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读报的人都知道,《齐南晚报》创刊了二十多年,是齐南市发行量最大的报纸,内容丰富,栏目众多,老少皆宜,深受广大市民的喜爱。每周四的第十五版是专版,名叫《老照片里的故事》,专门刊登一些市民收藏的年代悠久的老照片,并简要地介绍照片里的人和事。
这天晚上,当何影娴翻到第十五版的时候,蓦地被一张大幅照片吸引住了。这张照片对她来说并不陌生,就是李庆华和唐钊锋在齐南市图书馆里查到的曾刊登在上世纪四十年代《时报》上的两名中国向导与日本女孩上原慧子在无底洞前合影的那张。由于年代久远,照片污损严重,再经过翻拍重印,已经人影模糊,难以辨认了。照片是以日本人田俊涛中的名义发表的,下面的文字简单地描述了六十年前日本人上原一郎进金马山寻找珠璧佛佛头的经过,最后一句是:当年的中国向导,现在你们在哪里?然后就是一个与作者联系的网上QQ号码。
何影娴看完这篇文章,弯眉紧蹙,陷入了深思。
“你好,何制片。”这时,江子扬走到何影娴的跟前,热情地伸出手来,说。
不久前的那个夜晚,也是在嘉喜茶坊的大厅里,心情郁闷的何影娴由于江子扬的一句玩笑话而愤怒地拂袖而去,弄得江子扬好不尴尬。事后,何影娴自然有些后悔,她已经察觉到,江子扬对自己有好感,就是想献殷勤,让她高兴,她有什么理由那样对待他呢?何况,在她的心目中,还真有些喜欢上他的意思呢?
“你好,江哥!”现在,何影娴马上站起来,脸上绽放着灿烂的笑容,一把抓住江子扬伸过来的手,使劲摇晃着说,“好久不见你了,你忙什么去了?”
何影娴的热情洋溢让江子扬感到十分意外,他用力眨了眨眼睛,发现自己不是在做梦,就连忙喜形于色地说:“北京有个考古学年会,我和我的导师一起去参加了,昨天刚回来。”
“噢,是这样。”何影娴为江子扬倒上一杯茶水,半调侃半认真地说,“上次你摔碎了白小嘉高档的茶杯,难道她这个吝啬鬼没让你赔偿吗?”
“怎么会让我赔偿呢?”江子扬挠了下头皮,一本正经地说,“我让白老板记到你的账上了。”
“江哥,你可真聪明!”何影娴一下子笑出声来,说。
“笑什么啊,你们这是笑什么啊?”就在这时,白小嘉一步三晃地走过来,说,“我什么都听见了,好像还在说我的坏话。”
“岂敢,岂敢。”江子扬双手抱拳,说,“白姐,我们给你歌功颂德还来不及呢。”
白小嘉看了何影娴一眼,意味深长地说:“这小子是有些可爱,你说呢,何大制片?”
何影娴笑而不语,随意翻阅着《齐南晚报》,并在翻到《老照片里的故事》专版时停了下来。
“这张老照片你们都看过了吗?”何影娴将报纸展平,放在桌子上,说。
“我上午就看过了,怎么了?”江子扬扭头看了眼报纸,说。
“报纸是在制造新闻,就像你们进金马山寻宝差不多吧?浪费版面啊!”白小嘉拿起报纸,仔细地看了会儿,说。
何影娴突然觉得,她应该尽快找到这张照片的主人,进行一下采访,然后结合他们的探险寻宝活动,或许能制作出一个很好的富有种种悬念的专题片。
“白老板,话不能这么说吧?”何影娴反驳说,“报纸是办给读者看的,有读者愿意看,就不能叫浪费。”
江子扬连忙帮腔说:“有道理,何制片说得有道理。”
“在你们面前,我永远都是少数,我犟不过你们。我知道,你们两个已经是一根绳上的活蹦乱跳的一对蚂蚱了。”白小嘉佯装生气地说,“好了,我不在这里影响你们的情绪了,你们两个玩好。”
看着白小嘉远去的背景,江子扬小声说:“何制片,你对这张照片很感兴趣,是不是?”
何影娴点点头,说:“我想将这张照片加入到我们的专题片中,一定很有看点。”
“没错。”江子扬赞同道。
报纸专版上并没留下照片主人的联系电话或地址,只留有一个网上的QQ号码和网名。何影娴是个雷厉风行的人,已养成了事不过夜的良好习惯,她马上决定给版面的责任编辑打电话,问个清楚。《老照片里的故事》的版面编辑姓蔡,同在新闻界里工作,何影娴跟蔡编辑很熟悉,她马上就在手机里调出了蔡编辑的手机号码,毫不迟疑地拨了出去。
这时已经是深夜十一点多了,蔡编辑在被窝里睡得正香,自然被突如其来的铃声吓了一跳。她本来有回家就关机的习惯,免得他人打扰她的正常休息,可是,偏偏今天晚上忘了,就让何影娴打了进来。
“谁呀?深更半夜的还打电话,还让人睡觉吗?”睡眼惺忪的蔡编辑仰面躺着,将手机摁到左耳朵上,眼也不睁,没好气地问道。
“你说是谁啊?我,何影娴!”何影娴大声说,“才几点啊?你就蒙头大睡了?真是腐败透顶了!你要知道,全世界还有多少受苦受难的人民睡不着觉!”
“哟,何老师啊。”蔡编辑一听是何影娴才如梦方醒,连忙坐起来说,“说吧,有什么指示?”
蔡编辑一直打心眼里敬佩何影娴的敬业精神,并暗地里将她树为自己学习榜样,努力赶超,所以,对何影娴求办的事总是有求必应,尽力满足。
“指示?你说什么指示?”何影娴重复说,“我还敢指示你吗?我问你,今天晚报上那个寻找中国向导的照片,你有投稿者的地址或联系电话中 文首发吗?”
“没有。”蔡编辑回答得很干脆。
“真的?”何影娴似乎不信,说。
蔡编辑说:“我干吗要骗你?”
对于这张照片发还是不发,在专刊部内部还引起了一个不小的争论。蔡编辑收到的信封上没有通讯地址,只在内文里留了一个网上联系的QQ号码和网名,分管副主任说,没有具体的联系地址或电话,这样的照片可信程度就大大地降低了,虚假的可能性非常大,建议撤下。蔡编辑则认为,这是一张十分难得的老照片,反映的事件奇特新颖,不可多得,而投稿者只留下QQ号码箱使照片内容更加富有悬念,引人入胜,一定能引起市民的兴趣,说不定还真会找到当年的两个中国向导,了却田中俊涛的夙愿,成为中日友好的一段佳话。所以,蔡编辑坚持刊登,毫不让步。
刚才说过,蔡编辑是要以何影娴为学习榜样的,她知道,何影娴做普通编辑的时候就因片子的播发问题与部主任屡屡发生冲突,慷慨激昂,面红耳赤,而最后都是她大获全胜。结果,这样的片子播出来以后,大都收到良好的社会效果,有的还获得了省市新闻奖。何影娴就曾亲口对蔡编辑说过,凡是部主任反对的,一定要坚持,凡是部主任提倡的,一定要想想这是为什么?然后提出自己的反对意见,这就她成功的秘诀。现在,这张照片引起了她崇拜的偶像何影娴的关注,以至于这么晚了还给她打来电话询问,让她不禁心花怒放,顿生几分得意。
“我也没说你骗我啊。”何影娴将手机从左耳朵换到右耳朵上,又从采访包里掏出笔和纸,准备记录,然后说:“小蔡,那你把投稿者的QQ号码告诉我吧。”
“何老师,你要投稿者的QQ号码干什么?”蔡编辑已经从电视看到了金马山探险寻宝队出发进山的消息,就与它挂上了钩,说,“是不是与你们的探险寻宝有关系啊?”
“差不多吧。”何影娴心情急切地说,“小蔡啊,快把投稿者的QQ号码告诉我吧。”
蔡编辑揉了揉干涩的眼睛,说:“我说亲爱的何老师啊,你把我当电脑了吧,稿件原稿放在办公室里,我现在怎么能记得起投稿者的QQ号码啊?”
“是啊,电脑还得有开机启动的时间呢,万一碰到死机还得重启呢,要是停电了呢?”到电视台这么多年,何影娴练就了一副好嘴皮子,没有拾不起来的话茬,她现在的滔滔不绝无疑是职业病的一种。
“何老师,我明天一上班,就把投稿者的QQ号码给你发过去,用手机短信,好吗?”蔡编辑说到这里,突然笑出声来,“我说何老师,QQ号码报纸上有啊,你糊涂学生就也跟着糊涂了。”
何影娴看了眼报纸上刊登的电子邮箱,说:“糊涂,是糊涂!小蔡,打扰你了,祝你晚安。”
“何制片,你可真敬业。”坐在一旁一直默默地注视着何影娴的江子扬感叹道。
“敬业?不敬业怎么办?不敬业饭碗就没有了!不是有人说过吗?今天不努力工作,明天就得努力找工作。”何影娴已经说得口干舌燥,拿起茶碗,一饮而尽。
“那么,你能找到投稿者吗?”江子扬关心地问。
“不是还有个QQ号码和网名吗?但愿吧。”何影娴握了握拳头,说。
江子扬含情脉脉地看着何影娴,说:“祝你好运!”
何影娴眼睛不敢与江子扬对视,低下头来,脸上泛着幸福的红润,说:“谢谢_38605.html你了,江哥。”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