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朗,我还能再回到你身边吗?
车到站是凌晨三点,我打车去了客运站,在那里等着头班去山区的车。这样的头班车以前也曾坐过一次,被袁朗批评了一顿,但今天顾不了那么多了,我迫切的想要见到他,想要告诉他――我的心。
站到A大队的军营前,迎着哨兵疑疑惑的目光――大清早出现在这里的我的确很奇怪:“我姓周,想找XX中队的袁朗。”
站了一会儿,一辆吉普从里面开了出来,停在我面前。回头发现,摇下车窗露出的面孔不是袁朗,而是铁路。
他下了车:“袁朗集训去了,不在大队。”
虽然是过年,虽然提前并没有打电话,但我能感觉得到:袁朗没有回家,应该还在大队。可惜,我的感觉只对了一半。
铁路的目光很温和:“迎蓝,没吃早饭吧,我请你吃饭去。”
半小时后,我已经吃完了早饭,坐在对面的铁路若有所思的看着我。“愿意和我谈谈吗?”
他知道袁朗和我现在的状况吗?“你和袁朗分手了?”
“是他要和我分手。”我纠正这句话,因为差别太大。
“难怪,这小子,到底还是过不了这一关。”铁路长长的出了口气。然后打量我:“你这么早来找他,为了什么?”
大过年的,这么一大早的来找人,当然不会是为了分手。他很明白我的意图。
“袁朗这个浑小子,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有这么好的女朋友,偏偏愿意每天跑到375去发呆。”我抬头看他:“你不知道吧,袁朗可是比以前深沉多了,训练说话都和从前一样,但只要一放假或者休息了,大家都出去转的时候,他就一个人跑到375峰顶发呆。中队那帮小子就奇怪了,一周爬三次的山还上去干什么,有一次偷偷跟着他,也没看出有什么特别的,就见他看着夕阳发呆。回来他们就说,袁朗快成诗人了。”他的话很诙谐,和严肃的外表不太相符,可我笑不来。这是和袁朗分开后第一次知道他的状况。原来,他也很不好过。
“迎蓝,当特种兵有两关很难过。第一关是第一次杀人,第二关是战友的离开。一般来讲,第一关比第二关更难过,第一次杀人后,几乎每个老A都象死过一次般难受。比较他人,袁朗的这一关过得是比较容易的。”那个夕阳下的袁朗,让我触摸到心灵的袁朗,我永远不会忘记。“本以为他的第二关,也会很容易,但没想到,偏偏是在这里出了问题。”
他的话我不太懂。铁路的目光又开始象刀子,话题与表情转的都很快:“袁朗告诉你他上次去上海的原因了吗?”
我摇头。已经养成了一种习惯,他不说的我就不会去问。
他的目光转到了窗外,脸上有一种忧伤,这使我很意外。象门神一样的铁路也会有这么感性的一面吗?“你应该还记得张浩波吧。”
我当然记得,被弹片割伤腿到我们科室急诊,接我去过一次A大队,最难忘的就是在门外偷听,被袁朗捉弄之后那张苦瓜似的脸。“他不在了。”
几乎怀疑耳朵出了问题。铁路转回中 文首发了视线,迎着我瞪大的眼睛:“他牺牲了。”
手里的水杯掉到了桌上,热水洒到了手上,服务员过来收拾桌子,我动都没动――这个消息震得我没有了感觉。在医院工作了这么久,早就看惯了人世间的生离死别,但张浩波,那么年轻富有朝气的一条生命,就这样消失了,我不能也不敢相信。
铁路也在沉默,直到我再次抬头,才又接着说:“浩波是上海人,遗愿就是能回家。我和袁朗,上次就是护送他的骨灰去的上海。”
我是彻底的呆住了,没有思想没有意识。袁朗去上海的原因原来是这个,他没对我说,为什么没对我说?和我分手与这个有关系吗?几百个问号在脑子里一晃而过,但都没有答案。
我的疑问铁路读懂了:“我们去上海见了浩波的家人,还见到了他女朋友。”那次袁朗还在用女朋友捉弄他,想不到一年的时间,他真的有了女朋友。“浩波和她在一起的时间虽然不长,但好象感情不错。那个女孩当场就晕过去了。”他的话也停下了,沉默了片刻:“把浩波安葬到烈士陵园那天,那女孩哭得真是……”
我完全能想象那种痛苦。和袁朗只是分手就已经让我觉得生不如死,更别说是阴阳两隔了。那个永远失去爱人的女孩,我不禁打了个寒噤。
“自从看到那女孩伤心的样子,袁朗的情绪就不对头,从烈士陵园回来就更不对劲了。我让他去看看你,他一直都不动,过了两三天才去。本来还挺担心的,后来看你们连着谈了四五天,也就放心了,以为肯定没事了,但没想到还是这个结果。”
大脑接受的信息过多,我的反应很缓慢。“四五天?”这几个字忽然从话群中跳了出来,站_38605.html在我面前。“你是说袁朗和我谈了四五天?”
铁路因为我的问题愣了一下。“大队长,你记不记得,袁朗哪天来找的我?”这个问题至关重要,我的手心都汗湿了。
看着我的神情,铁路没理会我的莽撞与无理:“我们安葬浩波是12月22号,袁朗去找你的那天,我想想,是24号,那天比较特殊,是你们年轻人过的那个什么平安夜。”
这个答案让我一阵眩晕。平安夜,袁朗真的出现了,走廊里那个背影,于洋没有看错。但他没见我,这只有一种解释:他听到了我和周启鹏的谈话,看到了我那一瞬间的……犹豫与动摇。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