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严冬冷水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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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飞飞坚持要和我去她的住处,不过我没由着她。我想回去学校看看,非常想。于是她和我一起上了223路公交车,我们没有找到位置,像在这座城市,我们一直没有找到自己的位置。车窗外的阳光依旧很灿烂,偶尔几束光芒闪在飞飞白里透红的脸蛋上,她不自在地眨了眨眼睛,露出傻傻的表情,像个不经世事的小女孩。

    好了,就到这里吧,我进去了。车到站了,我和飞飞站在校门口。我沉默了一会儿,对她说出了那样一句话。

    我想进去看看。她的声音有些小,眼神里流露出难以捉摸的矜持。她说完那句话,脸莫名其妙地红了,低垂着头,像是在等待我的应允。她一直没等到,因为我一直在沉默,我不想她进去,不想某个可能认识我的人看见我和一个妓女走在一起。飞飞的打扮,一眼就能看出不是学生。――虽然放寒假了,但我不敢保证没有一个熟悉我的人留校。我不能冒这个险,也压根就不想冒这个险。

    你带我在校园里转一圈,然后我就回去,好不好?她见我一直不说话,再次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你很想进去看?我抿了抿嘴唇,没看她,只是盯着前边的路。

    嗯,我早听说你们学校很漂亮的,今天好不容易来了,当然想进去看看了。她绕到我跟前,看了看我,说着。

    那你一个人去,我从左边的小道回去,我走了。我觉得她说的话真可笑,竟然一点也听不出我不愿意带她进去。我没等她说话,转身就走了,左边的小道上,满路的烂泥都被太阳晒干了,一点也不会粘鞋。我走出了很远,回过头去看,她依旧漠漠地愣在大门口。

    我回到宿舍,看门的老妇女竟然不认识我,上下小心地打量了我一下,然后问我进去找谁。我冷冷地笑了笑,说,我已经在学工处登记过了,留校的。

    我以前没见过你呀。她真能罗嗦,仿佛全世界人她都见过似的,马克思她见过么。

    是我_38605.html,陈继明,以前在这栋扫楼道的,住515,你看清楚。我没心情和她废话,不过我说出那句话,她必然要废话更多。

    哦,我看看啊,我得拿到登记簿来。然后她进去去找登记簿了。

    我冷笑了一下,噔噔噔上楼去了,懒得理她,谁有心情跟她废话。我走到三楼,依旧能听到她在下边喃喃自语:嗯?515只有个黄继明啊,怎么来了个陈继明啊。

    我打开宿舍门,里边空无一人。

    我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随即猛地一脚踹在门后,门砰地一声关上了。我想洗个冷水澡,然后换回我原先的那些破衣服,因为穿着那么贵的衣服走在如此熟悉的环境里,我会感觉很不自在。

    但我没有急着洗澡,我想看电视。翻遍了所有柜子,最后却在谢多多的枕头下找到了遥控器。这个龌龊的人,竟然把遥控器藏起来。你他妈回家了,自己不看电视了,还想不让我看?!我操你妈的逼。我越想越气愤,顺手把遥控器扔在李小洋床上,右手单手抓住谢多多床沿上的横杆,脚尖一点地面,翻身就上了他的床上。

    我鞋子也没脱,一脚踢开覆盖在被子上边的凉席,很想使劲踩几下他的被子,不过想想还是算了,因为他回来后难免怀疑我。于是解开裤子,抖出老二,让它吐点口水在他枕头上吧。他万一要是怀疑起来,我可以说可能是门忘记关了,外边的野猫跑进来了,我买的袋装鱼干都被它偷吃了呢。为了圆谎,我决定到野地里去找点干猫粪来放到他被子上。

    撒尿完毕,我纵身从上边跳下来,把地板蹬得特响,整座宿舍楼都像是活在我的声音里。我脱掉鞋子,衣服,躺在李小洋的床上。他的被单、枕头、蚊帐都不是学校发的那种中 文首发劣质产品,他姐夫帮他买了新的高档的。我用屁股使劲地摇了几下那床垫被,然后一把扯过盖被盖在身上,把鼻子凑在被单上小心地闻了闻,有香水的味道。妈的,这算什么,有什么了不起,老子睡过红木的床,盖过那什么什么的啊,你这个算什么,到地上去垫脚吧。随即一脚把被子掀到地上,翻身下去,踩了踩,感觉还算不错。

    我就这样坐在李小洋床上,双脚踩在他的被单上,身体微微地向前倾。抓过遥控器,打开电视,不停地按着频道键。操,嗯?你在看这个?妈的就是不让你看,我换!我想怎么换怎么换。你也开始看《新闻调查》了?我喜欢又怎么样,只要你在看的,我就是要切换掉,怎么了?!你不看了吧,好,妈的,我也不看了。

    我把电视关了,爬到自己床上,掀起枕头找那本《黑冰》。竟然不见了!掀起被子来找,还是没有。于是又到处翻了一遍,把刘易子的床也翻了个通透,依旧一无所获。他妈的,我要是知道了谁拿了,我非整死你个傻逼。

    找到最后竟然在谢多多的书桌上找到了,竟然还夹在《大学英语》里。我操你妈的逼,拿了我的书还藏起来!我叫你藏!你再藏!我抓起那本《大学英语》冲到阳台上,使劲一甩手,然后愣愣地看着它唰地一声打开,在空中旋动了两下,里边好些乱七八糟的单张的纸脱落了,风一来,被吹得老高老高,那本书却终究还是啪地一声掉在了下边的碎石小路上。我漠漠地看着那些飞起的散纸片,目光一直跟着它们,直到最后消失不见。然后我觉得眼睛非常不舒服,伸手揉了一下,眼泪无法自抑。

    约莫愣了两秒中,我猛地大吼一声,我的声音使劲在空气和云层里扩张。但我却冲进浴室,拧开水龙头,冰冷刺骨的自来水从头到脚淋了个透彻。我仰着头,微微闭着双眼,把整个面部呈现在喷头下,任其冲刷。水灌进了我的鼻子里,呛得我头晕目眩,但却没有离开的意思。我一直在喷头下呆着,水越来越不觉得冷了,我终于走了出去,站在镜子前,愣愣地看着自己的铁青而苍白的面孔。

    我没有关水龙头,我不想关。

    我擦干了身上的水,躺在自己床上,盖好被子,浑身发抖。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