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好了!别打了!那是星期三的声音,声嘶力竭。那个时候,我被打得趴在地上,两边的脸颊上爬满了血迹。但我相信,没有任何人有我那么清醒,我丝毫也不害怕那种疼痛,相反,我似乎喜欢上了那种流血的疼痛。我双手撑在地上,咬紧牙关,站了起来,裂开嘴冷冷地笑着。伸手擦了一下脸上的血,放到嘴边小心地尝了一下,热血微温。
他妈的,别以为我打不死你!高个子抓过银子弹瓶子,猛地朝我挥了过来。但那瓶子却打在了另外一个人头上,那个人叫飞飞。一个踉跄,倒在了地上,破碎的玻璃片扎进了她的头皮,鲜血如红酒那般溢了出来。
那高个子愣了一下,顺手抓来第二个酒瓶,他也没打我的意思,径直走到飞飞跟前。一把揪住飞飞的头发,冷冷地笑了一下,劈头盖脸就一瓶子下去。死婊子,不想活了,敢和金哥作对。说着一把将飞飞拎了起来,拎到那个被称为金哥的男人跟前,一脚踹在飞飞的脚腕上,飞飞顺势跪了下去。我始终愣在一边,手心开始痛了,上边扎着碎玻璃片。聋子头也没抬,只是一个人在喝酒。
快叫金哥,叫!高个子凑在飞飞面前,笑了一下,猛地沉下脸。
飞飞没有吭声,咬着嘴唇,白皙的脖子上滑动着道道血红。
你个死婊子,还装硬骨头。高个子一个耳光打了过去,飞飞的脸歪在了一边。那边刚好能看见我,愣站着的我。
星期三也呆了,没吭声。整个酒吧,音乐仍在响着,但除了高个子的声音,再也没有别人的声音了。我漠漠地看着飞飞,看着她嘴角慢慢地滑出了殷红的血迹,看着她眼角默默地滚落出一滴透明的泪水。然后转过头看着星期三,她也看着我,陌生而惊恐。我看见星期三的脸颊上也滑动着泪水,我漠漠低下头,苦笑。
我把手伸进裤子的口袋,里边有一串钥匙。其中有一把四角的方形钥匙,像极了那年继父用的梅花螺丝刀,加上钥匙扣刚好就是一枚梅花螺丝刀了。我抓在手心,小心地调整好位置,调整到用力最方便的角度。
接下来的事情,我不知道怎么描述。反正我是若无其事地走上前去,也许真是吓呆了,反而一切都不怕了。我走过去的瞬间,右手已经从口袋里抽了出来,在右手抽出的瞬间,右手已经挥了出去。然后,然后我就听见了高个子惨烈的叫声,这让我颇为不解,因为刚刚如此嚣张的人竟然也会发出如此惨烈近乎哀号的声音。
我开宿舍门的钥匙扎进了高个子的后脑勺。
我用力地抽了出来,鲜血溅到了我手上,似乎很热,我再次扎了过去。
那些人全部涌了过来,涌过来的还有聋子。我一把抱起飞飞,还没抱稳,后脑勺已经中了一个酒瓶。不过,我已经感觉不到更清楚、更细微的疼痛了。聋子的手心,抓着半截酒瓶,朝我笑了笑,示意我带着飞飞赶紧跑。我冷冷地笑了笑,向他大声说了一句:哥们,你撑着,我马上回来。
我抱着飞飞踉踉跄跄地跑到酒吧门口,随手叫了一辆出租车,扔给他五百块:快送医院,我记下你车牌了,别跟老子玩!转身直奔器械店,花了六十中 文首发多块买了一把砍刀,再转身奔回酒吧。但我还没到门口,角落里扑出一个人把我抱住了:警察在里边,别进去。
扭头一看,我却愣住了。
竟然是星期三。
聋子,他怎么样了?我喘着粗气,问着。
还能怎么样了,躺下了。她说。
啊。真是出我预料。
十八九个打一个,他一个聋子能不躺下么。她很不屑地笑了。
那倒也是。我看了她一眼,然后她才发现自己还抱着我。
她愣了一下,松开手,问,你姓陈?
对,陈继明。我下意识地看着她的脸,那是一张很干净的脸。然后目光情不自禁地移到了她的嘴唇,被酒水和男人侵蚀过的嘴唇。
陈――继――明?她像是知道了一个天大的秘密,不过所有的惊讶都只是瞬间的惊讶,不需要更多的表情。我不知道她到底知道了什么秘密,像我这样把自己封闭的人,谁还会发现我的秘密。但我敢肯定,她确实在惊讶。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