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几家欢乐几家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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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红哥自创帮以来,第一次感到手气是那么背:提供完服务收不到佣金。这在本市的服务对象中,还从没人敢对他如此不敬。他有点窝火,但也很无奈。

    张华虽其父在世时是亿万家财的浪荡公子,但他只会花钱,不会积蓄,以至父亲彻底破产了,他也成了破产公子。当然,父亲的破产并不是他的不争气,怪只怪那个王金忠太坏了,如果世上没了坏人,他张华依然可以花天酒地享受亿万家财。说实话,他一生真的享用不完。然而事实上他现在除了和母亲一起的一套住房外,一无所有了,父亲的几套别墅也全部被法院变卖了。当然,他父亲的那些小秘小妾不能卖,那些女人有自主权。那么,他红哥怎么从张华那收回尚有四百多万的佣金呢?他真的很犯难,总不能把他母子赶出住房,收下他的房屋吧,他红哥可不愿母子流落街头,那可不是他红哥的为人之道,再说那房子也值不了几个钱。

    解铃还需系铃人,红哥找上了王金忠这个罪魁祸首,是他掏空了张家的亿万家财。红哥找过他一次,这家伙似乎死猪不怕开水烫,不大买账。要是杀了他更不划算,惹上官司不说,分文可别想捞到了。要是拿他的女儿相要胁,他的女儿本就不灵光,总不能弄个她缺胳膊少腿吧。还有一点红哥有点惧,据他的手下报告,他的女儿已被黑帮绑架一次,可他不但安全救出女儿,还利用海盗帮灭了黑哥。看来这家伙不仅在黑道上有很大的能量,而且钱也不少。所以他打定主意再找王金忠,不出钱就给他出点血,看他有多大能量使。红哥知道他出道是在海上,有海盗帮兄弟撑腰,可他红哥是陆上混的,你海龙王到了陆地也施展不开。

    红哥经过精心准备,在一天傍晚到了王金忠的住处。王金忠自出事以后,立刻变卖了城里的别墅,搬到了郊外一个农家院落,把卖房的钱存了起来,做出一幅寒酸样。

    红哥到时,王金忠正与一年龄相仿的老者聊天,旁边还有两个年青人。农家院落围墙是土的,没有大门。

    红哥一共带了八个人,包括阿混。他让阿混带六人在外候着,自己带两个弟兄进了院内。

    “王先生有贵客呀?”红哥先是拱手打揖。

    “噢,原来是大名鼎鼎的红帮帮主,帮主大驾光临寒舍,寒舍棚壁生辉,王谋深感荣幸。”王金忠也站起拱手礼让。

    “王先生客气了。”红哥在王金忠的谦让下落了坐。

    红哥眼神四周扫视一番,这已是习惯动作了。他的两个手下伫立他身后。

    “红哥大驾光临,不知有何指教?”王金忠的语气也江湖味十足。

    “哪里,哪里,随便走走,偶路贵宅,多有打扰,王先生多多包含。”红哥虽有目的而来,但他还不便明言。原因是他尚不知与王金忠聊天的老者是何方神仙,而且看那伫立老者远处的二年青人,竟对他的到来丝纹不动,眼睛也不眨一下。这使他心生疑窦,所以他须谨慎,不惴冒昧。

    “红哥稍坐,待在下奉茶。”王金忠说着,就要起身给红哥倒茶。

    “岂敢岂敢,王先生是长辈,如此岂不拆杀后辈。”红哥说着站了起来。

    这时那伫立丝纹不动的年青人过来了一个,还没等红哥反应过来就高高的举起茶壶,那茶水丝纹不漏的冲在红哥手下边的茶杯中。红哥下意识的想表示客气,手触在对方的手腕上,诧时,他神经条件反射似的一颤,对方的手腕竟无一丝肉感,倒似那粗壮的钢筋一般。

    对方无反应,他说声谢谢,对方放下茶壶又退到原位。

    “红哥请用茶!”王金忠又说话了,很客气。

    “谢王先生。”红哥把目光转向那老者:“不知这位慈眉善目、气宇轩昂的前辈是何方圣贤,如不嫌弃,还望道个名号,后生也好择机拜访表敬仰?”

    “红哥客气!”那老者轻取茶杯放在唇边啜了下道:“老朽乃无聊闲者,是王先生多年至交,今日只是偶尔小叙。不想得见大名鼎鼎的红哥,老朽深感荣幸。失礼之处,还望红哥多多包含。”

    那老者面色红润,声音不高。但却如山涧回声般震颤心神,让红哥不由得心内打鼓。

    王金忠知红哥来意,但他确实不愿为张华买单,因为他已不能再有任何大笔支出了,自己在商界已声名狼藉,后半生和女儿只有靠积蓄为生了,岂再有金钱外流之理。今日来的是他的海盗帮旧交,也就是那灭了黑哥,救出他女儿,退居二线的海盗头子。他是知道王金忠的处境后专程来访的,同时还带来了两位孙子辈的海盗弟子。

    王金忠不愿再与红哥多磨蹭,于是直言道:“红哥上次所提之事,恕在下不能从命。俗话说冤有头债有主,还望红哥找张华了结。在下向红哥请罪了!”说着,王金忠向红哥施了个高傲的礼。

    红哥的手下不明就里,以为王金忠完全拒绝了他们的要胁,于是一下窜到王金忠身后,顺手掏出两支枪。可就在他们把抢刚指向王金忠时,伫立远处的两个年青人已到了他们身边,他们还没反应过来,枪已被对方下了。而躲在院外的阿混六人,一看院内动起了手,呼啦啦冲了进来。红哥看看那老者,却是端着茶杯只管啜饮,手也一动不动,而手臂上的青筋,突凸得仿佛贴在皮肤上似的。红哥心下发颤了。

    “你们干什么,我在与王先生叙旧呢,快滚回去。”红哥说着红着脸看着老者,而老者脸上的表情定格一般无一丝反应。“红哥请用茶!”王金忠没事人似的向红哥示意。

    “不啦!”红哥站起了身,双手打揖道:“后生冒味了,多有打扰,请前辈多多包含。”说着,扫了那老者一眼,有点不服气的离去了。那老者看清了红哥的内心,所以他离开时留下两个孙子辈的弟子保护王金忠父女。

    红哥有气,找上了张华,当时张华正在一个老居民区一条小巷的一间破旧出租房内享受一个二十元一次的三流妓女服务呢。红哥见后什么也没说,甩了张华一个耳光就离去了。

    张华回家后,母亲一个人坐在院内嘴中絮絮叨叨不知在念些什么,是不是神经失常,张华也没在意,只是到厨房间。可什么吃的也没有,只找出一包方便面,也没泡一下,倒了杯凉开水,一口方便面一口水的吃下了。回到卧室想睡,床上乱七八糟,老婆自公司破产之后就很少回来了。他躺在床上,觉得没个女人陪很不是滋味,于是掏出手机拨打老婆的电话,打不出,自己的手机因欠费而停机。想到门口小店买充值卡,一摸口袋,只有几枚硬币。他从床上坐起,在屋内翻厢倒柜的找起了钱。找了好久,只找到十几枚硬币,还是他平时放在口袋不方便随手扔下的。翻找中,偶尔翻出了他已藏匿很久的一支手枪,他心中一喜,心想把手枪卖掉也能换几个钱,可一想这点钱能用几日呀,于是脑海中出现了王金忠,他想这一切都是拜王金忠所赐。也不知怎的,此时的他感到有点热血上涌,不发泄一下血就会冲破头顶喷上高空似的。他想杀了王金忠出这口气!他也没再多想,抓起平时喝的半瓶五粮液,一咕脑儿灌了下去,顿时脑子一片空白,只留下了杀王金忠的念头。他拉开枪栓检查了一下,里边有八颗子弹,心想自己尽管枪发不好,但近距离也足以要王金忠命了。他揣好手枪,出门走到院内母亲身边时,赵张氏问了句:

    “干什么去呀?”

    “出去溜!”

    “我怎么听见拉枪栓的声音?”

    “电视里的!”

    他出了门,上了一辆三轮车,直奔不远处王金忠乡下的农家屋。

    赵张氏感到儿子的神态有点不对,脸红红的冒着酒气。联系到枪栓声,赵张氏有点怕了,急忙也出了门,坐上三轮车尾随在张华身后。

    张华由于一口气喝了半瓶五粮液,坐在三轮车上风一吹,头就大了起来。到了王金忠家,本就没门的大门他想也没想就闯了进去,跌跌撞撞的有点不能自支,脑袋也停止思维似的。一不小心,他撞在了院里的一棵树上,于是一手扶着树,一手掏出了已上樘的枪,脑海中似乎又浮现了以前的意识,于是就用冒酒气的嘴口齿不清地喊道:

    “二叔,我是阿华,找你有点事。”

    王金忠听到了张华的声音,心想这小子一定是口袋没钱,混不下去了,到我这揩油来了。王金忠冷冷一笑,心说这小子也太没出息了!可又一想,他家毁在自己手上,接济他点也是应该的,就当打发乞丐得啦。想着,打开了屋门。一看,傻眼了:一支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他!

    “二叔,我活的太没劲了,你陪陪我吧!”张华吐着酒气的嘴唇哆嗦着说。

    “你想干什么?”王金忠说着就要关门,但还是晚了。

    “碰……”一连八发子弹全射向王金忠。张华连给自己留一颗也没有,似乎他当成与王金忠做游戏玩呢。

    随着枪响,张华还口中不停地吐着不清的语句:“我就是干这个的,逗你玩。你把我们家玩完了,我玩你一条命,你还占便宜呢。”

    在他枪响的同时,赵张氏也冲到了他身边,而同时王金忠屋内另一间房内保护他父女的两个海盗青年,听到枪响立时就冲了出来,只是没到屋门口就看到了倒地的王金忠,而王金忠被打穿的身体还没来得及流血呢。

    二人何等机敏。他们害怕张华再闯进屋开枪射杀王金忠的女儿大妞,于是一眨眼就把两只枪口对准了张华,而这时的赵张氏一看屋子里的二人,她的那个反应何其快呀,赵张氏一闪身扑在了张华身前,那二人射出的子弹全被她接收了。就在此时,附近派出所听到枪响的警察也在往这赶。那保护王金忠父女的二人,一听到警笛声,就迅速地打开屋子后窗消失在青纱帐中了。

    市中级人民法院刑事审判厅。

    法庭的设置千篇一律,并无特殊。审判长及陪审员也是各居各位。控方在宣读起诉书。

    张华坐在被告席,两位法警伫立他两边。但这两位法警即不是他的保镖也不是他做游戏的玩伴。而是为了向人们证实他是这次审判的要犯而附加的一道风景。只可惜风景下的他神情黯然,一幅对末日无奈的怅然。是的,中国人从小接受的传统理念就是杀人偿命。他张华杀了人,事实清楚,证据确凿,他本人也供认不诲,那么只有一命抵一命了。他有点后悔,当初怎么没留颗子弹给自己,那样自己也不会受这个被警察、法官、检查官、律师们,所谓国家规则的卫护者们的折腾了。他们不是和他作游戏,而是各个都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对他颐指气使,要他按他们的要求回答问题,他一点自主权也没有。他的自由哪去了,被剥夺了,仅仅因为他杀了王金忠?可王金忠对他们一家呢,比杀人还让他们肝肠寸断,欲哭无泪。这些人为什么不找王金忠好好清算一下呢?对了,王金忠死了,可这之前呢?为什么没有人阻止王金忠一意孤行呢?当然,他们说人们的行为只要不突破法律的框架,没人愿意多管闲事。人成了机器,为某种规则服务的机器,不管这种规则多么荒谬。

    控方宣读完起诉书,辩方律师开始辩护。律师这哥们可真够意思,全是为自己说好话。什么自己精神失常,什么自己一时冲动,什么王金忠罪有应得,什么请求法庭从轻处罚。张华乐了,心想自己死不了啦。可回头又一想,死不了在监狱弄个几十年也挺不好玩的,监狱里吃的很差不说,据说犯人还不许讨老婆,玩个妓女也不行,一点方便也不给。

    张华只顾自己天马行空般的奇思乱想,不知不觉间法庭完成了庭审,合议庭也已合议完毕,审判长已是命全体人员起立,宣读判决书呢。张华在众人哗的一声站起来时,惊醒了,仿佛刚做了个梦,对,自己过去的一切不都像个梦吗?

    “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条,现对被告张华杀害王金忠案宣判如下:

    …………

    经本合议庭合议,宣判张华有期徒刑八年。

    …………

    张华听清了。八年,不多,反正家里正是倒霉的时候,在家里也是受罪,说不定监狱比家里还好玩呢,那就全当到监狱旅游八年得啦。什么?不服还可以上诉,上什么诉呀?净麻烦,八年就八年。

    张华被两法警搀着往外走,一抬头,看到观众席上的妹妹张翠和妹夫陈明。哈哈,妹妹的肚子好大呀,一定是陈明这小子做的好事。我要做舅舅了!怎么妹妹的眼红红的,一定是哭的,为什么哭呢?是的,在为没继承到家里财产而哭呢。不过这可不怪哥,要怪都怪王金忠,不过哥杀了他,为咱家报了仇,你怎么不谢哥呢?

    张翠此时越过椅子,也不知怎么那么大的力气,向着即将走出门口的张华冲来。张华猛一吃惊,心中大叫了起来:喂,小心点,小心你的肚子,那里可有我的外甥。陈明这小子怎么搞的,也不拦着老婆点?真粗心!

    “哥——”张翠扑在了张华身上,抱着他不松手。哎,我这妹妹真傻,你抱着我干啥,小时不都是我抱着你玩吗。是的,妹妹要八年不见哥,有点恋恋不舍,想表示一点兄妹情。哎,这也是人之常情!张华有点激动,想流泪了。那就抱一会吧,怎么?警察这么不给面子,竟客客气气的把妹妹拉开了,一点人情都不讲,真不够哥们。

    陈明搂住了激动流泪的张翠。这才对吗,丈夫就应该这样关心老婆。怎么,老婆,我老婆呢,怎么这么大事也不来看看我,八年呀,你不想我呀,真不够意思。

    宣判那天当晚,张华的老婆盖丽在一间歌舞厅玩的正欢呢,那舞蹈跳的真野呀,肚皮,乳都交给观众了,围着她的小帅哥不时蹭一下,摸一下,她还开心的乐呢,仿佛家中什么事也没发生似的。

    深秋季节,张乐天的情夫李金玉带儿子来到张乐天墓前。那儿子确实是张乐天的,DNA不会有错。她先把儿子放在一旁,给儿子拉了拉衣服挡风,然后用手一根根拔去坟周围的荒草。她做的很细,表情也很平静,直到做完这些之后,才看到儿子在一旁冷的有点发抖呢。她急忙把手在自己衣服上蹭了几下,解开外套把儿子紧紧抱在怀中,儿子慢慢不冷了。她就这样紧紧抱着儿子,把带来的供品摆好,又点上腊烛,点燃冥纸,不由的流下了眼泪。那个眼泪的味道即有酸涩,也有失落悲哀,也有那埋藏心底的饥渴与怨恨。唯一已淡出意识的,是那个贪婪的渴望,因为人死财绝,再强烈的溻望也仅是一个永无机会实现的梦。那么李金玉又是为何到这祭拜张乐天呢?因为她困惑、她迷茫,张乐天这棵大树倒了,她没了依恋的靠山,她想在张乐天墓前,认真思考一番,她是再寻找一棵大树,还是带着儿子在清贫寡欲中走完人生……

    正思绪间,李金玉听到身后的哭泣声。她怅然着回头一看,是张翠。

    “对不起——”李金玉急忙松开儿子,站起身。

    儿子迷茫地看着她的脸。她也不知为什么说了声对不起,是她不该来看张乐天……

    张翠把李金玉的儿子拉到自己身边,轻柔地揽在自己怀中,低头看着李金玉的儿子说:“继天是我的弟弟,他来看我们的爸爸,我真的很开心。”说着,张翠又是泪流满面。

    “你的公司还好吧?”李金玉故意找话似的。她知道张翠聚集了上千万的资金,赎回了已拍卖的爸爸的一个比较赚钱的分公司,正带着一帮不知产于何处,敢于玩命的人经营的有生有色,大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之势。实际就是黑哥的那帮手下,张翠做了他们的老大。

    “还好!”张翠说:“我一定要做好,再说,为了我这个弟弟,我也一定做好,我不能让我弟弟受委曲呀!”张翠笑着一幅开玩笑的口气。

    李金玉噗哧一声笑了。“你们会成为真诚相待的姐弟。我会尽力的!”

    “你有什么困难尽管告诉我。”张翠又笑道:“不是为了你,是为了我弟弟。”

    金玉点点头。

    “你还年青,有合适的不仿……一个人也怪孤单的……”张翠又诚挚地说:“这丝毫不影响我们的姐弟感情。”

    李金玉叹了口气,道:“有儿子我足够的。再说还有你,我虽然不能算作后妈,但你爸和继天把我们联在了一起。”

    这时天空飘过一片云,随之散去了。二人抬头看看天,一起离开了墓地。

    在李金玉和张翠离去不久,天空一片飞毯托着公主和她的儿子,鹦鹉落到张乐天墓前,她们是来向张乐天辞别的,因为她们要去西部荒漠,被人们遗弃的土地上……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