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影娴对李庆华和唐钊锋的工作进展十分满意,在听了他们的简要说明后,立即兴奋起来,甚至忘记了由于对凶杀案采访不顺利而带来的不快。这天一大早,她便召集他们一起到通达实业公司装饰豪华的小会议室里,当面向陶智刚汇报情况。
“何制片向我介绍说,你们已经迷上了探险寻宝,甚至达到了痴迷的程度,这大大出乎我的意料啊。”陶智刚看看何影娴,又将目光落到李庆华和唐钊锋的身上,然后开门见山地说,“图书馆里待了几天,身上不会也沾上一些古书的气息吧?来,谈谈具体收获。”
对唐钊锋来说,陶智刚是陌生的,不好意思先开口,就对李庆华说:“李队长,你先说吧。”
李庆华没有推辞,与唐钊锋几天来的交往使他们迅速成为好朋友。他手里拿着一份复印件,说:“据<齐南市志>记载,金马山脉主峰海拔980米,整个山峦被茂密的松柏覆盖,山腰处却有一片裸露的石崖,从远处望去,像一条金色的丝带,又像一片舞动着的黄色烟云,此崖名曰‘跳马崖’。崖前有一天然台基,高近十米,被称为‘天台’。跃身而上,只见山岩内凹,崖壁前伸,形成一条奇妙的石廊。石廊内有一个硕大无朋的洞口,进得洞来,里面又是洞穴密布,四通八达,大洞套小洞,神龙见首不见尾,就像一座深不可测的迷宫,俗称无底洞。”
“无底洞?”陶智刚下意识地重复道,“这里面肯定有故事。”
“陶总,你说得对,不过,故事是从神广寺开始的。”何影娴插话说。
陶智刚故作一愣,说:“是吗?快说说看。”
李庆华转头对唐钊锋说:“小唐,这些是你查到的,还是由你来说吧。”
唐钊锋点点头,接过李庆华递上来的记录本,翻过几页,说:“神广寺位于金马山天台的东南方向,为隋朝名僧郭公所建。神广寺是当时的海内名刹,香火旺盛,它不仅得到当朝统治者的支持与拥护,甚至东瀛日本及西域诸国也送来了精制的佛像。郭公和尚活了八十九岁,据说在他圆寂之后,他平日所乘的骏马跑入山中,不见了踪影。后来,又时隐时现,却已经变成了一匹威风凛凛的金马,山下的人经常会听到金马清晰的嘶鸣声。由此,当地便逐渐流传开了两句民谚:金马一鸣,天下太平。”
“金马山由此而得名?”何影娴马上问道。
“是的。”李庆华说。
“神广寺里应该有什么宝物了吧?中 文首发”陶智刚迫不及待地问。
唐钊锋连忙说:“在神广寺的诸多佛像中,尤以日本高僧本远赠送的佛像弥为奇特。”
“噢?神广寺里还有日本高僧本远赠送的佛像?有点意思,快说来听听。”陶智刚瞪大了眼睛,兴致勃勃地说。
“此尊佛像为立姿,雕刻精美,却只有佛头,而没有佛身,是一座无身之佛。”唐钊锋停了停,说。
何影娴也被吸引住了,催促道:“什么叫无身之佛?快说吧,别吊我们的胃口了。”
唐钊锋看着记录本,说:“相传,本远和尚雕刻的佛像在由日本运往中国的途中,佛像不慎摔成两载,身首异处,几经辗转到达神广寺的时候只剩下一枚佛头,佛身已经下落不明,成为无身之佛。”
“好一个无身之佛!”陶智刚惊叹道,“后来呢?佛身找到了吗?”
“没有找到,据说是沉入海底了。郭公为不辜负日本高僧本远的友情,便以此佛头的形态为参照,选择与神广寺遥遥相对的一块石崖,亲自雕刻了一尊摩崖佛身,并将佛头对接上去。佛像高近两米,佛头脸部瘦长,昂眉杏眼,鼻垂无孔,两耳垂与下颌平,微微含笑,与郭公雕刻的摩崖佛身浑然一体,相得益彰,犹如天造地设一般,成为佛像雕塑中的珍品。当地百姓为纪念这一佳话,取珠联璧合之意,称之为‘珠璧佛’。后来,封建统治者曾几度毁寺灭法,勒令僧尼还俗,神广寺也未能幸免,毁于大火。僧人们在官兵到来之前,将珠璧佛的佛头取下,与其他珍贵佛像一起秘密地藏于无底洞中,然后集体自焚了。如此这般,千百年来,诸多佛像都先后现身人世间,成为历代收藏家们追逐的目标,唯有这尊独一无二的珠璧佛的佛头却永远地消失了,只留下一尊摩崖佛身高高地立于跳马崖上,成为无首之佛,任风吹雨打,任朝代更替。”
“正因为找不到,才会成为无价之宝。”何影娴说。
“好,无身之佛从此变成了无首之佛,故事越来越有味道了。”陶智刚点上一支烟,兴味盎然地说,“不是不断有人进金马山找过吗?”。
“是的,近百年来,又有很多人进金马山找过,大多命丧山中,从此不归,可以用‘前赴后继’来形容了。”李庆华又拿出一份报纸复印件,说,“这是上世纪六十年代的一份<齐南日报>,左下角有一篇配有照片的文章,说的是红卫兵小将即将挺进金马山寻找佛头,以实际行动‘破四旧立四新’的事情。”
“结果是丢盔卸甲,死了两个人,还一无所获。”陶智刚不屑一顾地摇摇头,说,“这个毫无意义,是一场悲惨的闹剧,纯属浪费时间,你就不要说了。”
李庆华听罢,马上拿出另一份报纸的复印件,说:“这是一份上世纪四十年代的齐南报纸,名叫<时报>,上面只有两幅照片和几十字的说明,说的是一名日本人进金马山寻找佛头的事。”
“日本人?日本人也来寻找无首之佛的佛头吗?小李,你再说一遍,这个日本人叫什么名字?”陶智刚的眉毛扬了扬,好奇地说。
“上原一郎。”李庆华回答说。
“上原一郎?他是不是已经知道佛像早就有了中国的佛身?他最终找到珠璧佛的佛头了吗?”陶智刚连忙问,脸上似乎有一丝忧虑与不安悄然划过,就怕真让上原一郎找到珠璧佛似的。
李庆华将照片复印件摆在陶智刚和何影娴的面前,说:“没有,上原一郎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最终什么也没找到。他只是在两名中国向导的带领下找到了摩崖佛身和无底洞的洞口,并进了无底洞,搜寻了多日,不久就弹尽粮绝,还遇到了狼群的袭击,不得不中途退出,又是无功而返。”
陶智刚和何影娴仔细地端详着这两幅印刷模糊的照片,一幅是上原一郎的个人照,照片上的他四十多岁,站在无首之佛的摩崖佛身前,头戴礼帽,西装革履,一副志得意满的样子。另一幅照片里却有三个人,两男一女,站在无底洞的洞口,照片下的文字说,两名青年男子为中国向导,那位女孩为上原一郎的女儿上原慧子。两名中国向导留着小平头,看上去年龄与上原慧子相仿,都是二十岁左右的样子,青春年少,一脸稚气。
李庆华和唐钊锋汇报完了,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陷入了沉思,谁也不说话。
“谜,谜一样的无首之佛。”良久,何影娴才端起茶杯,喝了口水,说。
金马山、郭公和尚、神广寺、无底洞、本远和尚、无首之佛、上原一郎……陶智刚低头在纸上写下这些字符,然后抬头久久地看着天花板上造型华丽的吊灯,似乎陷入了苦思冥想之中。终于,他低下头来,又在“上原一郎”四个字下面划了一条粗长的红线,并一连打了几个重重的问号。
“陶总有什么高见?”李庆华试探着问。
陶智刚站起来,围着会议桌走了一圈儿,突然停下步子,说:“进山,答案就在金马山里!”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