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儿,你怎么自己回了?娘娘呢?”青烟不慌不忙等在丹桂殿,眼睛里单纯的只有疑问,好像今天的事情全没有发生,“你没事吧!怎么抖得这么厉害?”她把僵滞的虞儿拉回正厅看到案上的三个茶盏还没有收,就知道主人已经开始下一步行动了。
“姐姐,太子他……”
青烟轻轻压住了她的唇,“妹妹,难道你还没明白?太子毕竟是太子,在宫中,他还不至于受人摆布。”她顿了顿,双眼左右扫视着虞儿的迷茫,“今日,他们抓的并不是什么凶手,他们要得是你!”
“谁?”虞似乎并不认为这是真的,“谁想要我?”
“谁?皇上。老十。哪个不想要你!自从在丹霞宫见到了你,皇上就再没宠幸过一个嫔妃、宫人。他要得就是你!”
虞儿觉得鼻息发紧,她以为‘变幻’成采恩了,那件事就过了,没想到青烟这么说起,她也觉得以皇帝当时的反应,该不会就此算了,“那十王爷,他又是为何?”
“傻丫头,谁都知道太子唯独钟情于‘采恩’,但凡能中伤她而激怒太子的事,老十是绝不会放过的。红菲跟他这么久,又怎会不知!今日,赵亿要去抓人时,她明知在章德殿后厢的是你而不是采恩,却不去救你,足见她对你已起了疑心。你跟采恩一个模子,以红菲的聪明不会不知采恩只是个替身而已,她这么做是想助老十一臂之力。”青烟淡淡的把实情摆在虞儿面前,对虞儿充满怜惜的笑笑说,“宫闱不比战场,女人多,是非更多,妹妹往后更需多加小心。毕竟主人不一定每次都能及时救你……”
月光把一道修长的影子推到两人脚边,青烟倏然间怔了一下,朝门口把身子欠的很低,“主人。你回来了~”
“青儿,事情办的如何了?”丹妃明明听到了青烟的话,却没有理会,径直擦过虞儿彷徨的眼光靠倚在软塌上。
就像虞儿没在场一样,青烟换上冷静的干练,依然保持着常见的备战状态,“回主人,正如您所料,采恩安然无事,枢密院那边传信说找到了主谋,让明天去把人接回来~”说着说着,忽然向虞儿一瞟,“只没想到的是,十五小儿拼了命求淑妃去要‘大个子’,竟死磨硬泡把采恩一并接了!太子一早知采恩丢了,气得伤口又裂了,还吐了黑血…太医让卧床养病,他偏不肯,正让紫芸给穿好了衣服,急着去要人,就看赵元亲自带着采恩来了。当时连我和紫芸都不敢相信呢,要不是十五小王,太子殿下说不定如何跟皇上闹呢!”
“呵呵~元儿这孩子,忽然间跟个小大人儿似的,也不知让谁给点拨了!”她话中分明饱含赞许,却故意绕开不看虞儿,“也好,元儿虽是性子古怪,看来还算通情义,wWw.不像老十。”
“主人说的是!今日要不是他,您那封裘毛毡恐怕都到不了我手中~”青烟看出丹妃不知为何事正跟虞儿怄气,偏把话题往她身上引。
丹妃这才释然一笑,“哦?定是他口口声声的‘姐姐’下了指令!”她想调解虞儿的沉默,却看她还是一副心不在焉,“虞儿,你有心事?”
若说没有是假的,可是她又难以启齿,为何青烟说皇帝想要她,而又把采恩放了回来?
“我…有一事不明。”她帮青烟掌了烛,翻了翻暖炉中的木料。丹霞宫宫女在没有丹妃召唤下,一般不会进得丹桂殿,这几个月来,她已经习惯了虞儿的周全照料。
“何事?”她明知故问,嘴角勾着坏笑端详着虞儿认真的小脸儿。
如果青烟不在,这些话可能就不必拐弯抹角的说了,她已经叫了丹妃‘娘’,在她心中,这是一个标志性的称呼,一层非同寻常的关系。“既然采恩没事了,那红菲她……”
这确实是个别致的问题,丹妃和青烟听到红菲的‘名字’,都有些不太自然。丹妃行事,青烟最清楚不过,她不会为了得到赵亿的秘密消息而让红菲这把不安定的小火焰再肆意放纵,她挡在丹妃之前说道,“妹妹,红菲已经不适合留在宫里了,她对老十用情太深,必定会给自己和我们带来更大的麻烦。为了她好,我们会送她回到大辽。”
情会伤己伤人么?虞还不曾体尝,但她知道青烟是在委婉的跟她说明丹妃对红菲的处置和对自己坚决的保护。因为想帮赵亿,没有第一时间去救虞儿的红菲,就这么被主人封存了。
“虞儿~你是不是想问,红菲如何知道皇上想要的是你而不是采恩?”对红菲的过错,丹妃秉持着严厉的惩罚,但是她想以此给单纯的虞儿些许警戒,她严肃的感觉到了虞儿对男人的无知,这所带来的危机远不止一次了。
自己的小聪明比红菲拙劣得多,在丹妃面前她们就是月下浮云,迟早都会被照透。虞已经放弃挣扎,悻悻点了点头。有时候,自己在丹妃强大的保护下的乖巧,能让她不自觉的想到茜儿娇羞的模样,不知茜儿坚强起来会不会也有些像自己。
子时更响,让虞儿忽然回过神来,见丹妃正以一副不同寻常的威严朝向她,让人为之惶恐,就像小孩子犯了错,她还没反应到,母性的光辉正在悄悄覆盖着她。
“今天,我说的话你要好好听着。”丹妃话里有种隐藏不住的迫切,“那日,皇帝在雪地里把你捡起来,我把你送到章德殿假装采恩和今天红菲明知是你而不救,都是因为,我们了解男人。像皇上这种自信唯我、心机至深的男人是不会单靠相貌就相信采恩的。正因为如此,我知道采恩被抓,绝不会有事,而你…”她顿了顿,不忍心说出下面的话,又看了看青烟,得到了些许安慰,继续道,“红菲跟老十多年,暗中斗志也未分出输赢,她太了解皇上父子了,这个道理,她自然明白。”
可是虞儿不明白,难道澈不是男人么?为何她对采恩的忽然到来豪不追究,一心认定她就是‘凝儿’,她眼睛里写着困惑,无意中击中了丹妃的伤心处。她换了一种缓和的语气,又道,“澈儿不同,他从小,因我这个来自蛮邦的母亲,在皇子中被孤立,他不忍心看我难过,总是故意装作坚强。渐渐地变得越来越沉默孤单,表面看来的坚强和霸道底下压着的全是敏感和自卑。他不愿去想采恩的身份,是怕想透了之后,自己不敢面对。你能明白么,虞儿?!”
虞儿其实还没认识到这种对真相的逃避,就是所谓的‘爱’,是情最美妙、深刻的境界。但她却在丹妃娓娓诉说着澈的时候,揪心的怀念起了跟他独自相对的时光。他的重量,他的体温,他的气味,还在身体里转悠着,久久挥之不去,它们幻化成的思念之泪又一次把虞儿淹没了,她坚持着不哭出声来,却又拗不过喉咙里翻腾的痛。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明知道澈对她有情,自己却不能抗拒!她恨自己的懦弱,回想起在木廊亭中澈把脸颊埋在自己肩窝时候,倾泻出的放松的依偎和满足的呢喃是那么真实,而自己的身体也给出了确切的回应…他们就像两个孤独游荡,风侵雨蚀的卑微灵魂,紧拥着对方,共同抵御着寒冷。这与隆佑一臂之下的体贴保护是绝然不同的。两种依偎却都是渴望而不可及的。如果可以,她会疯狂的奔向澈,跟他说她就是‘凝儿’,给他看背上的鞭伤,让他抚慰,让他亲吻…如果可以,她也会不知天高地厚冲进辽疆包围,向着隆隆军队呼喊‘隆佑’的名字,心满意足地让他抱下战马,拥在一起看星星…但,都不能,至少现在,她哪也去不了,她还要保存着一份精力准备再见见让她挂怀的茜儿和阿移哥~
自从雪地里看到‘凝儿’凿冰取鱼,澈才真正认定了她,把全部心灵都敞开给了她。现在他正立在后厢子夜的萧瑟北风中,他想叩门,却漠然间停住了,风儿擦过脸颊时他对屋内传来的气息忽然感到了遥远和陌生。荒唐的预感又来了,那里睡着的可能根本不是‘凝儿’。他不敢再让自己多想,可前几次的接触不断的教唆着自己想要更多。你不在这儿,你在哪儿?绝望在冷空中嘶哑,伤口勃发出越来越劲的张力,澈WWW.soudu.org踉踉跄跄踱出后厢。回宫以来,还是第一次,他慌忙的寻找安慰,感到自己微弱的意念再也顶不住了。他一头栽倒在紫芸怀里,和衣睡去了,梦中全是那铺满青丝的柔暖肩窝里让人心醉的淡淡幽香,‘凝儿’你在哪?~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