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玫瑰色的梦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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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到市里高中报到还有几天时间。此一时段,小蕾除了陪同学玩耍,就是照应来看望她,祝福她的亲邻友人们。当然,礼物也是很多了。小蕾也感到有点累了,玩累的,乐累的。小蕾想自己也该准备一下去市里应带的衣被物品了,虽然校方告知每周有一天半的假期,但山里到市里有四五十公里,而且还要转一次车,光用在路上的时间前后就要半天了,每周回家似有不便。一个月回家一次还是必要的,她会想阿爸,她相信阿爸也会想她的。

    这天阿爸起的比平时还早,小蕾还在睡梦中,就听阿爸隔着门叫道:

    “蕾——我——我到乡里去——”阿爸语言功能不利索。

    “干吗呀,这么早?”小蕾揉着眼懒在床上问。

    “我想请你阿娘,乡亲们——们,吃——酒。他们照顾你——你,恁多——多年,我谢——谢她们一次。”

    “我起床和你一块去吧?”小蕾急忙坐起身。

    “不——不用了,你把你的同学——请来——好几个——就成了。”

    “那你快点回来。”小蕾起身下床,圾垃着鞋拉开门。爸已到了大门口,听到小蕾拉门的响声,又转回头对小蕾说:

    “桌子上有阿娘送的松糕,你先——吃点。”

    “慢着点,”小蕾这些天对阿爸格外关切,也许是要离开阿爸了,感情上有些难以割舍。

    “嘿!”

    曹十三应了声怀着愉悦满足的心情走了。

    既然请人吃酒,小蕾也不再睡了。她起床后先是简单梳洗了一下,看看时间还早,就开始清理屋内及院子里外的卫生,直到自己感到也满意时,方吃了点松糕。看看手腕上的电子表,已是七点了。她想村里的食杂店也该开门了,于是就出门去打电话。

    玩的要好的女同学约几个。但一直放在她心里的,也是她非常想约的,却是男同学虞杰。虞杰家在山那边村里,走小道翻山半小时就到了,但小蕾还是用电话约虞杰。

    小店的阿娘见小蕾打电话,急忙给小蕾搬个橙子让小蕾坐下。

    “给同学打电话呀?”

    “是的,阿娘。”小蕾笑道。

    “快开学了吧?”

    “还有一周呢。”

    “小蕾越长越有出息了,人也俊了。要是你妈能活着看到这一天多好哇。”小店女主人声音有点哀婉。

    小蕾沉默了。她没见到过妈,她想妈在九泉之下也会为她高兴的。

    电话接通了。

    “虞杰?”小蕾急道:“我是小蕾。”

    “我听出来了,”那边答道。

    “你今天有事吗?”

    “没有!”虞杰道:“你有什么事吗?”

    “我爸今天请人吃酒,我想请你过来。”

    “真不好意思。”

    “什么不好意思,不给面子呀?”小蕾娇嗔道。

    “不!”虞杰急辩道,“我是说我没请你,怎么让你先请我。”

    “难为情呀?”

    “是有点。”

    “那带点礼物来呀。”

    “什么礼物?”

    “随便!”小蕾故作认真。一想又不对,请人吃酒怎能还让人带礼物呢,急改口道:“给你开个玩笑,谁希罕你的礼物,只要你人来就行了。咱俩一个高中读书,以后还仰仗兄弟照应姐们哪。”小蕾的口气半开玩笑。随后把请的女同学的名字也告诉了虞杰。

    “我准时去!”虞杰的口气很肯定。

    付了话费,小蕾有点怅然地往家走。她也不知为什么要约上虞杰,在初中里,她和虞杰交往并不多,一块玩的多是女同学,但她有一种感触,她朦胧中觉得虞杰对她好,这种好包含着什么意味,她没具体往深处想。她知道,她的同学有不少发生恋情,有的还同居,有一位十四岁的初二女同学居然怀了孕,在镇医院做了流产,闹的一个学校沸沸扬扬,校长受到乡教办主任的批评,那位女同学转到别的学校读书了。

    “要是他喜欢我,那么我喜不喜欢他呢?”小蕾路上想。“不喜欢他,干吗专约他一个男同学?”小蕾骇了一下,心中一惊诧想道。

    “我不能谈恋爱,我要读大学,我要把阿爸也带出这深山。谈恋爱会影响学习的,老师说的。”小蕾在自己说服自己。“但既然请了人家,不能回绝了,以后只以礼相待就成了。”

    奇怪的是,她越是想淡化请虞杰这个事,虞杰在她脑子中越是挥之不去。

    “我的妈呀,虞杰你是个鬼呀?”进了家门,小蕾一拍脑袋自语了声。

    “什么鬼呀,在哪?”隔壁的阿娘从里屋走了出来,手中还拿一块擦桌布。

    小蕾一惊,头发也直立了起来。她以为喊鬼就有鬼了。

    “阿娘,你——”小蕾看到从里屋走出的阿娘,方定了下神,但虞杰从自己脑子中也消失了。

    “你爸告诉我请乡邻们吃酒,庆贺一下。我想他哪能搞的好,他也忙不过来呀,我是过来看看,没想到我们小蕾已把屋子收拾干净了。”阿娘走到小蕾身边,摸了下小蕾的脸蛋又道:“小蕾长大了——”

    阿娘深情地注视着小蕾。

    “谢谢阿娘!”小蕾往阿娘身边靠了靠。

    多么晴朗的天啊。

    天上浮动着白色的云朵,艳阳下的绿山向上蒸腾着淡淡的青色的气氲,远近绿野树丛中的鸟儿可着嗓子鸣唱着各自醉心的小调,似乎在向人们拼命证明它们的存在,让人们关注它们的存在,呵护它们的存在,保护它们的生存环境。小蕾家房后的山坡上是一片竹林,竹叶的清香向四处溢散,风吹竹叶的沙沙声和着知了的尖叫似乎在用古老的乐器演奏交响古曲。

    和谐的自然,愉悦的心情。小蕾家的小院内洋溢着欢快的气氛。曹十三脸上始终堆满笑容,苍老的拆皱像一道道树木的年轮记录着过去的印记,忙碌的双手粗糙得似锯齿样,十指的肌肤展示着僵硬的花纹。美丽的玫瑰是带刺的、温情的背后是坚辛的劳作。

    今天是曹十三记忆中从无有过的欢欣!

    曹十三家从没今天这么热闹过!

    曹十三从没今天这么开心过!

    曹十三在笑。

    曹十三不会用语言表达自己的心情。

    曹十三有爱心。

    曹十三有良知。

    曹十三有正常人的七情六欲。

    曹十三也很冷静。他知道幸福是因为有个宝贝女儿曹小蕾,有大家伙的照应爱护帮助,有乡干部们的悉心关怀。

    爱,曹十三感觉到处都是爱。

    曹十三萦绕在了爱的氛围中。

    约的女同学们全来了,唯有男同学虞杰还没到,曹小蕾似有点失落。她本想虞杰来了不能对他表现出太多的热情,她可不想让他误以为自己爱上了他,她不想过早的恋爱,因为她有更长远的目标。

    小蕾等的有点焦躁了。急切、难耐的焦灼感侵袭了她的心灵,潜藏的春心无形中萌动了起来。她跑到半山坡上不停地向通往山那边虞杰家的路上张望。一次、两次、三次,她有点累了。蓦地,她心内一颤,从心底浮出的一股冷气冲向了头皮,她警觉地意识到自己对虞杰有了爱的冲动。她定了下神,心想这可不成,中学生谈恋爱会影响学业,高考很残酷,自己可没本钱荒废学业。不成,他要是不来就算了,反而更好。想到此,小蕾心绪暂时平稳了下来,从后山坡向家走去。

    到了家门口,小蕾看到院内停了一辆摩托车,心想这是谁的呀?车后还捆了个大纸厢。正思绪间,虞杰从屋内走了出来,女同学们也都出来了。

    “谢谢你请我赴宴!”虞杰向前一步对小蕾打招呼。

    当二人四目相对时,小蕾心中一颤,不知是温馨还是恐惧。

    “欢迎你来!”小蕾说着,眼神从虞杰脸上移开,向虞杰身后的女同学招手笑笑。

    这时虞杰从身后伸出一只手,手中拿着一个手机盒。

    “你——”小蕾犹疑了一下看着手机盒问。

    “送你的!”虞杰笑的很真诚。

    “手机?”

    “是!”

    “这不行!”小蕾断然道。

    “为什么?”虞杰脸色有点沮丧。

    “我哪能收你那么贵重的礼物。”小蕾口气很坚决。

    “都是家里亲戚送的,已经两部了。我也用不完,放在那也没用。”虞杰解释道。

    “这样可不好的。”小蕾还在推辞。

    “别推辞了。”一位女同学上前一步一把夺过虞杰手中的礼物。“就当是定亲礼算了。”说着就往小蕾手中塞。小蕾还是推辞。

    “不,这样真的不好。”小蕾后退两步。

    “干吗?”女同学缩回手,逗道,“你不要我可要了,就算给我的定情物。”说着退到虞杰身边,一把挎住虞杰的胳膊,脸贴在虞杰身上,把虞杰弄个大红脸。

    这时另一女同学上前一步,一下把那女同学从虞杰身边拉开:“别自作多情了,人家会不会看上你还不知道呢?”

    “那算了。”那女同学又捧着手机走到小蕾身边。“我有情他无意,你还是收下吧。”

    小蕾只得收下虞杰的礼物,但她暗下决心决不和虞杰谈恋爱,考上大学,走出大山才是第一位的,就是谈也要等大学毕业以后。

    “谢谢你!”小蕾上前一步对虞杰认真地点点头。

    说着,虞杰又解绑在车后的纸厢。还边解边说:“这都是我妈让带的,一些芋干和干鱼咸肉。”边说边往屋里搬。

    小蕾心想,手机都收下了,这些吃食也别推辞了,人情后补吧。

    觥筹交错,杯盘狼藉,酒席结束了。乡邻们散去了,同学们闹了一阵也都走了。隔壁的阿娘帮着把东西归整一下也走了,说明天再来帮着洗。

    天已晚了。父女二人歇息一阵,天也黑了。山里的夜空多么静谧啊。夜空中星星在闪烁,月芽儿似镰刀悬在半空中,似乎扔上一根绳子就能把月芽儿拉到家中玩乐一番。

    白天炎热,夜晚海风一吹,山岙里顿时凉爽了起来。海风带着海水的咸味,鲜鲜的。曹十三一天只顾忙,也没吃什么东西,现在平静了下来,方感到肚子在叫。

    “忙了一天,还真有点饿了。”曹十三自语道。

    小蕾正在自己屋内看电视,听到阿爸说话,急忙跑了出来。

    “阿爸,不如咱俩喝酒吧?”小蕾也不知怎地有点心血来潮。

    “阿爸可从不,不喝酒。嘿嘿嘿。”曹十三又傻笑了。

    “就一次吗?”小蕾拉着爸的胳膊撒娇了。

    曹十三看拗不过女儿,就嘿嘿笑着点点头。

    小蕾急忙把吃下的剩菜归整了几盘,拿出两瓶啤酒。她知道阿爸不喝酒,也不敢让阿爸喝烧酒。

    父女二人面对而坐。小蕾把两瓶啤酒往桌上一摔,打开,放在爸身边一瓶,给爸斟上。

    “爸,咱俩一人一瓶,不够了再拿。”小蕾有点下赌注似的。

    曹十三又是嘿嘿一笑,端起碗啜了一小口,咧咧嘴,品了一阵,又饮了一口,不咧嘴了,慢慢竟大口大口喝了起来,不时一瓶啤酒喝去了大半。小蕾见爸喝的高兴,自己也放开胆子奉陪。

    每人一瓶啤酒喝完了,吃了些菜,曹十三也不感到饿了,小蕾又拿来两瓶啤酒,曹十三迷迷糊糊只管喝了起来。

    小蕾喝了一瓶,头就有点大了,眼也有点迷朦,小脸蛋儿红红的。可能有点热了,她把外套也脱去了,只穿了个小背心。由于没戴胸罩,娇小丰满的乳趁托得她身材更加玲珑,这也是家中没别的女人,没人提醒她弄个胸罩戴上,如此反而给了两只发育期的乳不受束缚地任性地成长了起来。第二瓶啤酒刚喝了两口,小蕾就有点支撑不住伏在了桌面上。

    曹十三真有点醉了,满脸通红。此时的他只觉得眼前一片模糊,往天花板上瞅了一眼,似觉得房子在转圈,他感到很好玩,想站起来随房子转圈圈玩,可刚想站起,两腿软软麻酥酥的不听使唤。他眼神从小蕾身上扫过,只觉得小蕾似她难产死去的老婆,瞬时两洼清泪夺眶而出。也许是心有所感,情有所思,渴望期盼着什么,此时朦胧中产生了幻象,仿佛老婆复活了远远地看着他,但他又不可触及老婆。当他意识到这一切都是回忆时,猛然从潜意识中跳出了一句老歌,那还是他父亲随国民党军队打日本时学的,在他儿时教给他的,内容似乎是送亲友,别离的。蓦然之间,他想到妻子的离去,自己一直没好好送送老婆。现在女儿长大了,读书也很好,应该告诉妻子,把妻子送到阴间天堂,让妻子也放宽心,别再掂记他和女儿。于是乎,他不由自主地哼唱了起来,而且歌词一字不差。

    长亭外,古道边

    芳草碧连天

    晚风拂柳笛声残

    西阳山外山

    天之涯,地之角

    知交伴零落

    一觚浊酒尽余欢

    今宵别梦寒

    …………

    问君此去几时来

    来时莫徘徊

    …………

    人生难得是欢聚

    唯有别离多

    歌唱的很清亮,而且一点也不结巴,这是曹十三没感知到,意识到的,只是觉得唱得酣畅淋漓,胸中的思念之情得到了舒发。

    这首古老的民歌,为什么会突然从曹十三的口中释放出来,这种看似偶发的事件,其实有它内在的生物学意义。在几十年前曹十三的父亲遭难时,十几岁的曹十三要与人拼命,为了保全儿子的性命,曹十三的父亲一记闷棍把曹十三打成了痴呆,于是,曹十三大脑中储存的记忆被封存了起来。因为主管记忆的脑神经由于受创而休眠了。现实中也许是酒精的刺激,也许是新生活的快慰,也许是为有出息的女儿而兴奋。幸福快乐要与家人共享,于是乎想到了小蕾的母亲,他一生唯一碰过的女人。这些因素的综合,促使了他那被抑制封存的记忆脑神经的开启,活跃,于是乎应对现实的过往的记忆就复原了。

    是啊,“人生难得是欢聚,唯有别离多。”没了老婆,女儿也要远去读书,一个月才能见一次,孤单的曹十三怎能不感慨呢。

    然而,最应感慨也最吃惊的是曹小蕾。

    曹小蕾喝的感到有点发热,幻境中正在树林中纳凉呢,悠忽之间,一阵歌声送入耳朵,初始的感觉是那么浑厚凝重,似乎一个男人在诉衷情,哀离别。听着听着,感到歌声又是那么熟悉,仿佛是从某个熟悉的人口中发出的。小蕾搜索着自己的记忆,可自己认识的人中也没有会唱歌的呀。小蕾怅然了,是谁呢?越听越觉得这人的音调自己太熟悉了,可就想不起是谁。突地,她心内发生一波震颤,仿佛身上的每一条神经每缕肌纤维也都跃动了起来,她惊骇得几乎要大叫起来,酒也醒了多半。

    “是——”她惊的坐直了身子。

    “难道是阿爸在唱歌?”她还在疑惑。“不,阿爸别说唱歌,就是一句话也说不完整,怎么可能呢?”小蕾自己苦笑了一下。她潜意识中还真的希望是阿爸的声音,可怎么能使她相信呢。她觉得是自己的幻觉,于是乎就又阖着双眼伏在了桌上。但此时她却怎么也不迷糊了,昏沉的脑袋却条理清晰了起来。

    是的,小蕾想起来了,她在与阿爸喝酒。

    “阿爸怎么样了?”小蕾此时惊惧了起来。她知道阿爸平时从不喝酒,此时喝的怎么样了,别出什么事呀?小蕾心中忐忑不安。随之神志也完全清醒了。

    “阿爸!”忽地一下,小蕾直立起身子,眼睛瞪的圆圆的盯着曹十三。

    小蕾的忽然动作和尖叫声,把曹十三也吓的酒醒了大多半。

    “怎么啦,小蕾?”曹十三骤然抬起头,两眼看着小蕾,眼神中透着柔和的亮光。

    “你没事吧?”小蕾看着换了个人似的曹十三问。

    “没事呀。”曹十三又是习惯性地嘿嘿一笑,“酒喝多了,平时没喝过,有点不习惯。”说着又是嘿嘿一笑。

    “爸,你——”小蕾本想说阿爸不口吃了,可话到嘴边又止住了。她虽然奇怪于阿爸语言流利了起来,她又何尝不想让这种流利延续下去。所以任何刺激性、不吉利的词句她都不能冲出口。

    “就是有点头晕,仿佛脑袋也大了。”曹十三拍拍脑袋又是嘿嘿一笑。“不过现在好多了。”

    “我给你倒杯水。”小蕾起身给阿爸倒水,用眼角的余光扫了曹十三一眼,心中又是一惊,阿爸红光满面,脸形轮廓地庭方圆,有点发白的浓眉透着几分刚毅的雄性气质。她暗自想,阿爸年青时也一定是个俊男,可……她心中暗叹了一下。

    小蕾把一杯水递到曹十三手上。曹十三接过水,看了一眼只穿短裤和小背心的女儿,关切地提示道:

    “女孩家,大了,多穿点衣服。古时候咱家可是读书人家。”说着自顾饮水。

    曹小蕾此时才意识到自己的衣着太外露了。她脸一热,急忙回屋套上个裙子和上衣。

    今天的曹小蕾心中惊喜,因为爸爸换了个人。她也倒了杯水,还是和爸相对而坐。

    “阿爸,你今天精神特别好!”小蕾鬼笑着对曹十三说,两眼盯着曹十三。

    “我,我也感到有点不同平,平时。”曹十三嘿嘿一笑,又结巴了。

    “爸——”小蕾心中一凉,“爸,你怎么了?”

    “没什么呀?”

    “你怎么?”小蕾本想说:你怎么又结巴了?但话到口边又止住了。

    “爸今天高兴,没什么,孩子。”曹十三温和地说,又不结巴了。

    “爸,你说咱家古时候是读书人家,你还记得小时候的事吗?”小蕾双手棒着脸一副天真的问。

    “记得!”曹十三回道。“那时……”说着,曹十三脸色凝重了起来,眉头也锁在了一块,想必是想到什么痛苦的事。

    小蕾一看不好,她勾起了阿爸不愉快的回忆。急忙转移话题。

    “阿爸,我去读书了,你一个人怪孤单的,不如给你找个伴吧?”小蕾的语气似乎很认真,但她内心却没真想给爸找个伴,因为那样爸对自己的爱就会被别人分走一部分。

    “哎,”曹十三叹口气。“爸老了,有你爸就知足了,你就是到了天南海北,你还是爸的女儿呀。你心中有爸我就很高兴了。”

    二人酒全醒了,屋内有点热,于是父女二人搬个小凳到院里来纳凉。

    山岙的夜晚很清爽,植物的馨香,花的芬芳,在空气中荡漾,置身其中的人们,似乎心儿也单纯了许多,尘世的烦恼也会暂时的淡然。

    又一批玫瑰花盛开了。

    “阿爸,明个我帮你采摘玫瑰,反正开学还有几天呢。”小蕾捧着脸伫视着不时飘着花香的玫瑰园说。

    “哎,那可不成,玫瑰是带刺的。”曹十三深有感触地说,“看着它很美丽,可你一不小心它就会刺痛你。”

    “噢——”小蕾长吁了口气,心想,“这传递爱情的信物有时它也会伤人……”小蕾只想到父亲粗裂的手,她只意识到肉体的伤害。她对男女之间感情上的杂陈还很朦憧。

    “爸,”小蕾提着凳子向阿爸身边移了移,“看你每天那么辛苦,我真的不好意思,我也不能帮你做什么。等我大学毕业了,我挣钱养你,你就再也不用这么辛苦了。”

    小蕾伫视着红玫瑰花园认真而又有些天真的说。

    “好,咱们一言为定。”曹十三也认真地说:“不过你要好好读书,咱家穷,不能和有钱人家的孩子比。爸过什么日子都不重要,只是你快乐幸福就行了。”曹十三眼神盯着女儿。

    “是的,爸,我会努力的!”小蕾早已下了决心。此时她还盯着玫瑰花园一动不动的。

    “等你大学毕业了,有了工作,嫁个好人家,爸的心思也就定下来了。”说着,曹十三似乎来了激情,站起身,双手叉着腰。这是小蕾从没见过的爸的动作,她觉得很好玩,有点想笑。但看到爸一脸的凝重,心也沉了下来,不知爸在想什么。

    小蕾回转屋内,又倒了杯水递到爸手上。曹十三接过水杯,还是头也不回地伫视着远方。

    “爸,你在想什么?”小蕾忍不住问。

    “我在想,只要市场没什么大变化,这个红玫瑰花园赚的钱就足够你读完大学,连大学毕业后出嫁的嫁妆钱也够了。咱虽然穷,但不能让人家觉得咱寒碜。爸一生没什么能耐,只要能让你过上好日子,爸就知足了。”

    “爸,”小蕾有些激动地靠在爸身上依偎着,曹十三摩挲着小蕾的头发又道。

    “这一茬茬盛开的玫瑰花,都是属于你的。”曹十三说的很动情。

    “真的?”小蕾抬起头天真地看着阿爸。

    “咱家还有别的人吗?”曹十三反问道。

    是的,小蕾想,爸只有自己一个女儿,不为自己,还能为谁呢,自己平时怎么没想到这一点。

    “那这个红玫瑰花园是我的了?”小蕾还在问。

    “是!”曹十三只应了一个字。

    “噢——”小蕾一声惊呼,在园内转着圈跃动了起来。曹十三看着欢快的女儿只是笑,也不说话。

    “我有个红玫瑰花园了,我爸送给我的,我的红玫瑰花园……”

    我的红玫瑰花园——

    小蕾的欢叫声在山岙中萦绕,寂静的山林中荡漾着曹十三父女幸福的温情。

    月光穿过窗棂温柔地抚弄着小蕾笑靥绽开的脸。她睡的很香甜,很满足,很快慰,也很沉静,因为一天来她感触到的全是幸福。尤其让她兴奋的是阿爸摆脱了口吃的困绕,而且阿爸的智能也与常人差不多了,在某些记忆思维方面甚至有胜于常人。这即让小蕾兴奋,又非常震惊。她虽然不知这是为什么,但她感到爱能让一个人产生超常规的智能,阿爸是否因为爱而恢复智能健康呢?她想一定是的,好人会有好报吗。她是阿爸唯一的希望,存在的唯一的依托,阿爸给了她全部的爱,自己考上了市高中,阿爸感到自己的爱结了硕果,心中高兴,人自然也……小蕾又想不明白了,人高兴了会引起精神上的变化,但怎么又能把智障者恢复正常呢?这里恐怕还有别的原因,不仅仅是爱。小蕾想到了那两瓶啤酒。是否啤酒刺激的作用,把久已压抑的正常智能激活了?小蕾想一定有这种可能。生物课本上好象有关大脑神经部分也提示过这方面的事,虽然没具体爸类似的情况,但对动物生理功能的讲述好象有这类现象的存在。

    不想了,人好就行。小蕾脑子转瞬又想到红玫瑰花园,那是爸为她准备的,是她的红玫瑰花园。是的,红玫瑰是送给自己爱的人的,是爱情的信物。想到白天虞杰送给她的手机,如果再配上一朵红玫瑰,那不就是爱的表白了么。想着,小蕾感到脸有些发热,有人爱自己,她感到很快慰,哪个女孩子不希望有人爱呀。如果没有男孩子理你,那这个女孩子不是丑八怪就是小巫婆。

    爱,是用红玫瑰表白的,玫瑰色的爱!多么美妙,多么温馨,多么令人向往。

    小蕾也向往着玫瑰色的爱。

    当晚,她做了个梦。

    她梦见与一个男生那个了……她感到那里怎么弄的湿漉漉的,她一惊,醒了。噢,她明白了,是经血来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