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一号,一个远离矿区的废旧矿井。
早在日俄占领时期,废弃的老一号附近就是个虎狼出没、盗匪盘踞之地,就连放牧的蒙古人都不愿意接近那里。建国以后,虽说政府曾经派军队对那里的盗匪进行过多次清剿,但一九六六年还是发生了“荒原军刀”事件(在公安处的档案里,是这么记录的)。那以后,没有人再走近过老一号。
在老百姓的眼里,老一号就变得愈加神秘。
几天以后,钻探队撤回矿区修整,为下一步做物资准备。我们和第二小队以及从各矿抽调出来的基干民兵又回到了青湖基地。
参加集训的六十个人舒舒服服地又休息了两天。
第三天早上五点,我跑到厕所方便回来刚要躺下再睡一会儿,一阵震耳欲聋的电铃声从房间外的走廊里响起来。接着就听见教官在外面大叫:“集合了,都赶快起床,集合了!”
新的一期紧急集训就从教官们的大喊大叫中开始了。
按照训练安排,每天早五点起床点名后,洗漱、整理内务卫生,然后是三公里慢跑(以我们的体力,慢跑已经算是极限了)。早餐后,全体集训队员到枪械库取枪,练习瞄准。吃过午饭,就是这次集训的主要科目----训练攀绳索。
攀绳索的训练是在湖边的一处悬崖下面,开始的时候,教官只让我们练习技巧,熟练掌握动作要领,并不强求一定要攀爬到多么高的高度。如果遇到那个队员逞能,非要爬到一定的高度,教官们也不阻拦,而且还在保证安全的情况下鼓励这个队员去完成他能够攀爬的高度。
当看到队友一个又一个地超越自己的高度时,年轻人的好胜心理往往强迫我自己更加努力,去超越别的队友。
一个月后,我们都能毫不费力地爬上那个三十多米高的悬崖,再轻松地顺着绳索溜到地面。就在这一天晚上,刚刚熄灯不久,我们被紧急集合的哨声吹醒了。
在五辆军车前大灯的光线照射下,这支六十人的队伍费了好时间才集合完毕。
然后,教官命令十二人一组上车,还没等我们坐稳,军车就快速启动,向黑黑的夜色中驶去。
这一切来得十分突然,我们甚至连一点思想准备都没有,我想和张敬国(我的同学,也在这次集训队列内))说说话,却发现他不在这辆车上。
军车大概行驶了一个小时后,车上的教官从驾驶室对我们喊:“大家注意,将每人座下的衣服拿出来,穿上!”
我把手伸到座位下面,才发现那里已经放好了一套矿山救护队员所穿的作业服、矿灯和氧气护具。这时候车厢里的人们各自迅速穿好作业服,备好所需用具,又坐回自己的位置上。
有个人递给我一个东西说:“这个,应该是你的吧?”我接过来,用矿灯照了照,发现那竟是一个比较先进的读数型瓦斯监测仪。
这可是个好东西。在井下,只要打开开关,调整到想要检测的气体档位,监测仪就会自动显示气体的含量。如果哪种气体超过标准,他还会自动报警。
过了很久,军车停住了,教官让我们都下车,仍以每辆车上的人员为一组在车前列队。
这时候,几乎每个人都发现,在我们面前的,是一座旧矿井。
从所剩无几的设备上看,猜测,这里就应该是老一号。
天很黑,我眯着眼睛观察这座矿井,发现在唯一的一个井架的旁边长满了高高的蒿草。因为蒿草的遮挡,找不到其他的井口。
旁边站着的一个队友拉了我一下,示意让我往井架那边看。我顺着他所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井架上好象有个人一样的身影忽的一闪,就不见了。还没等我眨一下眼睛,又有一个影子忽的一闪消失了。
我低声问:“这是第几个?”
那个队友说:“我看见的就三个。”
我环视四周,确定我们的人都在原地,同来的教官正聚在一辆车的旁边商量着什么。
我对那个队友说:“问问还有谁看见了?往下传。”
过了一会儿,那个队友说:“他们说咱们没睡醒。我看是他们没睡醒。”
我说:“依你看,那是人影,还是上面什么东西被吹动的影子?”
他说:“我看不是风吹动什么东西的影子,要是影子那他该不停的动才是。可要说是人吧,这里看样子白天都没有人来,这大半夜的不会是闹鬼了吧!”
我故意吓他说:“有可能。”
谁知我刚说完,那个队友就“妈呀!”一声,把我和周围的人都吓得一哆唆。
那边的教官立刻说:“不许出声,都原地坐下!”
坐下后,我看了看那个被吓叫唤了的队友说:“你胆儿是老鼠给的?那来的鬼呀,就是有鬼,咱这么多人怕啥?”
那队友强作镇静地说:“谁,谁怕了?”
我正想劝他不要怕,忽然看见从我们来的方向射来一点亮光。不一会儿,一辆吉普车出现在我们面前。一个干部模样的军人跳下车,径直走到我们的教官站着的地方。几个教官同时给他敬了个礼,他一面回礼,一面向叫官说了句什么。然后回身登上吉普车,就离开了。
吉普车走后,几个教官回到各自的车前,下令我们脱掉所有的装备和作业服立刻登车。队员们默默地脱下装备和作业服,一个挨一个地上了车。
等所有人都上车之后,军车按原路返回了基地。
回到基地时,天已经亮了。教官告诉我们:“上午的训练取消了,要大家好好休息。”
听到可以好好睡一觉的消息后,队员们几乎同时发出一阵欢呼。wWw.
上午十点钟左右,我就醒了。看见其他人还在睡,我就静静地躺在床上,想着昨天晚上一帮人为什么会被拉到一座久无人去的矿井,又琢磨起那个井架上看到的影子到底是什么东西呢?就是看花了眼,也不可能两个人都花了眼却看见相同的事情。
这时候我想,要是阿斯楞的短刀还在,它一定能帮我解决眼前的疑问。
不管无论如何,我都认为昨夜的行动绝不是一次没有计划的行动。而且,行动由于某种意外被迫取消了。这,和我们看到的影子有无某种联系呢?
睡醒了之后躺在床上的滋味也不是那么好受,我就穿上衣服走出来。
我在基地营房的附近转了一阵,那个第一天把我从车上拽下来的湖北孝感籍的孙教官走过来。我向他敬了个礼,说:“教官好!”
孙教官回了个礼,问我:“你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我说:“睡不着了,出来呼吸呼吸空气。”
孙教官问:“昨天队伍里发出声音的是你们车的吧?”
我说是。他问:“出什么事了吗?”
我说:“别人给他打蚊子,打重了吧。”说完,看了看孙教官。见他的脸上带着不大相信的表情,我就补充道:“那地方草窠里尽是臭蚊子,虰上就是个大包。你看我这儿。”
说着我就把脖子上昨晚被虰的包给他看。
他看了一眼说:“是有很多蚊虫。你们还看见或听见什么没有?”
我摇摇头。他问:“你在矿上是干什么的?”
我说:“我是瓦检员WWW.soudu.org。你知道瓦检员是干什么的吗?”
他点点头,说:“以前不知道,现在明白点。就是,就是和安全有关系。”
我说:“可以这么理解。对了,孙教官,我要当兵你看够不够格?”
他问我多大了。我告诉他过年就十九了。他说:“我十七就当兵了,你要当兵岁数大了点。”
我说听说当兵挺苦的。他说那看当什么兵,然后问我,对集训的训练感觉怎样。我说还可以。他说那比真正当兵的训练差着远着呢。
我装得很惊讶,“是吗?俺还是当工人好。”
他听了一笑说:“你们这儿的话很有意思,俺、这旮瘩,那儿旮瘩。”
我说:“嗯那呗(是、对的意思)。”
他看看表,说:“该开饭了。”
上午的训练虽然取消了,下午的训练却提前了。
吃过午饭,还不到一点半,走廊的电铃又震耳欲聋地响了起来。
下午的科目是实弹射击,队友们都很高兴。虽然以前也打过两次靶,但我们总觉得不过瘾,每次只给十发子弹,就这十发子弹还有人不知打哪里去了。
今天可不一样,领枪的时候,意外地给我们每人配了一个沉甸甸的子弹袋。我打开其中的一个弹匣一看,里面竟然是装满了子弹的,另外的两个也是如此。
但是,到了靶场,教官又给每人发了十发子弹,并告诉我们不能使用子弹袋中的弹匣。
我坐在地上把冲锋枪上那个空弹匣卸下来,把教官发的十发子弹压进去,重新装到枪上,关了枪保险后,趴在地上练习瞄准。
不一会儿,来了几辆吉普车。下来局里的几个领导和昨天夜里的那个军官。
军官一下来,就走到我们跟前,拿起一个队员的枪看了看,又卸下弹匣,一颗一颗把子弹退出来,退到最后一颗时,把枪、弹匣和子弹还给那个队员。当如此这般地到第四个被检查到的队员时,他发现有一颗子弹竟然压反了。于是,他把那个弹匣举起来,大声说:“同志们都把子弹退出来,重新装一遍,要认真!这个同志的子弹压反了一颗,这是很危险的。我在说一遍,一定要认真!听清楚了吗?”
我们一齐喊:“听清楚了!”
我作作样子把弹匣卸下来,摆弄摆弄又装回去。
大家装完后,局里来的一个领导说:“是瓦检员的,都过来一下!”
我听了,就站起来,其他四个瓦检员也都走了过去。
到了领导面前,我看见通风处的一个科长也在。几个领导见我们到齐了,就领我们到了靶场外的一个小山包后面停下来。
通风处的那个科长说:“你们一定想知道,昨天去的是什么地方吧?”
我听了,心里说:果然不出所料,这是计划好的。
科长接着说:“那就是白俄在我们这里建的一号井。这座井在建国前就停止生产了。由于没有留下矿井平面图等有价值的资料,所以目前我们对里面的情况一无所知,这样一来就很复杂。”
科长正说着,靶场那边传来一阵枪声。吓得这个科长浑身一颤,不由地看了一眼我们手中的枪。另一个领导说:“为了增加我们的产量,有关领导决定对一号井进行重新勘测。但这个井废弃年头太久,如果冒然派人进去可能会有危险。当领导得知你们正在此集训,所以,决定前期的准备工作就交给你们完成。我们想听听你们的看法,比如,预计一下那里的瓦斯含量,怎样具体应对。”
我看了通风处的科长一眼,说:“如果这井有另外的一个或几个井口的话,我认为虽然他废弃了几十年,井下的空气应当不会有问题。因为那时候的采煤条件限制了他们往很深开采的能力,就象现在有的小煤窑一样,它应该采用的是自然通风方式。”
其他几个瓦检员也点头表示同意我的看法。
我接着说:“即便目前只有一个立眼儿(立井),如果它不很深,里面的瓦斯也不会超标。”
通风处的那个科长说:“理论上是这样的,但我们不能大意。所以必要的安全措施还是应该准备的。”
一个瓦检员说:“有救护队的装备就不成问题了领导说:”光这些还不够,那里现在狼群出没,据说还有狐狸等猛兽。为了更安全,有关领导提出,要武装勘察。“武装勘察?我心里一乐,这倒有点意思。不知别的煤矿历史上有没有武装勘察这样的行动。如果没有,我们就可能上“吉尼斯”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