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联系方式?”刘笑远问。
张小川摇摇头,说:“这个周老头,做得很绝!没有留下任何联系方式,看来是想躲得越远越好。”
“这可不好办。”刘笑远皱皱眉。
“也不一定,我觉得周寒成一定会打电话回来的。”张小川神秘地笑笑。
“你的意思是?”刘笑远问。
“此地不宜久留。”这是周寒成信里唯一的一句话,张小川念完后指着信道,“一个农村出来的单亲妇女能在北市立足,连儿子都能上北市一中,光做保姆可叫人难以信服。”
的确,北市一中不是普通人家的子女能够读的,学费高得吓人。周寒成和那妇人之间是否还存在其他关系,还真不好说。
“你也关注起别人的隐私了。”刘笑远呵呵笑道,“你这个刑警队长该兼职去做娱记,狗仔队都不如你。”
“今晚上准备怎么做?”他又问。
张小川走到办公室墙边,指着墙上交通地图的几个点:“四路公交车沿途都安排了兄弟,咱们今天晚上守株待兔。”
刘笑远不由想起周寒成信件上的劝告,叹道:“也不知道到底谁才是兔?”
中 文首发“张队,今晚的任务就这么简单?”四路公交车沿途一共有二十个站,涉及四个分局,兄弟们都这样问张小川。
“简单能惊动你们?”张小川严肃地说,“你们就给我盯着四路车,特别是12点之后,如果有四路车出现马上报告。记住,一定要先报告,千万不可擅自采取行动。”
部署完毕之后,张小川带着南郊分局的两位民警守在了金元站。不知道今天晚上这样大规模的行动有没有成效,他心里也在犯嘀咕。虽然这是个笨办法,终归比没有办法好;再说了,要是局里真有什么好办法,十八年前事情就不会是那个结果了。求神不如求人,求人不如求己。
突然,何平带领的小组报告有情况。
张小川看看手表,十二点刚过。
“张队,四路车已经收车了,但是前面开过来一辆。”何平报告。
“一边摄像一边跟上。如果发现情况不对就掉头,千万不要上车搜查。”张小川心里很激动,昨天晚上守了一夜没结果,今天终于又出现了。
不一会儿,手机又响了。
“小川,东风街有情况。”是刘笑远带领的小组,他的小组在何平的下一站。
“后面有没有车跟着。”这车开得够快,张小川想。
“没有。”刘笑远回答,“怎么,已经有人跟过来了吗?”
见鬼,何平那组的人干什么去了!张小川正准备和何平联系,何平的电话先打过来了。
“张队,我们的车出故障了,跟丢了。”何平懊恼地报告。
“知道了,没事儿。”张小川对这个结果倒并不感到意外,“前面已经有人跟了。录象呢,拍下来没有?”
“不知道怎么搞的,摄像机也出问题了。”何平回答。
“没事儿,继续等。”张小川吩咐完,又联系上刘笑远,“笑远,你那边情况怎么样?”
“对方车速太快,我们正在跟。”刘笑远突然语气急促,“怎么回事?前面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大片浓雾。”
糟糕!张小川暗道一声。
果然,刘笑远的声音证实了他的想法:“车进了浓雾,看不清楚了,我们跟不跟上去?”
张小川略微一想:“算了,前面还有人。”
前面是苏炜负责的小组,张小川马上联系上苏炜,安排道:“苏炜,有辆四路车向你那边驶过来了,密切注意情况。”
苏炜应了一声,,说正在监视。
可是等了半天,那边仍然没有情况汇报。张小川看看手表,车都离开东风街半个小时,早该到苏炜那边了。
他再一次联系苏炜,电话却打不通,怎么回事?“有没有那边的电话,马上联系他们。”他连忙问身边的两位同事。
其中一位也是专案组成员,南郊分局的罗队长,苏炜车上的那位民警正是他的下属。他掏出电话,拨了一通,摇摇头道:“电话打不通。”
张小川心里一惊,该不会出什么事吧!张克徽的事情已经让大家难过不已了,这次可千万别出什么岔子。他随即联系上刘笑远和苏炜前面那个小组,让他们马上去东风街,自己也随即往那个方向赶。
刘笑远一组最先赶到现场。他用最快的速度跳下车,跑到苏炜那辆车前,车门大开,空无一人,车内唯一留下的东西是苏炜平时最喜欢摆弄的尼康摄像机。
“刘队,有消息了。”何平急匆匆地闯进来。
“快说!快说!”刘笑远几乎一宿没合眼。苏炜是他最喜欢的下属,这次突然失踪对他打击不小,现在听到有消息,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看到刘笑远期盼的眼神,何平张了张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刘笑远的眼光骤然暗淡下来,他已经从何平的表情中读到了他带来的消息。
“牺牲了?”他淡淡地问。
何平看到他眼角有隐隐的泪花,轻轻回答:“今天早上有人打电话举报,在北河下游发现两具尸体~~~~~”
“好,你先出去。”刘笑远挥挥手。
何平轻轻退出来,带上门,里面隐约传来抹眼泪的声音。
谁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啊!
这一次死者身上没有发现冥币,就算有也早被河水冲走了。
张小川亲自带人去查看了尸体。苏炜虽说是刘笑远的助手,可实际上大家并没有区分得那么严格。张小川已经不知道这样做是否值得,两条活生生的人命啊,就换来几张照片。如果不是自己安排了昨夜的行动,苏炜和另一名同事就不会死。还有张克,如果不是这件案子,他或许也不会离开大家。
张小川没有通知刘笑远,但刘笑远还是随后就赶来了。
他本想安慰安慰刘笑远,张开了嘴,却说不出话来。倒是刘笑远过来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什么话都不用说,大家心里的难过,彼此都很清楚。
良久,张小川打破沉默:“苏炜拍下的照片都看了?”
“看了。”刘笑远回答。
“车上有个比较清晰的人影,我认识。”张小川说。
“谁?”刘笑远问。
“云端咖啡的服务生,我去过两次,记得他那头鲜艳的头发。乡乡还找他做过笔录。”张小川说,“我已经派人去调查,不过多半已经遇害了。”
“那辆公交车呢?”刘笑远又问,“车牌号很奇怪,应该是从前的老号码!”
“公交公司和交警那边都有人去了,还没有回来。”之前该安排的事张小川都已安排得差不多,他不想再给刘笑远增加压力。
去公交公司的干警无功而返。车倒是四路车的样子,不过那个车牌没有人见过,公交公司否认那辆车是他们的,连他们资历最老的师傅都这样说。
很快,何平也回来了,带来了交警那边的消息。
“车牌显示是政府的车,发生过严重车祸,车毁人亡?”大家对这个消息已经不是很惊讶了,因为最近大家的神经已经经受了前所未有的考验。
“车祸发生时间是84年8月9号。”何平补充道。
“大火发生的前一天!”张小川现在对八几年的时间特别敏感,“看来事情远不止我们想的那么简单。”
“车祸伤亡情况怎样?”刘笑远问。
“当时北市的市长贺红雷,还有他的妻子和司机,全部遇难。”何平回答。
北市市长!张小川赶紧接过何平收集的资料。
还没等张小川看完,刘笑远已经急不可待地问:“怎么回事?”
张小川摇摇头:“酒后驾驶,车发生严重碰撞之后掉进了北河。”
“这事怎么跟市长联系上了?”郝乡乡疑惑地说。
张小川苦笑道:“鬼知道。”
已经连续几天没有好好休息了,何平一回家就躺在沙发上打盹。
何平的妻子是市京剧团的演员,叫戴若容。两人有个读初中的女人,食宿都在学校,倒也省了不少麻烦。
眼看着丈夫工作十分辛苦,她也甚是心疼,今天特意煨了天麻鸽子汤给丈夫补一补。
她抱出一床毯子,轻轻给何平盖上;然后把电视声音尽量调小,生怕吵着丈夫,但又不敢关掉,因为一关,何平肯定会醒来。
电视里正在播着北市新闻,某位市领导正在接受采访,他站在工地上滔滔不绝地介绍着政府的最新规划,要对本市最古旧的北大街片区实施全面改造,打造成北市CBD。记者也显得非常激动,用高音量把溢美之词统统搬了出来。
戴若容失望地看着新闻,想起前不久市京剧团从北大街搬出来的情景,许多人都泪流满面,久久不肯离去。上百年的老戏园子,说搬就搬,别说团里那些唱了几十年的老把式,连她也舍不得。
“你发什么呆?”何平不知什么时候醒了。
“你怎么不多睡会儿?”戴若若心疼地问。
何平笑了笑:“肚子饿了,就醒了。”
戴若容起身去厨房:“我煨了天马鸽子汤,马上就好。”
“今天回来得比平时早。”戴若容在饭桌上问,“那个案子破了吗?”
何平正在喝汤,放下碗,叹道:“牺牲了两个兄弟,案子仍是一团糟。”
“凶手这么猖狂?”戴若容_38605.html惊讶地问。
“到目前为止,还凶手到底是谁都不知道,我办案这么多年第一次遇到。”何平神色黯然。
戴若容听了,神秘兮兮地说:“我们团最近也发生了几件希奇的事情。”
“什么事儿?”何平问。
“你知道我们不是搬出了北大街吗。”戴若容说。
何平点点头。
“可是前几天我从那儿经过,居然有人问我是不是还有人没搬。”戴若容说,“他们说夜里听到里面有人在唱戏。”
何平笑笑,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说不定你们团有人舍不得,晚上过去瞧瞧,随口就哼哼几句。”
戴若容紧张地左右看看,轻声说:“开始我也是这么想。可他们问咱们是不是在排《六月雪》,说夜里有人在唱这出。”
“《六月雪》有什么不对吗?”何平虽然有个工京剧青衣的妻子,但平日里工作繁忙,对这一行只是一知半解。
“我们已经十多年没排过《六月雪》了。”戴若容回答。
何平停止了扒饭,听妻子继续叙述。
“你知道为什么我们团不排《六月雪》吗?”戴若容又说,“因为十几年前我们团连续死了三位窦娥,听说有一位还是市长夫人呢?”
“什么?”何平惊讶地说。
戴若容骂道:“你干嘛,吓我一跳。”
“昨天晚上没休息好?”翌日上班,郝乡乡问旁边的何平,“怎么看你睡眼惺惺的样子?”
何平苦道:“大姐,摊上这样的案子,你能睡好?”
郝乡乡笑起来:“是小妹,不是大姐啊。”
“张队呢,我有点情况给他汇报。”何平问。
“去市里了,一早就出去了。”郝乡乡回答,“刘队在,要不你给他说?”
此刻张小川正和吴雁雄在回队的路上。
“小川,现在的情况比我当时遇到的更加复杂。市里虽然答应停运四路车,可给咱们提出了必须尽快破案的要求。到底是福是祸,还真说不准!”吴雁雄是在张小川的一再要求下才答应到市上请命的。事情的发展显然超出了当初的想象,所以现在局里的态度也有所转变。
“吴局,你能把当年的情况说详细一点吗?”虽然吴雁雄的司机也不算外人,但张小川还是愿意使用吴局这个称呼,“比如,您的下属是怎么遇害的?还有其他遇害人除了冥币外,跟现在还有什么相似之处吗?”
“有个兄弟也是死在北河口,其他的倒没发现什么特别之处。”吴雁雄有意无意提醒道,“小川,这个事情如果超出了你的能力范围,千万不要硬撑。有时候,认输未必是坏事。”
一提到北河口,张小川就想起了今天早晨的事情:一早,刘笑远打电话来说,接到一个陌生的话让他去北河口,他赶过去果然发现了新的尸体,一头鲜艳头发的云端服务生。这件事让他联想起上次刘笑远查访林利利的路上的怪异遭遇,为什么他总能收到那些莫名其妙的东西呢?张小川突然很担心他这个副手,难道他会出什么意外?
刘笑远听完何平的叙述,没有说一句话。
他挥挥手,何平知趣地退了出来。
正好郝乡乡经过,何平拉住她问:“乡乡,刘队是不是生病了,脸色好难看。”
郝乡乡摇摇头:“不清楚。今天早上好象又发现了一个死者,是不是因为这事儿啊?”
“乡乡!”刘笑远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了,“你去给我找张京剧《六月雪》的碟片,越快越好!”
“啊。”郝乡乡一脸愕然,不过她还是马上应了,“好,我这就去书店。”
“大家到我办公室来开个临时短会。”张小川回到局里马上安排,“乡乡呢?怎么没看见她?”
“她出去给刘队找东西了。”何平回答。
等大家都到齐了,张小川先把市上的意思传达给大家,然后开始分派工作。一组人员继续负责监控周寒成家那位阿姨;二组人员负责保持和林利利的联系及沟通;三组负责调查四路车和那个车牌的情况;可以说公安局能动用的力量都用上了。
“大家有什么想法尽管说。”末了张小川补充道。
“啊,在开会。”郝乡乡在门口探进半个身子。
刘笑远看到郝乡乡,马上站起来急问:“东西找到了?”
郝乡乡被刘笑远的举动吓了一跳,赶紧进来把东西交给他。
刘笑远没有作任何解释,看了一眼就径直回自己办公室去。
张小川看到刘笑远的行为有点反常,赶紧说:“好了,就这样吧,大家分头行动。”
不一会儿,刘笑远的办公室响起了西皮流水的声音,以前他从没有过这个爱好。
张小川推门而入,他居然没有反应,仍然聚精会神听电脑里传出来的京剧唱腔。
张小川没有打断他,他知道刘笑远不会做没有意义的事情。
“就是这段!就是这段!”突然,刘笑远叫起来。
张小川于京剧几乎是一窍不通,听到现在也没听出个名堂,忍不住打断刘笑远:“笑远,你这是――”
刘笑远这才转过头来:“小川,你来了!过来看这个。”他指着桌子上的东西。
张小川拿起来,是京剧《六月雪》的随碟唱词,他疑惑地看着刘笑远,不知道他葫芦里卖什么药。
刘笑远拍拍脑袋,抓过唱词,用笔在上面勾画了一段,然后递给张小川,“你听,现在唱的是不是这段?”
张小川细细一听,还真是唱词上这段:
没来由遭刑宪受此大难,看起来老大爷不辨愚贤。
良善家为什么反遭天谴,作恶的为什么反增寿年。
法场上一个个泪流满面,都道说我窦娥死得可怜!
眼睁睁老严亲难得相见,霎时间大炮响尸首不全。
“昨天晚上我路过北大街,听见有人唱这段。”刘笑远说。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