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马山脉离齐南路途遥远,前天,李庆华驾驶的越野吉普车出了齐南,沿着国道以及省道一路狂奔,风驰电掣,最后开进了蜿蜒崎岖的羊肠小道,又颠簸了近一个小时,在金马山前缓缓停下来的时候,已经是阳光普照的中午时分了。
群山碧绿,野风习习,金马山峰笼罩在白云浓雾之中,半山腰的跳马崖依稀可见,就像一条金黄色的飘带,一股清澈的山泉自山上欢跳着流淌下来,哗啦作响,悦耳动听。李庆华和他的探险队员们动作敏捷地跳下车,他们身着统一的军用迷彩服,脸上毫无倦意,似乎仍然沉浸在出发时的兴奋之中。
前天上午八点整,在通达实业公司的大门口,陶智刚为探险寻宝队举行了热闹非凡的欢送仪式,他除了要求所有管理人员以及可以临时脱岗的工人夹道欢送外,还邀请了区老年秧歌队的老头老太太们前来助兴,一时间,公司门口锣鼓喧天,鞭炮齐鸣,成了一片欢乐的海洋。
探险寻宝队最终定为三名成员,队长李庆华、队员唐钊锋和张前进。张前进是何影娴的助手和摄像师,他的主要任务就是用摄像机记录下整个探险寻宝过程,回来后剪辑制作,在《社会聚集》栏目里定期播放。张前进身高马大,体格健壮,与唐钊锋也不陌生,他们都是齐南著名的无畏者攀岩俱乐部的成员,经常在一起训练比赛,攀缘功夫堪称一流。
有通达实业公司作后盾,探险队自然成了一支野外装备精良的队伍,除了必须的帐篷、睡袋、防潮垫、食品、信号枪以及野外炊具与登山专用工具外,指北针、夜视仪、海拔表、对讲机等先进仪器也是一应俱全。
“李队长,我们应该怎么走?”张前进用微型摄像机拍了会儿白云笼罩下的金马山,关掉机器,对李庆华说。
实际上,李庆华也不知道应该怎么走,他手里倒是有一张精细的地图,是他和唐钊锋在图书馆里一边查阅资料一边亲手绘制的,可谓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然而,到了金马山下,对比眼前的地形地貌,无异于驴唇与马嘴,根本对不上号,成了废纸一张,毫无用处。
“怎么走?鬼才知道怎么走呢!”李庆华撕碎了手中的地图,有些垂头丧气地说。
唐钊锋走过来,看着一地的碎纸,慢条斯理地说:“探险嘛,就是哪里最险就往哪里走,珍宝嘛,为了让人找不到,肯定也会藏在最险的地方,正是所谓的不进虎穴焉得虎子。李队长,我的意见是,就从这里往山上走,一路不回头,走到哪儿算哪儿,你看怎么样?”
张前进马上赞同说:“李队长,我看唐哥说得有些道理,你拿主意吧。”
“好吧,也只能这样了,不过,我们得先找个地方把车存放起来。”李庆华抬头看了眼高入云霄的山峰,说。
这时,正有一股炊烟随风飘过来,众人迎风望去,在不远的地方,有一处简陋的小草屋和用篱笆围起来的小院。于是,大家交换了下眼色,就先后跳上吉普车,向小草屋开去。
小草屋的主人姓王,六十多岁,住在这里已经有数十年了。金马山下的这个区域是一片密集的古墓群,盗墓事件时有发生,给国家造成了重大损失,当地文物部门便雇用了农民王老汉在此安营扎寨,昼夜看护。
王老汉听了李庆华要存放车辆的要求,爽快地答应下来,还叮嘱他们注意安全,快去快回,并指着一处缝隙较大的树丛说,那里好像就是一条上山的小路。
李庆华他们谢过王老汉,匆忙吃了点东西,然后便背起各自的背包向这条疑似的小路走去。
谁也不会想到,这条由腐烂的树叶铺成的小路是如此通畅无阻,尽管是弯弯曲曲的,又时窄时宽,却好像一直能通到半山腰。李庆华他们突然发现,金马山之险原来是虚张声势,吓唬人的。长年累月积聚的树叶足有半米多厚,一路上,他们就像踩在棉花垛上,身子东摇西晃,轻飘飘的,无不顿生腾云驾雾之感,竟然有几分惬意涌上心头。
“李队长,照这个前进速度,我们两天内就可以到达跳马崖了。”唐钊峰擦了把汗,喜气洋洋地说。
“是啊,没想到啊。”李庆华打开军用水壶,喝了口水,说。
然而,他们过于乐观了,走出这片原始森林,小路就突然消失了,映入眼帘的便是难以逾越的一道道悬崖峭壁。他们知道,跳马崖就在他们的头顶之上,但是现在,却看都看不到了。李庆华马上决定,在此支起帐篷过夜,养精蓄锐,明天再发起冲击。
第二天成了最为艰苦的一天,由于没有路可走,他们几乎用上了所有的登山工具,手脚并用,艰难爬行,就像三只步履蹒跚的乌龟。一天下来,人困马乏,浑身都累得散了架,却上升了不到一百米。
此时此刻,在第三天的这个早晨,唐钊锋和张前进也都钻出了帐篷,站在李庆华的身后,迎着朝阳,等待着李庆华的命令。
开弓没有回头箭,无限风光在险峰,在李庆华的带领下,探险队继续向上攀登。接近傍晚的时候,他们再次走进了一片枝叶繁茂的树林。
张前进背靠在一棵大树上,摄像机的镜头向山上拍去,拍完了近景,他便拍远景。随着镜头的拉近,他惊喜地发现,上前方十米左右的地方是一块被枯叶覆盖的平地,足有半块篮球场那么大。
“李队长,上前方有一块平地,我们到那里休息一下吧。”张前进放下摄像机,说。
实际上,李庆华和唐钊锋已经用肉眼看到了那块被树叶覆盖着的四周隆起的平地,李庆华甚至已经决定,今天晚上就在那块地方支帐篷过夜。
“弟兄们,给我冲啊!”没等李庆华说话,唐钊锋就快跑几步,然后一跃而上,双脚平稳地踩在平地上。
随着唐钊锋的双脚落地,厚厚的树叶蓦地裂开了一条缝儿,唐钊锋哎呀一声惊叫,身子马上就消失了,接着便有一股水泡咕咕冒出,缝隙随即合上,恢复如初。
这是一处停喷多年的泉眼,深不可测,泉池成为一潭死水,天长日久,水面便被树叶一层层地覆盖住了,就像一块平地一样。
“唐哥!”张前进大声呼喊着,冲到泉池边,欲跳下去救人。
“别动!”李庆华一把抓住张前进的背包带,高叫道,“你跳下去也就没命了!”
“那怎么办?李队长,救人要紧啊!”张前进的脸涨得通红,眼泪也快要掉下来了。
“快去找棍子,找棍子!”李庆华命令道。
唐钊锋的好水性是很多人都知道的,在警校还受过水中逃生的训练,他憋住气,挣扎着摘下了身上的背包带,然后双脚用力一蹬,双臂划水,奋力跃出水面。接着,他深呼一口气,吐出口中的污水,拭图抓住池边的一块长满青苔的石头,却双手一滑,再次沉入水底。
张前进奋力折断一根树枝,冲了过来:“唐哥,挺住,挺住啊!”
“唐钊锋,这边,往这边来,抓住棍子,这里有棍子!”李庆华大声喊道。
寒风劲吹,水冷刺骨,唐钊锋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再次浮出水面,但是,他已经游不动了,头顶在水中时隐时现,双手在空中蛮无目的地舞动着。
张前进将棍子伸到唐钊锋的头上,他却怎么也抓不牢,几次勉强抓住又脱落了。李庆华急中生智,迅速将登山绳挽成套扣,向唐钊锋高举的手抛去,一次,两次,三次……眼看唐钊锋就要坚持不住,再次沉入水底,终于,套扣准确无误地套在了唐钊锋的右手腕上,李庆华用力一拉,唐钊锋的手被死死地拴住,张前进扔掉棍子,和李庆华一起将唐钊锋拖了出来。
唐钊锋得救了!他像一个醉鬼一样趴在地上,吐着肚子里的脏水,浑身发抖,眼冒金星。
李庆华举目四望,在泉池后面就有一处裸露的小山洞,他和张前进一起将唐钊锋架了进去。这时的唐钊锋已经缓过气来,只是觉得有些冷。张前进连忙为唐钊锋铺好防潮垫,将他搀扶上去。
“太危险了,唐哥。”张前进有些后怕地说。
唐钊锋有气无力坐下来,屁股却蓦地被什么硬邦邦的东西硌了下。
“小张,你看看,下面有什么东西?”唐钊锋摸着硌痛的屁股,龇牙咧嘴地说。
李庆华把唐钊锋拉起来,张前进连忙将手伸入防潮垫下面,摸出了这个硬邦邦的东西。
大家看到,这_38605.html是一只摔扁了的老式军用水壶,已经油漆斑驳,千疮百孔,曾经在六七十年代风行全中国,工农商学兵通用。
“原来是这么个破东西!”张前进说。
说着,张前进抡起了胳臂,准备将破水壶扔下山去,却被李庆华一把抓住了手腕。
“别扔,我看看。”李庆华说。
张前进不解地看着李庆华,说:“李队长,一只破水壶有什么好看的?”
李庆华不吭声,从张前进手中拿过水壶,仔细地观察着。他觉得,这只军用水壶不会是自己跑到这里来的,肯定是有人来过这儿,遗留在此。这个时候,光线已经十分暗淡了,他让张前进打开防水手电筒,中 文首发照在水壶上。
“这会是谁留下的东西呢?”李庆华自言自语地说。
张前进马上不假思索地说:“李队长,这还用想吗?肯定是当年的红卫兵小将留下来的。”
“小张,你看,这是什么字?”李庆华在水壶的底部发现了三个用刀刻上去的字,用手擦着上面的泥垢,惊喜地说。
听到水壶上有刻字,已经换上干衣服的唐钊锋也好奇地围了过来。
由于水壶已经严重变形,经过反复辨认推敲,大家才终于认出了其中的一头一尾两个字:陈、宏。
“中间这个字是伟大的伟吧?”张前进试探着说。
一开始,李庆华也觉得是个‘伟’字,但是,字的右下半部已经模糊不清了,却越看就越不像‘伟’字。那么,这究竟是个什么字?
“中间这个是‘传’字!”良久,一言不发的唐钊锋突然说。
‘伟’与‘传’太相像了,实在是一时难以确认,但是,只要把这三个字联起来,就会形成一个很多人都熟悉的名字:陈传宏。
在场的人都知道陈传宏这个名字,却是从不同的角度认识他的:李庆华知道陈传宏这个人,是因为老总陶智刚办公桌上摆放着一件刻有陈传宏名字的佛雕作品,是他最珍贵的收藏品;张前进是在前不久到植物公园采访时,才知道为了建造这尊巍然屹立在公园门口的巨佛,一个叫陈传宏的艺术家献出了宝贵的生命;在唐钊锋的眼里,陈传宏更是一个如雷贯耳的名字,这是因为,如果他的古玩店里能出现一件刻有陈传宏名字的佛雕真品,他就能狠赚一笔,一举实现他的发财梦。
夕阳下,李庆华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说话,但是,几个同样的问题却在各自的脑际不约而同地出现了,形成一个个越来越大的问号:
陈传宏秘密来过金马山?他是什么时候来的?和谁来的?来这里干什么?也是来寻找珠璧佛的佛头吗?那么,他找到了吗?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