是你,妈的死牛,有本事真刀真枪干他妈的,老子还当你是条汉子。叫个老不死的出来撑场面,你他妈真是有够低能的。

    黑牛骂了句操你妈的,一把将面前的茶杯朝甘宁丢了过来,迅速踩着桌子扑向甘宁。甘宁侧头避过飞来的茶杯,抄起杯盖砸在黑牛的脚踝上,黑牛重心不稳脸朝下从桌子上跌了下来,甘宁站起身来,貌似躲避黑牛,暗地里用脚偷偷的调整了一下椅子的位置,刚好把椅背的尖角对准了黑牛的脸面,只听一声惨叫,黑牛跌在地上,两颗门牙崩出了牙床,满嘴是血。乌鸦站起来说:甘老大,你未免太过分了吧。

    甘宁耸耸肩说:大家都看到了,是他扑过来的,这么大个子踩着桌子当然会重心不稳跌倒啦,跟我有什么关系。我说乌鸦,不能因为你长得跟黑牛一样黑,就冤枉我吧。

    乌鸦大汗,看了看地上的黑牛,又看了看自己,心想真是一般的黑,不觉骂了句:他妈就你白!

    黑牛从地上跳起,疯了似的大喊起来,混着鲜血的唾沫星子覆盖了身子前的半米范围,但因为门牙掉了漏风严重,那一声杀猪般的大叫明显底气不足,有些好笑的感觉。乌鸦一把拉住黑牛说:你打不过他的,算了,好汉不吃眼前亏,别在三叔面前丢人了。

    三叔缓过气,站起来对甘宁说:年轻人,你狠!有你哭的时候!

    甘宁说:三叔,混我们这行的能死在床上那算是烧了高香了,我劝三叔还是在家玩玩鸟,养养花就行了,别在来瞎凑热闹了,你过气了。

    三叔大怒道:我混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看到你这样不讲规矩的年轻人,你还算是在道上混的?

    甘宁和我一脚已经踩在门外了,听得这话,说出了我认识他以来最具文采的一句话:我是不讲规矩,可你老怕硬都硬不起来了,还算是男人,那我好歹也算是出来混的吧。

    三叔听得差点当场中风,瘫倒在椅子上指着门外,口中你你我我半天说不出一句整话。

    楼下,甘宁看着我说:开战吧。

    我点点头。

    ***京都洛阳,暴雨。

    皇城大殿内,肃穆得有些阴森,连衣服摩擦发出的西索声都显得诡异异常。

    张让尖起嗓子喊道:有事早奏,无事退朝!

    底下一阵轻微小心的咳嗽声,无人上前。

    灵帝耷拉着两个浮肿的眼袋,眯起眼睛看了底下两旁低着头的百官,面上流露出一阵不耐烦的神色。

    张让一直拿眼角观察着灵帝,一见之下,马上喊道:退——报!传令官趋步到大殿门口,跪了下来说:报皇上,有军情。

    军情?灵帝不被察觉的抖了抖身子,刚才陵墓般死寂的百官顿时嘈杂起来,三三两两交头接耳。

    张让脸上的神色变了又变,无人察觉,镇定了一下心绪,清了清嗓子喊道:奏!

    传令官站起身子,弓着腰小趋到大殿中央,机械般念道:广陵太守遭邪教徒笮融杀害,整郡广修佛堂寺庙;吴郡山越严白虎自称东吴德王,聚众强占官府,太守吴景被放逐;荆州各地宗贼作乱反叛,应者甚众;西凉马腾韩遂勾结羌人,杀害官吏意图谋反;幽州黑山贼张燕占山为王,大肆劫掠州郡;渔阳张纯自称天子,张举自称大将军,举兵反叛;益州刺史郗俭大肆聚敛,贪婪成风,谣言远闻;而并州刺史张懿、凉州刺史耿鄙并为寇贼所害,北方胡骑屡屡越境劫掠,犯我天威。

    传令官咽了口唾沫,将报章呈给了张让。张让心里一片慌张,但还是接过折子,凑在灵帝耳畔低语道:陛下,您看,该如何处置?

    灵帝瘫在案后,双目无神,口中这了半天,也没这出个所以然来。直到张让唤了好几声,才猛然惊醒,掺住张让的手说:仲父啊,寡人,寡人这,你看这闹得,叫寡人如何面对列祖列宗啊。

    张让抚着灵帝的手背说:陛下莫急。五年前黄巾贼闹得全国狼烟四起,陛下都挺过来了,此乃天佑大汉天佑陛下,陛下乃天之娇子,此等流寇只不过是上天给陛下的些小考验罢了。陛下且放宽心胸,莫叫大臣们看了笑话。

    灵帝舒了一口气说:知我者,惟仲父也。

    灵帝神色略为平静,斜眼扫了扫底下,慌张的,鄙夷的,假寐的,争吵的,进入眼底。灵帝扶了扶头上的冠冕,说:各位卿家,你们有何良策啊?

    底下停止了喧闹,每个人低下头站回了原处。大将军何进出列说:陛下,臣以为此等种种暴乱皆是地方官员办事不利所致,陛下可下诏责令各地刺史太守采用暴力手段平定内乱,显我汉朝天威。

    灵帝用鼻孔看着他这个大舅哥,他打心眼里不喜欢这个粗鄙的猪肉佬,更可气的是她的妹妹还居然还把他最心爱的王美人给鸩杀了,可这贱人居然联合了宦官半求情半威逼,竟然使自己这个大汉天子动她不得半根毫毛。最近还听说他和朝中元老走得很近,这可不是个很好的兆头啊,得找个机会打压一下。灵帝用鼻子出了股气,张让听在耳里,喜在心里。

    太尉杨彪出列说:贼势汹汹,各地今秋刚纳过贡,只怕是一时无力承担粮饷。老臣以为,可派中央大军捕剿,以减轻地方负担,扬我大汉天恩浩荡。

    何进哼了一声道,太尉以中央就地方,未免本末倒置了吧。何以有反贼作乱,归根究底是地方吏治混乱,地方长官行政不力。况且平定叛乱肃清盗贼,本是其分内之事,何用朝廷操心,吾等还要参他们治理不善,做甚帮他们剿匪平乱,挫朝廷天威。

    杨彪道:大将军所言甚是,但黄巾之乱后,各地时有暴乱WWW.soudu.org,至今还未恢复元气,平乱实在是有心无力。若让匪类坐大,难保养虎为患,到时就要费一番气力;况且小民本愚,若有心之人煽动,有样学样,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不如现在就施以雷霆手段,用最快最便捷的方法将有可能的第二次黄巾之乱扼杀在萌芽之中。

    司徒王允缓步出列说:老夫有一策,可解这燃眉之急。皇上,臣下有一本上奏。

    灵帝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说:准。

    王允举芴说:此策其实并非老臣所谋,乃宗室太常刘焉刘大人所提议,老臣只不过借花献佛罢了。刘大人提议,恢复州牧制度,并提高其权力范围,使其居郡守之上,掌一州之军政大权,由郡县二级制度变为郡县州三级制度。老臣以为此举可行,若设州牧,则既能统领全州,又能把中央和地方有效联系,使政令得到最有效率的执行。

    张让听得背后冷汗直流,虽然这提议并非针对他,但他也知道那些封疆大吏一直和他们过不去,要是他们手中的权利再得到增长,那咱家还有活路吗?正想悄悄劝灵帝,灵帝已冷冰冰的说道:恐怕不妥吧,王卿家难道不怕州牧势力过大,尾大不掉吗?

    张让一听灵帝说这话,心里都忍不住想捧住灵帝那张松弛的脸庞狠狠亲上一口,但脸上还是波澜不惊,一副棺材板脸。王允说:皇上无须多虑,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州牧一职任何人担当都会惹闲话,唯独宗室没有这个问题。何况我大汉也屡次设置州牧,若各州安泰,到时便可再行取缔。

    灵帝点头不语,张让大急,恨不得掰住灵帝的脑袋让它左右摇晃。底下文武两班高声道:臣以为此法可行。

    这下张让彻底失望了,看底下所有人口径一致,节奏整齐划一,连顿点和重音都分毫不差,五湖四海的口音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全变成了卷着舌头的官话,要说昨天晚上没有排练过,鬼都不信。张让心知此时已不可挽回,脑中急急思索应对之策。

    灵帝自个想不出更好的法子,便道:准奏。

    何进和杨彪相视一笑,虽然两人都低着头,但却被张让看在眼里。张让心中越发不爽,这该死的下不停的暴雨,这该死的挨千刀的刘焉,这该死的下贱的猪肉佬,这该死的一群老不死的。哼,咱家只不过是服侍皇上的苦人儿,这些自命清高的老头居然和这平时不对付的屠夫联合起来,难道咱家让皇上高兴也错了吗?别以为咱家不知道,你们这群满口仁义道德,一肚子男盗女娼的狗杂种,又比咱家能好到哪里去?咱家至少能让皇上高兴,你们他妈的除了高谈阔论坑蒙拐骗还会些什么?

    黄门侍郎荀攸出列说:陛下,臣也有一计,或可救险于无形。

    灵帝喜道:快快道来。

    荀攸看了看玉芴说:臣以为,这些贼子应当区别对待。圣人曰,因材施教,依此类推,区分贼人的性质,以不同的方式对待,或可事半功倍。

    何进神色不爽道:此言差异,贼子就是贼子,必当赶尽杀绝,以儆效尤。

    张让心中不屑的哼了声:装,还装,双簧倒是唱得挺好,怎么不去德云社说相声啊。

    荀攸朝何进欠了欠身子道:大将军且听我道来。黑山贼和张纯俱在幽州,且毗邻胡人草原,因此可用一德高望重之士镇守幽州,招安张燕,夺其兵力,则张纯之辈伸手可擒,胡骑也不成麻烦。马腾守成之辈,可下诏安抚,密令西凉太守前将军董卓暗中节制。江东两贼可择一能言善辩者,令其互相攻打,伺其元气损伤一战可擒。至于荆州诸贼,一上将军即可扫定。

    灵帝拍案道:荀卿好计策。

    司空袁逢说:幽州地广民众,非有德者不能治,臣推荐太傅刘虞,其仁以治下,忠以卫国,又是宗室身份,非刘伯安不能安幽州。

    王允说:既然此计为刘大人所献,则刘焉可为益州牧。

    灵帝点头应允。张让突然脑中灵光闪现,低头附在灵帝耳边说:皇上,各地势力大大曾加,咱也得加强实力,好让那些州牧心怀敬畏之心。

    灵帝心头一动,抬起眉毛说:仲父有何良策?不妨说给朕听听。

    张让说:陛下可新设一军,直接受命于陛下您一人,没有陛下的命令谁都不能指挥这支军队,而他则能节制其他军队,同时还能分化某些人过于强大的军权,可是一举多得啊。

    灵帝听到某些人,不自觉的看向了何进,何进突然浑身一震,抬起额头偷偷看了看灵帝,觉得前所未有的陌生。灵帝抓着张让的手说道:知我者,仲父也。

    说罢当场宣布要招募新军的消息,刚刚洋洋得意的众臣顿时像被掐住了脖子一时间失去了声响,有几人愤怒的盯着张让,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张让很享受这种让别人从天堂跌落的地狱的感觉,这简直比玩女人还要爽,阉人没办法享受进进出出的快感,只能把每一个可以感到的快乐无限放大。张让心头极爽,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猪肉佬,看谁玩得过谁!

    (西园军和刘焉建议改置牧伯确实是在中平5年即公元188年,不过要比此书早发生,大约是初夏时刻,也没有因果关系,时间也有先后。此书如此设置不过是为配合剧情罢了,请不要误解。)

    求推荐求收藏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