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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谨没有说话,想来她也不会细细考究。在喧嚣的闹市里腾出身子来,钻进校园里,应该是一件很惬意的事情。这里格外清净,静得蟋蟀声、和风声、心脏的跳动声清晰可闻,甚至连被挡在了校门外的远处的海潮也在绝望地嘶吼。

    九月末,夜里渐现了凉气,它们东跑西窜,在一阵阵窒息的暖风里投机取巧,顽强地用薄弱的身躯带来初秋的问候。

    我们没有停下,反而走得更快了。

    最后结果可想而知,在门诊和宿舍楼的岔路口,我俩分道扬镳,她解释道:“我叫别人代我的班,一直没补过来,正好今天晚上我有空。”我应了一声“哦”,然后走开去。

    回到宿舍,谢幕、恶霸,以及那位总是姗姗来迟的室友——文暝,都各自坐在位子上,谢幕和恶霸偶尔你一言我一句地闲聊,文暝独自对着一本书忘我地投入其中。

    “都在啊?”我一进门就说。

    “嗯,回来了?”谢幕和恶霸异口同声地答。都是无关痛痒的应对。文暝从书本中抽出身来,望着我笑了笑,点头示意,我也还以微笑。

    已是八点多,时光在今天不知是变得漫长了还是短暂了。看了时间才想起来还没吃晚餐,于是烧水、泡面,一口气吃完,又忙了一会,分针又多跑了一圈,时针不偏不倚地指在九点半。我洗澡过后,径直爬上床躺下了。过了片刻,文暝伸出脖子探了探,与躺在床上的我正好四目相对。我装作眼神游离,顺其自然地躲开。然后就看见灯被关了。我想会是文暝关的。

    躺在床上,开始漫游在遐想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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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实际上,思绪是在漫无目的地行走,焦点跳跃在每个均可引起我极大兴趣或者是万分慨然的事件中,最后终于落脚在了杨谨的妹妹身上。

    据她所言,我猜想,那个曾经跟踪我甚至弄得我失魂落魄的着了红色风衣的人,理应是她的妹妹。在后来我才知道,她妹妹的名字叫杨慎。姐妹俩的名合起来便是“谨慎”,想必是其父母望其在生活中力求谨慎的意思罢。此时想来,确是可笑,我竟然被一个不明就里的人差点吓破了胆。而这些不可不为称奇。

    杨慎经历了什么样的奇遇呢,能为了一个人的死而令自己搅乱了精神实为少见。她,以及她曾经深爱的那个男孩杜撰了一个多么刻骨铭心的历程,既为杜撰,便是多数人不会信其有的。他们似乎有别于闫小风和阿沁的爱情,至少在我这个于爱情并非方家的局外人来说,真是如此的。区别在哪儿呢?说不清,亦道不明。我知道,纪念一个人不必为其身心憔悴,不必弄得人无人样。在这点上,阿沁做得很到位——假使她还在想念着闫小风的话。

    那次我和小风去爬山的时候,我就已知道在小风与阿沁之间出现了疮口,我也曾明里暗地向小风透露过让他记得查遗补缺,不要等到无可挽回的余地的时候陷入其中太深而难以自拔。再次以一句“我看不是这么回事吧”便可探了虚实。

    高二下学期接近期末,学校的黑板报的事情依然忙得不可开交,为了那些即将踏入wWw.高考考场的高三学生们打气加油,学校特别交代要做一期特刊,还得做好一些。因而,工作的繁重似乎更甚从前。更要命的是,整个板报组,只有我和阿沁两个人较为积极,而连续两个星期,阿沁都向我请假了。我一个人由此便成了热锅上的蚂蚁。

    到了阿沁请假后的第三周,阿沁没有请假,我在宣传栏前苦苦候着,她却迟迟未能出现。我左顾右盼,始终寻不得她的踪迹,正自焦头烂额的时候,看见小风垂头丧气地朝我走来,一副萎靡不振的模样。

    “阿沁呢?”小风走近的时候我问。

    “你自己弄吧,阿沁不来了。”他有气无力地说。然后寻了一地,颓然坐下。抽出一支烟,点上,苦闷在开始蔓延。我箭步冲上去,快速地抢掉他口中叼着的烟,压着声音厉声责骂道:“小风,你疯了?这是在学校,要是让老师看见了你就死定了!”赶紧将烟掐灭扔进垃圾桶里。

    “走了啊。”小风站起来,拍拍屁股的时候眼神茫然地望着远处说。我还想问什么,看见了他的举动,我也不知从何问起,唯有任由他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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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后来,要期末考试,黑板报也不办了。

    那是一段难熬的日子,不比高考之前容易过。既要忙着准备考试,又要对着小风的布满了血丝的眼睛进行劝慰。最是郁闷的当属小风总是说“没事,没事”,当然更不会将他与阿沁的情感裂缝以及那把切开这个裂缝的匕首述诸于我,作为小风少有的朋友,我自不会对此视而不见。

    太阳只会烧得更烈,灼灼夏日,有如这岭南的九月。

    白驹过隙的时光,我们却度日如年。关于我的关注,小风守口如瓶,绝不轻易露一点口风。从来没有见过小风这么颓丧,且持续时间这么长。自此,生活的轨迹一如既往,时空不会错位,万事变得愈加秩序井然。

    我,闫小风,阿沁,以及闫小风和阿沁的感情风波,被悄悄地掩藏在日子里,一直埋葬到高考结束。直到小风的纵身一跃,我曾经一度以为它们也会与小风一同与世长辞。

    不难做出判断,是WWW.soudu.org的,我就是这么想的。他俩的感情,问题势必是出现在了阿沁的身上,是她毁了小风,而小风定然是因为她的离去而走上自我了断的不归之路的,即便隔了一年有余的时日,而这么长的时间间隔仍能促使小风作出那样的举动恰好说明了他的用情之深,其意之切。她无论如何弥补都不会换来小风直来直往的生命,因而我本是不能原谅她的,但小风死后她能不辞辛苦远道而来我们那个穷乡僻壤祭奠他,已算是仁至义尽,若是我纠缠于此,便是我的不对了。

    同样是另一半的死去,一个故事是以此为尾声的,一个故事则是以此成就了一份隽永,而且还在延续着。杨慎应当属于后者。

    今天杨谨说的话不时回响在耳畔,能成为杨慎精神不常之后的一个牵挂,兴许是唯一一个深深地烙印在她心里的牵挂,我不忍窃喜。而她之前所有关于我所怀疑的被称之为“跟踪”的龌龊行为,如今变得情有可原,甚至夺走了我的不少同情。

    很可能是由于看到了这一点——我与杨慎男友之间的某些相似之处,当初杨谨才破天荒地一再怂恿我住院,并且偶现关怀。想到此,忽而想起我有一次医药费都是杨谨替我付的。找个机会一定要还上,我暗自嘱咐自己。

    夤夜,凉意渐渐占了上风,室温舒适了许多。困顿之意爬满眼帘,我安详地睡去……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