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战火成人礼 玉璧契丹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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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皇帝并没有放弃对虞儿的搜寻,他开始频繁往来于丹霞宫和章德殿。似乎是一种与生俱来的天性的力量支撑着他,指引着他找出那个雪地里捡起来的女孩儿,似乎他们之间隐藏着某种必然联系,总让他寝食难安。有时候连丹妃都会在惶惶不安中随时迎接圣宠到来,

    “皇上~为何近日丹霞宫周围的禁卫军多了起来,难不成怕臣妾飞了不成?”她娇漆漆粘在皇帝怀里,看着绿水湖上的广阔天空又洒下了大片的雪花。

    皇帝本也寂寥,听她这么一说,倒饶有兴趣道,“爱妃若能飞天了,再多禁卫军也都是废物。我倒不信诺大个丹霞宫藏不住你这个美人儿~”看丹儿还是疑虑重重,又哄道,“爱妃难道没听说亿儿宫中的一个女官无端失踪么?看来后宫多年无主,是要乱了!”他心事重重的望着湖面,但说这话绝非存心试探丹儿。多年中若她有争后之心,恐怕整座丹霞宫都会随之而萧条褪色了。正是对名分的淡薄,才成就了澈稳坐太子之位。皇帝双眸中泛着深奥的波澜,后宫势力的均衡就是wWw.朝局稳定,母子不可同贵,储君不可独裁,全都在他看似散淡的一手掌握。

    “依臣妾看,后宫无主到无甚可急,日子久了姐妹们也都惯了。不过是失了个小小的女官罢了,亿儿向来风流,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过不了多久就觅得新宠了,皇上何必如此大费周章。”她从丹桂殿都能远眺到宫门口少见的频繁巡逻,从心底反感此类约束。可还是装出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又道,“倒是西夏贵客,听说已到京城数日,皇帝也不做宴请。姐妹们都想一睹西域珍宝,可盼苦了臣妾!”

    皇帝爽朗一笑,反手将丹儿拥得更紧,女人就是用来调情的,而她显然做的最自然熟练,“爱妃着急了?朕倒也想见见李继迁留下的牛犊子李阿移。可寇相前日来说,他们小公主长途劳顿累坏了身子,还得休息两天才能朝见。倒时让寇相安排,直接把马车拉到丹桂殿给爱妃典数佳珍如何?”

    “皇上最爱说笑,若真是那样,我这丹霞宫不就成了后宫众矢之的了?!”她小嘴儿是皇帝最爱,从不争宠也绝不服输。她转过身,面对着皇帝,忽然改作一往情深道,“臣妾也想见见阿移,毕竟他是卉姐姐之子,我姐妹俩分别二十余年,未见一面就天涯永隔了……”碎雪冷风融化在她黯然神伤的火辣热泪中,当每每拿出思乡的忧郁作为赌注,往往都能赌出一片海阔天空。

    “好!好!好!朕能解爱妃离家之苦,三日之后便招他们入朝,顺便让你这个表姨母尽尽地主之宜,就在丹霞宫设宴,如何?”皇帝一手抚着她后背,一手为她拭泪,言语中也充满了甜蜜的讨好,他没法忘了二十年前丹儿的倾国之姿和大气之度给了他这个即位新君多大的安慰和包容,是她以契丹女子的高贵豁达规避着后宫的隐形战火,是她在皇后过世之后,为他扫清窥视权利的贵族嫔妃,她以寻常女子少有的聪颖、洗练甚至残酷为他赢得了十余年的平静的宫廷生活。纵使岁月如歌,也颂不尽年少轻狂时相伴相依的神奇佳话,更挡不住他追寻那个一模一样的‘小丹儿’的脚步!

    虞儿依丹妃的指示很少出门了,在等待西夏‘贵客’的这几日,除了从小路到章德殿看望宁儿之外,在丹霞宫内都很少逗留。丹妃给她的独院小屋很舒适静谧,可以读书练武而从来没人打扰。没想到隐蔽潜伏的日子里,竟还会有人冒失地来寻她~

    绿水湖北岸的木廊桥看不到丹桂殿正门,却能看到朝东的水平台上拥着一簇明黄。“皇上!”虞儿暗想,这几日他几乎每天都来,宫门的禁卫军加了至少两三倍。她尽量快速地移动着步子,沿着廊桥的围墙根儿垂目疾行。大雪把空气中的嘈杂过滤的干干静静,除了自己的喘息声几乎什么都听不到。

    忽然,她放缓了步子,远远地确认了皇帝正专情地拥着丹妃,并没有注意廊桥。才骤然转身,迎向背后跟了悄悄跟随了很久的影子,

    “元儿~怎么又是你?你怎么还敢来丹霞宫!”她错错眼珠,示意他门口禁军数量的变化。

    赵元似乎并不担心姐姐的顾虑,但却警惕着把她拉到廊桥尽头的白墙之后,“姐姐莫怕,是父皇带我来的。”

    “啊?你跟皇上一起来?”

    “正是!这几日六哥和十哥常在父皇书房商讨对战契丹的布署。母妃求太傅也把我带去向二位哥哥学习兵法,他们各自回宫之后我就跟父王来了,说回去早了母妃会骂~”赵元一副小孩子的得意,跟丹霞宫紧张的戒备格格不入。

    虞拂掉他肩头的积雪,淡然却不无严厉的跟他说,“往后万不可再冒险前来,若有事,我自会找你!”

    “元儿正是有事才来!”说罢,他满怀兴奋地翻起腰带,通红的小手在寒冷中显得很不灵活,看得虞儿鼻子酸酸的,正要稳住他,拉他到自己的小屋暖了身子再说,却看慌乱中一块通体墨绿的小物件重重砸进了雪地,没了踪影。“呀!怎么不见了?!”元儿一扑,双膝已蜷跪在雪里,费力地用手扒着地面。冻得越来越红的小手,混在雪里,让虞儿想起了那日死在章德殿后厢的神秘宫女。是谁在暗中监视着采恩呢?

    “姐姐!找到了。给~”赵元修剪的规整甚至有些秃秃的指尖摩挲在那个东西上,想把雪擦干净,却越弄越脏,手上沾着的泥土和雪水和成的泥水粘了一手,递到虞儿面前时却还带着认真的笑,“是‘大个子’让我给姐姐的。”

    虞只看了一眼便知道,那是一块玉,是自己身上的那块残缺的玉璧片的一部分,她把玉攥在手里,眼底骤然发出一阵光亮,“‘大个子’,他怎么能?怎么能告诉你?~”她不太敢相信一向稳重的药师,会把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赵元,何况他现在还是个失去了记忆的‘哑人’!

    难道说……

    赵元在袍子上擦擦手,一副简直得意忘形的样子,“姐姐不知!‘大个子’其实不是高丽人,他也会说话。他说是在鸭绿江边打猎的时候让高丽人给掳了过去。”看着虞儿惊讶,他便滔滔而谈,“我问过,他武功这么好,怎么会让高丽人抓走了呢?他说当时从马上摔下来撞了头,自己都不记得自己是谁了,听不懂高丽人说话,只能装聋作哑。没想到又阴差阳错的被卖给使团,坐船遇上海难,侥幸没死又替别人做了舞伶,最后竟然让母后给留了下来。这才慢慢想起自己是谁,又能说汉话了。”

    “药师果然恢复了记忆!”虞一时间还无法想及对他来讲这是好事还是更加麻烦,

    “元儿!你记住,毕竟‘大个子’在外人眼里还是个高丽人,跟他不要太过亲近,免得横生事端。对了,他为何要给我这块玉?”

    “她说姐姐箭技高超,人又美,这块玉有你这样的主人才有了魂魄。”他学者药师说话的样子,没法让虞儿不去回想从前,药师在静慈庵、晋宁军和黑水辽营中对她的百般呵护~

    “若不是禁卫森严,我就带他来了。”

    虞总觉得赵元对药师的信任,有些出人意料,“元儿,你为何总把‘大个子’挂在嘴边,你不是来看姐姐的WWW.soudu.org么?”

    “宫中都是些奴颜媚骨,母妃只一心想做皇后,只有姐姐和‘大个子’真心待元儿,教元儿武艺……”他依然对虞儿的试探毫无戒备。

    “嘘!元儿万不可再说出此话,不然姐姐和‘大个子’都无法在宫中安身了!”虞儿第一次感到了赵元带给她的危机,虽然他不会刻意暴率自己和药师,但他知道的足以让皇帝将他俩一网打尽。到时候就算侥幸逃脱,也免不了牵连丹妃和章德殿,何况药师还是流落在此的契丹的小王爷,在边疆已经开始对峙的时候王子被俘基本上宣定了战事成败。匆忙中,她只想马上见到药师,让他离开。

    然而,元儿临走的一言,如冬雷惊醒了虞儿,“姐姐,下月我就要跟六哥去辽疆打仗。倒时‘大个子’也跟我同去。”他就像五年前的自己,对战争一无所知,却饱含一腔热血,神色傲然飞腾,似乎就要干出一番大事业了。

    赵元标榜成熟的语言和尚未发育成健壮男性的削瘦身影,勾起了虞儿骨子内里的一片怜惜,他把战争看做了自己必须的成人礼,却不知它有多么残酷。无可救药的保护欲又袭了过来――既然要去辽疆,那么就让姐姐保护你吧!

    虞目送元儿离开,心中对辽疆的渴望更迫切了。他没回自己的小院子,重又回到廊桥上,看雪幕层层从廊檐的边缘洋洋洒洒直垂到湖面的冰层,忽然有种冲动想到冰面上走走,可是丹桂殿前的一点明黄色犹在;她就是想等待它消失的。

    因皇上常来,虞都没跟丹妃好好聊过,现在她手里攥着的那块玉里深埋的诸多疑问也是时候弄明白了。算上药师给的玉,她手上就有父亲给的玉环、静慧师太给的玉扇和隆佑从吐蕃朗府带来的玉扇,一环三扇,只差茜儿手中那块扇玉就能组成一个空心玉璧了。这代表着什么呢?虽然她没从丹妃手中拿到过任何一片玉,但已经拥有的三片扇形玉片都是来自契丹,朗天宁还曾对她说过‘这是契丹的魂’!也许‘娘’也会知道其中的传说……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