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剑拔弩张 第一节 迫在眉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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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或许齐南市政府副市长成博做梦也不会想到,高林嫒会突然来到市政府传达室,执意要到他的办公室里见他。

    有道是,无事不登三宝殿,高林嫒之所以不顾影响,成为不速之客,是不得不来,是迫不得已,她现在急切需要副市长成博的帮助,一时一刻也不能延迟。她觉得,如果不能及时找到成博,就会出惊天动地的大事,一切都不可挽回了。

    与市级领导打过交道的人都会清楚,若想面见这些达官贵人汇报工作都要有事先的预约,排队挨号,层层请示,最后经过秘书同意后才会转达给市领导本人。高林嫒只是齐南市群众文化艺术馆的馆长,顶多是个处级干部,她的直接上级是市文化局,即使汇报工作也根本够不着副市长这一级,除非打破常规,副市长亲自点将。不过,现在大家已经知道了,成博与高林嫒不是普通的上下级关系,而是亲如一家的情人关系,她想见成副市长就不能走正常的渠道了。

    无论如何,高林嫒也是个颇懂规矩的女人,不会乱来的。当初,她为能保住成博的地位与名声,在重压之下,竟然将东方苏云知道珠壁佛佛头下落的事告诉了那些身份不明又居心叵测的人,因此而危及东方苏云的生命安全,就不能不说明成博在她心目中的地位是多么重要,甚至已经远远超过了东方苏云。当然,这也不能完全责怪在感情上备受伤害的高林嫒,她爱东方苏云,属于铭心刻骨又海枯石烂不变心的那种,却是不幸的单相思,剃头挑子一头热,没能得到东方苏云的爱。爱得越深,伤得越重,她因此而整日郁郁寡欢,以泪洗面。不幸中的有幸,在法国巴黎浪漫的天空下,她认识了成博,在他的身上得到了这种珍贵的爱,就像久旱逢甘霖一样。相信世界上任何一个女人都会像高林嫒一样做出这样的选择,这是因为,爱对女人来说是至关重要的,必不可少,甚至是生命中的一部分。

    市政府的门卫是一身戎装的武警战士,手持钢枪,威风凛凛,他们忠于职守,只认证件不认人。他们当然不会知道高林嫒与成博的特殊关系,因此,将她挡在大门外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了。

    你是干什么的?成市长认识你吗?你和成市长是什么关系?在武警身后的传达室里,那个鼻子上架着一副金丝边眼镜的中年人一脸怪笑,这样问高林嫒,那口气是揶揄与自傲的,就像警察在审讯一名犯人。高林嫒这才意识到,情急之中,她做了一件无比愚蠢的事情,她必须马上离开这里,越快越好,以免给成博带来什么意想不到的负面影响,让因此而她捶胸顿足,后悔莫及。

    高林嫒带着几分失望与懊恼的心情走出传达室的时候,出现了意外,她慌不择路,竟然扑通一声一头栽倒在武警的脚下,把训练有素的武警战士也吓了一跳。

    实际上,这不能全怪高林嫒的惊慌失措,方寸大乱,齐南市政府的传达室比地面高出了半米多,给人以高高在上的感觉。传达室原来只有一个朝北的门,直冲有二十二层高的办公大楼,共有三级台阶,宽阔平缓,落脚舒适。但是,来访的人需要越过武警的把守才能到这里登记,接受工作人员的询问,这样就很不安全。办公厅的保卫处就将冲马路的窗子改成了朝南的门,南门进来登记,如果符合进门条件就直接从北门出去了,然后就可以穿过林荫大道,上楼找要找的人。谁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南窗改南门的时候,具体负责施工的后勤处的人却只设计了两级台阶,比正常的台阶又高又窄,极不符合人们下台阶的习惯,所以就经常会有人在这里踏空摔倒,轻者擦破了皮,重者鼻青脸肿,就像倒霉的高林嫒这样。

    高林嫒显然是摔晕了,她眼冒金星,坐在地上半晌也没有站起来,只是抚摸着自己两只擦破了皮的膝盖,唉声叹气,叫苦不迭。高林嫒依稀看到,传达室的那个中年人站起来向外看了看,脸上还露出了意料之中的微笑,然后就坐下来继续看当天的《齐南日报》了,就像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

    在地上坐了足足有五分钟,高林嫒的四肢和思维才逐渐地恢复了正常,她忍着剧烈的疼痛站起来,准备马上离开。遗憾的是,跌倒在地的时候,她的左脚崴了,难以支撑,她哎哟一声再次瘫坐在地上,眼睛泪汪汪的,无助地看着马路上匆匆而过的行人。

    就在这时,一辆黑色的奥迪车迎面开过来了,她先是看到了只有两位数的车牌号码,然后又看到了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钱强,接着,高林嫒委屈的眼泪就止不住地流下来了,就像大河决堤一样。

    钱强是成博的秘书,高林嫒与他交往甚多,十分熟悉。涉足官场的人都明白,秘书是领导们最亲密的人了,好多事情瞒着老婆却不能瞒着秘书,领导好多见不得人的秘密,秘书比老婆知道得多,这就是为什么秘书总会屡被提拔的重要原因之一。就像我们的成副市长,他早就把与高林嫒的情人关系告诉了钱强,他与她约会的宾馆都是钱强一手安排的。

    那么现在,钱强看到在高林嫒莫明其妙地坐在市政府的大门口,哭得像泪人一样,就毫不迟疑地示意司机停下车来,自己马上跳下车,三步并作两步,跑到了高林嫒的跟前。

    这个时候,成博就坐在奥迪车的后排,他几乎与钱强同时看到了坐在地上的高林嫒。但是,他是堂堂的齐南市之副市长,是公众人物,就不能轻易出头露面,必须深藏幕后,不管遇到什么紧急情况都得稳如泰山,不动声色,所有的事情都交由秘书来处理。不过,成博再老谋深算,处事不惊,看到自己心爱的女人痛_38605.html苦地坐在地上也不会视而不见,无动于衷。钱强从车内的后视镜里注意到,成副市长的脖子有意识地向前伸了伸,目光与高林嫒有了短暂的对碰,然后就恢复了若无其事的样子。成博投出的目光饱含着温情与爱怜,虽然是瞬间即逝的,就像阴霾中的一道闪电一样,但是,对于走投无路的高林嫒来说,这已经足够了。

    成博的车子留下了钱强,马上开进了市政府大院。在办公楼前,成博下了车,头也不回地进了大厅。

    “表姐,你怎么在这里?”这是钱强跑到高林嫒跟前说的第一句话。

    高林嫒一听这话,就马上反应过来,顺着钱强的口吻说:“兄弟,我有急事想找成市长,可是人家不让进。”

    钱强下意识地看了传达室里的中年人一眼,提高了声音说:“表姐啊,你怎么这么糊涂啊,胆子也太大了,成市长也是你能找的,他知道你是谁啊!”

    钱强说着,将高林嫒搀扶进了传达室,让她在连椅上坐下,自己拿起内部电话,拨通了小车队。

    “宋队长啊,我是成市长的秘书钱强,有这么个事请你中 文首发帮忙……”钱强不慌不忙地说。

    钱强在电话对宋队长说,他表姐来找他不小崴了脚,请他派辆小车送到医院。在一旁的高林嫒告诉钱强,她的车就停在马路对面的停车场,不用麻烦别人了。于是,钱强谢过宋队长,接过高林嫒递过来的钥匙,向停车场跑去。

    “高馆长,你找成市长有什么事?你怎么能到市政府来找成市长啊?”在开往医院的路上,钱强问高林嫒。

    高林嫒再次泪如泉涌,央求道:“钱强,不去医院了,我知道,我的伤没什么大事,求你了,你快叫成市长来,我有十万火急的事情找他……”

    高林嫒的这种表现是钱强从来没有见过的,他似乎感觉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他安慰了高林嫒几句后,就拨通了成博的手机,让他尽快与高林嫒见面。

    半个小时后,在钱强的周密安排下,成博在一家高档宾馆的客房里单独见到了心急如焚的高林嫒。

    “成博!”高林嫒一见到成博,就不顾一切地一头扑到了他温暖的怀抱里,失声哭喊道,那小鸟依人的样子就像在外面受了委屈的孩子终于见到了慈祥的母亲。

    这个时候,成博还站在客房的门口,他用一只手关死了房门,另一只手轻轻地拍打着高林嫒颤动的后背,充满怜惜地说:“嫒嫒,告诉我,你这是怎么了?”

    “成博,你答应我,你一定要帮我。”高林嫒紧紧地搂抱着成博高大的身躯,抬头央求道。

    屈指算来,成博与高林嫒成为情人已经有不短的时间了,令成博放心而感动的是,她从没向他提出过任何要求,不管是过分的还是正当的,她与他的交往没有任何个人目的,纯粹是一种冲破世俗的爱。成博知道,他们这种爱是见不得阳光的,但却不能不说是高尚的爱,高林嫒能处处为他着想的做法,实乃超凡脱俗,弥足珍贵。

    对成博有所了解的人都清楚,他并不是一个利用自己的权力和地位玩弄女人的水性杨花的好色之徒。几年前,他的妻子病故,他就一直洁身自好,独守空房。大家知道,像他这样地位显赫的人不会没有年轻而漂亮的女人想乘虚而入,成为市长夫人,但是,都被成博拒绝了。高林嫒之所以成为一个意想不到的例外,是因为她与他的先妻太想象了,无论是形象举止还是脾气性格,都一脉相承,酷似十分,就像他日夜思念的爱妻奇迹般地再世,重新回到他的身边一样。这是一种罕见的巧合,也是一种不可抗拒的天意,一切都是命中注定,水到渠成。

    坦白地说,是高林嫒主动投入到他的怀抱里的,而他没有拒绝却顺其自然,只能说他也神不知鬼不觉地爱上了她。开始,他误以为,她会像他一样失去了配偶,需要一种感情寄托,待到得知她是有夫之妇的时候,他们已经成双成对,如胶似漆,一切都无可挽回了。高林嫒曾向他提起过自己不幸的婚姻,但是,他觉得,这不能成为自我解脱的理由,世上有多少名存实亡的婚姻呢,难道都要铤而走险,红杏出墙或者家外有花吗?成博在彷徨与自责中与高林嫒保持着来往,他似乎已经预感到,他们的关系就像一个技艺并不高超的杂技演员在走钢丝,从空中掉下来只是个时间问题了。

    “嫒嫒,我能帮你做什么?你尽管说,我能做到的一定做。”现在,心中忐忑不安的成博将高林嫒抱到沙发上,擦拭着她脸上的泪水,关爱备至地说。

    高林嫒从自己外套的衣兜里掏出一只数码相机,开机后马上找出了她刚刚在东方苏云书房里拍摄下的照片。成博看到,照片的内容是一封打印的信件,没有抬头也没有署名,由于信是撕成几片后又拼贴到一起的,字体又太小,他一时还看不清信的内容。

    “这是什么?”成博大惑不解地问。

    “信,一封寄给东方苏云的匿名恐吓信。”高林嫒依然心有余悸地说。

    “匿名恐吓信?什么匿名恐吓信?你从哪儿发现的?”听到这里,成博心里也是一惊,迫不及待地问。

    高林嫒是在为东方苏云收拾书房的时候,在写字台下的废纸篓里发现了这封被东方苏云撕成几片的恐吓信的。她先是在一张掉在废纸篓外面的纸片上发现“珠璧佛佛头”几个字后,才决定将信拼贴起来的。

    拼贴完毕,信的内容让高林嫒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

    限你一周之内讲出珠璧佛佛头的藏身之处,我们会在适当的时候与你联系,否则,一周后就要你的老命!

    高林嫒看罢信的内容,马上将自己对东方苏云的出卖联系到了一起,她意识到,这伙无耻之徒终于要对他老人家下手了。她断定,东方苏云死也不会说出珠璧佛佛头的下落,那么,他就无时无刻不处在危险之中,甚至可以说已经大祸临头,危在旦夕了。怎么办?她能袖手旁观吗?怎样才能救东方苏云于水火?这时,她想到了成博,希望他能向齐南市公安局施加影响,确保东方苏云的生命安全。

    作为分管全市文化工作的副市长,成博自然不会不知道珠璧佛以及佛头的种种传说,但是,他还是第一次听到高林嫒亲口向他说起珠璧佛和佛头。更令人难以置信的是,东方苏云竟然知道珠璧佛佛头的下落,那么,他为什么不肯说出来,让这件稀世珍宝重见天日?他知道,许多人都在找珠璧佛佛头,他们都是为了大发一笔横财。东方苏云的佛雕作品件件价值连城,他绝对不会为了发财而执意隐瞒真相,那么,他究竟是为了什么不惜以生命为代价保守这个秘密?

    “真是不可思议啊!”成博仔细地端详着相机里的恐吓信,说。

    “成博,你要答应我两件事。”高林嫒扶着成博的肩膀站起来,请求道。

    成博抚摸着高林嫒抖动不已的双手,说:“你说,我答应。”

    “你一定要保守这个秘密,不要做违背东方苏云意愿的事。”高林嫒情绪低落地说,“我已经做过对不起他老人家的事了,这样的事不能再发生了。”

    “什么?你做过对不起他老人家的事?”成博一愣,脱口问道。

    高林嫒发现自己已经失言,她觉得,无论如何也不能将他们的约会被人拍下了录像,她因此受到讹诈的事情告诉成博。如果这样,势必会给成博带来无形的心理压力,甚至影响到他们的亲密关系。对现在的高林嫒来说,成博太重要了,是心灵的寄托与靠山啊!

    “没什么事,成博,你不要问了。”高林嫒的头埋在成博宽大的胸怀里,撒娇似的说,“但是,我要求的事,你一定要答应我。”

    “好,我答应。”成博点点头,说,“我相信,东方苏云先生会在适当的时候讲出珠璧佛佛头的真相的,我们要给他足够的时间。还有呢?”

    “后天是东方苏云的八十岁生日,你要代表市委市政府出面到他那里看望,然后主动提起发生在他庭院里的凶杀案。”高林嫒继续说。

    “凶杀案?嫒嫒,你知道,我并不分管公安工作啊。”成博面有难色地说。

    “我知道,但是,你还是要提。不管东方苏云对此事说什么,你都要以他老人家要求的名义向市委市政府主要领导汇报,表明他对案子迟迟不破的不满,然后要求加强对他的安全保护。”高林嫒说。

    醉翁之意不在酒,成博听到这里,就不能不对高林嫒另眼相看了。同时,他也觉得,东方苏云现在确实处在危险之中,必须采取措施对他进行保护,否则,后果将不堪设想。

    “好吧,我答应。东方苏云是齐南市的一张了不起名片,保护他的安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也是公安机关义不容辞的责任。”成博毫不犹豫地说。

    “成博,谢谢你!”高林嫒忘情地搂抱着成博,泪流满面地说。

    成博没有再说什么,只是任高林嫒将他抱得越来越紧。他仰头看着天花板,似乎在想,这是万全之策还是权宜之计?东方苏云会因此而安然无恙吗?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