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鹰爪的阴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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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鹰爪不但是贼,而且是贼头。

    鹰爪是他们团伙在这个镇上的总负责人。前一段他的几个部下因在一家工厂偷铜条被当场抓住,幸好那帮部下挺仗义,没把他这个幕后主使供出来。但他损失了几员干将。他的上司给定的有任务,完不成是要受罚的,搞不好这个地区的总头就干不成了。人手不够,他很着急,他早就盯上耗子这帮小乞丐,只是这些小家伙不愿入伙,丐头也不放他们,他也不好勉强,因为他知道丐头也不是好惹的,他的一帮打手也是个个凶残无比。前天他与丐头做了个交易,买下这帮小乞丐,把他们训练成窃手。代价是两百公斤黄铜,四箱手机,但丐头必须协助制服这帮小丐们。他正要找他们谈时,结果半夜在大街上碰上了他们。

    鹰爪看到小丐们坐在豪华的敞蓬跑车内,感到内中有点蹊跷,特别是一个女孩驾车。于是他就雇了辆出租车跟在后边,到了医院以后方知是小女孩驾车轧伤了小耗子。他在一旁观察了一阵,听到小女孩与小丐们交不了住院押金时,就灵机一动,想利用此事取得小乞丐的好感,即可拉近与他们的感情,也可借以要挟他们入伙。再说他答应付给丐头的四箱手机还没交货呢,他想今晚利用小女孩的车把这个活给做了。点他已派人踩好,手机卖场的内线也购通好了。他相信没人会想到一个小女孩和几个小乞丐会开着一辆百万的豪华车去做贼,因为这不合常理。

    当他说服小乞丐们与采文同意由他垫付住院押金时,他口袋中并没两千元现金。干他们这行出门一般是不带多少现金的,最多是吃饭的钱和交通费,因为万一失手被抓,所有钱都会被当作赃款没收,而且作为量刑的依据。医院是他们常光顾的地方,他知道现在看病一般都要几百几千,病人家属都会带大量现金来的,特别是穷人,不会使用信用卡什么的,而且手里的钱也可能是借凑的。病人家属心思全在病人身上,防范意识容易淡,所以他们在此很容易得手。

    鹰爪与他的两位手下在收费大厅若无其事地窥伺着猎物。虽然交款的人很多,但要觅到适合的对象也要费一番甄别。究竟什么样的猎物最容易擒获,这是他们专业内的事,只有他们这个行业的人和捉他们的警察知道,普通公民最好别了解那么清,免得哪天手痒了一失足成千古恨。

    这时大厅门口传来一阵吵嚷声,鹰爪趋前几步仔细观看。是一辆三轮车与一个抱小孩的女子争吵。三轮车夫有一帮人,抱小孩的女子有一帮人,口音全是外地人。原来是三轮车把他的乘客,也就是抱小孩的女子翻倒在了路边的一块水泥板上,小孩头上还在流血,一条小腿垂着似乎已骨折的样子。两方争吵是因为钱的问题。

    “我家里就没钱,还是向老乡借了一千两百元……”三轮车夫诉说道。“你先收着,不够了咱们在想办法。”说着把钱掏了出来。

    那抱小孩的女人一把抓过三轮车夫手里的钱,一边说道:“那不行,你跑了怎么办,孩子伤的这么重。”说着她的同伴也上前抓住三轮车夫,而三轮车夫的同乡(听口音)上前保护三轮车夫。双方就这样撕扯着争执一团。

    那抱小孩的女人把从三轮车夫手里抓过的钱装在了裤子的口袋里。鹰爪与他的同伴看的一清二楚。

    鹰爪与他的同伙对了下眼神,自己装作很烦的样子走向吵架的人。

    “吵个啥子吗?”他模仿着那帮人的口音,“这里是医院,半夜三更的,会影响他人的,这样多不好。”

    “他把我孩子摔这个样子,一千两百元就算了。我孩子要是医不好,我们怎么办?”那抱小孩的女人诉道。这时在她们周围已有不少围观劝解者。鹰爪的一个同伴也混在其中。

    “是啊,一千两百元是少点。”鹰爪装着很同情的样子。可就在此时那女人裤子里的钞票已到了他同伙手里。“不过这样争吵也不是办法,最好打110让警察来解决。“

    “是啊!”那女人似乎恍然大悟,“让警察来解决。”那女人大声对她的同伴道。

    “这不就得了吗。”鹰爪道。

    “谢谢你呀,大兄弟。“那女人深情地看了鹰爪一眼,很感激的样子。

    鹰爪向女人摆摆手走开了。

    鹰爪演绎的一幕采文和乞丐们全看到了。

    采文也许是出于好奇,她真的有点想见识一下小偷是怎么工作的。在明白鹰爪他们“现采”就是偷的道理之后,就远远地跟在鹰爪后边进了收费大厅,看着鹰爪的一举一动,可她并没看出个所以然,反而对鹰爪产生了好感。她觉得鹰爪这人不坏呀,人家吵架他去劝解,他说的也有道理呀,半夜三更的,吵吵嚷嚷真会影响他人,有矛盾解决不了就应该找警察吗。采文看到了鹰爪表演的一幕,如何得手一千两百元她却一概不知。

    臭子随在采文身边,似乎有意识保护采文。

    “鹰爪这人看来也不坏呀?”采文自语似的。

    “那只是演戏!”臭子肯定的口气。

    “你是说……”采文回头怔着脸问臭子。

    “他们已得手了!”

    “那钱?”

    “已转到他同伙手中了!”

    “他们也太神了——”采文也不知是欣赏还是奇怪。

    “要是连你都能看出来,他们还怎么混得下去。”

    “那人家怎么办?”

    “贼心是黑的!”

    “这不行,”采文说:“用了这钱我会心不安的。”

    “那耗子怎么办?”臭子看了采文一眼。

    是啊,没钱医生不会给耗子治病。

    “可也不能用这钱给耗子治病呀?”这是采文心中想的,没说出口。她觉得自己轧伤耗子,自己有愧于这帮小乞丐们。她内心矛盾着,苦痛的内心反映在面颊上,小脸儿红红的,眉头也隐现了几条丝理。就在此时,鹰爪走到了她们身边:“去看看耗子怎么样。”

    “你们也太那个……”采文怅然地看着鹰爪道:“人家可是救命钱呀?”

    “耗子才是你最应该关心的人!”鹰爪口气很武断。

    采文语咽了。

    医生正在给耗子做检查,护士也给他打了止痛针。先交了一千两百元,余款八百元还要尽快交上,否则医生不给做手术。

    采文在急救室看医生给耗子固定夹板。其它小丐在门外等,那位穿白大褂的漂亮姑娘不让他们进来。

    耗子龇牙咧嘴的忍住痛,看到采文,急忙换了个笑脸。

    “很痛吧?”采文关切地问。

    “没事!”耗子装着轻松样,但额头上已浸出混浊的汗珠。

    “对不起,都怪我。”采文看着在自己面前装坚强样的耗子,心内一酸,眼泪在眶内打转。

    “别——”耗子急忙咧了下嘴道:“你不是故意的,是我躺错了地方。”

    采文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眼眶内的泪珠也顺势滑向了面颊。“你这时候还劝慰别人呢,你真好!”

    “你笑的时候真好看。”耗子盯着采文的脸,看的采文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这时鹰爪进来了。

    “怎么样?”他附在采文耳边小声问。

    “你不都看到了。”这时医生已为耗子固定好了。

    “住院押金全交齐了!”鹰爪又道,讨好似的。

    采文回头看鹰爪,本想说声谢谢,但话到嘴边又止住了,她真不知道谢他还是恨他。采文此时心内很矛盾。

    “家属?”医生喊话。

    “到!”鹰爪先回答了

    采文正翕动嘴唇,不知如何时,鹰爪已抢先一步站到了医生面前。

    医生斜睨了鹰爪一眼,把住院单交给了他:“送病人到病房,排号等着做手术。”

    “严重吗?”鹰爪还真的有点关切。但他下意识中有他的目的,他不能收一个瘸腿的弟子做小偷,那样是跑不快的。

    “骨头断了,要手术固定!”医生头也不抬地说了句,就招呼下一个病人了。

    一帮人把耗子安顿好,已是夜里十点多了。每天这个时间的采文,已是沉入在梦境中。可今天她怎么一点困顿之意也没有,她劝小丐们先回家休息,她在这陪耗子。小丐们摇摇头,不愿离开。

    “你们明天不上班了?”采文也把乞讨当成一种职业了。

    小丐们又摇摇头,抬眼看着伫在一旁的鹰爪。

    鹰爪看着采文笑笑:“他们要帮我个忙。”

    “干什么?”采文不明白黑更半夜的能干什么。猛然想到鹰爪是贼,警觉地盯着鹰爪:“你让他们?”

    “没什么,只是出一趟货。”鹰爪话说的很轻松。

    “你的钱明天我会还你的。”采文看着鹰爪。

    “朋友之间,说什么钱呢,这不见外,不够朋友嘛。互相帮忙是应该的。”鹰爪话中有话。

    “再说那钱也不是你的……”臭子小声嘀咕了句。

    鹰爪脸沉了下来:“是啊!不过钱是死东西,在谁手里属于谁。你们说对吗?”他向众人扫了一眼。

    众小丐们不敢吱声了,他们不敢承受惹恼鹰爪的后果。

    “小妹妹,”鹰爪不再理会小丐们,面向采文殷切地笑问。“这个忙你也要帮哥哥一下呦?”他的神情中似乎一点恶意也没有,好像在与采文商量一件什么事似的。然而采文却感到了难以拒绝的压力。

    “那你要告诉我具体是什么?”采文只得横下心问道。

    “出一趟货呀。”鹰爪道:“说白了就是借小妹的手运一些货物到安全地方。”

    “别难为小姐!”这时几名小丐几乎同时站直身子鼓足勇气道:“我们与你去,只要你放过小姐。”

    “哈哈——”鹰爪干笑几声,“干吗这样看着我,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何谈为难呢。你们放心,你们的这位小姐绝对是安全的。”

    “她不是我们这个道上的,请你不要把她引上来,我们跟你干就是了。”小丐们道。

    “你们会开车吗?”鹰爪问小丐们。

    小丐们摇摇头。

    “这不就得了。”鹰爪停顿一下又道:“只要出了这趟货,小姐就可回家睡了,这么晚了。她和我们不一样,我们是上夜班的。你们不关心小姐呀?”

    小丐们似乎被鹰爪说动了。他们回头看了病床上的耗子一眼。

    “你们放心。”这时鹰爪以为小丐们怕采文走了耗子没人管。他们自己是出不起医疗费的。于是又拍着胸脯道:“各位兄弟尽管放心,耗子的事包在大哥我身上,这趟货一出,还怕没有钱享用吗?”

    众小丐看也没看鹰爪一眼,只管一齐与耗子道别。

    “保护好小姐!万一失手,谁也不许出卖小姐,她是被逼的……”耗子交待大家。

    众小丐点点头。

    “你保重自己。我们会很快回来看你的。”

    众小丐离开床边。这时只见采文走到耗子身边,低着头像认错的孩子一样:

    “都是我不好,害你成这样子。明天我会来看你的。”

    “没关系,我们是朋友!”耗子笑看着采文。

    采文点点头,似认可了朋友关系。她又上前一步,贴在床沿上,伏下上身伸开双臂,用力抱了耗子一下。

    “别!”耗子有点受宠惹惊。“我是乞丐,身上很脏的。你是小姐!”

    “不,我们是朋友!”采文说着,松开了耗子。随着鹰爪他们走出医院病房。

    经济高度完备,体现着现代人类文明的夜空一片混沌。人工制造的光源散射到空间,在视线所及的近处,片片模糊杂陈斑驳的光氲,显现着荒诞派画家心理色彩样的不同的阴光。当视力穿越阴光射向广袤无垠的宇宙时,宇宙星体被人造阴光遮蔽得变形黯然,视野感触到的充满童话色彩的繁星在此给人的感觉是那么渺茫凄凉。各个星体之间似泪眼模糊样的融为一体,只有钙化点似的星斗斑块。再看羞羞嗒塔若隐若现的月牙儿,简直就是武打片中的变形弯刀。是的,星际的变形全仰仗人类文明的进步,人类文明在自我欣赏中演绎着自娱自乐的活剧,在制作着生命体千姿百态的存在形式。

    采文的车停在门诊部大门外。当她告别耗子从病房区来到停车处不远时,就听到刚才与三轮车夫争吵的妇女抱着她的孩子嚎啕大哭。边哭边诉边骂。采文一听就明白了,她没了给孩子治伤的钱,她的钱被鹰爪偷去替她付了耗子的住院押金。

    采文老远就止住了脚步。她没经历过这种尴尬,她也没触目过如此悲哀的场景,她似乎觉得自己就是那个窃贼,自己就是罪犯。她想上前劝慰那女人,可她只是有点这种心理意识,她不敢近前,因为她口袋中没钱——

    采文是一个纯真的女孩,她的天然禀赋具有少年也即她这个年龄段所具有的人的特质,善、同情与爱!但也有恐惧与自我保护意识下的非道德心理与行为。尽管她的善与非道德的特质仅是生命本源的无意识作为,但对她未来一生的人格的影响却是起着巨大的潜移默化作用的。

    “我不想成为罪犯……”采文伫立在一处植物的阴影处自语道。

    “怎么了?”鹰爪上前一步问。

    “你不觉得她很可怜吗?”采文表情身体都没动一下,仿佛是在呓语。

    “救小耗子才是我们最要紧的……”鹰爪在提醒。

    是的,采文想,是应救小耗子。万一小耗子有个三长两短,自己一生都会不安。她想自己也许会精神崩溃,那一天不知不觉从家中的顶楼往下冲去与蓝天融化在一起。

    采文打了个激凌。是的,她不想死,也不应该死。她还仅是个少年,如果她这个年龄段的人都死了,人类还不出现传承的断层。她想她不能死,那这个女人怎么办?她内心呈现出极度的痛苦。她即想解救这个女人,又不想使自己陷入尴尬。她处在了两难之中,这也许就是人类天然的赖根性。

    “她的悲伤让我很不舒服——”采文眼角向后瞄了一下鹰爪。

    “你是说……”鹰爪有点迷糊地问。

    “她要救她的孩子!”

    “那?”

    “钱!”

    鹰爪心想,这小姑奶奶还真不好伺候。不就是用你的车弄几箱手机吗,何苦让我这么在你面前低三下四。但一想到这帮小乞丐对采文的崇敬之情状,他立即软了下来,这几个小乞丐可是他这个窃团的后继人才,小不忍则乱大谋,自己还是顺着这小姑奶奶点好。

    “你说怎么办?”鹰爪已下了决心,也已瞄上了目标,但又故做深沉地问采文。

    “不知道!”采文脸色也阴森森的。她也似乎认为只要能救这个女人的孩子,什么手段倒在其次了。是的,此时她的关注点只集中在那女人怀中的幼孩身上了。

    “你放心!”鹰爪说着就要隐身而去。

    “我不想看下一个这样的悲剧!”采文简直似在发号施令。

    “是的,决不会!“鹰爪悻然消失了。

    直到此时,采文的意志才终于松弛了下来。她身体不支地一屁股坐在了身后花坛的水泥台上。

    她想哭,但没哭出声。她一直担心别人会发现给小耗子住院的押金是偷来的,这与她有关,但她并无大的法律责任,她很清楚。她也不能让爸妈与哥哥知道此事,那样他们会更进一步限制自己的自由的。同学老师更不能知道了,那样自己在学校里还有面子吗?

    采文坚强了起来。她毫不犹豫地站了起来,向着自己的车走去,路过那个抱着孩子还在嚎啕大哭的女人,她看也没看一眼。

    采文按动手中的遥控器,就在车门自动打开的一瞬间,她听到一个男人急匆匆的喊声:

    “花娘,医生让你去办住院手续呢。”那个女人叫花娘,名字倒很有趣,采文差点没笑出来。

    “那钱——”花娘顿时止住哭迷惘地问。

    “住院费已交了!”男人的声音。

    “那三轮车——”花娘似有疑惑。

    “不是!”男人的声音:“不知哪个好心人。”

    花娘抱着受伤的孩子从地上一跃而起。

    “还有好人,还有好人。是还有好人!”她边向医生那跑边自语,似呓语一般。

    采文已跨进车门,看到女人的样子,她疑惑地回头观望,一只脚还伫立在地上。良久,她才回过味来:她想一定是鹰爪的人替那女人交了住院费!可采文又愁怅了:鹰爪别又害了另一个更困窘的人吧?就在此时,她出神凝思之间,一个人影急匆匆从她面前飞跑而过,还差点没撞她个趔趄。她惊惧中一回头,看清了那人正是鹰爪的手下。正在她犹豫间,后边传来了抓贼的喊声,随之两名保安样的青年从她面前飞过。

    “是的,一定是鹰爪的人偷了另一个人的钱!”采文确信不移。

    采文一脚无意识地上了车,正当她坐在车内不知所以然时,一对中年男女跑到她车前驻了足:

    “小姐,请帮忙追那窃贼——”那女人说,口气还有点不容置疑。采文抬头看了二人一眼,这对男女衣着光鲜,时尚。

    “我——”采文嗫嚅了下有点不知所以然。

    “那小贼偷了我的钱。”那男人急促地像乞求一样,所有的绅士模样及阔人的高傲全隐去了。“那钱倒不要紧,重要的是那钱夹里有信用卡,还有重要信件,联系……”他不往下说了,回头看了贴在他身后的女人一眼。

    “什么,是不是有哪个小妖精的情书?”他身边的女人大发火道。

    “搞什么乱吗。”他向后推了女人一把。“小姐,请你追上那小贼,只要能把信件追回,钱我不要了,我另给你五千元酬谢。”

    这时鹰爪来到了采文身边。其实他已观察多久了,他已意识到那些信件对男人的重要性。他想只要掌握了那男人的信件,就可重重敲那男人一笔。

    “是啊!”鹰爪一副关切助人的神情,凑近采文说:“看人家急的,帮他们一下吧?”他向采文挤了下眼。采文明白他的意思,但采文此时不知自己是在做好事还是坏事。自己究竟算什么人呢?采文自问。

    “是啊,小姐,帮一下忙吧?”这时那男人身边的女人在央求采文。

    “我们和这位先生一起追!”那男人看了一眼鹰爪,用感激的口气说。

    “不用了,先生太太!”鹰爪对二位男女说:“人多了不安全,我和小姐一起追就行了。想那小贼也不是我的对手。”说着做了个格斗的驾势。鹰爪说话间已是跨上车,“你们二位在这等着好啦!”他又很绅士地凑在采文耳边:“小姐,请开车,不过安全第一。”

    采文的意识此时不知怎的,几乎完全被鹰爪控制了。就在鹰爪跨上车的一瞬间,她启动了车。车向前冲,她从后视镜中看到那一对中年男女像患了痴呆症一样傻愣愣地伫在那半舞动着手,一幅茫然。

    午夜的空气格外鲜美。路上车辆稀少,汽车尾气的污浊也少了。行驶了一段,采文神志恢复了自我,她放慢车速,深呼吸了一阵,有种解脱的轻松感,神志也清爽了起来。

    “喂——”采文没好气地对鹰爪说:“你们每天就这样在缺德中活着?”

    “这话怎么说的——”鹰爪一愣,心想这小丫头说话怎么这么歹毒。“我们可是为你好。你不忍心看那抱小孩的妇女惨状,我们只有找有钱人下手了。”

    “我也不喜欢那对中年男女。”采文居然心平气和地和鹰爪聊上了。“看他们的样子又不像生意人……”

    “那像什么人?”鹰爪问。

    “当官的!也许……”采文道。

    “我也是这么想。”鹰爪道:“看他急的样子,那些信件一定有他贪贿的证据。我们正好借此敲他……”鹰爪止住了话头,侧脸看采文的表情。

    “你要做生意多好。”采文目无表情地说,“按你的智力,你一定会成为有成就的生意人。只可惜……”采文没再往下说。

    “你爸爸做什么的?”鹰爪并没介意采文的讥讽,随口问。

    “开公司的!”

    “一定很有钱了?”

    “当然!”采文道:“不过别打我们家的主意,我爸的保镖会把你们变成肉酱。”采文说完止不住笑了一下。

    “我们那哪敢呢?”鹰爪苦丧了下脸说:“我们充其量只是市井混混。要命的营生我们决不干。图个温饱吧了!”

    “你还很谦虚。”采文道:“你人很聪明,为什么不去做生意混温饱?”采文问的很郑重。

    “这你就不明白了。”鹰爪也郑重地说:“聪明人成不了大事?”

    “为什么?”采文怅然道。

    “聪明人爱想歪门邪道走捷径,会贪些小利。所以成不了大事!”

    “我爸妈可都是文盲?”

    “大智若愚!”

    “什么意思?”采文回转头瞪大双眼更不解地看着鹰爪。

    “做大事的人不拘小节。表面上不计小利,甚至还有点憨样,但在大利上一点也不放过。你别看着我,我有点不好意思了。好好驾你的车,我们可是两条人命。我也不知为什么,反正人太聪明了不好。对了,你没听说郑板桥,郑公子有句名言吗:难得糊涂!糊涂人好,真的!糊涂好。可现在自作聪明的人就是太多了,我也算一位吧,可我的聪明只能做这倒霉的营生。”

    采文噗哧一声笑了出来。“你还真有自知之明,而且还有点文采。那你为什么不改斜归正?”

    “上了贼船,下不来了——”鹰爪说话又不正经了。

    “你不会把我也拉上你的贼船吧?”采文有点警觉的问。

    “不,不,决不!”鹰爪严峻了起来:“我向天起誓,决无把你拉入贼帮的意图。否则就让我失手撞上警察。”

    “真的?”

    “真的!”鹰爪又嬉皮笑脸地道:“不过今晚要借你和车用一下,这是真的,不过就一次,下不为例。”

    “我要是不同意呢?”采文有点忐忑的问。

    “你会同意的!”

    “那么肯定?”

    “我帮你给耗子交了医疗费!”

    “我欠了你的人情——”

    “是的!”

    “你真会算计,可惜没做正当生意。”

    “以后也许会吧——”

    “别把案做大了。否则就没机会了!”

    “谢谢你的提醒。”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