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文也不知是出于好奇,还是感觉很好玩,几乎是随着鹰爪的意思而动,心智也似乎被鹰爪控制住了。她表情淡然地随鹰爪进了小面馆,在另一张桌子旁边坐下,听鹰爪与他的手下谈话。
“外套呢?”鹰爪问。
“重要吗?”手下反问。
“比内衣有价值!”鹰爪说。
“遗忘在医院卫生间的纸篓中了。”手下道。
“马上回去取!”鹰爪站起了身。采文随之下意识地也站了起来。
“我不太方便——”手下道。
“我与小姐去就行了。”鹰爪看了采文一眼。采文不置可否的点点头。
采文想知道那个钱夹里的秘密。她听懂了鹰爪与他手下的行话,她也明白鹰爪要利用那些秘密敲诈那人,她更意识到他们都不是什么好鸟,包括那个被盗人。她想如果那人没有见不得人的阴暗怎么那么着急。她想那决不是什么合同证件之类,这些都可以合法补办。采文明白鹰爪一伙绝对是不道德的,是危害他人的类群,是垃圾一样的社会排泄物,但她想一定还有更龌龊的社会垃圾,其对社会的危害远大于鹰爪之类。采文并没什么高尚的道德理念,纯净的思想意识,要对社会做什么贡献,她只是出于一个少年的好奇心。是的,社会责任是大人负的,她还没到承担什么社会责任的心理及生理的成熟度。
在从小面馆出来又跨进车门的一瞬间,采文产生了模糊的恶作剧似的意念:何不一切顺从他们,把他们的行为了解清楚,说不定可以作为一部小说的素材,写出一本稀奇古怪的故事,面世更不成问题,爸妈有的是钱。钱也能制造文化产品。当然此时她没有希望爸妈破产的心态了。
采文上了车,打火启动,这时鹰爪也纵身跨了上去。
“回医院?”采文明知故问似的。
“是的!”鹰爪道。此时他身子悬着还没坐下,转瞬一愣神盯着采文,他感到采文的表情是那么平和沉静,面容也是那么娇美。他心里咯噔一下,惊恐的面具上产生了一丝热感。但他还是故作镇静地问:“你怎么知道要回医院?”
“你不是想敲诈那个被偷的人吗!”采文驾车飞驰中平静地说。
“你什么都知道——”鹰爪有点失落的样子。
“你当我是瞎子。”
“不敢,不敢!”鹰爪苦笑了下。“我已经对你刮目相看了。“
“那你之前一直把我当傻妞了?”采文口气有点讥讽。
“不,不,不——”鹰爪像犯了什么大错不敢承认似的失口道。“我真的把你当亲妹妹一样……”
“只是想利用一下亲妹妹。”采文又嘲弄地说:“你们什么人都想利用,亲妹妹也不放过……可我却不想有个贼哥哥。我哥可是正当生意人。”
“那是,那是……”鹰爪的表情有点尴尬。
采文从后视镜中看到了鹰爪扭成一团的抽搐表情,她有点想笑,心想这贼头也有顾脸面的时候。
“别介意我的话,”采文平和地说:“我是无心说的。不过话又说回来,你爸妈,姐妹恐怕没有人会愿意你当贼的,你也不愿你家人和你一样吧?”
鹰爪竟一时语咽了起来。良久,鹰爪叹了口气,似很烦躁地说:“别说了,再说你就会使我改邪归正了。我曾被抓数次,劳教一次,拘留也几次,那些破警察们都没能使我改变贼性。”
“别害怕。”采文道:“我可不想改变你什么,我也没这个能力。我不是道学家,也不是救世主,你做什么关我什么事,只是别太勉强我了,那样我会很不舒服的。再说,你不会为难你亲妹妹吧?”采文的话有点防御性的警示。
“那当然!”鹰爪来了精神。“谁要是伤害了我亲妹妹,我会要他的命。”话语不轻快了,而且恶狠狠的。采文不由暗里打了个激凌,心想自己毕竟是在与狼打交道呀。
“你真有妹妹呀?”行驶一阵,采文才开口问。
“有!”鹰爪就回答了一个字。但采文从后视镜中看到鹰爪的表情是那么地柔和亲切自然,仿佛想到妹妹就很愉悦似的。
“那她……”采文不知问什么好了。其实她很想知道鹰爪妹妹的情况。
“她在读寄宿学校!”鹰爪说。
“怎么不和你爸妈在一起?”
沉默!
采文看鹰爪的表情异常沉郁,脸上的肌肉似在纺麻绳一样一条条地拧着,但怎么也成为不了绳子。可采文却感到了他心中有着巨大的解不开的结。
“对不起,我的话让你不开心了。”采文道歉似的。
“不!”鹰爪欠了下身子:“谢谢你。我很高心听你说话。因为除警察还从无人问过我的家庭情况。不管你是出于什么原因,嘲弄、好奇都没关系,我都会把你的话当作对我的关切。我非常感谢你。”
“你并不像人们认为的那样——”采文止住口。
“人们认为我们坏,垃圾,都是有道理的,我们确实给他们造成了巨大的伤害。但我们已习惯了这种生存方式。就像人们常说的,上了贼船,就下不来了。”
“你爸妈好吗?”遇一个红灯亮时,采文停住车回头看着鹰爪的脸。
“爸爸死了,妈妈改嫁了。”
“对不起,我又让你不开心了。”
采文正眼看着对面的指示灯,待黄灯闪过,她一踩油门冲了过去,速度也加快了。这时他听到鹰爪自言自语地在向她唠叨,似乎很平静地讲别人的故事一样。
“爸爸原来是有工作的。他在一个国营公司里负责一个项目的建设时,收了承包商不少贿赂。后来不知怎的,那承包商竟把我爸引向了吸食毒品。再后来那承包商建的工程出了事故,死了不少人,整个工程也报废了。我爸自知脱不了干系,就在检查院批捕我爸前一晚,我爸从十七层楼顶跳了下来。再后来公司没收了我家的别墅,我妈带我兄妹俩租了一段房子住,她嫁了一个快离体的老干部,把我们兄妹也带了过来。谁知那老家伙人面兽心,一个夏天的中午,他趁我妹妹熟睡之机,竟奸污了我妹妹,那时我妹妹才十三岁……”
“你报警呀?”采文止不住出招似的。
“我妈不让。你想呀,那时我们是无家可归。为了我们兄妹有个栖身之地,我妈只有忍气吞声。可是我忍受不了。我把那老家伙暴打一顿之后,就带我妹妹跑了出来。后来听说他一条腿被我打残废了。为生活所迫,我就干上了贼行。”
“你妈现在好吗?”
“那老家伙生活不能自理,我妈就留下照顾他了。”
“你就是为了弄钱养活你妹妹?”
“是的,我妹妹学习成绩可好了。”鹰爪脸又放光了。
“她在那哪读书呀?”
“不告诉你。”
“为什么?”
“我不想让我妹妹知道我干的这行。”
“我像快舌妇吗?”
“不像!但我必须保护好我妹妹,我不能让她再受到任何精神上的伤害。”
“我理解!”
“谢谢!”
采文同情上了鹰爪,她决心帮助鹰爪。但她却不知道与鹰爪一起作案要负多大的法律责任,对她一生的精神意识会有多么大的负面影响。
说话间,二人又到了医院。但鹰爪没让采文把车开进医院内,而是停在了医院的侧门外。
“你不想再见到那对男女?”采文问鹰爪。她是指那对急着找钱夹的男女。
“我先找到钱夹,弄明白里边的秘密再说。”鹰爪道。
“你小心点。”采文倒真的关心起他来了。
“不要和陌生人说话!”鹰爪下了车回头关切地警告采文。可采文心想我和你也不认识呀。“我先招呼那帮丐友来陪你。”鹰爪道。
说着鹰爪的身影消失在了医院的侧门里。
采文仰在车内,注视着浑浊模糊的夜空,不时她感到上下眼睑在扭扭捏捏别别扭扭地向一起碰撞,似有黏合剂一般弄得上下眼睑想分开又难以分开。挣扎了一阵,上下眼睑无奈地合在了一起,不斗了。
采文迷懵之中似睡非睡。晚上的风儿一吹,她机械地缩了一下身子,双臂紧抱成了一团。她感到了冷意,身体也作出了条件反射地抗寒冷的动作。
慢慢的,采文似在从没有过的轻松中睡着了。是的,她是个孩子,本就心地单纯,在忘却了学习压力的状况下,她的孩子气的本我充分地显现了出来。你看她睡的多稚气,多雅静,多安娴,她的脸儿仿佛清晨刚出生的嫩芽儿,清纯得会让人生出心底内的怜爱。
也不知过了多久,采文似听到一阵噪杂声,她想睁开眼看看是谁在打扰她的清梦。她似乎觉得那声音还有点耳熟,她努力了一阵,眼终没睁的开。渐渐地,噪杂声消失了,她似乎只感到了伫在她周围的小生命的喘气声,仿佛形成了一道声息的屏障萦绕在周围保护着她。她笑了,还现出了两个笑靥,是那样的甜美,她真的安详的做起了梦,她梦到了白雪公主,当然,有白雪公主必有七个小矮人,那是白雪公主的朋友与仆人。
采文梦中见到了蓝蓝的天,雪白的云朵,地上是一望无际的大草原。飞奔的马儿,吃草的羊儿,天上的飞鸟,一切的生灵都是那么的自由,那么地舒畅,那么地开朗奔放,一点压抑感也没有。采文向着广阔无垠的草原自由自在地飞奔,蓦地,她止住了脚步,她看到了白雪公主的房子,七个小矮人在房子周围的草地上劳动。不一会,白雪公主从房子里走了出来,白雪公主穿了件雪白的裙子,头上戴着插满鲜花的绿草编织的帽子。白雪公主神闲气定,姿势优雅的向着七个小矮人走去,采文心想白雪公主一定是要与那七个小矮人作游戏玩儿。她有点被冷落的感觉,心中一急,她冲着白雪公主脱口喊出了声:
“白雪公主——”
白雪公主听到了她的喊声,转过头用水灵灵的大眼睛看着她,冲她笑了笑招着手道:
“采文快过来,我们一起玩。”
白雪公主的声音是那么清脆,撒在草原上就似点点露珠,连飞的鸟儿,吃草的鹿儿羊儿都伫足仰首回味白雪公主的声音。
“是喊我吗——”采文有点不自信地追问了句。
“这里还有第二个采文吗?”白雪公主反问道。
采文全听清了,她不在犹豫,不在踌躇,她奋力伸开双臂向着白雪公主飞去。
可麻烦来了,不管她多么的用力,飞奔的多快,她都不能接近白雪公主,总是保持一段距离,而白雪公主依然伸着热情的双手迎接她。
采文拼命地跑哇跑哇,她想到上体育课时绕球场奔跑的情形,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可还是接近不了白雪公主。她急了,急的出了一身汗,眼泪也快止不住流下来了。
白雪公主近在咫尺,却又是那么遥远。采文几乎有点气馁了。但在自由的天空下与白雪公主一起玩耍的诱惑攫住了她的心灵,她是怎么也不愿放弃这么难得的机会的。
跑着跑着,采文感到身上粘粘的,衣服全贴在了身上。她一摸额头,汗珠竟顺着手流了下来。她明白自己全身被汗水浸透了,但她还在不停地跑,只是由于体力不支脚步慢了下来。
正当采文跑的体力不支,摇摇摆摆,有气无力时,脚下的一株草儿把她拌倒了。
采文趴在地上喘息一阵,有些心不甘地抬起了头。这时她看到天边飘过来一片黑云——
“不好!”采文大吃了一惊,那个陷害白雪公主的坏皇后就坐在黑云上。坏皇后拿着魔镜向白雪公主照来。
“白雪公主,快跑,快跑——”采文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嗓子几乎沙哑了。
白雪公主听到了她的叫声,抬头看看,也意识到了危险。采文看到了白雪公主惊恐的神色。就在魔镜照向白雪公主的一瞬间,七个小矮人一起扑向白雪公主护住了她。
“啊——”采文大叫一声,终于有气无力地瘫伏在了草地上。采文太累了,她想睡着了。是的,做梦也很累的。
也不知过了多久,采文听到有人呼唤她:
“小姐,小姐——”
“小姐你怎么啦——”
“我这是在哪?”采文惊坐起了身子。
“你在车里睡着了。”
采文睁开眼,向周围扫描了一阵。她看到了贴子、臭子、引子、鬼子、诱子、婊子一帮小乞丐。
“耗子呢——”采文怅了下脸。
“他不是受伤住院了吗——”臭子回答。
是的,耗子受伤住院了,是自己轧伤的。采文想着,脑袋也完全清醒了过来。
“我做梦了?”采文怅然着自语了句。
“我们不知道——”众小丐一齐笑着摇头。
采文也笑了。自己做不做梦别人怎么会知道呢。
这时一个人影一晃从医院侧门闪了出来。众人一看是鹰爪,一身邋遢的样子,神色也很慌张。
众人还在疑惑间,他已一跃坐在了前排的副坐上。
“快开车!”鹰爪的口气很急促。
采文启动了车,众小丐们也一跃挤在了车内。
车刚向前飞出几十米,采文从后视镜中发现医院侧门跑出两个人影,采文知道是被盗钱包的那对男女。
采文加大车速,一晃眼双方谁也看不见谁了。
“他们发现了你?”平稳一下情绪,采文问鹰爪。
“我在卫生间找那个扔掉的钱夹时他发现了我。可能怀疑上了我,于是我及时躲开了。”鹰爪平和地诉说。看来他对这些被人注意的事已不紧张了。
“不过他们还是追你到了门口。”采文讥讽道。
“这家伙比贼还贼。”鹰爪有点失落地笑。
噗哧,采文笑出了声。
鹰爪品出了味,自知说漏了嘴,自己不就是贼吗。自己也不由地笑了下。
“皮夹找到了吗?”采文问。
“找到了。”鹰爪说。“不过费了好大劲,几乎翻遍了每一个茅坑的草纸堆。”
也许是条件反射,采文听到茅坑二字立即意象中出现了臭的感触。她斜了一眼鹰爪脏兮兮的狼狈样:
“你现在的形象还不如乞丐呢。”采文调笑道。
“干脆加入我们丐帮算了?”臭子张嘴道。
“是啊!”众小丐们齐声道。随之哈哈大笑了起来。
“去!”鹰爪向身后的小丐们挥了下手。
“现在去哪?”快到一个转弯处,采文问。
鹰爪看了下表:“时间正好,取货!”
“半夜三更取什么货?”采文愣了下神。随之又自嘲地笑笑,明白过味来了。他们是贼呀。
“取完货你就可以回家睡觉了,明天你还要读书呢。”鹰爪诚恳地说。
听到读书二字,采文脸上浮出一丝忧郁。她不在说话,只是按鹰爪指的方向驾车。
行进间,采文从后视镜中看到一辆灰色大众出租车老是距她们二百米距离行驶。她有点疑心那车是跟踪她们的。
“回头看那辆灰色大众出租车,与我们保持这个距离已好久了。”采文头也不回地说。
鹰爪向后伫视一阵,也似感有点不对劲,他怀疑是那一对男女在跟踪他们。
“甩掉他!”鹰爪转回头有点祈求地看着采文的脸,似对采文的驾驶技能不太信任。
采文微微一笑,小嘴一嘣,短瞬之间,车速加到了两百公里,挤在后坐的小丐们似有种飞的感觉,又觉得很爽,其中一个想站起来,采文从后视镜中看到了。
“谁也不许乱动,甩出去就没命了!”采文的口气很严厉,那个想站起身的小丐伸了下舌头做个鬼脸老实了。
采文与哥一起飞过车,不过那是哥哥驾驶的。她曾跃跃欲试央求过哥哥,可哥哥坚决地拒绝了她,只允许她最高时速不超过一百二十公里行驶,现在她自己驾车出来,哥哥管不了她啦,她有了种放飞的鸟儿自由飞翔,随心所欲的感觉。
拐了几个弯,采文也感到有点累了,她在公园的一个栅栏旁停了车。
“怎么样?那对男女追不上我们吧!”采文脸上浸着汗,得意洋洋地侧头看着鹰爪道。
“小姐的技术真棒,快赶上F1大赛了。”还没等鹰爪开口,那个叫诱子的小丐先接上了话茬。
“什么呀,小姐比那些法拉利赛车手还棒。”叫引子的小丐说。
“谁要你们拍我的马屁,”采文笑嗔道。但嘴角还是露出了洋洋自得的神情。
“时间不多了。”鹰爪认真道,“我们去办正事。”
“什么地方?”采文也认真问。
“沿河街。”
采文对这条街不太熟,斜了下眼,鹰爪立即向她做了个手势。
沿河街是一条古老的街道,不太宽。街道一边是河,一边是一片工厂区。当然,这是指原来。原来那些园营集体的工厂早已倒闭得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旧厂房改建的一个个大大小小的仓库,仓库保安有鹰爪的朋友。鹰爪已通过保安朋友的关系轻而易举的取走过一批货,这次他又想如法炮制,但原来的保安自仓库被盗后全换了,可他又结交了新的保安“朋友”。上次他是高价雇出租车“取”的货,这次他碰上了采文,觉得真是天赐良机,安全系数绝对有保障,谁会怀疑一帮玩孩子作案呢,而且是价值两百万的跑车。
鹰爪是贼,但决不是大盗。但他又与一般的贼不一样,一般的贼偷了之后花天酒地自己享乐,但他不是,他自己不会挥霍钱财,而且生活很节俭。无老婆,需要发泄了就去夜总会找妓女,而且很固定。他的钱到哪去了,存起来了,以妹妹的名义存的,号码只有妹妹知道。他告诉妹妹自己是做走私生意的,万一自己出了什么事,他要妹妹一问三不知,保住那些钱,好好读完大学嫁个老实不会贪心做坏事的男人。他估摸着已存有十几万了,妹妹读大学是没问题了。但他又听说大学生毕业后找不到工作,有的还很惨。于是他下决心继续贼行,他要给妹妹买套房子,免得妹妹大学毕业后流浪街头。至于他自己,他想只要安顿好妹妹,他自己就“金盆洗手”,脱离这提心吊胆的行当,去做个打工仔或街头做点小买卖混日子。在这几年的贼行中,他觉得那些有钱人、贪官们比他们贼行肮脏多了。
他已与保安约定好。他到来之后,保安已制造了外人撬门进入的假像现场。采文车停在路灯的暗影处。他与保安对了下眼神,保安立时隐身了,他的两个手下进入仓库开始搬东西。
采文坐在车内没动,感觉这事挺好玩。犹如看一场闹剧,她要看个始终。
货一箱箱搬上了车。采文车的后备箱已装满了。
约定好的是四箱。此时那保安闪出来对鹰爪说:“再装两箱,一箱算我的,反正也不可能在这干了。”
“也好!”鹰爪想了一阵,让他的手下又搬了两箱。
采文心想,这贼心可真够狠的,这一箱进口手机足值二十几万,四箱百万,六箱可就一百多万了。她知道自己的手机是三千多元一部,这一箱能装六七十部吧。
一切就绪,似乎万事大吉。后加的两箱放在后排座上小丐们抱着,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似乎在传递一个信号:我们已成为贼帮一员了?
鹰爪的两位助手已上了一辆出租车,鹰爪本人也上了采文的副座。车启动了,采文倒车转向,当车头正对向河边时,从四个不同方位驶出四辆摩托车堵住了采文的前后左右之路。这时那对从医院出来一直跟踪鹰爪的男女笑嘻嘻的走了出来:
“先生们!”他皮笑肉不笑地说话了:“恭喜各位发财。”那男人还冲鹰爪拱拱手。
鹰爪知道大事不妙,但他依然镇定自若。他想,自己不能输给这对男女。他的脑子在一瞬间想到了妹妹,他觉得妹妹的钱足够上大学了,剩下的事只有靠她自己了。他甚至有了与妹妹诀绝的感觉:妹妹,哥不能照顾你了。其实他的内心是厌倦了这种贼行营生,只是他自己没有明显感知罢了。
“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先生有话请讲。“鹰爪也向那男人拱拱手。
“兄弟发财大哥决不拦财路,说不定还能提供方便呢。但小弟也不能断了大哥的生活呀。”那人向前走两步说。
“小弟不知大哥何意?”鹰爪作糊涂状。
“小弟别揣着明白装糊涂。小弟只要把那个皮夹还给大哥,大哥决不为难小弟。”那男人道。
“是这回事呀——”鹰爪说:“不过大哥,那皮夹确实在我那,但不在手边,可否容我去取?”
“我说小兄弟,我可没时间与你磨蹭。否则我一个电话,你这几箱手机也够你蹲个十年八年的了。”
“看来大哥是信不过小弟。”鹰爪心想,看来脱身有点困难,少不了一场恶斗。自己倒没什么,只是不能伤害了小姐(指采文,到现在他还不知采文的名字)。她与自己的妹妹可都是同龄人,而且都是那么天真可爱,我做的一切不就是为了保护妹妹吗,为什么不保护和妹妹一样的女孩呢。说着,他身子慢慢从副座上往上移。他要下车,他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
就在他上身抬起,腿还没移动时,他的衣襟似被什么扯着直不了身。他心中一惊,这时他听到一个严厉的,充满稚气的声音:
“坐下!他拉不住我们。”采文在说话,并且把鹰爪拉坐下了。
鹰爪不知是无意识地还是被采文的坚定意志摄服了,他竟坐下一动不动地话也不说了,似乎把采文当作了救星。
其实那四辆摩托车一出现,采文心中就有了底,那四辆车上的八个人就是一开始带她飞车送她回家的少年。一见面采文就感到了摩托少年向她传递的眼神,虽然眼神有点困惑,但保护采文的音蕴尽含其中。再看摩托车排列的方位,表面上气势汹汹,陷采文她们走投无路,其实各个方位都留下了她冲击的空挡,而且四辆车都没熄火,还做出一副退让的暗示。所以采文才一动不动,胸有成竹。但这四辆车的少年为什么被那对男女利用,采文就有点犯糊涂了,她想也许是那对男女收买的。如果真是这样,明天自己找哥哥多要点钱给他们就是了。
但看他们一个个面上的神情,似乎对自己都很义气。采文心中乐了,不由自主地向那帮少年挤挤眼。
这时那男人有点沉不住气了,他居然走到了鹰爪旁边的车门侧,看来他有点有恃无恐。
这时一个低沉的声音传到鹰爪耳内:
“准备冲!”
正在那男人在鹰爪车门旁半张着嘴要说话时,鹰爪一个侧拳击在他脸上把他打倒在地:“明天到反贪局要皮夹吧!”
采文此时已踩住离合器,一个倒车闪过倒地的那男人,采文可不想制造人命案。随之一个急转方向,向着那摩托车上的少年挤了个媚眼,那两侧摩托车后退了点,采文急速地冲了过去。
这时采文看到倒地的那男人从地上爬了起来,嘴中嘟嘟哝哝似乎说:
“快追,还不快追——”他在指挥摩托车,而一直陪着他的女人则傻呆呆地一动不动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