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宋辽和谈只三日之隔,黎明透着不相称的寂寥,虞儿已站了很久,手中摩挲着一块墨青的翡翠;眼前绵延的丘陵洼地上夏军连营十余里,是阿移亲帅抵御契丹的北路军八万~
半年前驻守代州的情境似又回到眼前,虞紧攥着双拳,难道战事又要开始了么?胸中一股抑制不住的气息寂寞地翻腾着……
今天是党项族的迎春节,各部挑选出来的勇士赛马狩猎;虞儿漫步走回中军已过了早饭时间,狩猎的大队人马早已出发。茜儿远远望见姐姐,纵马迎来,虞趁势拽了缰绳一跃上马拥着茜儿赶上沐卉銮驾……
茜儿正欲责怪姐姐,回身见营内已无人,瞬而一笑回眸见虞儿仍锁着眉便做罢了。
而有帐中一人,望着疾奔的战马和茜儿身后的飒爽身影抚须静立;继捧尚被软禁,庆功宴上的情景无从知晓,眼下正思忖着,这如此矫健的女子身手出自何人?况她已与茜蕾如此亲近?
狩猎的围场在银州之南已近宋境,在这个关头选在这里庆节;那正是党项的勇武不羁在挑战大宋的隐忍~
日上正午,狩猎的队伍已排在夏王和王后座前,虽不设竞赛,但勇士们的自少不了猎物的竞比,皆摩拳擦掌,欲显身手。继迁见长子阿移日渐威武,所帅部众个个雄壮,心下暗喜。茜儿也几天没见过哥哥了,心里不免嗔怪,嘟着嘴唇,直直地瞟着阿移~
虞把一狐尾扎着的木锤递与沐卉,迎春节一向是由王后主持。沐卉甩手在金锣上一击,锣声震耳,勇士们右拳击胸礼过勒马,奔进身后大片绿林…
除wWw.张浦等文士之外,只有骐骥二兄弟帅二十余人护在夏王左右;毕竟已是让战争绷紧的神经,将士们都盼着迎春节狩猎能释放些许愁怀。虞这才发现茜儿也换了武装,脚蹬兽皮筒靴,头戴青色纶巾,定是近日被束的难耐了!
不到半个时辰,已经有些狐兔小兽送回大帐,军厨正在起灶,虞儿也帮着撑帐、拾柴,离主座最远也不过百步,总见骐远跟在几步之外,定是受了谁人之托!一切准备停当之后,虞便回到沐卉身旁守着,骐远也可专心守卫王、后二人了……
“姐姐”,茜儿终是忍也不住,“我们也……”。话还没说完就迎来虞严厉的目光,心想,“姐姐这几日心神不宁,莫非也是因为想念哥哥…”想着想着,嘴角卷起笑,一扑粘上虞儿…
终是无人能抵的熬人功夫,虞让骐远做了个草靶定在树干上,并取了箭囊命他教茜儿射箭;即解了她寂寥又能让夏王和王后看了解闷~
沐卉觉这个法子甚好,笑言,“茜儿不喜红装喜武装,可要好生练习,免得战事一起你父王还要分心忧你~”
似是无心又像有意,虞儿一惊,见茜儿弯弓都吃力,二十余步的距离箭全不上靶;暗想这花蕾般娇宠的妹妹怎能让她人不忧呢?正凝神间,瞥见茜儿痴痴媚笑朝自己挥手;便侧过眼神,佯装未见~
继迁看虞儿常守在沐卉左右,对沐卉比茜儿还要悉心侍候,也甚是喜爱~
“虞儿何不也去试试,与茜儿各取五箭;击中箭靶多者为胜,可好?”继迁今日欢兴甚高,料自家女儿对于骑射之事定不甚精通,便已射中草靶为量。岂不知虞儿自幼习箭,百步之遥皆能穿透靶心!
“义父饶了女儿吧,虞儿恐损了义父义母英名。”言之请辞娇羞难当。
“女子自有女子所善,这骑射的功夫本是男子之长;今迎春之日,只图个欢庆,虞儿且试试无妨。”,沐卉见茜儿玩儿的起劲,也劝虞儿竞箭~
茜儿知姐姐箭技了得,自己也正在兴头上,欢声道,“请父王为女儿开箭!”说着把弓塞到继迁手中。
无奈这个女儿从小惯坏了,继迁也不起身,倚在榻上随手一弯,羽箭射出,正中靶心~
茜儿雀跃,得意地笑望虞;刚才的落寞一扫而空,盘算着姐姐定会为难既要让她取胜,又不能被父母看出破绽;笑意越发狡黠~
“请义母为女儿做主!”虞儿娇嗔道,藏着无奈地一瞥投向茜儿。
“就让骐远代我为虞儿开这一箭可好?”沐卉抚着那纤手,骨络清晰、十指修长~
骐远立射,一箭飞出稳扎进草靶,也是红心!
又回到平局~
虞儿取箭走近茜儿,轻声道,“输了不准哭鼻子~”
“嘻嘻……姐姐承让……”,一眼瞄着靶,第二箭已在弦上;只听“噌”的一声,炫音未尽,羽箭已经抛过弧线直挺挺扎在了地上,引得身后一阵哄笑不止。
茜儿也不恼,冲继迁摆摆手,脑袋歪向姐姐~
虞双脚开立,一箭上弓,箭尖从地面缓缓抬起直指草靶,旁边的玉质小人儿僵住了,看姐姐这架势难不成是想真射?!
眼光扫过,见虞正朝她迷眼才宽了心;又露出挑衅的一笑望向后方。再回头,箭WWW.soudu.org已离弦~
这箭显见的比茜儿的飞的远,眼看要落到草靶上,却又渐渐偏出。后方众人皆屏息追随的箭尾,看那箭好像没了力道向地面摔去,可偏偏又擦着挂在了靶边儿上,羽尾耷拉着垂向地面,摆了几下,终是没有落地!
看似偶发的一箭,沸腾了这片营寨;留守的文臣、军士、军厨、送回猎物的勇士皆成看客~
虞也舒了口气,回身向王、后致礼。这一局是她胜了~
接连下来的二箭,费时不多;茜儿使劲全身之力,一箭击中树干,一箭击在靶内;颇为得意~
虞儿的箭却似箭而非箭,一箭没有飞出便落在脚边,一箭又不偏不正击在靶边儿,震落了第一只箭,而又挂在了原来的位置~
虽然二人的箭技在众人看来都是不入流的游戏,但诸多偶然让这场游戏显得颇为有趣。夏王不断拍手叫好;两个女儿身姿婀娜,玩儿起兵器来,赏心悦目,真是心情畅快,溢于言表~
最后一箭。沐卉建议二人齐射,众人应着好;夏王亲下射令~
茜儿箭法越来越准,最后一箭追着眼光直指靶心而去;而只听虞儿也“呀”地一嗔,未料那剑却射的极远……
正当时,阿移猎了野猪栓在马后,从深林中跃出,手上还残留着淤血未干;听得营中欢呼声正旺,想是哪位勇士猎了雪豹献给父亲~
又忽觉耳边冷风袭来,侧头见白影掠过,正击在脚边一只野兔背窝!好箭法!却不知出自谁手?
……
茜儿这一箭果中了靶心,欣喜若狂。众人眼光追着虞儿的一箭消失在林中,未见踪影反见阿移手提一野兔自林中走来,那兔上正插着一支白翎羽箭!
阿移也惊瞥见茜儿和虞儿手中的弓弦,擎着野兔大声笑问,“哪位妹妹的好箭法?”
余众哑然!
“这~可怎么辨个胜负啊?”沐卉一言才换来释然的笑论~
“妹妹胜了!我这一箭不但没落在靶上,还错杀了无辜,真是罪过。”
“虎父无犬女!这灰野兔皮甚是稀罕,就赏给茜儿,以为胜资,如何?”夏王宽慰。
这日,夏营皆识了继迁这个义女-虞儿的机智~
阿移下了马,交给侍卫牵着,兀自踱到虞儿身边,见她长发已被野风吹乱,不禁然伸手为她释去凝在发际的细汗。虞儿口中的一声“哥哥”已被茜儿抢了先,两人簇着阿移走向大帐,半路见活捉了野鸭,二人又跑去赶鸭,难得这自在野游~
时辰尚早,观箭的勇士们复又勒马还去射猎;骐远骥远二人正帮着军厨拾掇野猪~
阿移独自进账,“儿臣见过父王、母后!”
“移儿可寻见雪豹踪迹?”沐卉刻意不提竞箭之事。
母亲认真,阿移不敢怠慢,“回母后,儿臣正是为雪豹而来~”
“今年,移儿若是猎得雪豹,此次出征必有吉星相佑啊~”
“回父王,儿等确在林中寻获雪豹踪迹,且脚印硕大,遍及林中,应是成年大豹;我恐其袭大寨,自返回探望。”
“三年前,猎得雪豹,我军一举夺下庆州、西凉。今日,我倒怕它不来!”继迁自顾地望穿密林~
阿移解父求胜之心,又知那雪豹凶猛无比;心下正盘算是该留守护寨还是再追雪豹踪影。
思绪被一阵呼喝打断。阿移见众勇士赤膊纵马赶着一灰影,有的臂上、腿上还挂着爪痕便知不妙,哪还来得及思量,那被箭尖追赶的猛兽已穿过竞箭的空地,直奔帐中……
身子护了父亲,持箭已经太迟,手中已握了弯刀,怒目而视只备近身一搏。谁想,那兽的最后一跃竟扑向沐卉……
营中大惊,而此时又有一箭追来擦着雪豹脊梁也直指王后而来~
继迁、阿移、沐卉似是定在了那一瞬,只有虞儿身影一纵压在沐卉身前扑将倒地;那兽四爪轻弹再欲袭身,已有阿移弯刀在颈,一命呜呼哀哉;利爪间隙还挂着一丝青衣残片,虞儿的左臂已血浸衣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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