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拯救(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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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问老李,那后来呢,老李说,你猜怎么着,后来打听到一个大师,托了人带着我外甥去看病,那天是我陪着我外甥去的,那地方离城里有十来公里,找了个车朝北走了有个四十分钟就到了,一个不大的院子,但至少也有两亩多地,左手是个小二层楼,正面是个三层楼,带我们去的人领着我们上了正面的二楼,推开了一间装修豪华的大房间。

    屋子里面有许多人,有的站着有的坐着,有一张大的老板桌,桌子后面坐着一个穿着袈裟满面红光,秃了的头,头顶光亮光亮的一个中年男人,带去的人介绍说,这是王大师,是活佛。老李说,后来去过几次一打听那王大师也不是出家人,不过他自己做的袈裟,自己说自己是活佛。

    老李说,王大师见了他外甥就停下了手中的活,他本来正在给别人号脉。王大师说,来,过来小伙子,他把我外甥抱在了怀里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来告诉伯伯,老李说,他外甥嘴里嗯嗯嗯,嗯了半天也没有说出一个字来。然后王大师问老李孩子叫什么名字,老李告诉了王大师,他外甥叫云云。

    王大师轻声的叫着云云,云云,然后指着墙上的一条鞭子说,你好好和我说话,墙上的鞭子是用狗鞭做的,是专门对付不听话的那些小妖小怪的,王大师用手拍打着云云的脸颊,又轻声的叫了几声说,没事的,我开几道符回去烧了吃,等到农历十五再来一次,这孩子的病就会好的。

    王大师说完顺手拿起一条白色的哈达套在了云云的脖子上,然后又拍打着云云的脸颊说,听话,好好听伯伯的话。

    王大师对老李说,这孩子七天前去过人工湖,在湖边玩耍,因为他阳气不足,所以叫淹死的一个丫头给缠上了。

    老李说,本来大白天的我也不怕什么,但一听王大师这么说,心里还是不免觉得毛骨悚然的,仔细的端详了半天外甥的脸,也看不出个什么名堂来。

    王大师给了三道符,又开了四包磨成粉面又灌到空胶囊壳里的一种药,说是每天吃四次,从八点开始每四个小时吃一次。

    老李说,你说怎么着,回去按着王大师说的给孩子吃了药盒符,过了一天多孩子好像缓过神来了,虽然有点呆头呆脑,有些木讷,但终归开始认人了,能叫妈妈,爸爸,舅舅了,后来又到王大师那里去了两次,孩子现在的病全好了。

    你对老李说,这种事情就是很难说,很奇怪的。不过按WWW.soudu.org着正常的判断你外甥当时应该是因为学习紧张,又加上高考的压力过大而产生了精神方面的障碍,不知道王大师真是有什么灵异的功夫,还是瞎猫碰了个死老鼠,把你外甥的病给撞好了。

    老李说,说的也是,不过能撞好的几率不大,估计那个王大师还是有什么特别的能力。

    你对老李说,老李想不想听我看别人捉鬼的事情,老李说,当然想听啊,我最喜欢这种神鬼怪异的事情了。

    你说,十几年前到乡下舅舅家刚好碰上他们家请了人要来捉鬼,舅舅说家里不安静,今天这个头疼,明天啊那个脑热,晚上还经常有怪异的响动,一直安静不了,后来到外村的古尔典(1)(巫师的本地称谓)那里看了一下,古尔典说是家里有鬼怪在作祟,舅舅说,他就请了那个古尔典定了日子来捉鬼。

    请来的古尔典进了家门自然先要上茶,喝口茶,吃口馍,古尔典尔师傅便和他的小徒弟开始摆弄他带来的家什准备捉鬼。古尔典师傅先从他的包里掏出一块兽皮挂在堂屋的中堂,你看到上面有几个很怪异的图案,是用很显眼的蓝色染料描上去的,很象甲骨文,但又不是甲骨文,古尔典师傅说,这是他做法的符咒,是祖上传下来的,特别具有法力。

    古尔典师傅挂好他的符咒后开始上香点灯,摆弄好铜灯,跪在堂屋的地上磕了三个头,起身后他开始慢节奏的唱说,然后跳起古怪的舞来。一会儿古尔典师傅从怀里掏出一面小旗来,是那种红色的底子,四个边上都镶了彩色花边的三角形旗子,他边唱边跳然后开始在舅舅家到处跳着转悠,他的小徒弟拿着一面小铜锣当当的敲着。

    到了西厢房古尔典师傅又从怀里掏出一面铜镜四wWw.处寻找,突然他大声的喊叫一声,呔,你这个小吊死鬼,藏在这里祸害人,看我不把你拿下,然后古尔典师傅扯开拿在另外一只手里的红布袋子张开口袋在屋子里挥舞了几下,一边暗暗自语,看你往哪里跑,捉住了,捉住了,旋即他紧紧的捏住了红布口袋的口子,又开始含混不清的念咒。

    你凑到跟前想看看铜镜里到底有什么,古尔典师傅转着身子不叫你看,你心里暗自笑道,难道这面镜子里真能看到鬼,你踮起脚尖好不容易看到铜镜的镜面,你看见的只有古尔典师傅那张滑稽的面孔。

    古尔典师傅跳着神舞,他的小徒弟敲着铜锣在舅舅家的几个房间里转来转去,一会儿的功夫在正堂和厢房里捉到了四只鬼,又说院子西南角的厨房里还有一只鬼,他跳将进去一阵扑腾,然后他大喊到,又抓住了。古尔典师傅两个人整整折腾了两个多小时,舅舅跟在他们身后不停的说,要不歇歇脚喝口茶在继续,古尔典师傅说,不行,要一鼓作气,等抓完了鬼再喝茶也不妨。

    古尔典师傅又从水井里菜窖里各抓了一个鬼,才长长的舒了口气说,你们家闹腾的小鬼太多了,好不容易抓干净。舅舅讪笑着说,多亏师傅了,多亏师傅了,快到正屋用茶。

    你问老李,你猜我当时想干什么?老李笑呵呵的说,你想干什么?你说,我想躺倒在地上狂笑,你说,要是念念有词的捉一个鬼我会半信半疑,要是捉两个我也勉强会半信半疑,好家伙那天他一股脑的捉了十三个鬼,你想你能不笑吗?

    后来你坐在窗根底下的台地上晒太阳,你听到屋里舅舅和古尔典师傅在讲价,古尔典师傅说,他一共捉了十三个鬼,就一个鬼算三元钱的话也该给他三十九元钱。舅舅说,他从来没听到过捉鬼的按鬼的数量给钱,舅舅说,你说捉了十三个鬼是不是在糊弄人,要家里真有这么多鬼,那这还算是人住的家吗,那不成坟地了吗?

    古尔典师傅说,要不就打个折给三十五元,舅舅说,三十五元也不给,一般这种事情都是给二十元,你要讹我我一分不给。古尔典师傅说,要这样我钱不要了,我把捉住的鬼全放出来,舅舅说,你吓唬谁啊,你放出来看看,就你这讹人的样子,我估计你连个毛也没抓住,你还抓鬼。

    你听的快要笑死了,本来舅母在厨房里做好了饭菜,舅舅在古尔典师傅来之前还杀了鸡,舅母已经炖好了,看到这个样子你想八成他们吃不上这顿饭了。你听着听着就走了进去,你对古尔典师傅说,你就拿三十块钱走人,以后少糊弄人,不然一个子儿也没有,弄不好我还要在你屁股上踢两脚。古尔典师傅拿了钱带着他的小徒弟匆匆忙忙的出了舅舅家的大门。

    有一件事你没有告诉老李,就在古尔典师傅和他的小徒弟走出家门后,你和你舅舅跟出了门,不是通常意义上的送客,你多少带着点胜利者的姿态看着他们落荒而去。就在你跟在他们身后刚刚跨出舅舅家大门,你突然之间就觉得自己有了一种要扑上去想咬他们的念头,没等你看明白你心里突然出现的这个狂躁不安的念头,你就听见你自己已经狂吠起来,你猛的唔,唔的叫了两声。

    古尔典师傅猛的向前跳了两步,惊魂未定的回过头来定定的看着你,古尔典师傅看了好半天才开口,他说,我还以为你们放出了你们家的狗,没成想原来是你要咬人。古尔典师傅又定定的凝视了你好半天,他阴阴的笑了,他说,嘿嘿,刚才你厉害的还要踢我的屁股,你不知道你打小就被狗头神附体了吗?他上了你的身的时候你就想急急的咬人,他下了你的身子你又人模人样的。

    你对古尔典师傅说,你少瞎说,刚才想讹我舅舅没得逞,你心里不舒服所以才咒我而已,我是什么毛病我自己不清楚还用你说,你说着说着又猛的狂吠了一声。你说,我喜欢学狗叫成了吧,你怎么的。古尔典师傅说,不是的,做什么都要讲究个职业道德,贼都有贼道,更何况我是伺奉神灵的,能随便胡说胡来吗?

    你知道,你多少年来并没有让人们发现在你的内心里有时而呈现的象狂犬一样的躁狂征兆,许多年之前你在学校的后院里咬过树干,在家里偷偷的咬过门槛和门框,经常在人看不到的地方你象一只黑暗中的老鼠,吱吱呀呀的磨着牙齿。

    你知道不论你扳动大拇指还是挤眉弄眼,还是时不时的想咬住什么,那都是不正常的,绝对不能让人发现,就是连母亲包括在内也不能让她知道。要是叫你生活周围的人知道了,你都不知道那将会是一个怎样的局面。

    而此刻你仿佛失控了,你面对着古尔典师傅又一次的狂吠了一声,不过你随即嘿嘿笑了几声,你说,怎么样,象不象一只猛狗。古尔典师傅说,你别给我逗了,你回家问问这家的人,你问问你舅舅就知道了,这是有渊源的。他说,说不定以后你还用得着我呢。

    你嘴硬,你说,既是想用古尔典我也找别人不找你。

    古尔典师傅说,是哪个东西,就是附在你身上的那个东西因为见了我的法器,所以它耐不住性子的在叫,它感到害怕了。

    你说,去去去,在不走小心我真的踢你屁股,我可是学过功夫的,你来的时候也没打听打听,我舅舅有一个会拳脚的猛外甥。

    古尔典带着他的小徒弟一溜小跑的跑下了舅舅家门前的陡坡。

    回到舅舅家的院子里你问舅舅,古尔典说的是不是曾经有什么怪异的事情发生过,舅舅说很多年前你外公去到假西番(半藏半汉)家干活,当时你外公是四乡里有名的木匠,在人家家里曾动了一个木匣子,匣子里装着一个死狗(民间传说,死去的狗供奉一百天,上香磕头可以变成狗头神,听命于供奉者。),你外公打开后用木匠用的铅笔在死狗的眼眶上画了个圈,后来你外公回来后家里开始不安静,晚上老有响动,不是这个病就是那个病。

    舅舅说,现在你们叫我大舅,但相比你们是知道的,大舅在他十六岁的那年就死了,当时你外公回来后你大舅晚上有时候就会突然象狗一样狂叫,叫完了有时又会细声细气的说,隔壁的老王婆拿走了它一块花布头。后来你肯定知道的,你大舅在十六岁生活困难的那年活活饿死了。

    注释:(1)古尔典:藏语称谓音译,意思是神灵附体者,或巫师。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