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凤来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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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凤君在半空踉跄了几下便悠然悬浮,整了整头上的金冠,又摇了摇手中的羽扇,摇头叹道:“师父不过是想亲眼瞧瞧你的伤势,你竟然就对师父出手?唉,小莲儿,为师好伤心,但还是不忍还手,谁让你是为师最疼爱的徒儿!”

    说罢他正欲再次飘入光暮殿,一袭白衣的莲君已然拦在了殿门口,一手攥着略显凌乱的衣襟,一手举着莲华剑指向半空中的那抹朱红,厉声道:“你休想再靠近半步!”

    凤君依旧毫不动怒,继续叹道:“还未痊愈就如此大动干戈,小心你的伤口又裂开。唉,亏得为师辛辛苦苦将你培养成了如此俊美神勇的仙君,你却为何总是不肯跟师父亲近?师父又不会吃了你,就算当真吃了你,吃亏的也是师父而不是小莲儿你……”

    “住口!”莲君的俊脸涨得通红,一改平日的清净镇定,喝道:“赶紧回你的南天去,不然休怪我不客气!”说着,雪亮的莲华剑刃上已经开始缭绕青光。

    藤花未见过这等阵仗,看得目瞪口呆,不由得轻唤出声:“啊?当真要动手了?!”

    朱璧却急了,“莲君仙体尚虚,要真打起来怎么敌得过凤君?!”

    一旁的翼宿仙子轻笑道:“你放心,凤君不过是爱逗莲君罢了。这师徒俩大概就是前世的天敌,今生的冤家,不过若不是凤君经常惹怒莲君逼他出手,莲君恐怕还练不成这般高强的法力!”

    藤花这才回过神来,对仙子提醒道:“你不是要去寻英招么?”

    仙子却往回廊的阑干旁拂袖一坐,神闲气定,“反正一时半会也寻他不到,不如留在这里看热闹。”

    话说光暮殿那边,凤君见莲君又要动真格,却悠然道:“小莲儿你还是如此轻易就动气,看来修行还远远不够啊!”随即凤眼回转,瞄到回廊这边看热闹的这仨,注意力瞬间被转移,两眼发光地飘落了过来。

    他围着一脸迷茫的藤花看了又看,口中连连赞道:“像,真像,简直一模一样……”说着伸出羽扇欲抬起藤花的下巴再细看,却看见她项上的佛珠,只好悻悻地收回羽扇,欲求不满地叹道:“唉,又被梵音抢了先。”

    梵音,听到这个名字,又令藤花心中一颤……

    不过,眼前这个华丽轻佻的男子就是莲君的师父凤君?从外貌上看比莲君大不了几岁,而且与莲君的风格截然不同,哪有一点为人师表的样子?

    这时莲君已经移步过来,对朱璧吩咐道:“你带藤花离他远一点。”

    朱璧应了一声,便带着藤花离开,凤君用目光追随着藤花的身影,脸上的轻佻突然收敛,似在呓语一般,“小莲儿,就算梵音有意包庇,但你可知你做的这件事一旦败露会有多危险?”

    莲君冷言回道:“不用你管。”

    凤君凤眼回转,又是满脸的调笑,“倘若此事让天界知道,师父倒是可以替你担待,只不过……倒是你要拿什么来感谢师父,嗯?”

    莲君默然不语,只将薄唇一抿,又朝他举起了莲华剑,正欲施法,却被一只柔荑挡住乐剑锋,原是翼宿仙子,正笑吟吟地看着他。

    莲君一怔,随即面露防备,“你要如何?”

    仙子眨眨眼,伸出一只玉指,压低声音道:“莲君何需浪费法力?一坛醉清风,我立马替你将他带走,如何?”

    莲君释然,于是收剑入鞘,“成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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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为师在小翼儿你心里只值一坛酒?”凤君满腔的幽怨。

    “好了好了,师父你就适可而止罢!你看你,把漂亮的鬓角都弄乱了,这般狼狈的模样可真不像师父你的做派,被众姐妹知道了还不笑话你?还是赶紧拾掇整齐,随我回南天去,你可知还有多少事等着师父你回去处理?”

    一物降一物,对付凤君,翼宿仙子向来比莲君有办法,谁让凤君生性风流,偏爱招美貌的女徒弟,耳根子又软,经常被娇蛮的仙子们拿捏得服服帖帖。不过莲君是一个特例,是凤君唯一的男徒,还是他当年费尽心思从梵音尊者那里抢来的,可惜却与他誓不两立,很难得让他占到一丁点儿便宜。

    凤君被翼宿仙子连哄带劝,只得又重召彩凤,奏响仙乐,依依不舍地驾云南归了。

    他俩这一去,如同暴雨将息,彼泽宫总算又重归清净。

    自从受伤之后,莲君每日清晨与子夜都会在水榭里吸取日月精华,打坐调息。

    凤君来访的当晚,又是一个静谧的夜,月色朦胧,银娑泻地。水榭四檐围着水青色软烟罗纱帐,风吹纱帐,如同汇星湖水波荡漾,隐隐可见帐内青烟缭绕,不必点灯自有莹光轻散,那光华来自正墨发披散巍然打坐的莲君。

    待莲君打坐完毕,方才发现藤花与朱璧不知何时已候在水榭里,俯身将两张年少俊俏的脸凑在一起,正在仔细清理香炉内的灰烬。

    莲君见此情景,不由颦眉道:“夜已深,为何还中 文首发不睡去?”

    他俩赶忙直起身,见朱璧有些迟疑,藤花便抢先说:“我们有事想请问莲君。”

    “何事?”莲君执起身畔的夜光樽浅酌,他原本滴酒不沾,但如今为了尽快恢复元气,也只得饮上一些。

    藤花扯了扯朱璧的衣袖,“你先说。”

    朱璧只得大起胆子问道:“莲君,那个……交……合,是什么意思?”

    莲君刚饮下的一小口酒顿时梗在了喉咙里,他忙以手掩口,轻咳了两下,待缓过气来才横了小仙童一眼,嗓音难免还有些沙哑:“是谁教你的?”

    朱璧见莲君神色有异,方知自己可能说错了话,忙支支吾吾地答道:“是,是翼宿仙子说的,我不明白,她就,她就叫我来问莲君……”

    翼宿?莲君无奈地咬牙垂眼,他早该明白,每次她与那凤君同时出现都会是一场灾难。

    他一抬眼,却看见藤花与仙童眼中纯真的期待,几经斟酌之后只得说:“你们不要胡思乱想,这个词……待五百年后我再向你们解释。”以朱璧目前的仙龄,根本还算是未成年,更不必说被封存了全部记忆犹如一张白纸的藤花了。

    这个答案显然无法令他俩满意,但见莲君又开始闭眼打坐,知道他是不想再说下去,朱璧只得悄然退出水榭,稀里糊涂地走了一截,才发现身后并没有藤花跟随的身影。

    这又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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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莲君听闻小仙童的脚步声远去,却依然感觉得到藤花的气息,遂又睁开眼睛,只见她还留在原地,好像突然间成长,正心事重重地端详着自己,那眸中揉进了朦胧月光,给她平添了几分清幽,甚至,还有些许圣洁之感,令他感到陌生得恍若初见。

    莲君看着这张与自己肖似的少女的脸,突然觉得有些不自在,便撇开视线淡淡地问她道:“怎么,你还有事?”

    “我还有事想单独请教莲君。”她此时的语气,貌似谦恭,实则不容拒绝,这也完全不同于往日。

    莲君略感不详,但还是道:“你说罢。”

    “莲君可否告诉我,我到底是谁?”

    于是月色之中隐约有水纹轻晃,一阵清风吹起了纱帐。至高阁上飘落的藤花赤红如火,夜,却越发的凉。

    莲君的头脑深处突然似有钝器在戳磨,连带右眼睑轻跳,看来今天是个令人头疼的大凶之日,他不必掐指去算也该知道。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