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局长，您有什么指示？”杜志杰将电话线扯得老长，伸直了胳膊才用手指给丁立琪拉开了房门，然后毕恭毕敬地说。
杜志杰从部队复员刚进刑侦队的时候，王笑坤是他的第一任队长，就像现在他给丁立琪当队长一样。他是在王笑坤一手栽培与提拔下成长起来的中层干部，王笑坤自然对他有知遇之恩。
“没什么指示，东方苏云先生家的案子有什么突破吗？”电话里传来了王笑坤洪亮的声音。
丁立琪凑上前来，伸直了耳朵想听清电话里的人在说些什么，却被杜志杰没好气地一把推开了。
“说话啊！”见电话里没有动静，王笑坤不耐烦地催促道。
针对发生在东方苏云庭院里的这起离奇的凶杀案，市局领导早就有过专门的两项重要指示：一、无论如何不能惊动东方苏云先生，干扰他的正常生活；二、不能大张旗鼓地搞调查及排查，就是在公安内部也要保持低调，尽量缩小办案范围。
“案子有什么突破？没有啊，王局长，市局的那两条规定是您亲自向我们传达的，实话实说，照规定办案，我们放不开手脚啊。”杜志杰毫不掩饰自己心中的强烈不满，大声抱怨道，“可是，我就一直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为什么？你说为什么？”王笑坤提高了嗓音，说，“杜志杰，你也是一名老刑警了，难道这点道理都不懂？东方苏云是市级领导，还是闻名遐迩的大艺术家，如果弄得满城风雨，小道消息满天飞，给东方苏云带来了负面影响，市里怪罪下来，你能承担得起吗？”
杜志杰听到这里，差点笑出声来，什么弄得满城风雨，现在市面上的传闻还少吗？已经罄竹难书了，领导还在这里装腔作势，这不是在掩耳盗铃，自欺欺人吗？
“好，听领导的，这个案子我不办了。”杜志杰赌气般地说。
“什么？杜志杰，你说什么？”电话里的王笑坤近乎暴跳如雷了，“我可是告诉你，你敢撂挑子，我就敢扒你的警服！”
站在旁边偷听的丁立琪也吓得一哆嗦，连忙小声说：“杜队长，好汉不吃眼前亏，我们不能没有你这个队长啊。快，给王局长说几句好听的，表表决心，什么事儿也就没有了。”
杜志杰知道，他说的是气话，王局长说得也是气话，不能当真。但是，上了犟脾气的杜志杰就是一头牛，甚至是一头驴，休想让他轻易回头，即使碰到南墙。他拧着青筋暴突的脖颈，瞪着眼珠子，一言不发。
“旁边说话的那个是丁立琪吧，以为我听不到。”王笑坤的语气明显缓和下来，说，“快，让他接电话。”
杜志杰将电话扔给丁立琪，独自坐在办公桌前，郁郁寡欢地抽起了烟。
如果论资排辈，在公安系统，丁立琪应该是孙子辈了，他还是第一次跟王局长直接通电话，就有些紧张，双手捧着话筒，声音颤抖地说：“王局长，您找我？”
“这起案子要外松内紧，一刻也不能放松，一定破案，要办成铁案，不获全胜决不收兵！要给市委、市政府，给东方苏云和全市人民一个满意的交代，明白了？”
丁立琪站得笔直，斩钉截铁地说：“放心，王局长，杜队长给您闹着玩呢，我们保证完成任务！”
王笑坤听罢，马上批评道：“什么叫闹着玩儿，没水平！军中无戏言，不知道吗？”
“知道！”丁立琪伸了伸舌头，红着脸说。
“知道就好！”王笑坤说。
王笑坤扣掉电话，杜志杰的心情马上就阴转晴了。政策性问题，他吃得很透，究竟为什么要这样办案，他也心知肚明。不过，他觉得案子办得别扭，到现在毫无进展，有劲儿使不上，这是前所未有的事情，他就想惹领导生生气，增强一下领导的肺活量，顺便转移他自己胸中的郁闷与不快。多少年了，他都是这样，效果很好，屡试不爽。
“小丁，快说，这几天有什么新情况？”杜志杰很快恢复了常态，问丁立琪。
丁立琪那天上午秘密跟随东方苏云和马正光到长青山公墓，并没发现什么值得怀疑的情况，就把他看到的东方苏云为_38605.html陈传宏立雕像的整个过程说了一遍。
“由此看来，东方苏云是个有情有义之人啊！”杜志杰不禁感叹道。
丁立琪点点头，说：“是的，杜队长，场面很感人，我都要流泪了。”
杜志杰突然抬头看着丁立琪，两眼如锥，说：“小丁，我问你一个问题，你必须要保证如实回答我。”
丁立琪迷惑不解地说：“这得看什么问题了，而且，还得看我知道不知道。”
“如果我死了，你能像东方苏云对待陈传宏那样对待我的身后事吗？”杜志杰满脸认真地问。
杜志杰怎么会问这么一个不着边际的问题，丁立琪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
“对不起，杜队长，这样的问题我不能回答。”丁立琪马上摇摇头，说。
“为什么？”杜志杰追问道。
丁立琪说：“因为这种假设是不可能存在的。”
“狡猾，大大的狡猾！”杜志杰淡然一笑，说，“下一个问题，案发现场上的那只牙齿的鉴定报告已经出来了，是吗？”
“是的，队长。”丁立琪从包里拿出一个文件夹，翻阅着说。
“讲！”杜志杰命令道。
“报告上说，这是一只陶瓷质地的假牙，为下第一前磨牙，佩戴者为男性，吸烟，而且烟瘾很大，属于视烟如命，烟不离手的那种。”丁立琪有意地看着杜志杰的大烟灰缸和他手里的烟，说，“看来这个人与杜队长有些缘分。”
杜志杰一拍桌子，说：“少打岔，继续说。”
丁立琪做了个鬼脸，说：“根据牙齿的磨损程度判断，这颗假牙刚刚佩戴了两个多月的时间。被害者牙齿完整，无一缺损，东方苏云和马正光都不吸烟，这颗牙齿为凶手的可能性最大。脱落原因可能是与被害者搏斗的时候，不慎……”
听到这里，杜志杰不耐烦地举手打断了丁立琪的话，又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文件夹，扔到桌子上，说：“这个报告我早就有了，不用你在这里?嗦，我问的是……”
“我明白了，队长。”丁立琪马上纠正说，“我下一步的工作重点是，到齐南所有医院的口腔科以及口腔专科医院查阅今年春节前后的牙医治疗档案，找到这枚牙齿的出处和患者姓名住址，然后顺藤摸瓜追捕犯罪嫌疑人。”
“好，很好。”杜志杰满意地点点头，然后学着王笑坤的口气，说，“这起案子的政策性以中 文首发及复杂性我就不用给你说了，希望你给市委、市政府，给东方苏云和全市人民一个满意的交代，明白了？。”
“明白！”丁立琪信心百倍地说。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