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别乱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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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2年一整年我都找不到自己,不管我见到谁,他们都说,嗯?陈老大这些日子你上哪儿去了,怪想你的。我点上一支烟,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说,对啊,我都上哪儿去了。然后随便唤来一个吧丽,一把将她抱在怀里,上下乱摸一阵,给几十块小费打发她赶紧滚蛋。在南昌这种地方,像她那样的女人上床也不过一两百块。

    在这一年里,很多人我都没有见到。我说的很多人,主要是指聋子、松子和飞飞。我经常见到的人是陈姐和燕姐,还有她们介绍后认识的那些老女人。至于星期三,她消失了大半年,忽然在农历七月十五的晚上找到了我。那时候我在南昌市子固路上租了一间房子,三居室的。我们约在了胜利路步行街见面,因为步行街有些长度,我们一直没找到对方。随后我索性就懒得找她了,回到住处睡觉去了。直到傍晚时分我才醒过来,被手机铃声吵醒的,打电话的人是星期三。

    继明,我,我在你门外。她的中 文首发声音很微弱。

    哦,你等等啊。那时正值炎夏,我在家一般只穿内裤。我买了一台电脑,无聊就上网,找一些更无聊的人聊天。偶尔会想起那个叫何小盐的DJ,不过她的头像一直是灰色的。我经常给她留言,一直不见回复。我赶紧穿上衣服去开门,拉开门,星期三愣在门外,看见我,勉强地笑了笑。

    那天我和她上床了。我们做爱的时候,偶尔能听到外边放鞭炮的声音,然后我看到她泪流满面。我很想问她为什么哭,不过我到底还是没问。做完爱,我们坐在阳台上喝酒,当她看到我从柜子里拿出她喜欢的那种红酒的时候,她的表情有些微妙的变化,这种微妙的变化让我觉得自己这样值得。所以我一直沉默着,我不知道能说什么,想说什么,以及说了又有什么用处。

    她是在2002年的正月十五消失的,那天被中国人称为元宵节。当时我和她在一起,在她住的地方,孺子路上某条小巷子里某栋楼的三楼。她新年也没有回家,我问她为什么不回家,她只是浅浅地笑了笑说,不想回去。

    那天晚上她自己做饭了,芹菜炒肉丝,韭黄炒鸡蛋,还有一个猪肝汤。那些都是我喜欢吃的菜,除了在网上跟何小盐说过,我从未向别人提起。所以我非常吃惊,我旁敲侧击地问她做什么工作,她想方设法地转移话题。然后她就消失了,消失了整整半年。在她消失的那半年里,我基本上每天都泡在白夜酒吧里,不过她始终不曾出现。

    在酒吧的那段日子,我起初看见了飞飞,不过似乎我看见的那个人不叫飞飞。客人们都叫她小蜜蜂。她为我挨了一瓶子没有让她破相,这让我不怎么内疚。我看着她和那些酒囊饭袋斗酒,起初还会偶尔看我几眼,最后不再看我了。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要看我,自然也就不会知道她为什么不看我了。我一笑置之,有钱还怕怀里没女人。她终于有一天陪酒陪上了床,我记得她跟着客人走的时候,在我脸上吐了一口唾沫,酒味很浓的那种唾沫。我掏出纸巾小心地打扫了一下卫生,然后摇头,苦笑。

    后来再见到她,我也开始叫她小蜜蜂。不过每次叫出口的时候,我的脑海都莫名其妙地浮出那天早晨她醉到在地上的场景。她听到了我在叫她,脸颊冷不丁地抽搐了一下,随即还是很高兴地应着:嗨,你又来啦!还是一个人哦?!我浅浅地笑了笑,点头不语。

    终于有一天,我遇见一个我以为熟悉的人,那个人叫秦惑。和他同来的还是上次那些人,他的眼镜还是那副,银白色的边框,一看就知道是便宜货。我端着酒杯上前,想和他喝一杯,不过他一如从前,没有给我面子。随后我坐在角落里小心地看着他的一举一动,偶尔我都忍不住笑出声来,贫穷让他不安,不安使得他在这个地方显得多么得不谐调。他总是中途就走了,和他同来的那个人,总是重复着那句台词:秦惑他怎么走了?我移动着目光,他就是我的目标。我想看看在这个人身上最终将发生些什么,他是不是也将和我一样,最终淹没在灯红酒绿的花花世界里。

    他的背影瘦小瘦小的,让我想起了我的童年,那个站在夕阳下因为饿了一整天而局促不安的少年。我很想帮他点什么,不过,最终还是没有帮他。因为我经常瞬间改变主意,像他那种人不值得我帮――而事实上,我不会帮别人的,因为从来没有人帮过我。但我还是忍不住有些想去问那些和他同来的人,想知道一些关于他的事情。

    最后证明我最初有些预测是错误的,他和我是用一届的学生,而且同在一所学校。他是经管学院国经专业的,而我是学会计的。我本来想知道更多,不过看着那些人奇怪的眼神,我就不想再问什么了。我最厌恶别人以为我真的想知道些什么,或者说有些什么会让我觉得很重要――他们要是不告诉我,就能控制我什么。我对他们冷冷地笑了笑,说,看好,别奇怪,老子刚进学校什么样,现在什么样!他们陌生地看着我,随后若有所思地沉默了一会儿,有个人说话了:_38605.html你是不是叫黄继明?军训的时候我好像和你一个排的。

    你他妈有病啊,谁跟你军训,老子压根就没参加军训,学校派些如此傻逼的体育学院学生,穿上制服就是教官啦?!我一甩手,抓过酒瓶就往肚子里灌酒。老子一到学校,看看那场地,妈的,灰尘漫天的,不得肺结核才怪,赶紧回家推迟了一个星期来报道。

    可,可我觉得,不,我记得很清楚,肯定是你,还被教官罚跑圈呢。那人说。

    谁啊,哪个教官啊,谁敢罚老子啊,你给我说出来?!我一把抓过他领子,接着就是一瓶子砸在他头上。他愣愣地看着我,一副窝囊相――拳头抓得老紧老紧,就是不敢打我。我不屑地笑了笑说,哥们,下次想起是哪个教官记得告诉我一声。

    那天晚上我找了一些人,那些人就是那什么金哥的人。我请他们到酒店吃了一顿饭,然后打车去学校,在体育学院学生宿舍楼下叫唤那教官的名字。那时已经暑假了,我并不知道他有没有回家,但高个子一句话让我忍不住热血沸腾了起来。他说:陈哥,你都什么人了,他竟然那样整你,面子何在?!我想想,妈的,人活一生不就是为了那张面子嘛!那就现在出发,整他去!

    他们二十多个人在楼下叫喊了好一阵,我一个人站在香樟树下,看着他们卖命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来。很不凑巧,那教官回家去了,也许是因为太吵了,二楼有个人出来站在阳台用天之骄子的口气骂了一句:你他妈有病啊,老子要看电视呢!那句话的结果便是酒瓶砸满了他们宿舍的阳台,看门的阿姨还没来得及弄清身份,高个子已经带着十来个人直捣黄龙府。把那小子扯下来,砖头噼里啪啦响个不停,看得我赶紧跑。

    星期三再次出现那天,我依旧问了她相同的问题:你到底做什么工作的。她抿了抿嘴,欲言又止。然后她赶紧转移话题,问我和飞飞怎么样了。我勉强笑了笑,说,还好。她再三追问我和她到底什么关系,我终于忍不住了:你不要老在我面前提起她,她以前是个妓女,现在和妓女也没什么两样。

    星期三愣了一下,随后冷冷地笑着,是么,那你呢。

    我怎么了,行了,你也好不到哪里去!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大火气。火药味浓的人是活不长命的,所以你以后遇事一定要冷静,不要偏激。这是何小盐最后一次和我聊天的时候说的。我当时就在想,其实我已经很冷静了,一点也不偏激,只是生活偶尔需要发泄一下。因为如果不发泄,我会疯掉的。

    你安静点儿,我不想和你吵。她站了起来,把酒喝完。她喝酒的姿势还是那么妩媚,让我心动。我长叹了一口气,漠漠地看着她。

    是不是又想那样了?她笑了,夕阳映晚霞,也映在她脸上。

    嗯。我点了点头,脸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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