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德良把自暴自弃、自怨自艾的所有情绪化作愤怒,对身下的小姐进行了近乎疯狂的发泄。手机响时,梅德良还在平台上操作。
电话是鲁光军打来的,问梅德良现在哪个位置。讲他碰巧也在水库游玩,看到了礼家乐的儿子在跳伞落地时把脚崴了。
梅德良的心里又多了一份气,好你个郎音稀,居然又通知鲁光军来“碰巧”来了。赶到跳伞跳台上时,鲁光军正在捧着小孩的脚做按摩。
见了梅德良,鲁光军又把碰巧之类的话说了一遍。并说既然碰上了领导们,就由自己来做东,尽点地主之宜。还说已通知了当地党政领导,晚上他们要来敬各位局大人一杯。梅德良就说这是一次两家的私人行动,不必兴师动众。但心里也有高兴处,又拱出来个买单的,自己不要去想办法了。
蓝田水库在白龙山乡,原是白龙山乡的一部分。县上设立蓝田水库管理处后,就分离出去了。两个行政单位地方税收都属鲁光军所在分局管辖。白龙山乡资源匮乏,没有任何工商业基础,是贫困县里的贫困乡。乡里每年几十万的地说收入,基本上靠外地引进。乡里领导与地税领导的关系就像吃奶的孩子与娘的关系。
鲁光军背着小孩,把梅德良与礼局长夫人带到了蓝田水上公园一间豪华包厢。鲁光军把梅德良拉到走廊上,从袋子里拿出两千元钱,说是给梅德良的娱乐项目门票钱。并说吃住都已安排好了,自己还要去找水上娱乐中心的老总,失陪一下。
酒席十分热闹。乡里党、政一把手带着财政所长来了。席间,他们回顾了与地税局的传统友好关系,对地税领导赞誉有加。说没有地税领导的关怀,就没有白龙乡的正常运转。这也确实是实话,地税任务完不成,乡里目标考核不能过关,党政一把手不仅不能从糠箩里往米箩里跳,乌纱帽也随时面临威胁。同时,地税任务完不成,工资发不出,吃财政饭的反响就大,尤其是时刻等米下锅的教师队伍会起风波。所以,乡里领导对地税局领导曾给他们的帮助千恩万谢。感谢酒是敬了一杯又一杯。他们愿意与新的地税领导建立更广泛、更深刻、更友好的关系,要求地税局对白龙乡给予更无私的关照,拜托酒敬了一轮又一轮。酒到酣处时,走进了一位胖胖墩墩,留平头的中年汉子。显然与鲁光军和乡里领导都熟。鲁光军站起来对礼家乐介绍说是水上娱乐中心的老总。大家邀他坐下喝几杯,他说是来赔礼道歉的。拿起酒杯对礼家乐说,由于公司工作人员服务不周,造成了礼公子的伤,深表遗憾,特来致歉。敬完酒后,把一个厚厚的信封递给孩子,说是给买盒创伤药。礼家乐表示纯属意外,有这份心就够了。要退信封时,那人作个罗汉揖,出门了。梅德良想,这鲁光军巴结领导还真有一套。
席间,财政所长把鲁光军喊出去好一会。散席时,乡里领导说要给安排点活动,但礼家乐说已经疲劳了,想早点休息,心领了。又对着梅德良笑笑,要不,梅局长作个代表?梅德良看着礼家乐那副笑态,心里那个气啊,恨不得在礼家乐脸上批几巴掌。但嘴上却笑着:谢谢领导们的好意,我也想早点歇息,老同志了比不得年轻人,得为明天的活动养精蓄锐才行。说完,眼睛瞟了瞟郎音稀,郎音稀忙把视线移开,装作没看见。
乡领导说,既然这样,那就不打扰领导们休息。这是我们这里的特产干银鱼,带几两回去尝尝。给礼家乐和梅德良手里都塞了个塑料袋,告辞了。梅德良回到房间一看,银鱼下面还压了个两千元的红包。
礼家乐今天心中是特高兴。游泳时采了野花花,虽是昔日黄花,但回想整个过程,可说是填补了人生空白,够味,够刺激。打开儿子的信封和乡里的红包看时,两个五千元。财色双收,打心眼里高兴。更为难得的是发现了鲁光军与当地党政及纳税单位相处这么铁,这么会办事,在心里连呼了几声人才啊人才。
水库游回来后,梅德良装着对礼家乐与郎音稀的事一概不知。有事无事到礼家乐办公室走走。礼家乐举手投足一如平常,更是当什么也没有发生。梅德良想,给我玩深沉,没那么容易。
这天,梅德良手拿一叠照片,走进了礼家乐的办公室,“李局长,这是上次游蓝田水库的照片,照得不好,请领导别介意。”礼家乐接过去,看色彩与成像都还可以。“你照相的水平还蛮不错,说不定哪天就成摄影家了”
梅德良忙说哪里哪里,是相机好。外国人的高科技就是不同凡响,你看,这张是我站在坝基上拍的,当时贵少爷从几千米远呼啸而来,我把镜头一拉,就好象是当面拍摄的一样,够清晰吧?
礼家乐不信,吹牛吧,几千米远都能拉拢来?
这相机具有无限远的拍摄功能,我当时对着远处水面乱按了几张,居然拍到了不堪入目的画面,图像清晰得很。只是不雅观,我把它删去了。礼家乐听了,脸色阴也不是,晴也不是。梅德良平时总觉得自己在领导面前是老鼠,领导是猫。这回才体会到在领导面前当猫是这样的舒服。
礼家乐干咳了几声,那真是好相机。停了停,见梅德良没有走的意思,就说,市局对县级局党组的人事竞聘工作马上就要进行,相应的,我们的中层正、副职也要进行充实。你就多费心,指导人教科把方案拿出来吧。
梅德良心想,算你还识相。就马上打蛇随棍上,说自己认为用不着太复杂,干脆由党组指定人选,搞个差额选举就行。梅德良的如意算盘打得很精,在此时此地,礼家乐绝不会不接受“合理化”建议,只要礼家乐一点头,那么在中层干部的选拔上,自己就大权在握了。
果然,礼家乐说,也好。辛苦你去人教科,要他们把方案做出来。梅德良心里着实高兴了一把。唉,有个不守妇道的漂亮妻子也好。从此可以过“一人之下”的舒心日子。可他做梦也没有想到,他开始要挟之时,就是在礼家乐时期玩火自焚之始。
从第二天开始,梅德良就暗地里散布消息,讲礼家乐要他负责新提拔中层干部工作。并且是采取由党组提名,差额选举的方式。党组只有两人,梅德良是负责的,言外之意不言而喻。也就是从这天开始,到梅德良办公室和家里拜访的干部增加。有一个分局的副局长,到梅德良办公室汇报工作,表达了迫切要求进步的想法。走时留下一信封。梅德良一看瘪瘪的,心中就有气,这也算有进步?抓起信封就撕,里面掉出一张银行卡,上面贴一小纸条,上书:三万元。梅德良马上拿起电话,接通了那位副局长,表扬加勉励,送了一大堆高帽子。说像他这样年青有为的副职都不能提拔的话,那还有什么人能够提拔呢?
枞伟到市局参加党组成员竞聘笔试的有十三个人,通过笔试取前五名进入面试,再按总成绩取前四名进行民主评议,后根据得票多少取前三名由市局考察。
笔试后,入围名单公布,张涛文排第一,陈镇海排第二,鲁光军排第六。李步楚没有进入前十名单。据内部消息透露,鲁光军的笔试成绩与第一的张涛文差了二十多分。
鲁光军紧张了,要“梅哥”帮忙。梅德良马上带鲁光军上市局,先找皇噗。皇科长说选拔方案原来下发的是便笺,还不是正式文件,把入围名单改为六人问题不大;面试是由党组组织,具体由阙副局长主持。梅德良心里说,有戏。要鲁光军在皇科长的办公室留下小意思后,到车里去等,自己钻进了阙副局长的办公室。
正式通知下来时,枞伟地税参加面试人员增加到六人,鲁光军榜上有名。
面试过后,鲁光军上升到第二,张涛文还是第一,陈镇海落到第三。
最后,市局考察后任命,鲁光军任党组成员,副局长;张涛文任党组成员,纪检组长;陈镇海任工会主席。试用期各为一年。任命公布后,有人说大出意料之外,也有人说是在情理之中。
枞伟党组的两人世界就此结束。分工后,梅德良分抓人事和征管;鲁光军分抓税政和稽查;张涛文分抓监察和办公室。计会由礼家乐直管。
当了这么多年的副局长,梅德良还是第一次分抓人事,又逄机构改革大好时机,心中自然高兴。
在第一次新党组会上,礼家乐说当务之急是尽快选举和配备中层领导干部,稳定军心,使全局工作顺利地开展起来。要梅德良把选拔中层正、副职的方案拿出来交党组会讨论通过。张涛文事先没有得到任何会议议题信息,没有思想准备,又是第一次党组会,不便贸然开口。鲁光军可能梅德良给他交过底,对每一条都说要得。
礼家乐讲既然大家没有异议,方案就算通过。因中层正副职要各上三名,按一比一差额选举原则,共可分别产生六名预选名额。按照刚才文件规定,名单由党组提名产生的款项,你们三人每人每项提两个预选人名。自己不参与提名,只参加投票。
这下就把梅德良的计划全打乱了。他这时才明白自己犯了个致命的错误,没有考虑到彼党组与此党组的时间差,聪明反被聪明误,落入了礼家乐的套子,自己封官许愿的把戏看来难兑现了。
礼家乐这种貌似公平的方法,原有两个目的,一是打乱梅德良的如意算盘,二是看看自己的几位助手各自欣赏什么样的人。却不料加剧了枞伟地税党派之争的态势,使之明朗化和尖锐化。
梅德良讲自己是分抓人事的,应由自己和人教科拿出名单为好。礼家乐站起来,那不是与文件精神相抵触了吗?鲁光军马上帮腔,对,部门意见不能代表集体意见,个人意见不能代表党组意见。梅德良脖颈鼓起来,双眼紧盯鲁光军,像要噴出火来。
张涛文冷眼旁观,第一次亲历这些人在对待权力上的饿狗争食之相。梅鲁平日里称兄道弟,勾肩搭背,现在却是¬¬——同而不和。尤其是鲁光军,要进党组时,求梅德良是求爷一样,但一进党组,跟一把手就跟爷一样。那种势利相,自己看了都不舒服。
礼家乐向张涛文转过头来,张组长,你的意见呢?张涛文说梅局长站在他的工作角度出发,是可以理解的。但我还是服从党组文件规定。
张涛文本是出于好意,给梅德良打个圆场。但在梅德良听来,却是在批评他只从个人工作出发,没从党组工作出发。这就是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
“既然大部分同志都支持我的观点,那梅局长的意见就不能通过了。”礼家乐面对参与记录的人教科长,“把记录本给我,请你暂时回避一下。”
梅德良和鲁光军各提了两名正职和两名副职名,张涛文就说自己考虑不成熟,可不可以少提?礼家乐说可以。张涛文就提名邱凤华为正职候选人,提名稽查局的刘毅夫为副职候选人。张涛文私下里考虑,按礼家乐的策略,在人事问题上,好像要表明不偏不倚,走中庸路线的态势。自己与其各提两人名单,不如全力以赴保一人上线。
张涛文提的两个人,从内心讲,梅德良和鲁光军都很熟悉,也很认可。但就是与张涛文一样属于那种比较自负,不大开窍的一类。像邱凤华,品貌俱佳,梅德良早已想入非非。原认为她与老局长怕有什么牵扯,但通过自己的仔细观察和了解,纯属空穴来风。自己在非常时期主动多次对邱凤华示好,但邱凤华就是装聋作哑。按理说,你邱凤华舍不得金钱就要舍资源,但邱凤华就是守身如玉。这样的人提上来对自己有什么好处?再说刘毅夫,在业务上确实是把好手,对税收,查得出,收得上。却因此而洋洋自得,对领导的感情不加投入。梅鲁两人不是没有看到邱凤华与刘毅夫的群众基础和提上来对全局工作的正面号召力,但就是认为合法合理不合情。
结果真如张涛文所料,邱凤华、刘毅夫顺利当选,梅鲁所提之人各有一半当选。
梅德良用了好长时间,为自己还愿。有的帮他们调动到好一点的分局,有的送去参加党训班学习,发展为预备党员。总之,让那些在自己处搞了感情投资的,多多少少有了点回报。但有一点,钱不退,礼不还。礼家乐毕竟问心有愧,对有些事也就开只眼闭只眼。
新的中层正副职选好后,礼家乐再次召开党组会。说对分局和科室领导要重新安排,自己对正职人员去向拿出了个初步意见,交大家讨论。等正职确定后,再配备副职。人员名单宣布后,张涛文已经听出了脉络。礼家乐的基本思路是要达到相互牵制的目的。而且主要是针对梅德良。把两个不但卖梅德良帐的人安排去他分抓的人教和征管当科长。把新上的邱凤华就安排到人教当科长。梅德良已经发现了礼家乐的用意,这不明显的就是要架空自己吗?马上提出反对意见。说人教科是一个非常重要的科室,安排一名新上的正职去,不大妥当。礼家乐回答任何单位都重要,没有主次轻重之分。鲁光军附和,并说任何新提拔的,无论到哪个岗位都是新手,但新手总要有个适应过程。还说礼局长考虑周全,安排非常到位,自己坚决赞成。
张涛文从内心还是佩服礼家乐的。至少说明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他对全局中层正职人脉走向有了把握。但对他这种以人制人的做法很反感。但如果公开提出不同意见,就是无形中支持了梅德良。在党组表决上就形成二比二。又会膨胀了梅德良的私欲和野心。沉吟着说,礼局长的考虑是周全的,我相信实践会对他的科学合理性给出正确的答案。又不讲支持,又不讲反对。你理解为支持也对,你理解为反对也行。礼家乐说,好,就这么定了。
梅德良心里就悔,自己当初牵狗也行,怎么就牵了鲁光军呢?!
第八回杜伟治进局鼎三足,梅德良示弱价不迁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