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五章:打虎山下鬼门关 NO.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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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O.6

    躺在帐篷里的地铺上,我迷迷糊糊的,还发起了高烧。

    不知道教官们给我肩膀上的什么药,刚上上的时候,疼痛轻了很多,这时候却一拽一拽的疼,我只好侧着右边的身子躺着。

    我有些后悔没有跟送那个日本人的车一起回去,都伤成这样了,还逞什么能啊。

    不知道那个洞口打开了没有,也不知道那里还会不会有日本人,更不知道,我的队友和教官们真要遇到日本人,他们之间会不会有一场拼杀。

    我觉得自己头昏沉沉的,只是想睡觉。可每次都睡得不是很踏实,做梦,做些稀奇古怪不着边际的梦,梦见成千上万的冤鬼跪在我们脚下,让我们给他们报仇;又梦见几百只狼把我们的营地团团围困,我们打光了所有的子弹,却打不死一只狼,而一只狼轻而易举地就可以让我的队友血肉模糊,奄奄一息;还梦见月亮的颜色血红血红地摇曳着从夜空中落下来,化成火焰烧得草地热气难耐。

    一次次从梦中醒过来,又一次次回到梦里。我已分不清什么时候我是清醒的,什么时候我是在梦中。

    一只纤细的手指轻轻地抚了一下我肩上的伤口,然后就有一种清凉的感觉在伤口那里渐渐地蔓延开来。疼痛减轻了许多之后,那只纤细的手又把我的左手轻轻地握住,有什么东西在我的手背上刺了一下,那刺痛感稍踵即失。

    我在刺感传到手背的那一刻微微睁了一下眼睛,看见一个姑娘甜甜地对我一笑,我也对她笑了一下,又轻轻闭上了眼睛。

    这个梦让我感到很惬意,我在心里说:但愿这个梦不要过去的太快。

      好梦不长,马上就听见通风处长马正禄沙哑着嗓子正在对谁喊叫:“伤了一次不够,还伤了第二次。这帮人真他妈的好大胆子,谁不好派?那是老关头唯一的一个孙子。老关家在这六十几年,你们想要到他这儿绝了后是咋的?探矿!探鸡巴矿!哪儿他妈的没有煤?非在这歪脖树上吊死!”

    这时有个声音说:“老马,你看你,这是跟谁发这么大火啊。孩子不是没事吗?再说,是孩子自己要求留下来的。我想啊,关政委要还在世,看着孩子这么坚强,绝不会象你那样大呼小叫的”。

    “是啊。”马正禄说:“老关要活着,就用不着我操心了。老关在位时对你们可不错吧?你这个处长还是老关提的吧?你也知道小波喜欢当警察,为啥不把孩子安排到你们公安处去?弄个什么经警糊弄孩子。”

    哦,那个说话的原来是公安处的国处长。我怎么光梦见他们说话却看不见他们人呢?

    国处长说:”你不是不知道老关那脾气。我可听说孩子原来是你正管,你为什么不把他调到你们通风处或安监局去。”

    我也不知自己在梦里还是清醒着,听他们你一句我一句的吵吵嚷嚷的,只觉得心里很烦,就大声喊:“老马头子,再吵我睡觉,我就把你的马尾巴胡子揪下来!”

    马正禄“呦吼”一声,说:“你小子做梦还跟我拌嘴。你给我醒醒!”

    接着,我的屁股上重重地挨了一脚。

    这一脚那么真实,我睁开眼睛,伸手去捂屁股。这时听见一个姑娘“嘿嘿嘿”地笑出了声。

    睁开眼睛仔细看去,原来马正禄和国处长真的在我的帐篷里,旁边还站着一个穿白大褂的小护士。再看我的手上,扎着输液的针管。原来并不是梦。

    马正禄见我醒了,就用手捏住我的鼻子说:“你个小兔崽子,都参加工作了,还跟我没大没小的。你就不怕我揍扁了你?”

    我“嘿嘿”一笑:“人家还以为是做梦呢。”

    说完,我又转头问:“国大爷,你们怎么过来了?”

    国处长说:“你们这出这么大的事,我能不来吗?这不,刚到这就让老马给训了一盘儿。还有,你弄上来的那个日本人让阳光把眼睛晃瞎了,他的身体很虚弱,正在总医院抢救呢。也不知能不能抢救过来。”

    我说:“不会吧,他拿刀插我时可有力气着呢。”

    国处长说:“你就自己偷着乐吧,他要是不身体虚弱,现在该抢救的就是你了。你一个人跑那干啥去了?”

    我说我是掉下去的。

    正说着,张敬国他们回来了。

    一大帮队友都挤进帐篷来看我,可我看得出来,大部分人是借机会来看那小护士的。

    张敬国说:“那个洞子往里走四五十米就到头了,什么也没有,我们按你说的搜了整整一上午也没找到别的井口。我们又下了一次立井,结果在井口捡到了这个。”

    说着,张敬国从兜里拿出一个子弹壳。

    国处长接过去,看了看,然后叫马正禄:“老马,你看这应该是‘撸子’上的子弹。”

    马正禄用眼睛一扫,就说:“没错!”

    国处长说:“邪了,出来个日本人不算,又弄出个‘撸子’子弹。那军服上还是个日军少佐的军衔。这里藏着日军的一个营的人马不成?”

    吃过午饭,我要求出去走走,国处长和马正禄就和我又来到了那个小山坡上。

    过午的太阳暖暖地照在草地上,我们找个地方坐下来,看见几个队友正守卫在我不小心发现的那个洞口处。

    我想起那个用刀刺我的日本人。这时我不但不怨恨他,反倒对他产生了几分怜悯。他毕竟已经垂垂老亦,一个老人用他求生的欲望去袭击一个不速之客,难道也应该遭到非议吗?而且,他还很瘦弱,虽然用刀插我,嘴里还不住地“高卖恩那撒衣”地叫。这说明他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如今又因为我的不注意,害他瞎了一双眼睛。这对一个远在异乡的人,该是一种什么样的磨难啊!

    他曾经是一个士兵或者是一个武士,也曾经是我们民族的敌人。但战争已经结束那么多年,今天的我们是否还要把他们当作自己的敌人呢?

    我面前的两个长辈见我闷头不说话,还以为我是想家了。就说:“小波,要不我们下午派个车送你回趟家?”

    我一听,急忙说:“你们就怕我奶奶不知道我受了伤是吧?你们谁要是不怕挨老太太的骂,就派车好了!”

    马正禄拍了拍我的脑袋,对国处长说:“这小家伙是长大了,懂得疼人了啊。”

    国处长哈哈地笑了,拉起我的手说:“我的副中队长同志,听你们的教官说,这两天的搜索行动都是你帮着出的主意,尤其是在井下,你还想出了一套很奏效的联络方式,是不是?”

    我点点头。

    国处长说:“你先养伤,等伤好了再说。本来我们要到那个井下去看看,想让你一起,现在只好找别人了。你给我们推荐一个吧。”

    “下井?我没事的。”

    说着,我动了一下用绷带托着的左臂,结果疼得皱了一下眉。

    马正禄说:“好了,你就别逞强了。这么着,老国,咱们先安排地面上的事,等两天小波的伤好些我们再下去。你看怎么样?”

    国处长嘿嘿一笑:“这个老马,刚来的时候还跟我吵。现在怎么又同意让孩子跟我们一起了?”

    马正禄又拍了拍我的脑袋:“我是担心这小子的伤,没到这的时候,你不知道我都急成什么样子了。这要让他奶奶知道了,老太太非心疼死不可。”

    国处长说:“是不是局长书记在这,你也敢大呼小叫的?”

    马正禄说:“我不管谁在。我和小波是一个大院的,我是看着他长大的。这小子,小时候和我可亲呢。要不他敢和我没大没小的?我要有姑娘,就要这小子给我作女婿。”

    我说:“得了吧,亏了你没姑娘。”

    马正禄说:“你小子还嫌我丑,是吧?”

    国处长说:“你长的是不那个。”

    两人说着,就和小孩子似打闹起来。我一大声乐,就感觉伤口一痛。可看着两人那个孩子劲,我又忍不住,结果伤口又裂开了。

    回到帐篷,护士给我处理好伤口,就命令我在帐篷里躺着,不准到处走动。可我天生就是呆不住的人,更何况这一连发生的事情让我如何躺得住呢?

    护士给我打过针,见我躺下睡了,就回到自己的帐篷去了。

    为了防备再有人受伤,局里领导从总医院选派了三名刚从护校毕业的护士,还带来了一些药品,在我们的营地建起了一个小医疗站。刚刚给我打针的,就是他们其中的一个。

    护士一走,我就悄悄地爬起来,溜到山坡上去看队友们搜索。

    看来上午他们已经完成以立井为中心的大圆的搜索,现在正以小组为单位对射点为圆心的扩大搜索。

    有两个小组已经进入我早上陷进的那个洞口前面的草丛里,那里的草既高又密,几个人钻进去就不见了影子。

    这让我很担心,但我又不能自己进去。

    情急之下,我就叫过离我不远的一个小组的人,告诉其中的两个WWW.soudu.org分别按我指的方向进去接应,另一个则留在我身边和我注视草丛中的动静。

    两人临进草丛前,我跟他们交代了遇到意外时如何传递信号,并看他们演示了一遍,才放心地让他们进了草丛。

    那草丛太密了,我在早晨的时候就觉得它与其他草地不一样。

    按照常理,所有的草应该长得一样高矮、一样疏密才是,为什么偏偏这一片草长得比别的地方又高又密呢?

    这其中一定有它长得又高又密的理由,但究竟是什么,我一时之间还找不到答案。

    不管怎样,我觉得对那里多些关注还是应该的。

    两个队员一进去,就不见的踪影。留在我身边的队友说:“那儿的草长的那么肥,下面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养料?”

    有什么特殊的养料?听了他的话,我的头皮就不由“嗡”地麻了一下。然后我就大声说:“我知道了!”

    话音刚落,那个队友就说:“快看,他们那里有信号!”

    我往草丛里一看,只见一件衣服高高地被抛到草的上面,接着又是一件。

    我告诉身边的队友:“赶快鸣枪!打两个点射!”

    枪响了,所有正在搜索的队友都转过头来看我们,我的手往草丛里一指,大声说:“大家都进草丛。快!”

    说完,夺过队友手中的枪就往山下跑。

    刚到草丛边上,就差一点和一个从里面跑出来的队友撞在一起。

    那个队友的神色十分惊慌,我问他发生什么事时,他都没有停住脚步。而且,一出草丛他就一边跑一边呕吐起来。

    这时草丛中的人已经开始乱跑乱窜,又有从我身边经过的,也和刚才跑出来的那个情况差不多,不但满脸的惊恐,而且是又跑又吐。

    看到里面的人如此失魂落魄地往外跑,正要进去的队友也停住了脚步。

    这时国处长和马正禄带着几个公安处的干警赶到了。

    国处长问:“谁放的枪?”

    我晃了晃手中的枪说:“里面有问题。”然后又对我的队友说:“大家到山坡那里集合,张敬国,清点人数。”

    张敬国说:“你呢?”

    我说:“我进去看看,人要不少的话,你们就分散警戒。”

    说完,我就跟着马正禄后面进了草丛。

    前面的人都站住了,围在一堆什么东西旁边,每个人的脸上都特别严肃。

    我和马正禄到了人们跟前,马正禄把挡在他前面的人往边上拉了一下。从露出来的空档处,我往里一看,吓得差点没坐在地上。

    在杂草的中间,散放着无数的白骨。那些白骨有的很完整,有的支离破碎,还有的头颅上被钻了几个洞。这些白骨堆砌在一起,面积足有一个足球场那么大。难怪我的队友见了会那么的震惊。

    马正禄可能怕我看了会受不了,就猛地转过身,用身体挡住了我的视线。我正两腿发软,摇摇欲坠,刚好被他一把扶住了。

    马正禄说:“走,跟大爷回去。”

    我突然挣开他的手,歇斯底里地喊到:“那么多骷髅!你们告诉我,这里是不是打虎山!”

    没想到马正禄“啪”地打了我一个嘴巴,大声说:“骷髅又怎么样,打虎山又怎么样!你看看你个熊样!”

    说完,又轻轻地搂住我,小声说:“别怕。”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