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志杰率领丁立琪等一干刑警风驰电掣地赶到了康乐牙所,勘察现场。丁立琪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在他离开后不久,何良生就被人凶残地杀害了。
余晓凤接到何良生“我马上回家,等我”的短信后,就一直坐在门厅里等着他,可是,她望眼欲穿,等到了天明也没见到丈夫的身影,等到的却是一声晴天霹雳。这期间,她曾给何良生打过手机,没人接,她就又打座机,还是没人接,她似乎觉得会什么不祥的事情要发生,但绝没想到竟是这样一个家破人亡的结果。
何影娴是在刚刚到达办公室的时候得知父亲出事的,在电话里,母亲余晓凤只告诉她父亲出了点事儿,让她马上回家。回到家后,她得到的却是父亲已经踏上不归路的噩耗。何影娴是独苗一个,何良生三十多岁的时候才喜得贵女,他对这个宝贝女儿疼爱有加,视为掌上明珠,甚至是生命的一部分。现在,面对父亲的死讯,她就不能不哭天抹泪,如天塌地陷一般。
江子扬很快便接到了何影娴的报丧电话,并急不可待地赶到她的家里。何影娴在这种时候想起了他,说明她已经将他当作最为亲近的人,他希望自己能表现得好一些,尽可能地减轻她的痛苦。
何良生死于非命,案子不破,他就不能火化,要躺在殡仪馆的冰柜里直到抓到凶手。何影娴将安葬父亲的地方选在环境优美的长青山公墓,这块墓穴与陈传宏的汉白玉亭子遥遥相对,在整个公墓属于中等档次。它紧靠路边,祭奠方便,四周是苍松翠柏,据说还受到了风水先生的首肯,是公墓管理处专门为关系户预留下来的。何影娴利用电视台的关系,找到齐南市民政局的领导批了条子,才为父亲买下了这个上好的位置。由此看来,中国是个人情味十足的国家,一个人从生到死,都离不开这上至关重要的关系网。
下午三点多钟,为父亲空空如也的墓穴烧了最后一刀纸,何影娴面对新立的墓碑磕了几个响头。前来帮忙的亲朋好友都先后离去,何影娴又让同事强行带走了哭得死去活来的母亲,自己却执意留下来陪父亲说说话。她觉得,尽管父亲还躺在殡仪馆里,但是灵魂已经离开了那个阴森可怕的地方,来到了这里。江子扬没有走,他知道,这个时候是何影娴最需要他安慰的时候,或许,他已经是她的精神支撑,危难时的靠山,这正是他求之不得的事情。
香烟袅袅升腾,带不走何影娴无尽的思念,看着墓碑上父亲的名字,何影娴再次泪如雨下,泣不成声。
现在,何良生的墓前只剩下何影娴与江子扬两个人了,他们面对墓碑,席地而坐,默默无言。
“影娴,事情已经无可挽回了,你就节哀顺变吧。”良久,江子扬递上洁白的手绢,说,“活着的人还得好好活着。”
何影娴接过手绢,擦把脸,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说:“子扬,你知道我父亲出生在哪里吗?”
“不知道。”江子扬一愣,然后摇摇头,说。
“上海。”何影娴按了下突突直跳的太阳穴,若有所思地说,“我的父亲出生在1945年的上海。”
江子扬觉得何影娴会给他讲一些不同寻常的往事,或许这样会在某种程度上减轻她的痛苦,就拧开随身携带的保温水杯,为她倒上一杯水,说:“影娴,这里面一定有故事,是吗?”
“是的,我爸爸从小就是个苦命的人。”何影娴接过杯子,叹口气,说。
“苦命的人?何伯伯从小就是个苦命的人?”江子扬似乎不相信,轻声问道。
“我的父亲从来就不知道他的亲生父母是谁。”何影娴伤感万分地说。
江子扬尽管做好了听稀奇故事的精神准备,但是,何影娴的话还是让他感几分意外。
“是吗?这怎么会呢?”江子扬似乎不信,问。
何影娴喝口水,说:“我十八岁生日的那一天,爸爸和妈妈为我举行了一个隆重的成人仪式,并告诉我,我长大了,从此以后就可以自己当家做主了。”
“你的父母是开明的父母,这在中国很少见,了不起。”江子扬由衷地赞美道。
“然后,我爸爸就给我讲了他的出生之谜。”何影娴双眼微闭,看着遥远的西天,说,“这或许会成为永远的谜了。”
“出生之谜?”江子扬已经被故事的开头深深地吸引了,迫不及待地说:“影娴,继续说,好吗?”
“好,江哥,只要你愿意听。”何影娴渐渐地恢复了平静,说,“我父亲出生在上海的黄浦江码头,一个拾垃圾的老太太在一只废纸盒里拣到了他。”
“这么说,何伯伯是个弃儿?”尽管有了足够的心理准备,江子扬还是大吃中 文首发一惊,说,“影娴,这怎么可能呢?”
“起初我也不相信,但事实就是这样。”何影娴说。
听到这些,江子扬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了,只是抬眼看着何影娴,希望她能把故事说下去。
“那是个寒冷的冬天,乌云密布,北风刺骨,他已经冻得浑身发紫,气息奄奄,只能发出微弱的哭声。我父亲曾自己形容过他当时的哭声,他说,就像一只病入膏肓的猫在痛苦地呻吟。”何影娴说。
“何伯伯很风趣,也很开朗。”江子扬评价说。
“是的,他是一个和蔼可亲又知书达理的父亲。”何影娴继续说,“老太太将他抚养到十六岁的时候就离开了人世,然后,他就吃百家饭,穿百家衣。上世纪六十年代初,他考上了齐南医学院,就是现在的齐南医科大学,毕业后,他没有回上海,而是留在了齐南,成为医科大学附属医院的一名牙科医生。”
“影娴,难道何伯伯就没有寻找过自己的亲生父母吗?”江子扬再次为何影娴倒满水,好奇地问。
“找过,他当然找过。”何影娴马上回答说。
“结果怎样?”江子扬关切地问。
“但是,他费尽心血,却是一无所获,这也成_38605.html了他一生中最大的遗憾。”何影娴将杯子放在地上,注视着父亲的墓碑,泪水再次涌出眼眶,说。
“是啊,这是一个极大的遗憾啊。”江子扬不禁感叹道。
何影娴站起来,长出一口气,说:“我要完成父亲的遗愿,找到他的亲生父母。江哥,你愿意帮我吗?”
能帮何影娴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情,江子扬自然是心甘情愿,在所不辞,他连忙点头说:“影娴,我愿意,只是我不知道怎样帮你。还有,这件事太难了,就像大海里捞针一样,你要做好失败的准备。”
“我有这个心理准备。”何影娴皱了下眉头,目光里却流露出坚定的神色,说,“江哥,我不要求你具体做什么,你只要给我精神上的鼓励就可以了。”
“我一定。”江子扬站在何影娴的身后,保证说。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