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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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ment.w中 文首发  1

    夜色漆黑浓重,仿佛连刺刀都戳不破。

    麦征倦缩在小车的后座上,抬了抬因久未动弹而僵硬发酸的胳膊,咪着眼瞄了一下手上的SEIKO表,发出荧荧之光的时针已渐近1点的位置,他不禁摇了摇头,苦笑了一下,嘴里嘟囔道:“这小子可真会玩”。他微微扬起头,透过车窗,看看不远处那幢居民楼,在9层的位置,一户人家的窗口还透射着朦胧的光。这幢楼,包括相邻的几幢楼绝大多数的窗口都是黑洞洞的,所以用不着刻意去分辨,这让麦征省心了不少,不至于丢失目标,他又侧转头,隔了几个车位,那辆奥迪A6正静静地卧着。

    在这个叫樱园的小区里,麦征窝在车里已经将近二个小时了,蹲守的滋味实在是枯燥、无聊,难熬的很。但这是他的工作,职业的性质决定了他必须忍受这种无休无止的寂寞和孤独,他的根本目的,就是要把所跟踪和调查的“对象”牢牢地掌控在自己的视野里,一举一动一丝一毫都不能出现偏差,更重要的是还不能让对方发现。

    车载CD机里正播放着周董含混不清的《东风破》……“谁在用琵琶弹奏一曲东风破,枫叶将故事染色结局我看透……一壶漂泊浪迹天涯难入喉……”。其实麦征并不喜欢这名歌手,这是新生力量的代表,离麦征这代人的思想尚有些距离,不去评判音色和语言运用的纯不纯正,就是歌词在麦征看来是那么生涩和阴晦,不用劲想想,都不知所云,他搞不明白的是现今为何又那么多人欣赏和崇拜这类歌手。不过,他不明白不要紧,重要的是有市场就可以了。何况他的女朋友叶楠就对周董爱的如痴如狂,是他的超级“粉丝”。不说别的,叶楠那款小巧玲珑的手机背面的大头贴就事周董的。这让麦征很是吃醋。他有些糊涂,一个学法律的研究生,未来的法学硕士为何也会像天真浪漫间或有些幼稚的女中学生一样如此痴情,也许中毒的“粉丝”大体如此,就像兰州的那个华仔的“粉丝”一样,为谋偶像一面,不惜倾家荡产,最后连父亲都投河自尽,想想这些,不寒而颤。叶楠有次问过麦征,那你有偶像吗?麦征当时笑笑没有回答。他知道这种话题探讨不出结果的。

    想到叶楠,麦征的心里掠过一丝暖意。这个时候,这丫头应该疯完了,回家睡觉了吧?麦征和叶楠的爱情长跑已经有三年了,一年多前,也就是叶楠考取了研究生后,他们就正式同居了,那个租来的家就安在离叶楠就读的大学三、四站路的地方,所以平素她经常不住校,下了课就回“家”。今天晚饭时两人通了个电话,麦征知道叶楠有个同学聚会,估计吃完饭还会去歌厅k一把,不过再晚,这个时候一定到家了。叶楠是受不住困的人,_38605.html晚了就熬不住,还爱睡懒觉。叶楠睡觉的样子很特别,喜欢裸着睡。侧着身,弓着腰,腿几乎顶着胸了。麦征笑她那样子就像一只剥了壳晶莹剔透的虾米,实在是引人入胜,勾起饱餐一顿的欲望。叶楠说,她知道麦征的心思,什么欲望呀,还不都是想入非非嘛。说实话,穿衣服和不穿衣服,叶楠都是个无须评判的令人眩目的女孩,娇笑巧迎,天然妩媚,肤色嫩白,就像三月的桃花,叫人忍不住想摸一摸,那胸脯,挺挺润润的,那臀儿,饱饱翘翘地的,充满着奔放的光彩。当然值得骄傲的不光是她的容貌,还有她的学历。这种才色俱佳的女孩是不多的。所以自从麦征和她交往后,一直很疼爱她,相当珍惜这份感情。

    车上正播放的CD,是叶楠特意为麦征选的,也许是为了同化他吧。听着爱人偶像的歌,麦征有种冲动,想给家里打个电话,但拿出手机又犹豫了。这个时候打过去,不明着不让人睡觉嘛,想了一下,便发了一条信息到叶楠的手机上:“我的虾米宝贝,有没有睡呀?今天玩的开心吗?”因为叶楠虾米般的睡姿,虾米便成了麦征对她的昵称。当然这仅仅属于俩人的私房事,也只有他们间才知道其中的意味。

    等了好一会,也未见有信息回过来,麦征想,叶楠真的是睡死过去了。虽然在意料之中,还是有些失望,暗暗嗔怪道,这个没心没肺的虾米,就是不知道来个电话问候一下,心痛心痛人。

    麦征其实已经犯困了,他真想立马回家,搂着柔润爽滑的虾米睡觉。但是不能,他的“工作对象”还未回家休息,他就无法享受自己的生活,麦征在脑中回想,今天是他跟踪到这个工作对象的第四还是第五个地方了吧,也许等一会儿,他就会出来,开着那辆耀眼的彰显着主人身份的奥迪A6回家了,那时候自己也可以结束一天的工作了,当然不能忘记在记事日志注明某时某刻,“他”到樱园,某时某刻离开。

    正想着,麦征突然发现9楼的那个窗户一下子暗了。他打了激灵,人马上来了精神,迷糊的大脑兴奋起来,我的大爷啊,盼星星盼月亮,你终于收工了。他敏捷地从后座翻到了驾驶员的位置上,委下身,眼睛刚盯上不远处的那辆奥迪A6,他就看到车的主人,那个身材挺拔高爽的男人精神抖擞地迈着沉稳有力的步子走近了。他用遥控器打开了车门,坐进去,伴着清脆的发动机声,奥迪车向小区出口驶走。麦征保持着适当的车距,悄然尾随着。

    回去的那个地方麦征熟门熟路了。但是让他垂头丧气,愤怒异常的是,在市中心的一个分岔口,那辆奥迪车竟然驶往反方向。

    天呐,麦征狠狠地拍打方向盘,嘴里忿忿地骂道,我的大爷,你怎么还想玩啊,这样下去,我没玩死你,你倒把我给玩死了。

    2

    筒子街是这个繁华都市难得的一块静谥之地,街两旁种满了香樟,枝繁叶茂,郁郁葱葱。这些树都是在五十年代末栽下的,那时,闵都市被国家列入发展民族工业的重点地区,原先的筒子街周围都是大块大块蛙声片片的农田,在一片热火朝天,大干特干,又快好省的建设中,这里没几年就变了样,一片片厂房矗立起来了,一台台机器轰隆隆地转动着,国营的机床厂、锅炉厂、汽轮机厂、电动工具厂一个挨着一个。筒子街两旁规划成了工人们的宿舍区、居民楼。那些工人们在这里安居乐业、成家、生儿育女。几十年过去了,筒子街两旁的香樟树都头挨头了,成了闵都市一道亮丽的人文景观,而那些工人们也有了第三、四代了。筒子街小了,容不下这些工人们繁衍出越来越多的子孙,况且那些居民楼也已经走向了衰老,残破不堪,虽经维修,但经不起几十年风雨岁月的侵蚀,过时了,无论从居住环境、生活设施都不能满足现代生活的需要了,于是后代们搬离了,留下的是那些已经退休的,正颐养天年的老工人们。但不管怎么说,筒子街虽然处于一大片工业区中,由于当初规划考虑的比较全面,其基本功能没有丧失,配套的商业网点一样不缺,尤其绿化相当好,还有一个也有几十年历史的小公园,当地人称之为红园,据说是当年大文豪郭沫若先生题的字,当初在中央任职的郭老还给闵都最早的一家国营宾馆闵都饭店题了字,这家饭店也在筒子街的东街头。

    大概是绿化好,虽然有不少厂,但很干净,几乎没有产业的污染,这里的环境质量也就相当高了,而且老人在这个社区的比例比较高,这里似乎成了养老的好去处。与世无争,自成一体。

    筒子街是有历史的,筒子街也是有故事的。

    历史还在延续,故事还在发生。

    黑鱼社会调查事务所就座落在筒子街中段一条叫梭子径的公路上。梭子径长不足二百米,原先有个幼儿园,办公楼是一座貌似小别墅的三层楼房,那一排教室是三角层面的平房,黑瓦白墙,朴素整洁。幼儿园四周除了被一人半高的围墙给围着,还种满了花花草草。九十年代中期,幼儿园由于生源不足关掉了,于是主管部门便把这块地方出租给一些经营者,因为地方不够大,何况格局所限,这里租下的都是一些从事贸易商务活动的单位,还有一家会计事务所,一家广告公司。

    那幢办公楼的三楼,现在就是黑鱼社会调查所的办公地,共有五间房,计约一百多平方,是一种不显山露水的简单装修,从表面上看不出有什么特别来。

    黑鱼的老板肖寒川,就外貌而言,也没什么特别,中等个子,身材适中,剃着干净清爽的板寸头,不过打过交道的人都能捕捉他脸上常会显露出的刚毅。尤其是那双眼睛,透着犀利,仿佛能穿透人的五脏六腑。夏天,他穿衬衫时,从敞开的领口可以看到一条粗粗的伤疤,从左领斜向左胸,有那么一种狰狞。这条伤疤记载着这个四十多岁男人的一段历史,可歌可泣,人生难遇的历史,光荣而厚重。

    正是正午时分,阳光穿透窗外的树叶,斑斑驳驳洒向肖寒川并不宽敞的办公室。他坐在办公室桌前,边抽烟,间或喝口茶,边耐心地听着他的手下,调查员麦征喋喋不休的汇报。

    “你知道吗?老大,”麦征语气透着一种无可奈何,做着手势说:“我真的不知道那小子哪来的精神头,昨晚他竟然马不停蹄地赶了四个场子,从六点在饭店吃饭、八点结束,赶到夜总会唱歌,十一点结束,又开着车到樱园,在那里待了三个小时吧,我以为结束了,结果,他一踩油门,又跑到川江区的香树丽榭别墅,直到凌晨三点半才回川河区他的家,老大,我真佩服死他,真佩服死他……”麦征边说边摇着头。

    肖寒川微笑点着头:“小麦,我一开始就说过,这个人不简单,你看,果不其然,看来在他身上我们真有文章可做呢。”

    “烟、烟、烟。”麦征向肖寒川示意道,接过肖递过来的烟,他点燃狠狠抽了一口,随后又吐了出来,说道:“老大,这个人的身份可不低呀,那作派,我还真没遇到过,你看看,他常去的那些地方,都是咱们闵都市顶尖的场所,吃饭喝酒――龙临阁,最高标准10000多元,唱歌娱乐天上人间,酒水单是8000多元,洗澡桑拿海之崴,持的是VIP金卡,宾馆长包房是‘凤凰山庄’,五星级哩,上天下地入海全包了,这种人过的是什么生活,腐朽没落,纸醉金迷,笙歌艳舞……我还真以为这是万恶的旧社会呢……”

    “先不要去下这种无谓的定论,对他的行为作评判,”麦征还要慷慨陈言,肖寒川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头;“这个人你已经跟了三、四天了吧,从表面上看,问题不小,但还没形成有力的证据,比方说,委托人指定的那种事实,他跟哪些女人来往,发展到什么程度,要有名有姓有单位,有直接证物、照片、录音等等,有了这些证据,我们才能对委托人说OK,这件案件才算完成。”

    “可是老大,”麦征一本正经地说:“这几天里,我跟了那小子,已经被动化了1万多元了,他在饭店包房吃饭,我在大堂,他去洗澡桑拿,我也只好待在那,他去夜总会KTV泡妞,我也要叫上小姐应应景……这取证的代价是不是太大了点啊?”

    肖寒川盯着麦征,看了半天,‘噗哧’一声笑了:“嗨,你小子,倒替我心痛起钱来了,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老大,我说的是真心话”麦征急急辩白道:“你想想,我们跟一单才赚几个钱呀,开销这么大,委托人不干了,怎么办?这种鸟事又摆不到桌面上,人家一赖,我们喝西北风呀?再说了,我们‘黑鱼’才开张多久啊,用钱的地方多着呢,总不能把一家一家都赔进去吧?“

    肖寒川右手托着下巴,沉默了半晌,才开口道:“小麦,你别急,我刚才是跟你开个玩笑,这个单是我要派你去的,必要的用钱你不要心痛,一切为了取证,我知道你是在为我考虑。何况,你说的也确实在理,这些问题我不是没有考虑过,我在想……”他停顿了一下,口气有些凝重:“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还是应该查下去,取证要越详细越好,要让委托人明白我们是在认真做事,但我们毕竟是民间的团体,一个企业法人而异,只对事情过程负责,要的是时间、地点、人物、事件的发生原始纪录,至于结果嘛,并不是我们所要考虑的,我前面已经说过,我们调查所不对当事人作出任何评判,那怕他犯法,自有法律制裁他,我们只对委托人负责,只对事实负责,在取证过程中,我们的手段也不能越过法律界限,不然,我们就是自寻死路了。”

    麦征认认真真地听着,边点头边接过肖寒川的话头说道:“老大,这点你放心,触犯法律的事,我绝不会做,但打打‘擦边球’,钻钻法律空子还是免不了的,你不要忘了,我以前是干什么的。”

    肖寒川呵呵一笑:“我倒忘这茬了,咱小麦不光在大学教过法律,还在律师事务所呆过,何况,未来的媳妇还是个法学研究生,这方面你是我师傅,我是多虑了”。

    “老大,看你说的,”麦征不好意思地笑笑:“咱现在是你的部下,你指到哪儿,咱就冲锋陷阵到哪儿,你说吧,接下去该怎么办。”

    肖寒川道:“要不这样吧,看你这几天没有休息,昨晚几乎熬了一夜,你看自己的脸色都灰不溜秋的,今天就放你个假,好好回家睡一觉,我呐,跟委托人通个电话,约她见个面,听听她的意思,如何?”

    麦征摇摇头,他站起身道:“休息就用不着了,我呆会儿过去跟同事聊聊,再打盹就可以了,放心,我体质好着呢,熬得下,你还是赶早同委托人商量一下吧。”

    “你比我还急吗?”肖寒川轻轻挥挥手说:“随你,随你,赶紧去吧,外头那帮小家伙几天没见你,也想着呢。”他边说,边拿起了桌上的电话。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