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哥的父亲、叔叔、爷爷甚至一些远房亲戚中的男性,都曾经参加“盖卦”并获得了通过,为什么马哥是个例外呢?
“原因很简单。”马哥说,“我是从十六岁开始学艺的,但从七岁开始就进汉族学校念书,受的都是现代教育,从小就知道这些东西都是迷信,况且也见过释比给病人驱鬼,结果治死了人的事情,所以十六岁时我爷爷逼着我学,心里自_38605.html然而然就有些反感。所以我也完全没有想到,这些年轻时被迫学习的东西有一天会派上用场。”
就在马哥被逼去参加盖卦的同一年夏天,他考入了西南民族大学。和许多少数民族地区的年轻人一样,他自然而然选择了和本民族历史文化相关的专业――不是出于热情,而是在这方面他本就具备一定的优势,学习起来比谁都快。“我从来就不是一个心怀拯救民族文化理想的人,”马哥说,“要死的东西,自然有死的道理。直到今天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这话说得既让人惊讶,又令人钦佩。可他又说,但这并不意味着民族文化本身毫无研究的价值,就像一个快要消亡的东西,并不一定是因为它没有魅力――其实很多时候,事实正好相反。当他在学校的图书馆里大量地学习吸收着和羌族有关的历史文化知识时,这个以前因为近在咫尺而显得稀松平常的民族,开始渐渐在他眼前绽放出神秘瑰丽的光芒。
而连他自己也没想到的是,小时候被爷爷逼着背诵的枯燥乏味的唱经,到后来竟然成为了他主要的研究对象。这些唱经被学者们称为“释比经典”,连同其他讲述爱情、战争、历史的民间歌谣一起,共称为羌族史诗。
“早些时候,这一点也是有争论的。”马哥说,“黑格尔本人就一直坚持声称,中国人没有自己的史诗。许多西方学者也是同一个论调。这些说法遇到藏族的《格萨尔王传》就站不住脚了。《格中 文首发萨尔王传》很早就已经整理出版了一百多万诗行,远远超过只有25万诗行的古希腊史诗《伊里亚特》,以及加起来也只有7万行的印度史诗《摩诃婆罗多》、《罗摩衍那》。至于羌族――我们自称是‘尔玛’、‘尔麦’或‘日玛’、‘日麦’――虽然是中国历史最悠久的民族之一,甲骨文上都能找到关于羌族的记载,而且世代都居住在四川西部,保留氐羌文化也很全面,可是一方面,我们没有文字,另一方面,因为地处川西平原与川西北高原之间的崇山峻岭之中,形成了一个文化孤岛,再加上十年###时期,羌族唯一的继承者释比,被当作搞封建迷信的‘牛鬼蛇神’,受到批斗和###,相传数千年的释比经典也被大量遗忘和失传了。因此,要整理羌族的史诗,也就成了一件很有难度的事。”
说到这儿,白先文露出一个神秘兮兮的笑容,看着我说,“知道羌族历史上第一个释比是谁吗?”接着,不等我问,又自己答道,“是大禹。”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