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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医院里出来,用餐罢。

    我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这么闲暇过了。那学生家离海边不远,因与精神病院相倚而建,那学生父母总会埋怨不已,他们都说周围的居民们都很有意见。远远地,便被海潮召唤了,我对自己说那就漫步于海边吧,结合我此刻的心迹,在这里想来也只有海水能冲刷那些疙瘩了。

    继而,我循着那条马路朝海边走去。初来学校时看了下这座城市的简略地图,我知道,我即将要踏上的是一条叫做“情侣路”的环海公路。路的两旁绿化建设做得甚佳,公路外是宽敞的人行大道,路上三三两两走过一对对情侣模样的男女,其状至为亲昵。

    这一路走来,海风渐渐地变强了,时间也不知什么时候跌落在了下午四点。我看了看手表,回去作甚?倒不如走走停停来得惬意。那些张扬的海风仗着海势一波又一波袭来,却是我小瞧了这海滨城市的美景呢!一个月以来,来来回回往返于学校和学生家之间,路过这条环海公路不知有多少回,怎就没发现呢?

    站到了一处吐出公路以外,直插入海中的小岗,风愈加地烈了,只听虎啸龙吟般的欢呼。多少次沿着海边乘公交车来去,真真切切地与她如此相近的含情脉脉地对视尚未有之。此情此境,只觉心绪飘渺无家,身形浓缩了,wWw.浓缩到了一点,最后消失得无影无踪。即便是吹得正狂的海风仿佛也穿膛而过,身体感受不到任何初肤之觉,唯有心比那北国的极低还凉,凉了又热,热了又凉去。如此反复无常,我就将回忆和意念穿插在过去、现在和将来。

    慢慢地,我突然想起来在这番情境之下我应该有个值得我想念的人。父母亲?生我养我,教我识礼,自咿呀哝语开始便受他们的谆谆教诲、甜蜜滋润。可我努WWW.soudu.org力地想啊想,怎么也想不起来会有什么理由能说服我去想他们,难道如上这些还不够吗?我不知道。

    这样想着想着,寻遍了我仅有的二十年生命中所涵盖的时间跨度而有缘相遇的那些人。除了小时候我在闫小风的带领下大肆破坏农耕设备,除了那些一起玩耍的孩童好友,除了那些后来遇到的死党们,那些大多弥留在了生命征途的起点不久上的人,那些破罐子破摔也要将自己的梦想公诸于天下的人;除了他们,我还能想起谁来?想起来了,我还能用什么样的思想定位去给他们的所作所为盖棺定论?

    最后,我的思绪又回归到了疯子死之前的那些夜晚。也是现在之后的几个小时,箫声便飘飘扬扬,渺瀚沙砾般无孔不入,最能钻入的是人的心。

    要是疯子不死,若是疯子继续疯下去,而不在那一刻清醒地跳了下去,闫小风还是那个玩世不恭的小屁孩,还是那个总是做阳奉阴违的小人行径的“没爹没娘的短命仔”。或许也就没人告诉他,疯子是他父亲,或许在后来他也不会得过且过、以顽石著称于世,不会莫名其妙地教我喝酒,最后终了了正当蒸蒸日上的生命。

    终于,他还是要去那个世界寻找他那本就孤独的父亲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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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可怜见,让他们不期而遇吧!我在心里默默祈求祷告。

    这时,不远处,海平面上几叶扁舟随着浪潮波澜起伏忽上忽下。捕鱼的人正自撒网凝神,不一会,收网时我一望,好家伙,大概是硕果累累了,满是翻白的鱼肚!今夜,不知有哪家渔民阖家欢乐不已了。人活着,若只是为了单纯的衣食无忧的目标,就不会有那般蠕蠕挪动的难以排遣烦恼了。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杨慎的父母呢?我又不禁自问起这个问题来。去世了么?若不然,怎会把杨慎丢弃在精神病院里呢?若然不是离世了,那么他们也忒心狠了点,在我,杨慎也不过是一个错乱了现实与梦幻的人而已,没必要把她如待非人般的对待。对于一个有家的人来说,难以回家比任何事情都要难过悲哀。

    此事我定要问明杨谨了,即便我没有一个正当的借口去问。我心血来潮地给自己下达了这样的任务,于我,于杨慎,都有所交代。

    也不知站立小岗多久,只知道从一切萦乱的织念中抽身出来的时候,腿脚已经酸麻了。我伸腿活动了下,留待轻松了些后,对着那几叶扁舟凝目暗暗敬礼,对着潮起潮落的海水敬礼,对着耸峙的山岛敬礼,对着戏谑于海边的快乐的人群敬礼。走回人行大道中去。

    走了一段,渔女雕像巍然矗立海边当街,乍一看,令人仰视倾容,细细与那慈祥的双目对望,一种宁静油然而生。倘如我能如这雕塑一般,日复一日地与海相伴,困顿了就躺在海滩中的巨石上晒着懒阳打盹,饥饿了就晒三天网打两天鱼,只要能喂饱自己的肚子就行了。

    突然就想起那个与我只有一次信件来往的未知的人来。她所处的世界又是什么样的呢?也会有像我一样的七零八落的烦琐的事情么?也会历经生离死别和心灵的煎熬?她在信中说想向我寻求这样的问题的答案:“这世间还有真情存在么?”笑话!我当然不能回答她,把这样的问题抛给我,我又能抛给谁?更何况,问这个问题多么幼稚!若真如她所言,相信这世间依然有真情苟活着,我猜它们也是成蝇营狗苟之势,随处钻营,而这样的真情能称之为真情么?

    不想,绝对不想,我努力地提醒自己说这个问题本就无聊之极,本就没有追寻的意义,本就是那些个无知小辈们玩弄的把戏。

    夕阳霞辉掩映山头,斜射入海中的橘红暮色带着昏昏欲睡的诱惑。绿地上欣赏日暮的人越来越多,其中不乏众多老者们尽享天伦之乐。我幸福地在心里一笑,转而有些悲凉。抬手看了下手表,六点了,又回眼一眺,那个我站立好久的小岗竟遥遥在望,我走了有多远了?两里地,抑或三里?既然都已经如此,我就不能让我的漫步无疾而终,原本还想搭车回去,现在倒好,走回去也罢。

    来到了去往城郊的岔路口上,终于按捺不住,拦了车,带着拖拖沓沓的心情回学校去。

    明天,我恐怕不用再来这海边向它告慰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