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日,穆道任前来取丹药,就是师兄弟们从继山带回来的鸡谷草和灵寿果所炼制成的丹药,乔觉问:“师父,莫非这些丹药是去参加五方盟大会时赠送给各派师祖师伯的礼物?”
穆道任道:“是的,小孩子家问这些干吗?我让你们炼的药可曾炼好?”
杨是道:“最近都在炼‘灵寿丹’,哪有一点空余的时间,如今这丹炼好了,我们就炼师父的丹。”
穆道任埋怨道:“那四派从没有什么好礼物给过我们,就我们穷客气,师父一样,师兄也一样,炼这药炼那药的,操这份心干吗?我们中原就很有钱吗,现在也未必如此了。”
杨是等人一边听一边乐,穆道任还唠叨呢:“瞎耽误工夫,不就图个面子,到时候他们也未必领这个好。你们几个可要抓紧炼药,不然师父就断了修行了。”<中 文首发br/>
贾得道:“师父,这可急不来,要是我们提前几天出炉,你也不肯是不?”
穆道任道:“你这猴崽子,莫非想害你师父不成?”
贾得道:“所以说嘛,该几天还是几天,也急不得。”
乔觉问:“师父,五方盟大会可好玩?”
穆道任道:“有什么好玩的,十年前,我们坚山也办过,你们那时还小,可能记不得了,噢,不对,你们都是在纯阳楼长大的,压根就没去看过大会吧?就是一帮人在我们这里吃吃喝喝,那时我们坚山还真有钱,把他们伺候得服服贴贴,没一个不夸赞坚山热情好客的,临走了还一车一车的拉走东西,就这样,过了两年,还差点闹反目了。上一次是在蜀山举行的大会,那地方倒也独特,人都要攀着一棵大树上去,五大派在蜀山之巅谈判了半个月,才算恢复了和平,那情形,想起来都不愉快。这回轮到太平堡了,那地方在地之极北,终年冰雪不化,据说偌大的城堡,全是用冰浇筑起来的,到那里去岂不是受罪?我是准备推掉这份差事的,说什么今年也不去了。”
乔觉道:“有用冰筑起来的城堡吗?那不是很好玩?”
穆道任道:“小孩子就知道贪玩。”
乔觉问:“我们能不能去参加大会?”
穆道任道:“你们都给我专心的炼好丹药,莫想着贪玩,我是不会让你们去的。”
乔觉不服道:“师父就想着让我们炼丹药,连法术都不教我们,害我们在师伯面前丢脸。”
穆道任道:“我想起来了,你们的二师伯曾经埋怨我只知自己修练,不知教育弟子,原来是你们几个在背后挑拨,看我不收拾你们。”说着起身便要打乔觉。
乔觉边躲边说:“不是我们告诉师伯的,师伯他自己看出来了,关我们什么事?您要是早教我们一些道术,也不至于让师伯埋怨。”
杨是也忙劝师父道:“不能怪我们,是凑巧让师伯知道的。”
穆道任道:“我知道你们几个都怨我没教你们法术,可你们长期都在纯阳楼炼丹制药,学法术有什么用?既然你们要学,待炼好我的丹药,抽空再教你们。”
见师父肯教他们法术,几个弟子自然高兴。穆道任走了之后,他们堆了一个雪人,也算不辜负入秋以来的第一场雪。
踏雪采药之际,乔觉抬头望望天上南迁的飞鸟,暗想自己如果能有一双翅膀,天南海北到处的飞,该多好啊,可惜自己除了去过一趟继山,便没走过更远的地方了,多想走走不同的地方,见识见识广阔的世界,正在浮想联翩呢,一队鹳鸟落下云头,大概是希望在坚山顶休息休息。
乔觉倒很想问问它们北方是什么样子,但如果问得冒昧通常都能吓跑这些胆小的家伙,正思忖怎么不吓着它们,却听到有一只坚山雪鸡向那群鹳鸟打招呼了:“喂,你们这些北方来的,怎么这么晚?别的鸟早半个月都飞南边去了。”
那群鹳鸟里面有鸟回答说:“嗨,借宝地休息休息,你问我们怎么这么晚南飞?别提了,今年好多鸟到南方都要迟到了,我们还不算晚的。”
雪鸡道:“怪不得,还奇怪今年来这儿的鸟怎么那么少了,遇上什么困难了?”
鹳鸟道:“好凶险啊,有几个怪物挡了我们的道了。”
雪鸡奇道:“有什么样的怪物能挡下你们南迁?”
鹳鸟说:“咳,一提起来还心惊肉跳,本来我们都想绕道了,所幸那些怪物终于走了。”
雪鸡问:“你讲了半天,究竟是什么样的怪物,害你们怕成这样?”
鹳鸟道:“趁休息的时间,不妨告诉你吧,我们这一队刚刚出发没几天,就被其它鸟拦下了,我们只见那些本来应该去南方的鸟漫山遍野的停留在山泽当中,那可不正常,那里的鸟不是说几群几群的,多得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但就是不飞,它们还劝我们也留下,说不能再向南飞了,我们就不听它们的,自顾自的飞了过来,哪知道越往南飞那景象就越恐怖,底下的地上、山上、水里,还有树上,到处都是鸟的尸体,有许多还被烤得全身漆黑,我们见到这个情形才知道那些鸟说得没错,实在是太危险了……”
大概它一连串说得太多,就去一边休息了,有其它鸟默契的接上来说:“我们刚想飞回去,哪知道最危险的事情就出现了,远远的飞过来一个火红的东西,仔细一看,这红红的东西竟然像匹马,就是地上跑的马。”它看看雪鸡有点迷糊,接着说:“可能你没见过马,反正那东西就是会飞的马,但又不一样,它身上还长着鳞呢,马身上是没有鳞的,噢,跟你说你也不知道,那东西,最可怕的还不是它的鳞,是它的身子会冒出一团团的火来,怪不得那么红。”
雪鸡道:“那么那些死了的鸟都是它烧焦的了?”
另外又有一只鹳接着话题说:“不全是,它后面又跟来了三条蛟,你见没见过蛟?”
雪鸡象个乡巴佬一般愣着说:“没有。”
鹳说:“就是特别象龙的东西,龙有两只角,蛟没有角,它们是亲戚,这也是我们听海上来的老鸟说的,那三条蛟和那个会飞的马打成了一团,后来又有两条龙加入了战斗,这是我有幸第一次看见龙哎。”
雪鸡问:“那龙是帮着马的吧?”
鹳说:“龙怎么会帮着马呢?我不是说过它和蛟是亲戚吗,它当然是帮它亲戚了。”
雪鸡说:“岂有此理,五个打它一个,这不是欺负它吗?”
鹳说:“才不是你想的那样哩,你好好听我说,别老插嘴了,后来我们才知道,它们在这里已经打了快十天了,都已经打得精疲力尽,所以我们才有命逃回来。”
雪鸡道:“这么厉害,一个打五个,那东西是什么东西?”
鹳说:“不清楚,问其它的鸟也都说没见过,我们拼了命的逃回去,后来听说那个马烧死了一条龙两条蛟,剩下两个逃跑了。”
雪鸡说:“我真的很佩服你们,看起来还是呆在山上是最安全的,可知道那些东西为什么要打架?”
鹳说:“不很知道,但据说是那个马要吃龙,而且它吃的是龙和蛟的脑,有鸟说它亲眼看见龙的脑袋被敲碎了,只看见血,头里面没有脑了。”
雪鸡说:“这么恶心,你莫吓我。”
鹳说:“这你还怕呢,你不知道我们怕成什么样,直到又过了四五天,我们才敢飞过来,所以就迟了。”
雪鸡说:“哦,原来如此。”
乔觉一直静静的在听着这些奇事,他心飞山外,似乎看见了那场血腥的争斗。那些鹳休息好了,也填饱了肚子,和雪鸡告别说:“谢谢你的款待,我们要走了。”
雪鸡说:“怎么这么急,天也快黑了,你们就在这里休息一晚到明天走也不迟。”
鹳说:“我们耽搁的时间太久了,如果不能早点到南方,就占不到地方了,所以我们要星夜兼程,再见了朋友。”
雪鸡道:“是这样啊,那就再见了,等你们明年回来。”
鹳飞走了,乔觉想自己也该回去了。
穆道任最近有点烦,因为首座交给他的一个任务,事情是这样的:有时候的“明仙堂”会议,是轮不着他去的,但这天,首座派弟子来让他到“明仙堂”开会,穆道任暗想:无事不让我登三宝殿,可能又有什么想不到的差事等着自己呢,果然,他到那里一看,平时该来的人都在,不该来的只有他一个。
何道生最近一直病恹恹的,茶饭不爽,弟子们都道师父越来越怪了,没几个人知道他是在那次比试时走火入魔所致,他可能晚上突然作恶梦,而白天就胡思乱想,老想着自己是活不过师父韦真人了,这一生算糟践了。
见穆道任来了,何道生有气无力地说:“穆师弟,拜托你一件事,太平堡的五方盟大会,本来是想我亲去的,但你知道我最近身体一直不好,所以想让穆师弟你代劳。”
穆道任推托道:“五方盟大会一向是各派方丈亲自出席的,就算师父他老人家闭关,首座你身子不好,但也该派个有分量的师兄前往,才不至于让其他四派觉得我们坚山有轻慢之意,我在坚山是个不管事的人,如何去得?”
这时曹道成说:“穆师弟说得也有道理,怎奈师兄我是个笨嘴拙舌之人,只知清修,不谙交际,实在当不得此大任,文师叔与其余几位师弟又一味推辞,才请穆师弟你勉为其难,辛苦这一趟。”
文贞春也说:“前几次大会恰值多事之秋,所以各派方丈不得不亲身前往,如今这几年,盟内安宁无事,参加这次大会,也只是彼此间互通信息,做个例行公事。穆师侄一向颇有人缘,与人交往不卑不亢,进退有据,是率众弟子赴会的最适合的人选了。”
其余人当然也劝几句,郭泉更是说:“穆师弟长年炼丹,岂不知北方乃出金石之地?此次北去,正好带一些珍贵的药石回来,不是一举两得吗?”
说得都有道理,那穆道任原是爱热闹的人,只是想着此行辛苦,所以很不愿去,他对大家说:“师弟也愿为各位师兄分忧,只是如今不似往年,战乱频频,缺少马匹,我们带往太平堡的这么些辎重,单靠弟子们肩挑手扛,几时能到那里?若是用牛车,一年也未必能到,师兄们难不成没有考虑过?”
何道生道:“穆师弟不必为此操心,这节我们早想到了,而且文师叔已经准备下车辆,文师叔,不知那车几时能到?”
文贞春道:“鬼斧道人亲口答应我下个月初一送车到坚山,他从未食言,请首座放心便是。”
穆道任道:“那岂不是要等到下个月才能启程?时间怕有点晚了。”
文贞春说:“不晚不晚,据说此车日行千里,若是这样,恐怕还来得早了。”
穆道任笑道:“师叔不要诓我,我听说过日行千里的马,没听说过日行千里的车,若是有,我还不敢坐呢,怕碰着擦着路人,岂不罪过。”
文贞春道:“鬼斧道人这么说的,想来他也不至于骗我,据说此车可以不落地行走天下,所以名为‘羲和之车’,寓意此车能像太阳一样在天上飞,一日行遍天下。可惜我去的时候那车出了趟差,没亲眼见着。”
众人啧啧称奇,曹道成说:“据传鬼谷山汇聚天下能工巧匠,能有这样的车,也不是奇事。”
穆道任心想,若有这样的车,不必受长时间的舟车劳顿,这一队人又由自己作主,还是蛮畅快的,于是顺水推舟,答应下这件差事,何道生让他从坚山诸多六代弟子中挑选十几人,在这十几天里教他们一些待人接物的礼仪,万万不可堕了坚山的名头。
经过一番考虑,穆道任从纯阳楼中选了两名弟子带去,主要考虑的是在北方收集金石矿物时,好有帮手。乔觉一心是想要见识外面世界的,当然踊跃报名,于是穆道任就决定了乔觉和贾得两人随自己去太平堡,其余人继续在此炼他的丹。
等到了初一,一切已经准备妥当,只待“羲和之车”。文贞春已经为参加五方盟大会的队伍择了一个出行的好日子,是两天后的初三日。
等到了时近黄昏之时,众道长才接到弟子的禀报,说远远的飘来一个古怪的东西,众道长起身到观景台,果然只见西方飘来一朵祥云,与落日交辉,异常的好看。接近一看,那不是云朵,乃是一个巨大的彩色圆球,确实好看,飞来的速度也不慢,不过怎么看也不像是“车”。
“莫非那就是羲和之车?”有人质疑道。
“只怕是了。”文贞春也不很确定。
正在众人议论纷纷之时,那球已经来到观景台上方,缓缓地落在观景台上,竟将整个观景台占据了,逼得众道士避往屋内和台阶上。这时从球里出来一只猴子,真是一只猴子,手拿着一封信,交给近处的一个道士,那小道接信一看,信封上写着“文道兄亲启”,小道忙把信递送到文贞春的手里,文贞春拆信一看,果然是鬼斧道人的亲笔信。
看完信后文贞春对何道生说:“这就是羲和之车了,据鬼斧道人在信中说,人和物可通过悬梯运到球里面,喏,球的下面是空心的,人坐在球的里面,正好可以看到地上的情况。至于这球怎么走,只要坐在里面的人告诉这只猴子想要去的地方,它自然会把人送到,嘿嘿,颇为奇妙。”文贞春不禁赞赏起这个奇物来。
穆道任疑道:“这个猴子能听懂人话?”
文贞春道:“听得懂听不懂一试便知。”于是问猴子:“鬼斧道人可好?”
猴子似乎听懂了,点点头,文贞春又问:“道人临行可有吩咐?”
猴子用爪指了指信,意思说都在信里面哩。
穆道任不禁问:“你可知我们将要去哪里?”猴子摇摇头。
穆道任再问:“你认识去太平堡的路吗?”猴子点点头。那可爱的猴子惹得众道士大笑。
穆道任又问:“太平堡在哪个方向?”猴子向北方一指,大家这才信服。
文贞春道:“穆师侄不必担心,鬼斧道人在信中说,此猴对世上的山川湖海、城县村庄无一不识无一不晓 ,只要说出个地名,它便能将你们送到,若是有重名的地方,只需说出那地方所属的府县,便不会再有差池。”
穆道任和大家都奇道:“世上居然能有如此神通广大的灵猴!那不比人聪明十倍?”
临出行前乔觉还特意去苗圃看他从湖底山洞带回来的种子,他也知道现在不是发芽的季节,但就是耐不住想去看一眼,也许会有奇迹也说不定,但果然没有奇迹。
打点好行装,乔觉等人在穆道任的带领下,爬上了神奇的球体的内部,球体里面空间不小,屋子用木板分隔成两大间,说是屋子,其实更像是大筐,其中一间已经堆满了干粮清水,以及赠送各派的礼物等杂物,另一间就是给人用的,当然上面是没有床的,首座已经令弟子给大家铺下了被铺,一个挨着一个,毕竟去的人有十几个,显得有点拥挤。
这群道士初登上此球,兴奋之情溢于言表,看什么都新奇。筐是没有顶的,球体内部结构因此一目了然,就在他们的头上,悬着一个水晶球,不知是做什么用的,也不知是怎么悬上去的,看看似乎没什么绳索之类的东西绑着它,众人想这东西不会掉下来吧,一旦掉下来,大家都没命了。
而最令乔觉赞赏的是只要将头探出这只大筐,便能清楚地看到地面的一切,于是他期待羲和之车早点上路,他就能像飞鸟一样鸟瞰地面,至于危险,他就顾不得了,而他师父穆道任探头看了看地面说:“这玩意儿,会不会掉下去?我倒还好,你们可就惨了。”他这人,平时也老爱吓唬晚辈们。
一切准备停当,灵猴也上了车,它的位置在众人所居的大筐之下,是一个小小的吊篮,吊篮因在球体之外,更能看清楚前后左右。穆道任探头向灵猴发布开车指示,灵猴接到命令,不知动了什么机关,众人只听头上一声响,那水晶球绽放出万朵闪电般耀目的光芒,竟将整个球体抬起来,缓缓地离开了观景台,令筐内的众人不禁发出惊讶的呼声,几个胆小的还以为打闪了,吓得趴下。羲和之车就这样在坚山众道士赞叹的目光中腾空而起,渐渐远去。
待飞行平稳之后,那水晶球不再有万道闪电的绚烂,而只是发出柔和的蓝色光,大家此时最爱的就是趴在筐沿上,看地面山峦叠嶂,江河交织的情形。上官蛟等几个学会了“飞行虚空”的弟子看了一会儿自然就不耐烦了,躺倒便睡,任凭一班没见识的小孩唧唧喳喳乐个不停。
正在闭目养神的穆道任被弟子贾得唤醒,穆道任呵斥他道:“你们这群小子吵闹得很,小心我将你们丢下去,如今又有什么事?”
贾得道:“地面上有一条大河,非常宽广,想问师父那是条什么河。”
穆道任探出头一看说:“黄河,就是那条隔几年便要让坚山破费一次的黄河。”
大家才明白这就是黄河,果然出奇的黄,想必也出奇的汹涌,虽然在天上听不到它的咆哮,乔觉一想到那个河阳城外要饭的老太婆和小孩,就已经领略了它的可怕。
羲和之车一路向北飘去,除了几个会飞的,其余人只好整日呆在大筐里,那些会飞的会出去炼炼身手,然后又飞回筐内,直是向这些后学们炫耀自己的能耐。
穆道任帮这辆车计算了一下,若按这样的速度,一昼夜所行何止千里!到太平堡不需十日便能到达,现在离五方盟大会还有一个月时间,何须如此着急?他探头问灵猴:“你可知道咸山的方位?就是条菅水的发源地。”灵猴自然是知道的,穆道任道:“我们先不去太平堡,先去咸山。”灵猴点头应承。
上官蛟问:“师叔,何故先到其它地方?”
穆道任道:“羲和之车日行千里,不需几日便能到太平堡,那里是苦寒之地,即使是我们,过去也不大会习惯,现在离大会还早,与其在那地方苦等,还不如到处走走,你们说呢?”
上官蛟道:“师叔说得有理,但何故要去咸山,那里可有好东西?”
穆道任道:“正是正是,你知道师叔我,别的能耐没有,跟从你师祖,头一件学的就是炼丹制药,所以平生别无所好,只是对金石矿物颇有兴趣,那咸山,据典籍记载,非但多玉石之物,最奇妙的是有一种器酸,长在水里,三年才能长成,据说能治愈疠症,所以才想去看看。”
上官蛟道:“既如此,我们也长长见识,难得出来一趟,正该到处_38605.html游历一番才是。”
道士在坚山是每日打坐修习的,在球体内自然不例外,只有乔觉显得极不安分,不时的伸出头去看地面,这让贾得感到恼火,骂道:“你怎么这么忙,外面有什么好看的?”
乔觉道:“我听说前几天有一匹天马和几条蛟龙相斗,结果死了两条蛟一条龙,所以我想找找看,有没有龙的尸体。”
上官蛟听了这话不乐,他的名字里就有一个“蛟”字,怎么能高兴,便道:“你胡说八道什么?什么龙和马相斗,还死了两条蛟一条龙,这有可能吗?尽扯谎。”
贾得也道:“你这小子什么时候学会说谎了,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乔觉辨道:“我没说谎,我是听别人说的。”
上官蛟问:“那你说听谁说的。”
“这个……这个……”乔觉一时语塞,要说出是听一群候鸟说的,还不被骂死?上官蛟道:“说不出来了吧,你敢胡说我找人家对证。怎么这么爱说谎,没看出来。”
乔觉受了冤枉,也不愿分辨,但也并不因此放弃,第二天凌晨,因为不必早朝仪,许多道士趁机睡起了懒觉,但好梦不长,就被乔觉的呼喊给惊醒了,只听乔觉叫道:“你们看,你们看,那是什么?”
几个好奇的便趴在筐沿上顺着乔觉的手指往下看,只见地面上聚集着大量的猛禽,排成三排弯弯曲曲的队形。别人都没看出什么来,乔觉道:“我敢保证,那就是龙了。”
有人道:“胡说,都是一些飞禽,哪有龙?”
乔觉道:“恐怕是那些飞禽在啄食龙肉呢。”
穆道任也出来看,他似乎对这事产生了兴趣,对众人说:“你们在此等待,我下去看看。”说着便纵身而下,在经过灵猴坐的吊篮时还嘱咐灵猴,灵猴得了命令,缓缓降下羲和之车。
穆道任来到地面,作法驱散了鹰隼,才现出一些已被撕得斑驳所剩无几的血肉,而幸好骨骼还是完全的,可以看出确实是几条很长很长的怪物尸体,不过是不是龙或者蛟,穆道任并不确定。
此时,几个会飞行的率先下来了,乔觉看着渐渐接近地面,一跃而下,对大家讲:“你们看,正是三条没错。”他为证明了自己的正确而兴奋,上官蛟道:“就算是龙,它怎么可能被什么天马给杀死?”
“是啊,那你听没听说究竟有多少天马杀了这些龙?”众人问。
乔觉道:“听说是一只。”
众人自然半信半疑,地上躺着的确实可能是龙的尸体,由不得他们不信,但说是一匹“天马”杀了三条龙,毋乃太过匪夷所思。
这些龙该是死去多日了,尸身发出阵阵的臭味,惹得众人远远避开,但有一人却不肯离开,他就是穆道任,他四处忙碌地观察着,还招呼大家过去帮忙,原来他从尾巴处抽出了一条龙筋,用剑怎么割也割不断,只得让大家来帮他,但那龙筋拧得很,费了这些人九牛二虎之力也无可奈何,穆道任喝道:“你们退下。”只见他念咒施法,将手里的一柄坚山宝剑变成一条锯子,有了鲁班祖师发明的这个锯子,果然轻松了许多。
一帮人陆陆续续的抽取了三条龙筋,弟子问穆道任收集这东西有何用,穆道任一时也没想到它们的用处,但毕竟是难得的好东西,先收下再说。既然连龙筋都抽了,大家看看这东西身上还有什么宝贝,一并收下,众人砍角的砍角,挖眼的挖眼,可怜那龙和蛟,被鹰隼啄食,又被道士分尸。
幸亏乔觉发现这宝贝,让道士们有了意外的收获,特别是那一对龙角,坚硬如钢,刀剑不入,是十几个人费半天劲,锯坏了五把坚山宝剑变成的锯子才给硬生生锯下来的。穆道任拿在手里把玩不已,心想即使这龙角当不了药材,就是做件兵器,说不定也有降妖除魔的神效,就是太重太长了点,有些费力。
临走穆道任还带走了几片龙鳞和几节龙骨,亏得这龙头又大又重,不然也一并带走了,一行人又挥师向咸山出发了。
又过了一昼夜,羲和之车才载着他们到达咸山,在这一夜里,道士们发现人脑袋大的龙眼原来是可以做夜明珠的,穆道任擎起一颗来,地面上的人们抬头望去,还以为有一颗星星在天上游弋呢。
咸山这地方,看不出有什么比其它山峰更特别的,不过一深入山里,就发现了异乡的味道,和坚山相比,这里的蛇虫蜂蚁简直可用泛滥来形容,还有在天上飞的老鼠,水里游的小猪,也不知道这些东西害不害人,只好一面走一面念“净身神咒”和“六合咒”。
最可怕的是那些无所顾忌横在路上的双身蛇,这种蛇一个脑袋两个身子,看着不但古怪,更是恶心。穆道任掏出随身携带的雄黄,撒了过去,蛇对雄黄非常过敏,“哧溜”一下就消失在草丛中了。
只知道器酸这东西长在水里,却不知是何处水里,贾得指着溪里的水草问:“师父,是不是就是这东西?”穆道任骂道:“你这不长眼的小猴子,连猴子都比你聪明,器酸是矿物,沉淀在河底,这是水草,你看不出来?”这时大家才明白原来器酸是矿物,不是植物。
乔觉成了穆道任派出的先遣队员,他要到处去找河或者湖,这对乔觉来说不是难事,上官蛟等人看不上他的腾跃之术,提出分头去找,留下一帮不会飞又不会跳的弟子,穆道任负有领队的责任,只能带领着这些弟子缓慢前行。
这片山的山谷山沟里遍布着一些小水泊,道士们的到来似乎惊动了山泽里的什么东西,乔觉也知道这种无人到达的湖泊可能会有魑魅之物,专在水里等人或者动物来,所以不敢贸然行动,只坐在湖边的松树干上,观察湖里的情形。他看到碧清的水里印出几团黑影,不知道是鱼还是其它的东西。他向水里打了个唿哨,引起了那些黑影的一阵骚动。
正在乔觉仔细观察的时候,突然水里射出一股水柱来,乔觉猝不及防,想要将身闪过,本来他坐的树枝就不牢靠,这么一动,顿失重心,跌下树来。在跌落地面的时候,乔觉甚至听到了水里的“咕噜咕噜”的笑声。
乔觉也不是好惹的,他决心教训一下这些黑影,仗着他从穆道任那里粗粗学来的一些道术,顺手从松树上折下一根树枝,权当宝剑,口中念念有词,喝声:“疾”,当然发现一点效果都没有,倒是湖里,又射出几支水柱来,逼得乔觉左躲右闪,更让那些怪物笑成了一团。
乔觉大怒,用树枝挑起一张符纸,跃身而起,直向水下刺去,那些怪物也认得符咒,闪身躲水底去了,乔觉忙收身在水面上站定,因他身轻,水又有浮力,站在水面如同站在地上一般。
那些黑影一潜下去就不上来了,倒是鱼儿在近处游来游去,惹得乔觉又紧张又失望,正在他懈怠之际,黑影集体出动,几支水柱射到乔觉的脸上,乔觉在水面站立不住,那些黑影趁此机会抓住他的脚将他往水下拉去。
自小长在坚山的乔觉不会游泳,一到水下早已手忙脚乱,符也不知丢哪儿去了,幸亏他闭了一口气。而那些黑影非置他于死地不可,将乔觉硬往深处拉去,只因乔觉身轻,越到深处,水加在他身上的浮力便越大,加上他又拼命挣扎,那些魑魅拉不住他,让乔觉腾身浮回水面。
乔觉吃此大亏,不敢再有大意,便往岸上逃去,魑魅也不放过他,紧追不舍,乔觉见脚下有黑影,反守为攻,张开五指从水下拎上这个怪物,狠狠朝岸上砸去,那怪物又瘦又轻,被乔觉甩得远远的,晾在岸上缩成一团。乔觉见抓到了一个,便放弃了其它的,跳上岸来专对付这一个。
近看那东西,乔觉还真有些毛骨悚然,细长无肉的一张青脸,矮小佝偻的身子,屁股上拖着一条绳子一样的尾巴,浑身是泥浆色,最具惊悚效果的是它只有一只手和一只脚,如果那还叫脚的话。
那东西到了岸上似乎显得胆怯多了,退到树的后面,睁大着一对小小的眼睛,和乔觉对峙着,乔觉也不敢轻举妄动,却看到水里的黑影是越聚越多,但没有一个敢上岸的。
也许那魑魅看到乔觉的注意力集中在水里,想夺路往水里跑,乔觉岂容得它跑掉,马上封住它的去路,都说狗急了能跳墙,乔觉也把这魑魅逼急了,挥动着一只手张牙舞爪就扑过来,乔觉忙弹跳起来对准它的脑门就是一脚,踢得既准且狠——这也是他练过的,当即那魑魅就不会动弹了。
这时,乔觉听到水下乱成一团,忽然,几个魑魅竟然跳上岸来,欲救同伴,而且后面越跟越多,乔觉情知不敌,后退着准备闪身走人。可能是魑魅发现乔觉胆怯了,单腿蹦着就扑上来,乔觉想,欺人太甚,何不应战一番?便手脚齐动,先将几个领头的踢得五体投地,后面的那些看到前面的被踢倒,非但不知道后退,反而更凶悍的扑将过来,此时乔觉基本了解了这些魑魅水鬼在陆地上的能耐,大发神威,连踢带打的打晕了它十几个。这一顿下来,乔觉觉得自己的武功还可以。
有几个聪明的水鬼找到了一个新办法,它们捡起地上的石子扔乔觉,不过扔得没什么准头,都让乔觉给避开了,可能是水鬼们看到这方法不错,纷纷效仿起来,看着这漫天的石子飞过来,乔觉只得施展出自己腾挪跳跃的独家功夫溜之大吉。
等他找到大伙儿时,大家正在一条死水沟里捞着什么,穆道任看到他回来问:“别人早都回来了,你干什么去了?”
乔觉把刚才对付魑魅的事情说了,问师父那些是什么东西,穆道任道:“独首独眼,莫非是神傀吧。”
大家问神傀为何物,穆道任道:“不过是些普通的山妖水怪,没什么稀罕的。”
上官蛟问:“要不要我等前去消灭了这些魑魅?”
穆道任道:“在这种人烟罕至的山中,魑魅魍魉到处都有,怎么消灭得完?还是任它们自生自灭吧。”说完,继续指挥弟子们打捞。
乔觉问贾得:“师父可是找到器酸了?”
贾得指着地面上的青苔道:“你不会自己看,喏,这就是了。”
乔觉拿起器酸反复打量,嘴里喃喃自语:“这就是器酸?好像就是苔衣。”
穆道任不耐烦了:“你在那里咕囔什么,还不快过来帮忙?”
乔觉见师父叫他,忙也涉水摸器酸,这时有人发现乔觉的衣服是湿的,便问:“你和妖精打架打到水里去了,怎么把衣服全弄湿了。”
乔觉道:“是啊是啊,差点被妖精拉下水,幸亏我逃得快。”
众人忙要他讲讲是怎么一回事,乔觉就把刚开始的时候在水面和神傀大战的一段也说了,哪知说着说着,就挨了穆道任一脑门,乔觉不解道:“师父为何打我,我这不是在摸器酸吗?”
穆道任怒气冲冲的道:“我打你因为你这小子不知死活,你有多少分量也敢去擒妖?那些神傀是什么东西?它们是专等在水边把人拉下水,然后吃人的魂魄的,算你小子命大,没让神傀给吃了,如果吃了你,你永世不得超生,你死了不要紧,你让师父怎么办?回去怎么交待?早知道就不带你这个冒失鬼来了,非吵着要来,你这不给我添麻烦吗?”
乔觉叹气道:“原来师父不是在乎我的性命,是在乎我给你添麻烦啊。”
穆道任自己也觉得有点说不过去,缓了口气说:“也不是,你以后可别一个人乱走了,还是跟着我吧,也是担心你嘛。”
乔觉有气无力的应道:“知道了,师父。”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