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初闻人间烟火(草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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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姐姐没有回来,铜炉子里的木炭渐渐熄了,茜儿也不去拨弄。整整一个下午,都不知道如何就过了。

    冬日大晴之后,天黑的稍晚些了。茜儿把雪豹皮袍整齐穿好,前日落水的寒气犹在,身子总是酸酸的,没有气力,不过豹皮一上身就即刻暖和了起来。她当姐姐是出宫办事去了也没多想,兀自走在连廊里,看苍穹朗朗,刚开始笼上一股薄薄黑纱,而头顶一刻大星豁然闪亮,独挂中天,似乎将朦胧天际刺穿了。

    “好美啊~”茜儿下意识把下颚缩进裘毛大领,搓搓双手,挑着青翘灵韵的黑幕帘,痴痴一笑。笑自己脑子里忽然渴望着赵亿陪伴,而不是姐姐或者药师。她生性灵巧好动,想这个明朗星夜,自信步游宫,岂不快哉!

    昨日落水的冰窟窿,重又结满了灰亮的薄冰,却没有雪,隔着廊亭望去,茜儿把自己吓出了一阵寒战。那冰洞足宽一丈余,况又在绿水湖心,“呵呵~幸好当时还有亿兄!”她怀揣着双手,从连廊走到丹桂殿,看丹妃在床榻熟睡便又出了门,穿过一个挺阔大气的植物园,九曲十八弯的回转,竟各有不同的名贵树种和灌木在小径两侧。茜儿来自草原,对中原树木并不熟知,但看其枯枝都各具形态,必然在绿荫葱笼时自是另一番纷华。

    “宋宫的一个妃子的宅院都比哥哥的王城别致多了……”正想着想着,见一素服宫女挑着盏风灯,手提食盒匆匆而过,她猜是姐姐送晚饭来了,倏忽跳到一棵大桂树后面隐藏着身子露出半边笑脸,也不管天风劲寒,一咧嘴倒吸半口凉气,喉咙一紧没忍住轻咳。她赶紧捂住嘴,以为姐姐会从小径上飞身过来,一把把她逮个显形。可那人影却越走越远了,根本没在意树后有人。

    天还没全黑,茜儿踏着幽深的石板路,转到了绿水湖南岸,与自己住的小屋子隔湖相望,那里还是一片灰暗,没有火光,没有人际。姐姐还是没有回房,她沿着刚才那宫女来的方向,一脚踏出丹霞宫,两旁的禁卫军竟没有拦她,还有个骑尉递了盏夜灯过来。

    “谢将军关照!”茜儿媚眼一笑,朝着东方稳步轻声保持着幽雅的姿态走入了一片宫墙。她其实只是闲逛,不知去向如何,只怕禁军阻拦才装作大气沉稳的样子,一直走到巷道尽头才像北一转,随着性子,看到小桥流水、假山石座、廊亭驿室都进去转转赏玩一番。她挑的小灯上有个圆圈框着的‘禁’字,待及各处都未见宫人侍人阻拦,便愈加兴致大涨。口中的白雾越来越浓重,身子却走出了汗来,有了雪豹皮袍她便在没惧怕过寒冬。

    “宋宫景致颇多!姐姐却从不带我来开眼……”她已经迷路了却是根本不怕,深宫大院其静谧其幽雅都比自己曾经迷失兵荒马乱的辽疆和夏界安稳的多,又有何可惧之,姐姐一准儿能找到这儿来。

    几声女子的嬉笑声传来,茜儿眼睛一亮,她最是耐不得寂寞,那日在皇城送军的时候就跟一个叫彤儿的小公主认识了,可至今也未得重遇。她深一脚浅一脚绕过大路在一个个紧凑的花园庭落穿梭歇息,却无意中闯进一个,空灵如画意般的小宫殿,轻轻便把风灯吹熄了。看那庭院约莫有六进大小,屋檐云鳞层叠,犄角栩栩如飞,八根堂柱上还挂着嫩色轻纱,最左侧一进闪着幽暗的鹅黄色光晕,在寒冷的冬夜让茜儿第一次想到了回家。可转念轻思,父母双亡了,哥哥和嫂嫂忙于回鹘战事,纵是回去了还不是一人独守冷宫房,何如此等悠闲快哉!

    也不知是几时了,天色全暗如湛蓝拱幕,唯那颗大星依然朝着她眨着眼睛,茜儿奇怪这小宫殿显见的精致华美,主人必定尊贵,竟只有一名侍女和一个宫人守定在门口,余人经过皆不敢侧目,倒是为何?!她蹑手蹑脚,想看看如此仙境般的柔香暖榻究竟住着何其娴雅名流。

    其实,窥探屋内并无难处,只是能进得小宫殿四周的却并无几人,茜儿轻易就绕到了殿后,围绕着基石小溪全冻僵了,她小心翼翼没弄出任何声响,正得意间,却听房内男人粗重的喘息和女子细长的呻吟交替迷乱,莺声燥人,生生把茜儿压在了窗棱下,羞红了脸,呼吸都憋得很弱很弱,分明是有人在行男女之事。夏人豁达朗性,从不把男欢女爱看做羞耻丑事,可茜儿却从没遇到过此等‘艳事’,冷静了一会儿,忽然又觉得十分好奇。窗上忽悠的光线,晃动着两个人的粗糙轮廓,她在黑暗之中应不会被发现,茜儿后背紧贴着墙壁,低头闭眼,对自己正在做的‘坏事’有种莫名的兴奋和悸动,小手却触到了轩窗一角,指间轻轻搅动骤然间触到一股润质暖流。女子的娇喘连绵仍是不断,如海潮般袭来,定是没发现异样。茜儿转了个身,朝着那个小洞投来的纤细光速和斑驳影动缓缓靠了过去……

    她要紧了嘴唇才没发出第一声惊叫。那里并不像是个寝宫,而像个行宫或是午睡小憩的雅致之所。只一平榻铺着柔丝大锦被,并无轻纱帐帘。榻上两个人的交臂缠绵全在那一窥之中,毫无遮拦。茜儿心脉奔涌,自己都听得到血液冲击耳膜的汩汩之音。茜儿全然若僵动的一尊冰人,那个女人的面貌让她惊若网底之雀,使劲甩头确认着双眼前的景象。女子赤裸上身,长发披散,青丝跟汗水胶着成缕紧贴在两颊和胸肩上,模糊了胸前两轮‘明月’,面带潮晕向一侧轻轻蹭着自己的肩膀,其貌其型欲欲飘仙,不是李淑妃又是何人!

    茜儿倒吸口冷气,觉得全身还是静不下来,淑妃身下的男子黑发弱冠,分明是个体力强健匀称的青壮男子,绝不是当今皇上。凝神间,那男子正面抱住了淑妃,两人下肢缠绕坐在了榻上,那北部雄汗津津的光影让茜儿一阵眩晕,险些跌到了后背的小溪里。她还没这么看过一个裸身的男人,那肩臂突兀的肌肉线条和狠狠包容女人的气魄和征服,在茜儿稚嫩纯真的心里泛起了轩然大波……

    一时间自己渴望温暖和怀抱的心思是那么强烈,慌乱之中双手竟扶向了窗棱,“啪”,茜儿自己还没反应过来,屋内的火光就瞬间熄灭了,并传来了李淑妃狠毒的一声叫喊,“有刺客!拦住他~”

    唯有那颗耀星闪烁,让茜儿沿着殿侧的蹊径‘逃’回了一片假山高低,她的禁字风灯还在那里。可自己怎么来到这里却全然不知,更不知由何而走。点点幽火在枯树枝间晃动,茜儿吓的不敢动弹,惊恐写在脸上,眼睛却慌忙的瞄着四周。像是天上的星星鲜灵了,她正无计可施时,一只冰凉的小手从她后颈划过,死死地捂在茜儿嘴唇上。拖着她拐了几道弯,终于出的雪地,来到一片平坦的青石板路。

    “快走!”那小手的主人,传来轻声一叙。

    “谁?!”茜儿恍然觉得世界又回复了情景,高墙石路,周围只有一个梳着圆髻的长发女孩儿,“你~是彤儿?!”

    “茜姐姐,母妃的人就来了~你快走”

    “这么说~我刚才在淑妃娘娘的寝宫?可……”茜儿一急差点儿说出了淑妃跟男子偷情的事,又骤然一顿,拍拍彤儿转身就要走!

    “姐姐~”彤儿忽然欲言又止,叫住了茜儿,“你全看见了?”

    “我……”茜儿素来不会说谎,目下嫌自己太笨竟让彤儿看出了破绽。

    只听,‘咚’地一声,彤儿的粉色衣衫像没有了支撑,一下子瘫软在地上,“茜姐姐,你可不能害了母妃~”滢滢细言,彤儿就要哭出声了,“母妃,她也是半生孤苦wWw.……”

    茜儿听得,人声渐进,又舍不得彤儿独自垂泪痛苦,她稳了稳心神,定定然朝着彤儿,“彤儿放心!姐姐什么都没看到~WWW.soudu.org只是闲逛在这里迷路了,你也快走吧。他日勿忘至丹霞宫看我~”说完浅浅一笑,有着虞儿一贯的从容,似是给彤儿吃了定心丸,彤儿抽泣渐缓,朝茜儿身后一指示意她朝西边走,然后飞一般消失在了一扇宫门,没了动静。

    西边是一条青石大路,两侧却稀稀疏疏四五道宫门,一路上也没遇到侍卫和宫女。茜儿别了彤儿依然魂不守舍,好像刚做了件天大的错事,在宫墙里逢门便走,夜黑风高,雪豹皮袍都被晚风吹的倒伏一侧,她的手脚渐渐感觉不到血液的热量,越走心越冷。这里就像个大迷宫,没有灯、没有人、凄冷一片,茜儿觉得自己就要困死在重重宫墙了。

    更让她胆寒的是,暗夜中,从前方隐在两壁宫墙中的穿门,竟有个黑影一闪而过,贴着高墙静静立着。

    “谁?”她颤巍巍的弱语,几乎连自己都听不到。脚步已经迈不开了,茜儿婆娑着泪眼抱膝缩在地面,却见那影子反倒越走越近了,“姐姐,救我~”

    “茜儿~是你!”

    这声音如此熟悉,茜儿以为自己在做梦,忽然身子一轻,被那人生猛地提了起来,“茜儿!你在叫谁‘姐姐’?别怕!是我。”

    “亿兄!……”浑身绵软,茜儿再也不想醒过来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