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织机根本不是织造坊里用的那一种。
工具都不会用,怎么能够织得出锦来?他有点慌了,用眼角偷偷去看那些羌族人,发现他们都在盯着自己,神情也开始疑惑起来。这时戚娃儿既无奈又绝望地想到,恐怕这些人还不知道这织机和织造坊的不一样,否则也不会到织造坊里去找工匠了。但他也只能这样告诉他们:自己不会用这个织机,他们应该去其他的织造坊找另一个人来。
费力地比划完毕,从对方脸上的神色看,他知道他们明白了他的意思。可是几个羌族人彼此商量了一阵(似乎还发生了一点小小的争执)之后,一个年纪稍大些的,带着一脸和蔼而亲切的笑容,拉着他,又回到了织机前,并把纹样也塞还到他的手中。
戚娃儿呆呆地看了他一会儿,明白了对方仍然坚持让自己织锦。他们甚至已经不着急了,也不盯着他看了,而是在院子里或者回到屋中去忙其他的事,只留下自己身边这个和蔼的羌族人,仍然耐心地等待着他开始。
无计可施的戚娃儿只好硬着头皮在织机前摆弄起来。几次失败过后,他明白要学会使用这种织机,就得搞清楚那些陌生的部件都是做什么用的,于是便自然而然地将它和织造坊里的织机比较起来,试图从部件的区别以及安装位置下手。
然而毕竟年仅十三岁,刚刚入行两年多,要理解并依此类推织机的构造,一开始便显得困难重重。如果换一种情况,在另一个场合,周围是另一些人的话,他可能就耍赖不干了。但羌族人奇怪的服饰和语言多多少少对他有一些震慑。他心里想的只是尽快完成任务,然后赶紧离开这里。于是便把全部的精力集中在分析织机的构造和部件用途上。
他的努力得到了回报。当天傍晚以前,他已经弄懂了几个陌生部件的用途。而这些“新”部件,也让他开始产生了对织机本身的兴趣。比如最让他感到兴奋的就是,织造坊的织机上本来是方形花综的位置,在这台织机上面则变成了单根的线综,而经过了一番尝试之后,他发现这个改动的意义在于,单根的线综可以控制每一根经丝的起落,让经线摆脱综框的束缚,也就能织造出花形更复杂、变化更自由的图案来。可也让他感到奇怪的是,明明是可以织更复杂图案的织机,可花棕的数量却很少,控制范子和占子的脚踏杆也很少,也就是说,明明有能力织更复杂的图案、更大的面积,却又没有随之增加花棕和脚杆的数量――如果不是改造织机的人压根不懂织锦(这似乎不太可能),那就是出于某种原因而故意这么做的。
_38605.html但无论如何,反正和他没有关系。他只要弄明白如何使用织机,然后完成任务即可。
第二天中午,他基本上可以使这台织机勉强运作起来了。其实还有几个部件的功用没能完全弄懂,但要按照那个简单的梅花纹样织出一段锦来,还是足够的。可是当他就要完成的时候,羌族人却让他停了下来,接着有人跑进屋里,出来时手里捧着一个方盒,在他面前打开后,从中取出一块锦来。
看到这块锦,戚娃儿一下子就明白了,原来先前那个简单的梅花图案不过是个考验。现在自己眼前的这个,才是真正要织的纹样。而本来还以为自己马上就可以回家了的……这真是让人沮丧至极。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