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葬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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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红玫瑰花园

    第一章葬花一种无可名状的忧郁感攫住了曹小蕾的心灵,躁动的内心使她不知所措地在寝室内荡来走去。

    小蕾感到胸中有一团火在升腾。她有无数的困惑、满腹的愁怅、一腔的情欲、激越的憧憬郁积在胸内,似乎随时会暴胀冲出体外。是的,她感到孤独、无助,她想发泄,想找人诉说自己的爱恨情仇,然而,谁又是能理解她的倾诉对象呢?她想奔上学校后边的山顶,仰首太空大声呐喊。

    寝室内空荡荡的就她一人,同学们都回家了。今天是星期六,双休日的前半天,明天是情人节。今天一大早阿爸就送来两大篓艳丽的红玫瑰花,让她分给同学们,过个愉快的情人节;阿爸虽有些智障,但对近几年引进的时尚的情人节却很敏感,因为他希望自己的女儿也是幸福的。

    红玫瑰上午放学时就已分给了要好的同学们,小蕾精心选了些最大、最艳丽的留给自己。不!不是自己享用,更不是自娱自乐,她要送给三年高中与她合二为一的情人:秦可!

    “三年了,总该有个结果了?”小蕾下意识地自语了句。

    蓦然一惊,小蕾心内忽地浮起片片悲哀,她想起今天上午与秦可的一段电话交谈。

    那是爸送来玫瑰花走后的课间,小蕾拨打了秦可的电话:

    “喂?”小蕾轻松兴奋的语调,“我爸来了。”

    “怎么,有什么事吗?”秦可平静地回道。

    “知道明天是什么日子吗?”小蕾还是用充满憧憬的,欢快的声音问。

    “星期天!”秦可有点不耐烦的道。

    “明天是情人节,你怎么忘了?”小蕾有点嗲气的责备道。

    “知道!”秦可回答的很干脆。

    “我爸送红玫瑰花来了。”小蕾似胸无城府地说:“我留下一束最好的!”

    “你自己享用吧!”秦可冷冷地说。

    “怎么了?”小蕾心中一凉,几乎用哀求的腔调问。

    “我家中有事,要回家!”秦可肯定地说。

    “我——”小蕾似乎想说我陪你一块去,但话到嘴边又止住了。

    上课铃声响了,秦可挂断了电话。

    失落的小蕾呆住了,手机也不由自主的滑落在了地上。

    “啪嗒!”

    小蕾心中一惊,回过了神来。正当她想低头弯腰捡手机时,一只手托着她的手机伸在了她面前:

    “你——”小蕾又一惊诧。

    “试一下摔坏了没有?”一个温和的语调让小蕾感到了一丝暖意。

    “谢谢!”小蕾轻轻接过手机。

    “我路过这里!”那人轻轻一笑道。

    “你今天回家不?”小蕾心有所盼地问。

    “我——”那人嗫嚅了一下,有点为难地说:“我爸病了,我只能回去。”

    “是的,应该回去,应该回去。”小蕾若无旁骛地自语着。她是想那人陪她过情人节,既然别人有事,她也不能勉强了。

    “还不进教室!”一声教务主任的呵斥鸣响,二人惊愕中几乎下意识地奔向了各自的教室。

    周六比平时少一节课。上午十时二十分,同学们就已急不可耐地做好了享受这两日对接,前后二十四小时的自由。是的,一周了,同学们活动的区域仅限于这半山坡上拥簇着各类建筑的踞促空间,面面相觑的除了老师就是同学,连猫儿狗儿也没有,哪怕是一只异类动物,就是只老母鸡也能令同学们舒展一下压抑的心绪。

    小蕾下课后慢悠悠地向寝室走去。她的步履很沉重,似乎有很多不能化解的心事要被她踩在脚下,永远忘却。当她走到寝室门口时,一下被从室内冲出的同学们冲撞得打了几个趔趄。

    “你们?”小蕾茫然地定了下神。

    “回家啰!”同学们欢快地喊叫着往楼下跑。

    “小蕾再见!”

    “小蕾再见!”

    同学们似乎在与一个陌生人打招呼,几乎都是看也不看她一眼就从她面前窜过。

    “再见,再见!”小蕾在心语。

    学校的寝室建在半山坡上,伫在窗台边,能看到校门口的一切。小蕾不回家时几乎都会看校门口涌动的车流人群,虽然辩不清脸形外貌,但能观测到人的衣饰扮相,从中可以推测出人的物性类别。小蕾心中仍掂记着秦可,她想多看他一眼,因为那是一个她托付了少女全部的人。当同学们的脚步声消失之后,小蕾几乎急不可耐地跑到窗台前,集中视觉的全部能量向校门口伫视。

    噪杂的校门口就像个集贸市场:做小吃的商贩,拉客的三轮车夫,店家祈盼的身形。更可笑的是公交车,同学们为了占据车内的一席之地,很多不是在校门口等待终点空旷的车,而是穿过狭窄的桥梁,沿着公交车行走的路线走上几十几百米,在公交车的中途先上车,随车又返回到校门口。而当校门口等待的同学挤上车时,车内的同学们几乎是变形了似的苗条百态。那时的男女之间,不贴近也要贴近,不拥抱也似拥抱。哪怕你仇恨对方万分,哪怕你厌恶对方作呕欲吐,此时你也只能用苦笑的脸与对方相视似哭泯恩仇了。因为此时的你即便是有深仇大恨也无法施展拳脚了。

    车像蜗牛似的在不停的鸣笛声中向前蠕动了。小蕾看着看着,似乎忘却了自己的烦恼,不由的两边嘴角展示了两丝靓丽的笑纹。

    “干脆把同学们打成捆运走多好,就像阿爸的柴捆一样。”想着,随着公交车影的逝去,同学们一个个从她视觉中消失了,失落孤单的心绪又侵袭了她的内心。外界视觉造成的兴奋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又是怅然的无奈。

    小蕾叹了口气,转过身去,想躺在床上平静一下思绪,可她似乎有点心神不宁,有某件重要的事刺激着她的神志一样。她几乎下意识地又回转身瞪大双眼向校门口射出两速红光。

    事有凑巧。此时的校门口有点空旷,一辆红色的宾利敞篷车停在校门口的显要位置,好象故意摆阔一样。校门口平时凶神恶刹似的保安此时正恭敬屈身伫在那一动不动地看着车上的一时尚女子。当然,这些小蕾全没放在视野中,她关注的是秦可在向校门口奔去。她本以为秦可已乘上公交车去车站了,当她看到秦可的身形时,心内不由一颤,下意识地把秦可与校门口宾利车上的女子联系在了一起,刹时,一股凉气从脚心一直冲上了发梢。

    “莫非——”小蕾忐忑的心内叫了声。

    不错!宾利车上的女子正是接秦可而来。

    小蕾躯体有点颤抖地,似一台能量发生器在开足功力运作着,这台肉体的能量发生器释放出的全部能量集中在小蕾的视觉中。她两眼睑收紧,角膜充血,眉间簇成一团,两条白光从驱光体内射出,立时连宾利车内女子的面容也分辨清了。

    小蕾感到这女孩子约莫和自己同岁,轻柔飘逸的黄发自然地散漫在肩后,白晰的面庞是瓜子形。坐在车内两手轻放在方向盘上,微笑的脸上一双渴求的眼神专注地射着向她奔来的秦可,对周围向她投来的目光似不屑一顾。是的,她要的就是那个以她为中心的氛围,用超越世俗的贵族气质征服秦可。当她的眼神与秦可的眼神对接在一起时,她有点激动地从车内站起,一脸粲然的笑容伴着挥舞的两手演绎出了深沉无限的爱意。

    “可——”那女子有点娇柔的腔调,同时伸展双臂做出拥抱的姿态。

    秦可也伸展双臂向那女子做最后的冲刺,口中还“阿沾,阿沾”不停地呼叫着,也不知是表达深情还是向围观者推介女友。

    是的,那女子叫黄沾。当秦可冲出大门直扑女子而去,二人几乎在众人的一眨眼间就拥抱在了车内。

    众目睽睽之下的二人忘情地来了个久别重逢式的拥抱。抱的那个紧哟,似乎要融为一体成为连体人儿了。但是,再热情的拥抱也有劳累的时候,人的体能毕竟有限嘛。良久,二人松开双手,四只饱含无限情欲的眼睛互相对视着。当二人都感到体能恢复了些时,几乎同时轻轻的,慢慢的,蠕动着有点颤抖、发麻、发痒、发涩,渴望润泽的双唇在缓慢的节奏中,好象进入了倒计时:9、8、7、6、5、4、3、2——四片温热的香唇终于叠在了一起。二人陶醉了,围观者在流口水,那些联想丰富者甚至下体也发生了颤动。

    然而,站在窗台前伫视着这一幕的小蕾却莫名地感到胃内一阵翻滚,随着胃体的收缩运动,植物神经有违常规的作弄了她起来,她发生了一阵阵干呕。

    当然,她不是为秦可与那女子的表演干呕,这么动情的阴阳媾合无论从人性还是生物性都是值得赞美的。她干呕是因为她感到子宫内有个小东西在蠕动,她想这也许是幻觉,思绪的紊乱。然而一个不争的事实却让她惊魂不定:她的月经已过了一周未见红润。

    “难道……”她想自己怀孕了。

    “不会吧,自己一直很小心。”她有点忐忑地想。

    “要是真的怀孕了呢?”她在问自己。

    小蕾想哭!

    小蕾把秦可视为自己生命的依托。可是一个摆在她面前的事实让她似感到秦可轻松自如地背弃了她。

    “也许是自己情绪不好,月经延迟了。上课还有迟到的吗?”小蕾想。

    蓦地,小蕾想到上个月她与秦可的一次同居。在二人缠绵一阵后准备进入状态时,小蕾取出早已准备好的安全套递给颜面潮红的秦可,秦可顺手把套扔在一边,哭丧着脸哀求小蕾这次不戴了。小蕾脸一沉,一个侧转身,把进入兴奋状态的秦可凉在了一边。秦可无奈了,用有点悲凄的腔调求小蕾,小蕾也不愿伤害秦可,她也快进入兴奋状态了。于是她半侧着身,把安全套亲手给秦可套好。当二人颠狂无状时,小蕾感到秦可停顿了下来。当时小蕾也已进入高潮,一把抱住秦可央求秦可再坚持一阵。秦可向她做了个鬼脸,摆好姿势,二人又是……小蕾达到了兴奋的极致,可当她清理自己的下体时,却发现体内流出几团粘稠状物。

    “你是否放进去了?”小蕾脸一沉问秦可。

    “没有哇——”秦可失口否认。

    “那东西是什么?”

    “是你自己的分泌物——”

    小蕾心想也有这种可能,因为自己也感到这次太兴奋了。

    “要是怀孕了我可给你生下来?”小蕾半开玩笑地看着秦可。

    “好哇!”秦可又是一个鬼脸。

    “你怎么养?”

    “你就是生十个我们家也养得起。”

    是的,小蕾心内一沉:他们家有的是钱。

    “是怀孕了!”小蕾心想。“就是那一次!”她很肯定。

    “天那!”小蕾一拍脑袋,再也无心看校门口秦可与那时尚女子的表演。

    学校的夜晚极其冷清。一是大多数同学都回家过周未了,二是学校地处城郊,就近的居民大多是工薪阶层,劳顿一天的人们大都早早入睡。只是偶有几部放着刺耳音乐的摩托穿行而过。是的,那是一些被社会边缘化的年青人不甘寂寞,向社会诉求、证实、提醒人们不要忘却他们存在的极端行为。虽然有些惹人烦,但也是转瞬即逝,何况他们不会危害社会,比美国的校园枪击案文明多了。

    小蕾睡了整整一个下午。醒来后,她定了会神,感到心内平和了许多,只是眼睛感到有点发紧。于是她下了床,圾垃着鞋端着脸盆来到盥洗室,几乎不加思索地把整个头伸在水笼头下冲洗了起来。

    这是初春,流出的水冷的让人瑟然,但小蕾没感觉一样足足冲了有五分钟,当感到头皮冰的有些发麻时方抬起头来。可看到镜子中的影像时,她不由得吃了一惊。

    面色苍白得似失去生命性征的僵尸!

    她不由得一阵愕然,心想这是怎么了。她摇摇头,双手用力揉搓双颊,当感到脸上有点发热时,她才看到镜子中自己的脸颊有了片片淡淡的润泽

    “他妈的,都是秦可这小子惹出来的。”她把罪过都推在了秦可身上,她忽略了自己久冲冷水的因素。

    此时的小蕾又有点伤感了。两年多了,她与秦可的同居几乎是公开的,她在秦可身上寄予了她幸福的希望,虽然她也感到与秦可门不当户不对,但她相信感情的因素在婚配中是起着主导作用的,何况她有那么多的付出,她相信秦可是真诚爱她的。高中以来,她们几乎三两天同居一次。想到这,小蕾心中又是一诧:

    “难道我仅是他的性工具吗?”

    小蕾恐惧了,她想两年多来自己竟扮演了这么个角色。

    “不——”小蕾心中大叫一声。她感到这对自己太不公平了。

    小蕾不服气,不甘心。她急促地用毛巾揩干秀发,恶狠狠地端起脸盆回到了寝室,推开门,反后一脚咣当一声把门关上了。

    静,实在是静极了。小蕾感到置身荒冢一般,任何声响都似鬼魅制造的哀号悲鸣。当小蕾一眼伫见还用彩纸包裹着的一包鲜艳欲滴的玫瑰花时,她感到那花似乎在向下滴血,殷红殷红的。

    “是什么血呢?”呆呆地伫在那一动不动的小蕾出神地望着玫瑰花,眼睛眨也不眨一下,仿佛入定了一般。“是动物尸体的血?”她自语着问自己。蓦然之间,她感到下体有点悸动,“不!”她几乎要大吼出来了。“那是我们女人的经血,是我们的经血染红了那爱情象征的红玫瑰,那上边隐含了我们的爱恨情仇与肉体的痛,那红玫瑰只是男人们摩擦器具的诱导物。”

    “好可怜的女人们呵!”小蕾翕兮着嘴唇感叹道。

    小蕾此时有点心态失常了,她把自己的不快失落都与红玫瑰联系在了一起。她感到红玫瑰是欺骗的工具,是罪恶的见证,是少女们纯真感情的祭物。她再也不想看见红玫瑰了,红玫瑰给了她爱的憧憬,也是她内心的痛。

    盯着那包红玫瑰,小蕾呆住了,她不知如何处置那包红玫瑰。明天是情人节,很多女孩都渴望着男孩们奉上一束红玫瑰,以抚慰那个躁动荡漾的春心,甚至渴望享受肉体的交欢。小蕾的阿爸开了个玫瑰花园,每年都是小蕾送红玫瑰给秦可,可今年这包红玫瑰花落无主了。

    小蕾带着恐惧的心情慢慢向那包红玫瑰走去,越近越感到恐惧,她几乎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了。那包红玫瑰仿佛就是个符咒,它带给人的只有困惑,失落与灾难。

    爱将成为往日的记忆,而且决不是愉快的记忆。与她同居两年多的心上人已移情别恋,留给她的只有怅然、失落与无奈。小蕾似乎已认定了与秦可感情的无可挽回,她想让那包红玫瑰从自己面前消失。蓦然之间,她想到了《红楼梦》中黛玉葬花一节。

    是呵,黛玉悲悯花的生命的短瞬,而我哀叹的是花的靓丽外表下掩饰的虚伪无情。自己还有什么理由沉溺在玫瑰色的梦幻中呢?小蕾心内自语。是的,何不把这包红玫瑰连同自己玫瑰色的梦幻一起埋葬掉呢?我不会像林黛玉那么多愁善感,因为我生活的是一个必须自立自为的世俗社会,生命的存在与感情的依托都物化了,对那些无益生存的虚饰情感关注过多又有何现实价值呢?

    曹小蕾下定了决心,跨前一步用颤抖的双手卡住了那包红玫瑰,以毫不犹疑的诀绝心态,双手高高举起,站在窗台边,使出全身之力,看着寝室下边河中流淌的污浊的河水,那包红玫瑰从她手中掷了下去。水中仅仅留下了红玫瑰的暗影,随着湍急的河流,玫瑰色的梦幻消逝了。

    小蕾还伫在窗边,抬头看着黑魆魆的夜空,空荡荡的心内涌出了丝丝凄凉。

    是的,小蕾想告别过去,忘却以往的情怀。然而,那种刻骨铭心的爱,那种注入了无数希望的依托,那种少女特有的生命归宿的赌注,会随着葬送一包玫瑰花消失吗?当然不会。此时小蕾自己也不相信,她也在后悔葬花的行为。但自己又该如何处置呢?难道仅仅因为同居就有理由要求对方与己撕守终身吗?小蕾脑袋在胀大,她也想不出所以然。既然如此,干脆不想了。

    起风了,一股穿山风挟着啸叫声遽然从窗前扫过,一扇没固定的窗门对着小蕾的脸袭来,小蕾骇得倒退了几步,头皮也收紧了。她止住步,捂着胸口定了定神,不停地喘息了起来。

    “呯呯呯!”

    一阵敲门声又打破了刚刚镇静了情绪的小蕾,她有些警觉地颤声问道:

    “谁?”

    “我!”

    “你?”小蕾犹疑了一下,感到是同学虞杰。而她心中多么希望是秦可出奇不意地伫现在她面前啊。

    “我是虞杰。”门口似怕小蕾没听清声音,自报家门了。

    “知道了,等一下。”小蕾心中有些感动地回道。她知道虞杰一直暗恋她,尽管虞杰知道她与秦可已同居,可对她仍是亲近有加,只是虞杰每次与她面对的时候,她总能看到虞杰眉宇间忧郁的神情。那是潜藏了多少苦痛啊!小蕾有点内疚地想。但感情上的东西是不能勉强的,小蕾也无奈。小蕾曾想过如果没有秦可的存在,她也许会选择虞杰做她的恋人。

    “可现在?”

    小蕾心想要是虞杰向她示爱呢?她感到困惑了。她并不讨厌虞杰,而且还有几分喜欢,她想她已无心于恋爱了,过去的经历会把新的爱冲击得支离破碎,她能付给虞杰的也会是残破不全的爱,这对虞杰也是不公平的。

    虞杰已出现在了门口,小蕾急促地理了下头发,几乎又下意识地照了照镜子,感到形象无瑕疵时方定了下神去开门。也不知为什么,每次见到虞杰,她总是想把自己青春靓丽的一面展示在虞杰面前,她曾疑惑自己对虞杰有潜在的爱,但由于秦可的存在,她没往这面多想。

    门开了,二人面面相觑良久。

    虞杰的面容有些憔悴。

    “你不是回家看你爸了吗?”小蕾怅然着脸问。

    “嘿!”

    “那你……”

    “我爸已送到市医院。”

    小蕾心中一沉,意识到虞杰的爸病况严重。

    “有麻烦吗?”小蕾试探着问。

    “乡卫生院初诊为肠癌,现还在市医院检查。”

    “进屋里慢慢说。”小蕾把有点迷痴的虞杰拉进屋内,随手关上门。

    屋内空荡荡的,本是住有八位同学的,别人都走了,只有小蕾在此留守,现在虞杰来了,似乎多了份生气,而且是阳刚之气。小蕾的心内此时也出现了些许暖意,空灵的内心也似填充了些支撑的内容物。

    “坐吧!”小蕾指着自己的床,看着还有些发呆的虞杰。

    虞杰听话的坐下了。看着虞杰的脸有些干涩,小蕾把毛巾冲上点热水弄湿,递给了虞杰;看着擦脸的虞杰,小蕾感到自己就像个大姐姐。她心想自己要是真有这么个弟弟多好,自己有什么心结,有什么不能舒解的话语也好有人倾听了。

    虞杰仰脸伫视着小蕾,小蕾接过他手中的毛巾,二人的眼神对接在一起。小蕾蓦然之间胸内咯噔了一下,似乎看到了虞杰眼神中露出的某种渴求,她下意识地对虞杰不自然、有点怪怪地一笑,笑的很尴尬。她自己也有点不好意思,于是乎当看虞杰的头发有点乱时,她急中生智地回身从床头拿来梳子和镜子,当她把梳子和镜子往虞杰手中递时,此时的虞杰却垂下两手低着头沉思默想呢。

    小蕾有点为难地伫在他面前,无奈,心一横,亲手给虞杰梳理起了头发。心内还自欺地安慰道:姐姐给弟弟梳头,有什么不可。

    虞杰不知是沉思陷入的太深还是享受女孩的爱入了迷,索性闭上眼睛一动不动了。

    屋内的空气似乎凝滞了,在这阒寂无声的夜晚,小蕾几乎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她轻轻地梳理着虞杰的头发,她也不知是在享受姐姐对弟弟的关爱,还是某些异性之间的情爱在她温馨的动作中自然地,不自觉地演示着。她有些感动了,她感到自己并不孤单,自己不仅有弟弟的爱的温馨,还有情人之间亲和的冲撞,她此时感到的情状似乎很美妙,她意识中似有一种轻飘飘的要上升的感觉——云朵就在她眼前浮动。蓦然,她觉得自己升到了云朵上边。

    “哈哈——”她心内叫道,“多么蓝的天呵,晴空万里,心情多么开阔。”她觉得自己已远离尘嚣,她想闭上眼尽情享受这任意飞翔的感觉。正当她的思绪进入向太空升腾的感觉时,一双手紧紧抱住了她的腰,使她动弹不得了。

    “不,我要飞!”小蕾在大叫,但唇并没张开,只是心内的呼喊。

    “我怕!”

    小蕾听到了这两个字。她遽然一惊,神志的一半已回到现实中来。

    “怕什么?”

    小蕾脱口吐出这三个字。她是想别人关心她怕她摔伤了,还是害怕自己飞走了,不愿失去自己。她不由充满温情地问了句。

    “我怕我爸真的生了癌!”

    小蕾听清楚了。她有点失望,那人并不是为她而怕。她清醒了,她又回到了现实中来。她想到了虞杰爸爸的病。

    此时的虞杰双手紧紧抱着小蕾的腰,脸紧贴在小蕾肚子上,弄得小蕾即挣不脱也不能再施加温情了,否则虞杰会有进一步的动作,她此时可没心情与另一男孩那个。

    “不是还没确诊吗?”小蕾问。

    “如果确认是癌症,我们家就没钱供我读大学了。”虞杰的腔调似在哭。

    “我们到医院去看看怎么样?”小蕾用商量的口气说。她也真想到医院落实一下虞杰爸爸的病情。

    “要真的是癌怎么办,”虞杰扬脸看着小蕾,已是泪流满面。见此景,小蕾心也软了。

    “你总要面对的呀?”小蕾还在劝肤扶。

    小蕾嘴上在劝虞杰,可心内在想着自己的事。与自己同居两年多的恋人离自己而去了,自己又该如何面对呢?她怅然中也无奈了,心中空落落的,腿也软了下来。就在虞杰流着泪更紧地抱着她时,小蕾莫名不自支地伏在了虞杰身上,二人也不知鬼使神策怎么着,竟脸对脸的拥吻了起来。

    再快活的运动也能使人由于疲累而暂停。当二人吻得感到脸上有些发粘,快感变淡时,二人不约而同地松开了对方,互看一眼相视而笑。

    “你会爱我吗?”小蕾试着问。

    “会!”

    “可我与秦可已有两年多在一起那个……的生活。”

    “我恨他,但我不介意你……”

    “这对你有点不公平——”

    虞杰没在接话,他似陷入沉思,良久,他才在小蕾的注视中微启双唇。

    “我的结局还不知如何呢。如果我读不了大学,只有打工赚钱养家。到时我是没胆量奢求你的爱的,更别谈婚嫁。”

    “是的,”小蕾也若有所思的回道:“谁也摆脱不了物质的控制,可也没必要把感情与物质之间划上两条等式平衡线。不错,光有爱是填不饱肚子的,可如果爱的元素淡化了,有再多的物质又如何呢?”小蕾说着,想到她这两年与秦可的感情历程,不由得由感而发出慨叹。此时她几乎忘记了虞杰的存在,似在自对自的说话。

    “那么说你会爱我了?”虞杰怅着脸注视着小蕾。

    小蕾微一惊,回过神来。

    “我也不知道会否爱你。”小蕾冷静地说,“我们这个时候还是不要谈感情上的事为好,等过一段平静了,我会给你个回答。”

    “我真的受不了——”虞杰有点失落地死盯着小蕾,眼神中透着渴求的欲望。

    小蕾轻看了虞杰一眼,心下顿时一怔,心想不妙。虞杰此时处于神志的不稳定状态,他压抑的心态正需要用女人来安抚,他别把自己当成释放抑郁的性工具了吧。别再聊了,否则他一旦发狂动起手来自己不知能否管得住自己:自己何偿不需要爱的安抚。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