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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对蓝颜说:“疯子真的吹得很好。wWw.”

    “你没注入感情——这或许是你与他的区别。”听到她这么说,我笑笑,以示默认。的确,我吹奏箫,只为聊以自娱,至多是想拥有那个沉郁而富有穿透力的声音。

    疯子的箫声满满地灌注了心,疯子的女人离开以后,箫声一日比一日幽怨。疯子没有学过乐理,不懂得作词谱曲,每夜曲子也不甚相同,时而婉转,多是旋即便成了回肠千里。低沉处箫声隐匿于月色之中,犹如一面轻纱,朦朦胧胧,裹住了情感,而情感就如涓涓细流自轻纱里缓缓流出,涩而苦,充溢了无限懊悔与喟叹;高亢处则满溢奔腾骏马般的锋芒,锥心刺骨,那些响彻了山坳的哭泣就表现了无尽的刻骨铭心的悲愤和恼怒。

    学了音乐欣赏以后,我如是认为。我没有告诉任何村里以外的人,说这里有一个天赐的音乐大家。

    我说疯子吹得真好听,闫小风纠正道:“那是他被那个女人勾魂走了。”

    “那女人死了吗?”我傻愣愣地问。小风装出一副故弄玄虚地样子说:“我奶奶说了,活人比死人还要能勾魂。”我就若有所悟似的应了一声“哦”。

    魂已经不在了,心才会被释放,才会有那些天作之音。

    蓝颜伸了个懒腰,抿嘴问我:“能吹一下《枉凝眉》么?”我推诿说演技不佳,而她一再请求,最后,我惟有缴械:“呵呵,那我就献丑了。”

    天色已然沉沉地落了帷幕,环湖A周边上,路灯闪烁着有气无力的灯光,飞鸟虫蚁或熄灭了烛光或蠢蠢欲动。国庆节正式放假前的一天,热闹不再,闹闹哄哄的人群不再,静息,校园里由人声鼎沸换之以少有的宓穆。唯一能使人感受到些许人气的是,路上隔久一个或几个行人悠然地走过,以及对岸湖边一对情侣缠绵温存。

    箫声起,此情此景,不无惬意。空寂,此时所有的感觉便是空寂,空寂如无人之境,无我之境。一曲奏罢,不管旁人是作何感想,只独自沉醉于箫声以及如此意境之中,结尾处,一段震音由强渐弱。曲终后,蓝颜鼓掌轻声叫好,我则骄傲地自谦一番。

    “很烂吧?”我深抑着激动问。

    “不,很好。”蓝颜认真地说,“真的很好,注入情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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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试奏了几曲,蓝颜皆为称奇。即便她总是试图拒绝我的问题进入她的生活,我们却聊得很愉快。在漫漫无聊的长假里,能有这样的开头,我亦已无所求。躲在这个被喧嚣遗弃的角落里,我们侃侃而谈,她跟我说了关于出国留学的梦想,说她喜欢的动漫和漫画,说她的关于一个人旅行的假设。然后天翻地覆地将世上所有的东西都朝其相反的方向表述一番。最后,聊到了对方的最初印象,可笑的猜疑。

    “知道吗,我曾经对你进行了很详尽的设想,关于你的籍贯,遭遇等等。”欢愉的交谈令我们笑声不断,而我的这句话又使其戛然而止。

    “哦?说来听听。”她专注地说。

    我把之前那些唯美的,将我的意象嫁接于她的所有假设和盘托出。这些可笑的假设会有多愚蠢?足以使得一个人破涕为笑了吧?我想着,反正交谈甚是投机,取笑便取笑了罢,能博人一笑,何乐而不为?

    我处心积虑等的那个笑声没有到来,反倒迎来了一声沉重的叹息。

    “怎么了?”我关切地问。

    “没什么。”她这时候转为了微笑,“你说呢?我会是属于你说的这些当中的哪个?”

    会是哪个?某个援藏家庭里的独生女?呼伦贝尔大草原上小镇里一个汉族家庭的幺女?还是远涉新疆的江南家庭的女孩?蓝颜的这个问,我本可以一两句敷衍过去,怎奈我居然一本正经地排除筛选着答案。

    “第一个吧,你爸妈在西藏。”我肯定地说。

    “嗯,我喜欢。”她对我的答案回避不予置评。

    “那到底是不是啊?”我焦急地问。

    “再猜。”

    于是,我认为此答案必然不对。遂将另外两个可选答案都说了,得到的回答皆是“再猜”。我饶有兴致地开始了这个话题,被她一盆冷水泼了个当头儿,不免有些气从中来。

    “没兴趣了。”我冷冷地对曰。

    “干嘛?生气了?”她不以为意地道,“不是我不回答你。从根本上来说,你说的这几样,我都很喜欢——嘿嘿,我说的是如果还有对身世的选择的余地的话。只不过嘛,哪个都不是我。”说完,无奈地轻微摇了摇头,和叹了口气——似乎只是正常的呼吸,只不过呼出时用足了力而已,这两样都令人难以察觉。

    对于她的回答,事实上,我甚至没有感到惊讶。

    猜中关于一个人的来龙去脉的概率能有多少?我是不在乎我猜中与否,关键是之前猜时的乐趣和到目前为止的悬念所带来的美感,这才是重点。那么,何必要去理会一个结果是否如自己所想象的那样去发展,有一个充实了实在无趣的生活WWW.soudu.org的念想,未尝不好。

    所以,对于她的回答,我没有感到惊讶也在情理之中。

    “哦,那你是什么样的?”我声音平平地问,这时候无论是惊疑还是些微气愤都不合常理。

    “你是什么样的,我就是什么样的——平常人而已。”她淘气地一笑。

    “废话,难道你还是一个多了不起的人啊?我是问你哪儿的人?”我不屑地驳道。

    “哈哈……回去再想想吧。” 她笑得前合后仰,继而站起身,捋了捋垂在额头的发丝,阖了笑脸,说,“回去吧?”我也站起身,将单肩包贴紧了身子。我们一同移步往路上走去。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