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回 杜伟治进局鼎三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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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回杜伟治进局鼎三足,梅德良示弱价不迁

    梅德良的心情差,党组四人中有两人成了自己的“姨夫”。而现在就是这两个小“姨夫”联合起来搞大“姨夫”的路子,和自己过不去。如果说古时武大郎只受个西门庆的欺负,那现在自己要受“西门庆”与“东门庆”的联合奚落。

    对鲁光军他多少能够找回点心里平衡,毕竟自己先搞了人家的老婆。鲁光军这些年鞍前马后也为自己出过不少力,自己的那辆“广本”,严格说来就是鲁光军的功劳。如果没有鲁光军的牵线搭桥,自己的权利也就不会变现为金钱。他对鲁光军的痛恨,主要是对他的那副变得太快的抱粗腿的哈巴狗相。对礼家乐,就只剩下痛恨的份。官大一级压死人,胳膊肘拧不过大腿。怪只怪自己往狼前扔鸡,往虎口塞肉。

    回到家里,做家务的积极性和自觉性也就会受到影响,大打折扣。郎音稀也不点穿,有饭就吃,无饭,门一摔,出去了。

    这天,郎音稀进门后,看梅德良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家里自然是冰锅冷灶的。到卧室打过转,换件衣服,又要出门。

    梅德良黑着脸:你现在是把我当成死人还是活人?把这里是当成旅店还是宾馆?

    郎音稀走拢去,站在梅德良面前:“我是对领导十二分的关心。你喉咙不舒服,得了闭塞症,加重你的病情不好吧?再说,梅局长把领导当到家里来了,让你没有点当领导的感觉不好吧?”

    梅德良的脸色没有缓和,把电视机又乱按了个频道。

    “如果梅局长没有新的指示,那我就要告辞了。”郎音稀转身朝门口走去。

    “我知道你现在是又攀了高枝,乐不思蜀了吧?”梅德良语气中加进了鄙夷和嘲讽。

    郎音稀把外套掼在沙发上,手指着梅德良的鼻尖:梅德良,就算我做了再怎么见不得人的事,天下人都可以指责我,谩骂我,污辱我,就是你梅德良没有资格!因为你梅德良比我卑鄙、下贱!你倒是说说,我攀什么枝,乐什么蜀了?

    梅德良也不回说,走进卧室拿出了那台宝贝相机。往郎音稀怀中一摔:你自己看吧。

    郎音稀眼光嘲弄地看着梅德良,不接:一架破相机,有什么好看的?!

    梅德良就打开相机,摁摁摁地按指令键,心想,你这臭婆娘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可是差点摁烂了相机的所有键,哪里还有收藏的半张水上照片。他这才知道相机中的所有照片都被郎音稀删了。心想,难怪这臭婆娘底气十足。眉头一皱,计上心来。等唬她一唬。

    梅德良就冷笑着说,相机是出了点故障,但我在电脑里做了备份,要不要我去给你打印几张来?

    郎音稀眼角抽搐了几下,但马上就平息下来。换了一副讥讽的语调:好啊,请你去放大了,洗几百张,并在照片上打一行字,地税局梅德良之妻郎音稀偷人之曝光裸照。我亲自给你发到县府大院,各局行,甚至大街小巷。看是你梅德良臭,还是我郎音稀臭。

    这下可说是戳到了梅德良的痛处,撕破了脸的女人有什么做不出来呢?

    见梅德良不作声了,郎音稀也把语气软下来,红着眼在梅德良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来,哽咽道:你把我推下了粪坑,却反怪我弄脏了身子,你还有没有良心,还是不是人?退一万步,就算是我冲动,越了界,不也是你所希望的吗?你的目的不是达到了吗?你当了这么多年的副职,曾经沾过人事的边吗?这段时间,你没风光没得好处吗?别人不知道,但我还不知道?可你也太高估了自己,低估了别人。你想,几张照片就是叫板的资本吗?别人还会讲你是以色相引诱领导,动机和行为都很卑劣呢。再说,你对我的剩余价值期望值也太高了点吧?

    梅德良的心就好像是被郎音稀在用刀一刀一刀地剐,他的灵魂被层层剐开,剐一层是黑的,剐一层是臭的。剐到后面是又黑又臭。

    梅德良在郎音稀面前绝对是能做到能屈能伸。见郎音稀泪眼婆娑,就在茶几上抽出纸巾,去给她擦脸。郎音稀把脸别转,装作不理睬。

    梅德良把窗帘拉起,一把将郎音稀揽在怀里,轻拍着郎音稀的肩膀,嘴中喃喃:都怪我自己没能力,连自己的老婆被人欺负都只能当缩头乌龟。说完在自己的脸上狠狠的掴了一巴掌。

    郎音稀听见了清脆的响声,见梅德良还要继续抽自己的耳光,就拉住了梅德良的手。郎音稀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男子汉忍得一时之气,免得百日之忧。就不信熬不出个头来。

    两人搂抱着,安慰着。就在沙发上宽衣解带。郎音稀用哀怨的眼光看着梅德良:你还要把照片给我看吗?梅德良说,傻瓜,你想我真的在电脑里做了备份吗?郎音稀娇笑起来:我谅你也还没有坏到那个程度。嘴上说着,脑中出现了与礼家乐在水中的那种巅峰的回味,身子随之进入亢奋状态,让梅德良尽显老态和疲态的狼狈。

    梅德良次日早晨起来时,郎音稀已上班去了。他觉得打不起精神,对着镜子刮胡时,看眼圈又黑又浮,竟着了相。这才体会到老夫少妻的年龄差异。如果这样走去上班,被机关那几个嘻嘻哈哈的阿嫂看见,又会说是四川来了个“国宝级”。就想用郎音稀教的办法试试。他打了个鸡蛋在碗里,小心挑去蛋黄,把蛋清敷在眼圈处。又继续回到床上躺下,迷迷糊糊的竟又睡过去了。

    手机响起,梅德良一按键,传来了礼家乐的声音。他问梅德良在哪里?梅德良就说感冒了,在医院挂点滴,还没来得及请假,不好意思。礼家乐问要不要紧?如果能坚持的话,挂完后赶回三楼会议室开会。梅德良就说自己一会就好,马上赶到。

    三楼会议室是机关比较像样的会议室,一般是只有规格较高的会议才在那开。梅德良进入会议室时,见分局长和科室负责人都到了。有人问:梅局长,今天到底开什么会啦?梅德良习惯地在自己平时的那把椅子上坐下,微笑着说,马上就知道了。他不回答自己不知道,就是不想在中层干部中留下自己已淡出权利中心的感觉。那人似乎没知道答案,很不甘心。见张涛文远远的坐着,就问,张组长,到底开什么会啦?张涛文笑着回答:我也不知道,只能且听下回分解。但不忘对梅德良会意的一笑。张涛文之所以没往平时的座位上坐,是因为见到了市局机关的车停在坪里,估摸有上级领导来了。早腾位置少露乖,这是原来当几年办公室主任历练出来的经验。张涛文认为,礼局长预先没讲会议内容,只有三种情况:事情机密,不能讲;尚不成熟,不好讲;见面即知,不必讲。

    果然,不一会儿,礼家乐在前,鲁光军垫后,陪着市局领导鱼贯而入。市局领导中有分抓枞伟的副局长和人教皇科长,张涛文对他们自然认识,但随来的一位显得很精干的中年汉子,却很面生。

    领导要坐,梅德良赶忙往旁边挪,梅德良唏唏,张涛文窃笑。

    领导们坐定,礼家乐作了简短的介绍和带领大家鼓掌欢迎后,就由市局皇科长讲话。皇科长说,今天到枞伟来,是陪市局领导完成两个任务,一是来送宝,二是看望大家。拉起身边的汉子说,这是从临县向阳县调过来的杜伟治同志,这就是我们给送来的“宝贝”。市局任命他为枞伟地税党组成员,副局长。大家欢迎。掌声并不热烈。参加会议的是中层正职,他们想只有哈宝才欢迎外县市的人到自己局里来当领导,难道枞伟地税就没人了吗。皇科长可不管场面的冷清,要杜伟治作简单的自我介绍。

    杜伟治也不谦让,站起来朝大家行了个鞠躬礼,用洪钟般的声音介绍:先要感谢市局领导送我到枞伟的盛情,再要感谢枞伟的各位领导和同仁为我举行这么隆重的见面会。我是部队出来的,现年四十三。到税务部门十五年,工龄二十五年。在向阳地税任副局长已五年。我为人有三大特点:一是正直,讲真理不讲交情;二是率直,认兄弟不认领导;三是耿直,讲大节不拘小节。希望能在枞伟大家把我当兄弟。最后要补充一句,离开向阳是市局的意思,市局领导答应我,在枞伟的任期是短期,不占枞伟的领导职数。这次的掌声响起,是真诚而热烈的。

    梅德良也跟着鼓掌,心里却在说,什么宝贝,活宝才对!什么“三直”,我看还得给你加一直,叫“哈直”。

    市局领导后来又讲了些什么,梅德良是一句也没有听进去。他只是在想,自己是抓人事的副局长,你市局对应的人事科长都下来了,再怎么样也要先和自己通个气,知会一声吧?你们这样做,摆明了就是把我梅德良忽略不计。

    市局则是考虑到事情的复杂性,上次枞伟地税党组只上了两人,市局理由是按新的规定满职数了。原党组退五人,新党组下派一人,自产上两人,干部中许多望眼欲穿的人计划落空,本来就有怨气。如果事先知道了又要从外县调进一名党组人员,还不吵翻了天?所以事先谁也没有通气。礼家乐也是市局把人带来后才知道。但在梅德良看来,又是礼鲁要撇开自己。好像张涛文都知道,否则怎么预先就坐得远远的?难道是礼家乐在市局领导面前搬弄了什么是非,连市局领导都对自己有了看法?

    戚戚之心一起,脸上虚汗淋漓。礼家乐投来关切的目光,梅德良掏出纸巾胡乱地擦拭着。

    市局领导离开后,礼家乐把当前工作作了简单的交代。然后要党组人员继续留下来开个短会。他说,由于人事的变动,党组人员的分工要调整;再就是打算在全局实施“末位淘汰制”。先请大家回去想想,三天后在此党组定夺。

    散会后,梅德良越想情绪越低落。一个电话打给了市局阙副局长。

    阙副局长在电话里笑哈哈的,德良啊,据说你现在与新的班长配合很不错,与班子也很融洽。礼局长上次回局里汇报工作,对你可是赞不绝口。说你是枞伟地税局的标签式人物了,但是没有情绪,不摆资历,工作主动积极,给了他很大的帮助,使他能够尽快的进入角色。能够在短期内打开枞伟的局面,说你功不可没。德良啊,这就是一种修养,一种境界,我为你感到高兴。

    梅德良本来有一肚子的委屈,想给领导倾诉。听了阙副局长的话,又只得硬生生咽回肚里。就像一个人走夜路时,踢着石头摔了一跤,本想站起来破口大骂,却发现石头是自己白天放在那的一样。

    给上级领导扯谈是一门艺术,给上级领导汇报更是一门艺术。荤素咸淡,火候配色,都要拿捏得十分准确。梅德良对这一点是深有感触的。尽管在他看来,阙副局长是一位随和的领导,一位与自己交情不错的领导,但梅德良知道,领导在什么时间,什么场合,就喜欢听什么话,也是官场特色。自己在下属面前不就是这种心态吗?

    梅德良浮躁的情绪像放到了冰激凌中迅速冷却,随之从脑中扯出的是清晰的思路,从嘴中流出的是欢快的语调。恭维阙副局长对基层的关注很及时,很全面。对礼家乐更是捡了一堆言不由衷的廉价高帽送上。还不无热情地介绍礼局长关于党组近期工作开展情况,顺便提到了杜伟治来后党组人员的分工调整和末位淘汰制。

    阙副局长当然听得出梅德良的言外之意。说杜伟治在向阳时是一位能力突出而又个性鲜明的领导。在参与向阳地税一把手的竞聘中落选了。考虑到杜局长的情况和全市地税一盘棋,市局才有了这样的安排。问梅德良对这次分工有什么打算,对实施末位淘汰制有什么看法。

    梅德良认为在目前的局面中,自己采取以退为进的方式是稳妥的。就在电话里笑着说,把征管科的工作让出来,留下人教,协助局长处理些事务性工作算了。对末位淘汰制现在还不好发表意见。

    阙副局长在电话里连打了几个哈哈,德良,想不到你现在这么豁达,好!

    放下电话,梅德良打开窗户,拉开房门,长长地呼了口气。心情变得轻快而明朗。

    他庆幸自己沉住了气,否则,如果把自己对礼家乐的一些不好印象讲出来,挺了口舌之利,图了嘴上快活,那也许就会在领导心中落下个斤斤计较,不好共事的负面印象;如果传到礼局长耳中,自己的早期感情投资就要大打折扣。心中喊着侥幸,侥幸啊,口中梅式戏腔破嗓而出:想——当、年——人慢慢的往人教科踱去。

    梅德良象征性地敲门时,邱凤华正在电脑前忙碌。

    领导亲临指导,欢迎欢迎。邱凤华带着让梅德良心驰神往的笑容起身,款款地走向饮水机倒茶。在梅德良看来,邱凤华一提腿是一种韵律,一摆胯是一段曼妙。加速着血液的流速,敲击着梆梆的心跳。

    邱凤华把茶递过来时,梅德良就势捧着邱凤华的手,像捧着东海龙宫出来的温玉。手掌在她的手背上摩挲。

    邱凤华脸上还是那样迷人的微笑,话语也很温柔:领导注意了,水是烫的,手是凉的,温差太大,烫着了是会起泡的。

    梅德良只得不心甘地把杯子接过去,用自己认为很温柔的眼光看着邱凤华。但在邱凤华看来,那眼光就像蛇吐出的毒唁子,阴毒、贪婪、碜人。

    梅德良呵呵笑着,看是很随意的招着手,来,到沙发上坐坐。你当人教科长也这么久了,我想给你来谈谈心,也扯扯工作上的事。

    邱凤华笑着说,那领导先坐坐,我上洗手间,就来。撕截草纸,顺手拿起办公桌上的手机,做个风风火火的样子出门了。

    到了卫生间,她打张涛文的电话,讲梅德良到了办公室,如果十分钟后收到自己的信息3,表示情况紧急,请拨电话;如果收到信息2,表示情况危急,需救驾电话;如果是收到信息1,表示十万火急,请直接到办公室敲门。如果没有信息,那就平安无事,放心。

    张涛文与邱凤华可以说是知心知肺的异性朋友,两人相互仰慕,相互信任,相互支持。在公开场合,两人也开一些荤荤素素的玩笑甚至有些打打闹闹的场景,但没有任何绯闻传出。这主要是因为张涛文在大家的心里是属于那种老成持重的谦谦君子。

    “看来邱大美女又要经受严峻的考验了,有人喜欢,说明你魅力四射,可喜可贺阿。”张涛文电话里很快活。

    “呸,你怎么这么不会恭维人呢?你说我招蜂惹蝶,我还有点花容月色;你说我惹苍蝇,那我是什么了?再说这些没心没肺的话,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好,好,好。美女的指示遵照执行,轻重缓急321,并已打入硬盘,不死机就永远有效。快去吧,等久了,小心领导给你小鞋。”

    邱凤华进来时,梅德良还在耐心地等着。邱凤华就在隔着茶几的短沙发上坐下。梅德良讲对邱凤华能够顺利进入中层正职的行列感到很高兴,这说明党组还是有知人之明的。邱凤华马上说感谢领导们,尤其是梅局的关照和提拔。

    邱凤华想看看梅德良脸上的表情是否有点不自然的表现,遗憾,仍是那张无赖式涎脸。

    梅德良茗口茶:你知道就好,我是抓人事的副局长,我不点头,哪个又上得了?

    你梅德良视我邱凤华为异己,百般阻击与打压,现在又反过来讨好卖乖,能够把脸皮修炼到这种程度,也算一种能力了。

    “能够得到领导们的赏识与栽培是我邱凤华的福气,我当全力以扑,来报答领导们的器重。”邱凤华尽管如芒刺在背,但对场面上的话还是应付裕如。“现在成了领导的直接手下,还望领导多多关照。我一定不遗余力地配合和支持领导,紧跟领导。”

    “后面四个字很有分量,我希望你不是言不由衷。”梅德良找到了感觉,恢复了自信。就好像曾经被人抽走的背脊筋又被塞回了骨节,轩昂出那种万物唯我,君临天下的态势,“下级服从上级是我们党的工作原则,只要你把下面的工作做好了,我相信我们人教工作一定会在全局工作中名列前茅。”

    如果没名列前茅就是下面的工作没做好了?邱凤华想,真是碰了个好领导。嘴上就吐了句,但愿逆命题不成立。

    显然没有听懂,梅德良把杯子在茶几上转了圈,什么?

    邱凤华忙不迭:我是说,有了领导的正确领导,人教科全体同志一定会尽心尽力把工作做得有声有色。

    还有个问题,你对末位淘汰制有什么高见?梅德良说这话时偏着头,很真诚。

    邱凤华就说自己接到礼家乐局长的通知也不久,正在网上找资料,考虑不成熟,建议梅局长是不是拿些下载的资料去看看。梅德良就说,也好。拿了资料怏怏而去。

    杜伟治进枞伟地税后,礼家乐的“地税宾馆”有了第二位客人。鲁光军等一干狐朋狗友,到礼家乐处“汇报工作”就多少有了点顾忌,蹴手蹴脚起来。

    鲁光军明显感觉到了礼局长在特定场合下的局促。有时是一干人嘻嘻哈哈,欢声笑语,可听到钥匙在锁孔打转的声音,知道是杜伟治进来了,房里的声音就会嘎然而止。随后大伙以不便打搅领导们休息为由,三三两两起身告辞。搞得礼杜两人都挺尴尬的。

    礼家乐是个晚上闲不住的人,喝酒、打牌、唱歌、跳舞、桑拿、洗浴,有什么玩什么。鲁光军就投其所好,邀请礼局长出来散心,吃夜宵,玩聚会,把晚上娱乐中心移至了醉仙庄。发邀请的是鲁光军,埋单的是地税局。鲁光军与礼局长的革命感情互惠互利,突飞猛进,又有了质的飞跃。在办公楼里,礼家乐常是站在走廊上大声喊着,光军,过来一下。这边,鲁光军是大声应答,领导,马上到。办公楼里就填满了这样一种信息,鲁光军是礼家乐的拐杖,指到哪,戳到哪。礼家乐是鲁光军的大哥,跑到哪,跟到哪。

    按礼家乐的想法,党组成员办公室的摆布,依次应为礼、梅、杜、鲁、张,鲁光军与张涛文原来的办公室要相应后移。

    那天,新办公室布置后,鲁光军要把办公室腾给杜伟治,张涛文要把办公室腾给鲁光军,搬进当头的新办公室。三人同时搬时,鲁光军是大袋加小袋,大包加小包,编织袋加报纸,遮遮掩掩。

    杜伟治站在走廊上,一个挎包一叠书;张涛文站在走廊上,一个挎包一叠书,两人相视一笑,就这么简单?就这么简单!短短的一瞬,两人竟不约而同地从对方的眼神中读出了宽厚和理解。杜伟治:我是几本破书进房去。张涛文:我是两袖清风出门来。哈哈笑声中,两人门也没进,左手抱书,右手在走廊中间紧紧地握在了一起。把个鲁光军凉在中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好硬着头皮拖包包。

    其实,成为朋友很简单,一眼神,一握手,成了,中间多的是意气相投。当然,成为朋友也很难,几十年,一辈子,陌路,中间差的是志同道合。

    杜伟治和张涛文从对方真诚的目光和温暖的大手中感受到,多了新朋友。

    约定的党组会在三楼如期举行。礼家乐要大家对党组分工淡淡自己的看法。礼家乐原想阻力最大的是梅德良,却不料梅德良第一个站起来发言,说自己相对来说年龄大点,想把征管科的工作抽出来让年轻人挑挑重担。并提出建议说,让杜伟治局长抓征管比较合适。原因是,向阳县的征管基础工作在全市地税系统中是出了名的先进,让杜局长抓可以把向阳的先进经验传过来。其实,梅德良想的是,如果原属自己的工作分出来给鲁光军或张涛文,都容易给干部造成一种自己不行了的印象;让杜伟治抓,就能显出自己的风格和大局意识。鲁光军马上说,我赞成。听说杜局长在向阳是抓征管的高手,业绩突出,我相信梅局长的话,一定能把好经验,好方法带过来。鲁光军的小九九也打得够精的,征管工作是整个地税工作的中心事情多、难题多、矛盾多,是地税工作中费力不讨好的工作。如果不赶紧找好受主,自己是业务副局长,就到了自己头上。礼家乐看杜伟治没提出反对意见,拍板说:那征管科的重担就交给我们杜局长了。其他科室工作就暂时不作调整,五个分局的工作按现在的排序一一挂钩。一分局是我,二分局是梅局长,三分局是杜局长,四分局是鲁局长,五分局和车税处是张组长。

    所谓挂钩,就是党组成员的季度奖金和年度奖金与所挂分局任务完成情况及其它目标管理考核情况捆绑,奖多奖少,罚多罚少,与分局干部一样。当时枞伟的税源分布和任务完成情况与五个分局的排序是相照应的,一分局最好,五分局最差。

    礼家乐把车税处搭在五分局,主要是考虑到五分局受罚的机率较大,而车税处多少还有点奖金。

    大家对礼家乐的分工也还较为认可,礼局长也对自己的排兵布阵很满意,就把手伸出来,来,让我们为以后的精诚合作拉手。

    五只右手伸出摞在一起,叠出了我们在比赛场地常见的镜头。

    还有一件事我要给大家通个气,我们现在的机关和分局办公楼都很陈旧,已不适应形势发展的需要,市局已基本同意我们进行基建。我想基建工作就暂时由梅局长负责。礼家乐面对梅德良,对不起,梅局长,你刚才还说是老同志想轻松点,又要往你身上压担子了。

    梅德良心里是一百个愿意,脸上堆下笑来:领导这么信任,我就只好勉为其难了。心想,人都说当官争权有三争三不争:争基建不争纪检;争人事不争民事;争财权不争能权。现在天上掉下个林妹妹,哪有不接之理呢?

    礼家乐之所以放在这时才说,就是要让大家把它当成一项临时性工作和临时性安排来看待。同时用“暂时”两字框住梅德良,必须是在我的原则内办事,否则,随时有会被别人“正式”了的可能。

    接下来讲到在干部中实施“末位淘汰制”,争论就相当激烈了。

    礼家乐先做动员性发言,讲目前枞伟地税队伍作风不正,胆大包天,违法乱纪的有;吊儿郎当,游手好闲的有;拉帮结派,哥们义气的有——共列举了十一种不良表现,总之一句话,枞伟地税队伍到了非下硬功夫整顿不可的地步了。而要整顿的措施,就是打算在干部中实施“末位淘汰制”。并说要请鲁局长先谈谈大致的构想。

    梅德良嘴角挂出了冷笑,想,不要抓人事的局长发言讲队伍建设,谈队伍整顿方案,看你鲁光军几斤几两,能谈出个什么名堂。

    杜伟治和张涛文则明白了,这末位淘汰制应该是鲁光军的大作。杜伟治是微笑以待,张涛文因对鲁光军比较了解,也多少带了点冷眼旁观的味道。

    鲁光军拿出笔记本来,显然在上面划出了许多的道道。但讲来讲去,中心意思只一条。就是在全局干部中按百分之三划线为“末位”,进入末位名单的,年度考核为不称职,扣发全年奖金,并跟班学习三个月。三个月内,只发基本生活费。末位名单的产生,由各单位采取无记名投票的形式,选出本单位的百分之三。

    听完后,张涛文说,我谈点个人看法。他说一个单位存在问题在所难免,枞伟地税也不例外。(言外之意是说,不要夸大其词,没有那么触目惊心。)是应该采取些措施来提高队伍的整体水平,激发队伍的积极性,使之具有坚强的战斗力。引进竞争机制,强化激励措施,这当然是好手段、好方法。但激励的方式与方法是多种多样的,基本可分正激励与反激励两种。自己比较欣赏正激励。见礼鲁两人有点云里雾里,(事实上礼鲁确实是第一次听说什么正激励反激励)就说打个浅显的比方吧。现在我们就好像是在沙漠上赛马,要让马儿都跑得快,可以采取如下的方式:一是在前方设置一片水草肥美的绿洲,让马儿有诱惑,有向往,争先恐后;二是派出枪手,对跑在后面的马儿进行射杀,让马群畏惧,拼命往前冲;三是在马群背后放一群饿狼,让天敌赶着马群往前冲。第一种就是正激励,后两者是反激励。撇开人道的原则不论,单就管理者和被管理者的角度来看,正激励才是最大的双赢和多赢。假如采取第二种方法,当我们把所有的末马都射杀完了,跑在最前面的马不也成了末马吗?如果让马群自己去剔出百分之三,只怕你争我斗,踢来咬去,早与原来的目标背道而驰了。

    梅德良左手摸着杯子,右手抚着下巴,故作高深状。听了张涛文的理论,他是打心眼里佩服的。但就像美国看中国一样,自觉或不自觉的用“威胁论”的,批判的,敌对的眼光去看张涛文。

    鲁光军红着脸,拧着脖颈,我认为张组长的比喻不当。

    张涛文笑着纠正,鲁局长,我说的是一种理论,不是一个比方。

    杜伟治把手中的烟灰往烟灰缸中弹了弹,说他来谈几句。我认为,今天党组会上,在队伍建设的问题上要澄清三个方面的认识:一是对队伍整肃的目的是什么?二是采取什么方式进行整肃为好?三是采取这些措施后是否会达到预期的目的?首先我谈第一个问题。我们通过对队伍的整肃,目的是要造就一支纪律上过得硬,工作上过得敲,生活上过得去的力量型队伍和品牌型队伍。要出这样的队伍,需要每一个成员有所改进,有所提升。而这是一个长期的、复杂的过程,整肃运动,(我姑且这样称呼)只是这个过程中的一个环节,一个步骤。所以,对整肃要用发展的、全面的战略眼光去看待。方法必须要稳妥和切实可行。那下面就进入第二个问题了,到底采取什么样的方式进行为好。按我们原来的设想,是要搞末位淘汰制。名称有待商磋。所谓“淘汰”带有明显的剔除与丢弃的味道,不如改为“末位警醒制”更能体现组织的关怀,更人性化。再则,平均分配指标的做法不妥当。假如甲单位最差的都超过了乙单位最好的,两单位都按同一比例就不公平。这一方法好像跟历史上的打右派分指标一样?另外,采取各单位无记名投票的方法更是简单而不科学,容易激起派性和小圈子。也容易形成逆淘汰,使踏踏实实干事而人际关系较差的干部落到“末位”。这就又进入了第三个问题,能否取得预期的效果。答案是明显的,如果真要各单位采取无记名比例产生末位的话,那会事与愿违,适得其反。

    梅德良看到礼家乐的面色越拉越长,杜伟治可能也发现了这一点,打住了自己的话。

    礼家乐和鲁光军脸色都不好看,就好象自己热热闹闹。吹吹打打迎娶个新娘子,进门后却给老爹当了小妾一样。礼家乐为掩饰窘态,拿出烟来,发给抽烟的鲁光军一支,自己叨一支,停一下,好象乍想起似的,又发一支给同样抽烟的杜伟治。顺便问,那你认为怎样为好呢?

    杜伟治边点烟边回答,明晰岗责——

    张涛文见他没了下文,马上接口,严格考核。

    礼家乐不置可否,转脸对梅德良,梅局长,你谈点高见?把高见两字扬得特高。杜伟治和张涛文当然听得懂。张涛文对杜伟治轻轻摇摇头,又恢复了他那副似笑非笑的形态。

    梅德良在内心对礼鲁的方案不支持,但礼局长刚刚对自己封过印,明摆着是要自己表态了,就说,还是按组织原则办事吧,举手表决?

    结果是梅德良投了赞成票,三比二,方案通过。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