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WW.soudu.org相持之间,黑衣人未有轻举妄动,而骑尉毕竟救主心切,看采恩被‘虎狼’们隔绝在后,倒先声夺人,攻了上来。
采恩身前的红缨甲士眉头一紧,骑尉怒吼扑袭的一霎那早已飞驰黑衣人身后,缨枪劈空横扫如幽夜中一颗火红的流星,划过之后鲜红血点儿抡成了一个弧形扇面,噼噼啪啪落在雪原之上。三人应声倒地,纵是捷身跳开的两个黑衣人也是腰背之间红肉毕现。一击之下,三十人只余二十七人,两面受敌竟也毫无慌乱。
只听为首一人,阔声长叹,“好枪法!想我大宋还有此等猛士……”说完顾自朗笑,径直奔来,以全身挡在虞儿身前,隔开了个一对一的小战场。虞儿趁势飞身过肩,将那人箭囊中所剩的铁骨利箭尽数拔在手心,伏身在地捡起一张骑士丢弃的良弓,双臂开合竟都是满弓之势,‘嗖~嗖~嗖~’在缠斗的几十人中,飞钻插空,箭箭中的。不消半颗,黑衣人的数量骤减,骑尉观之,大惊失色,也是越战越勇,拼到最后只剩的两三名骑士,对战七八个黑衣人,也是尽显英雄本色,杀红了眼,直至肉搏对战,终于占得几分上风了……
黑衣领头人浅笑观之,像是忽然有所顿悟,虞儿射杀之际,并未行偷袭,谁想,那最后一箭竟直指自己胸膛而来,黑风冷冽,却只擦过英俊面wWw.颊,震飞了头巾而并未伤及要害。
“好箭法!”赵亿披头散发,大笑越发轻狂,“岳少将军,小王这厢有礼了!但,今日你等一个也走不了!”说着如疾风扫过,两杆缨枪交叉触碰,发出了??鸣响,一黑一灰影子纠结难分朝围场树林铿锵而去!
两人原都是岳云升亲手教授的枪法和箭技,赵亿体壮力沉,虞儿久经沙场,两人大战百余回合直到东方泛白,依然未分高下,两人目若强鹰都是一脉相承,谁也不可能把对方制服。一夜揪斗都有些疲惫了,以为天生异相染红了晨曦,偶有默契两人一齐东望,忽见熊熊火焰在北风尽吹之下蔓入枯林,滚烫的灼烧在曝露的双手和脖颈间顿时放出火辣痛感。
“殿下尊贵,请出火海!”虞儿忽然跪地拱手,又猛然窜起,拉着赵亿手腕,就往荒野方向奔去。他毕竟是自己的同父异母弟弟,再加上茜儿的一层情意,就算暗杀采恩已成事实,也务必保其无恙。时下,虞儿没有想过手中满力拉着的便是一年前欲置自己于死地的‘暗箭之人’,浑身的皮开肉绽也毫无知觉。
赵亿惊怔着,倔强的灵魂依然不愿依附于人,却不管怎么都甩不开那双看似细弱的小白手,待及狂野营地,早化作一片灰烬,焦尸横斜,恶臭满营,滚滚黑烟四起,毫无活人生气。
虞儿拭去额头汗珠,缓缓解下烫手头盔,乌黑青丝如瀑布般带来了些许清凉,她的柔韧目色与千疮百孔的戎装反差何其强大,一个如此花样的美丽女子,浑身已是黑紫道道、深深浅浅的伤口何止数十个。赵亿攥了攥拳头,浑身的力道和血脉正以前所未有的势头狂乱奔流着,“多承少将军手下留情!刀剑无眼多有得罪。敢情随我回宫,等待父皇发落~”他一副黑脸乱发,眼底血丝密布,红铜色的肌肉裸露在外,却没有一丝伤痕,衣衫倒全褴褛不堪,如碎步般挂在肩上。
虞微微含笑,她心底是疼惜这个弟弟的,跟元儿一样,疼惜他们的孤僻和骄纵,“岳憷虞已死过一回,何惧再死!待辽疆归来,末将自请皇上发落~”说完将怀中一个物事,轻轻放在赵亿手中,徒步向北奔走而去!
只一眼,赵亿觉身上忽冷忽热,目眩头晕,在荒野呆坐,直至围场都尉让火势惊动催马赶到时,午方才渐渐清醒过来,踉跄地寻见黑马,奔回了宫城。一路都握着那枚黑漆的三棱箭头,“原来她一直留着,是想寻仇么?可是为何又交还回来?!难道说,她早就知道了?……”想及此处,本该有所不安,可是赵亿却感到些许莫名的内疚。
若不是茜儿在丹霞宫把黑箭头在虞儿眼前晃悠,她早都忘了在前去吐蕃之前,将它交给了茜儿~如今,虞儿尽皆释然,她不想再追问过去,就让一切仇恨都留在身后吧!
她相信采恩已经脱险,由此北上不过三百余里就是澶洲,若能觅到匹好马,不消两日就可到了。马!马蹄声从孤野深处传来,虞儿下意识蹲落,双眼紧缩东方,三匹大马驮着两个人似是有意直奔她而来,
“属下,参见骑尉大人!”
“唉!都何时了,还讲虚礼,兄弟,快上马!”
“多谢大人!”虞儿早把长发用布带扎成高髻束在头顶,俨然一个英武的俊烈少年,又转身望向采恩,“夫人,可安好?”
采恩含泪沉默,眼底满是轻柔,她指着自己身后的马鞍,示意虞儿与她同驾一马。
“小兄弟奋勇无敌!又何须计较小节,采恩夫人不善骑行,你自同骑,省下一马随时更换,到是更快!”骑尉憋不住急躁,他的百人队只剩下自己一人,幸得夫人无恙,还偶得以为骁勇猛将,只想着早到澶洲,会师太子大军。
他们避开官道,只走小路,行得半日便到黄河南岸,随行辎重尽失,骑尉找到一个船屋,便让‘小兄弟’护卫采恩,自去村镇大集卖了匹战马,换了两套男衣一套女服和些许伤草药,便又至岸边寻觅渡船去了。
他刚出去,采恩就扑在虞儿怀里哭了,本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绝代风华,虞儿却要为她流血受伤。
“好妹妹,别哭了!当初若不是我,你也落不到这等田地。为了太子殿下,你一定要好好的。虞儿自当全力保你!这点儿小伤无碍的。”她轻轻簇了簇细唇,由于伤口太多,寒风多沙砾,浑身都红肿灼烧地刺痒难忍。
采恩擦干最后一缕热泪,使劲点了点头,开始忙活,她把华服锦袍撕成宽宽窄窄的碎布条,又用领袍的裘饰在黄河中浸满清水,亲手为虞儿除下衣衫,常有血茄凝住衣裳时,就用嘴唇将伤口润湿在轻轻剥落下来。逐一擦拭,清理着赵亿留下的枪伤,细细数数约莫三十七条,最深的一处却是留在胸口。女子最珍视的圆润身子,怎堪此等糟践?!看虞儿在闭目养身,采恩颤抖着为她涂抹伤药,穿上干燥的男人衣裳,束发发髻,又暗自啜泣神伤了一会儿。她感到无论对赵澈还是这个叫做虞儿的‘宫女’,都有种难以释怀的依赖,甘愿为他们做一切‘傻事’。只怪自己不能说话,不然就此跟虞儿‘换了身’……
没过多久,骑尉便归。他是个黝黑粗壮的汉子,大臂上一道尺长的伤口还在流着脓液,采恩正要上前为他擦拭,不知虞儿如何醒了,将她挡在一旁,自接了草药和布条,为那黑汉子包扎。
“夫人,我们趁夜渡河!唯恐再受伏击~哎唷!”那剑伤着实刺的深,皮肉外翻,筋骨都显露无疑。骑尉生生咬着嘴唇忍住疼,顺势抓住了虞儿的手,“小兄弟,对亏有了你!待到大营,兄长我自为你引荐~”
虞儿也不慌,双手做拱趁机退了出来,“如此!多谢大哥”却看采恩满眼怜惜的很,那种相对如顾盼铜镜的特异感觉,让两个女子倒开始羞了起来……
再说,丹妃到时,赵亿却不在宫中。她未及多想,教两名禁军将茜儿抱回了丹桂殿,自己却守了一夜没睡。心底兀自发慌,怎么也静不下来。
卯时刚过,圣谕就到了,说太子夫人途中遇袭,念及丹妃体弱多疾,皇帝午后自来探望。
丹妃早知此行不妙,让虞儿暗暗跟着,虽还是挂怀女儿,但她心下自知并无大患。然及此事,却总隐隐让她想起赵亿,他昨晚深夜离宫难道只是巧合么?!若他果真牵连此事,必然残留蛛丝马迹。红菲不在,真恍若断臂,丹妃正踌躇时,却听茜儿梦中正在娇唤,“亿兄!”
丹妃心下一沉,也仅有此一法了,她踏出门外,绿水湖上凉风吹透了清醒,“来人~”她眼光紧收,面色酷冷,像是抗击着世事万物的纷繁侵袭,“拿古驼锦囊来!”
一直坚守门口的老侍婢听令沉着中稍有颤动,目光交兑间却也是颇为犀利有神,疾步退着转身走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