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拿着空饭盒走向墙角的垃圾筒，扔掉之后，拿出手机来看了看时间。
“我叫白先文。不过大家都叫我老白。我明天再来看你。”
然后他露出一种告别时礼貌而友好的笑容，对我点了点头，推开门，走了。
房间里又恢复了刚刚醒来时的寂静。我闭上眼睛，但难以体会现在的心情。医生说，尽量不要进行脑力劳动。可无论怎么控制，还是有许许多多的疑问伴随着复杂的情绪，在脑中纠缠不止。
整个下午和整个晚上我都在昏睡。第二天早上，护士端来一碗米汤，喝下后我又接着睡去。这一次没有梦，一点声音也听不见，好像全部的感觉器官都一同睡去了。
第二天傍晚，那个叫白先文的人坐在病房里，我睁开眼睛就看见了他。
“好点了？”
我活动了一下脖子，“好多了，至少能动了。”
他走到床尾，转动一个把手，床头缓缓升起，直到我说可以了为止。“喝口水。”他把水杯递给我，看着我喝完。“本来我打算明天再来，但我想，如果中 文首发我不来，说不定你会觉得我再也不会出现了。你没有亲人，大概也不会通知认识的朋友，你会想到我只是一个偶然出现，最后又把你扔在医院的好心人。但是对你来说也无所谓，你觉得自己治与不治都是一样的，也许不治更好。所以我就提前来了。呃，也许你也很想知道一些事情。”
“嗯，比如你怎么那么凑巧出现在屋顶。”
“那个，”他笑笑，“几天以前我发现你开始打扫屋子。你租的那套一室一厅，自从过年开始到现在就一直没有打扫过。你喝过的饮料瓶堆得阳台上到处都是。门口放着五六个垃圾袋，好多天以后邻居不堪忍受才帮你拎下楼去。你的衣服穿很久才洗一次，晾衣架上到处是灰。杂志和书统统丢在床上，睡觉的时候就随手往墙壁里一推。你总是打电话到一家小餐馆，叫二两面，或者一盘炒饭，从来不自己做饭，厨房里两三个月以前用过的铁锅一直没洗，直到生锈发霉。但是几天以前，你忽然开始扫地、拖地，将垃圾收拾进几个塑料袋，和门口堆放已久的垃圾袋一起扔到楼下的垃圾筒里。你把所有的衣服都洗了，甚至包括房东的_38605.html窗帘，从中午一直洗到天黑。你还擦了所有的家具，仔细清理了电脑键盘缝隙里的烟灰。你扔掉了那口铁锅，但没有买新的。总之，你把你住的地方清扫得窗明几净，一尘不染。”
“那又说明什么？”
“然后，你去银行取了你所有的存款。没多少，只有几百元。你揣着这些钱在街上转了一圈，可是没发现什么可以用掉它们的地方。最后你回到家里，把这些钱装进了信封。信封是用白纸临时做成的，上面写着一个你好久没联系的朋友的名字。你曾经翻看手机上的通讯录来着，我猜你可能想给谁打电话，但是一个也没打出去过。你打开电脑上网，看了一些有关自杀的网页，可很快就不耐烦地关掉了。然后你开始写。不好意思，你写的东西我看得清清楚楚，一个字也不落。因为你写得很慢，你又习惯性的将文档默认字体设置得很大。你喜欢看大字，连网页都是放大了才看的。你写的内容我就不重复了，是封遗书。但你没把它写完，又删掉了。后来你昏睡了两天。从早上到晚上，什么都没做，期间只叫过两次饭。那两天很折磨人，我不知道你想干嘛，观察一个睡觉的人可不轻松。直到那天中午，你终于起来了，你下楼吃了一顿好的，买了一包烟，然后就上了屋顶。我看你在屋顶坐了一会儿之后，立刻就觉得不对。所以我赶紧也上来了。不过一开始我并没出现，只是躲在楼梯间里。我想说不定你会改变主意的。我仔细听着你的动静，在楼梯上坐了一个下午，直到几个小时以后，你站起来，想往下跳。”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