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调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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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五章不谋而合公园内,晨练的人们散布在各个适宜的空间,不同节奏感的音乐鼓动着人们翩翩起舞。人们都在做着青春永驻长命百岁的准备。这个世界太美好了,怎么能因为健康原因而与美好生活拜拜呢?是的,生命的消亡也就意味着美好生活在这个消亡生命体的意义上的虚无,消亡的生命失去了一切感知现实的能力。当然,幸福感没有了,不过烦恼苦痛也远离了有机体,从这个意义上,生命的消亡也成了摆脱烦恼与苦痛的最后手段,也即有了伦理学上的意义。

    当田野到了公园门口往里伫视一眼,仿佛音乐也有光芒似的,这里的一切都使她发生了一阵颤动。她的眼睛被音响刺得模糊一片,她被鲜活的生命刺得发出了一阵阵难忍的疚疼,她对生命的消亡产生了一阵恐惧。她迷朦中产生了一种幻觉,似乎妹妹又来到了她面前,在欢蹦着向她走来。

    她摇摇头,妹妹不见了。

    “找个地方坐下谈吧!”有人在跟她说话。

    她无意识地应了声:“好!”于是就随那人到了湖边一处树枝条掩映下的石椅上坐下。她是那么被动,仿佛有某种无形的外力控制了她。也许是感到了某种依靠。

    铁乌夫从家中直奔公园,好在不远,他也有早晨跑步的习惯。见了田野,打了个招呼就找个地方坐下直入正题。

    “你妹妹不是一般的交通事故,而是有人预谋制造的事故,其目的就是要田园的命。”铁乌夫很肯定地说。他觉得田野已沉匿在伤痛中,必须把田野刺激醒。

    “他们为什么要我妹妹的命?”田野瞪大眼睛寻找答案。

    “财产!”铁乌夫很干脆。

    “只能作这种分析,但谁又是田园的利益悠关者呢?”田野尽管已有模糊的认识,但还是想从别人嘴里得到证实。

    “你,你先生,尤大的前妻,女儿……当然,还有……”

    “连我也算进去了……”田野苦笑了下。

    “在没掌握准确的证据之前,任何人都是怀疑对象。这只是我们先从人们作案的动机进行分析……”

    “我想到了,但不敢肯定,何况还没有任何证据。”田野说。

    “可以先排除你。因为你最了解你妹妹,你们利益相悖的程度最小。第二个可以先放在一边的是尤大,凭他的资产,他没有冒杀人风险防止他死后财产被你妹妹分走一部分。如果他现在没有不治之症的话,或者他又有了别的女人,从利润率上,他不划算。你先生尤宝有多大程度是杀人凶手,这个你能作出判断。”

    “那么——”田野想了一会,“最有可能的是西门一金和尤银!”

    “但要有证据!”

    “有!”田野一瞬间想到了海上鲨鱼事件。

    “什么证据?”铁乌夫也一惊。

    于是田野就讲了那个鲨鱼事件。

    “你怀疑有人故意把鲨鱼引到田园玩游艇的地方?”铁乌夫觉得太离奇了。

    “肯定是。”田野说:“事后我查了一些生物学资料,现在的鲨鱼一般在深海,因为浅海由于过度捕捞已无适合它们消费的大型鱼类。是人为地把符合鲨鱼口味的食物抛入海水中……因为鲨鱼伤了三个人的性命,有关方面作了调查,其中报纸的报道中提出了与我的分析相类似的看法。”

    “那么?”铁乌夫分析说:“作案者不可能一人出海做此事,她必须使用船只。当然,他也不可能是渔民,渔民与大批的财产发生纠纷的可能性最小,他们交际的圈子都是普通人。这就有一种可能:作案者必须雇船,而且渔船最方便,而当时正是休渔期,渔民都是休闲状态,给点钱就愿出海。所以我们必须先找到这条渔船。”

    “我想起来了——”田野回忆了一阵,“也就在鲨鱼事件前几日,我老公有事去找他妈,几次都不见,后来他妹妹告诉他拜海神去了,我问老公找他妈有什么事,他没说,只告诉了我他妈拜海神的事,当时我也没在意。现在回想起来还真是个预谋事件,而且作案者就是西门一金。”

    “是的!”铁乌夫道:“她作这个事肯定是为了她儿女。”

    田野下意识的点点头。

    “我们只要找到那只出海的渔船就能确定租船的人。”铁乌夫说。

    “那么我们就先从渔船作调查突破口?”田野说。

    “不错!”铁乌夫说:“她肯定是以拜神名义欺骗船工的。只要落实了是她往海中抛撒祭品,引诱鲨鱼,我们就可对她提出公诉,因为有被鲨鱼吃掉的三条人命。”

    “这人也太阴险了——”田野低头沉思着。

    “先不管这个,我们先找到那条渔船。这个不难,因为休渔期渔船都在港内,谁出海是瞒不过众人的。”

    田园不仅车办了保险,人也办了八百万的寿险,当然,尤大也办了,而且互为受益人。出了事故,保险公司自然要理赔。但在理赔之前,保险公司必须对事件进行理赔认定,以确定各方的责任大小。保险公司也不愿稀里糊涂花冤枉钱啊,人家也是做生意的吗。

    打捞上来的汽车送到了保险公司指定的修理厂进行安全检查,看看有无汽车本身的安全责任。话是这么说的,保险公司是想检查出有无破坏汽车制动杀人,或者骗保的事实。此事被他们猜中了。

    检查结果,刹车片的两个固定螺母一个缺失,一个掉落在刹车片的缝隙中。可以下结论,不是汽车制造商的疏忽,而是有人故意为之。事关重大,两家保险公司中止了理赔,把此一检查资料送到交警支队事故调查科,事故调查科推翻了自己作出的意外事故的调查结论,迅速把此案移送公安局刑侦队。

    交警支队事故调查科科长尚公正出师不利,上任科长后的第一个案子就弄了个灰头土脸,在支队会议上支队长表扬他工作效率高的话音刚落,就有人给支队长送去了保险公司对车辆的检查结果。会议结束,支队长让他留下了。看着支队长阴沉沉的脸,他有种不妙的预感,可又想支队长不可能说翻脸就翻脸,自己也没什么错呀。他唯没想到自己草率的事故调查报告。

    “看看吧!”支队长气急败坏地把保险公司送来的检查结果摔在他面前。

    尚公正拿起那两张纸一看,瞬时傻眼了,自己当初为什么没对车辆做个全面检查呢?

    “这——”尚公正怅然着脸在发愣。

    “这什么?”支队长不客气的口气说:“重新调查,做个准确的报告,刑事部分移送刑警队。”

    “是!”尚公正来了个立正。

    “我可不想再出丑。”支队长有点皮笑肉不笑。说完走出了会议室。

    尚公正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对味,他真的感到对不起上级领导对自己的信任,对不起同事的辛苦工作,最对不起的还是死者的亲人。于是他以赎罪的心情,一把抓起办公桌上的电话:

    “喂——”他拨通了尤大的电话。

    “你好!”尤大回答。

    “我是交警队尚公正!”尚公正有点音节不正。“很对不起,我们工作出现了失误……”

    “怎么回事?”尤大声音有点惊颤。

    “是这样,尤先生。由于我们工作的失误,我们对您妻子的死作了错误的结论……”

    “那正确的结论是什么呢?”尤大在追问。

    “是谋杀!”

    “什么?”尤大的声音不仅发颤,而且有点吃惊。

    “是的,尤先生,我们马上移送刑警队……”

    “有什么证据吗?”尤大放缓口气问。

    “有!”尚公正肯定地说。“汽车刹车装置被人为破坏。”

    “是这样……”尤大在沉吟。

    “那我能见你一下吗?”尤大哀求似的:“我要弄清谁是杀害我妻子的凶手,我要为我妻子报仇。”

    “好吧!”尚公正与尤大约好了见面地点。

    “科长?”尚公正办公室秘书说:“保险公司的调查资料属于保密范围,在没有进行刑事终结之前,是不便外传的。”秘书在提醒尚公正。

    尚公正笑笑,拍了下秘书的肩,随手从固定电话中取出他与尤大的谈话录音片,很自信地耸了下肩,把录音片连同请求刑事调查的报告一并移送公安局刑侦队。

    渔村,一片喜庆的气氛,一年一度的开渔节到来了。海面上几百只整装待发的渔船也挂上了各色各式吉祥物,在渔村码头边学校的操场上,请来了省内当红歌星,还有当地戏校的学员们前来献艺助兴,当地政府的各级官员也聚集在一起,共同主持开渔节仪式。音乐、舞蹈、凑热闹的人们,构筑了一幅歌舞升平,丰衣足食,人民幸福的欢乐景象。随着政府最高官员手中板斧的落下,砍断了象征固定船只的茅绳。渔船随着悠远的汽笛声出海了。

    田野与铁乌夫紧跑慢跑还是来晚了一步:渔船全部出海了。当然,他们不是来参加开渔节,更不是欣赏渔船出海的壮观场面。

    “怎么办?”田野还是拉着铁乌夫的手,气喘吁吁的,可能跑的快了。

    “那艘船肯定也在出海的船里边。”铁乌夫在沉思。

    “我们不可能去追渔船呀,再说我们也不知是哪艘渔船……”田野还在看着海面怅然。

    “走——”铁乌夫拉着田野就转身,田野一愣,身子一倾,方感到自己还在紧拉着铁乌夫的手。她脸一热,似乎有点发红,不好意思地松开了铁乌夫的手。

    “去哪呀?”田野盯着铁乌夫的脸,声音拉的故意长些。

    “去村委会,禁渔期渔船出海肯定有登记的。”铁乌夫说。

    “是啊。”田野说,“那我们快去吧!”说着就与铁乌夫往村委会跑。

    村委会阒静无声,大门紧锁。二人一愣,田野又回头看了铁乌夫一眼,似乎铁乌夫成了她的依靠。

    “他们肯定都参加开渔节的招待会了,我们到他们吃喝的地方去找。”铁乌夫又无意识地拉着田野的手跑出村委会。

    小学操场的文艺演出结束以后,立刻被布置成了上百张桌子的宴会场,各界人士、上级领导、村民们正同欢同庆,觥筹交错一团。

    田野二人观察一阵。铁乌夫拦住一位上菜的小伙子:

    “请问村长在哪里?”

    “在那儿!”小伙子指了指。“就是那位高个子正向余局长敬酒的。”

    “什么鱼局长?”田野问铁乌夫。

    “就是管鱼的局长!”铁乌夫也乱解释。

    “我们怎么办,人家在忙应酬,也不好打扰呀?”田野有些为难。

    “有办法!”铁乌夫道。

    “什么办法?”田野仰脸问。

    “我们直接到酒席上去。”

    “怎么好意思?”

    “这么多来宾,谁认识谁呀。”

    “那好吧!”田野有点慌恐地跟在铁乌夫后边往里走,找个离村长不远的位置坐下了。随之叫住一位上菜的妇女。

    “大姐!”铁乌夫把一张名片递到那送菜妇女的托盘上,“你把这个交给村长。”

    “搞什么鬼?”田野不解地问。

    “这是印有市司法局头衔的名片,村长不会不理。”

    田野回头一看,村长接过妇女递上的名片,又抬头往她们这边看,铁乌夫向他点头笑笑,他也回了个点头,与同桌的余局长告了声,就快步到她们这边。

    “你好!”铁乌夫站起与他握了下手。

    “铁领导有什么事要我们做吗?”村长脸色有点别扭,他以为又是上级领导揩油来啦。可这渔船刚出海,那有海鲜哪,所以他有点为难。

    “前一段有三人在你们这近海被鲨鱼吃掉,据说那是有人故意把鲨鱼引入近海的,而引鲨鱼到近海的就是你们村的渔船,我们想知道是哪条船?”铁乌夫很沉静地说。

    “是有只渔船在禁渔期出海。不过那是被别人租用的,我们并没违反禁渔令。”村长害怕上级查他们禁渔期出海的事。

    “那艘渔船干什么用的呢?”铁乌夫又问。

    “说是祭海神,还带了好多杀好的生鲜肉食。”村长说。

    “哎呀,不好!”村长一拍脑袋,似乎恍然大悟:“莫非鲨鱼就是被这些生鲜肉食引来的。”

    “那这艘渔船呢?”田野急问。

    “已出海了。”村长一副无奈样。

    “那帮给租船人开船的人呢?”铁乌夫问。

    “都出海了。”村长又答。

    铁乌夫与田野对了一下眼神。

    “还有一人没出海。”村长又道。

    “人在哪?”铁乌夫问。

    “走,我带你们去他家。”村长说着,三人就从宴会场出来了,路上村长告诉她们,那个没出海的是个高中生,放假没事家人就让他出海历练,说不定开了学到县里读书了也有可能。

    到了那个高中生家,那学生果然到县里上学了。不过他的爷爷告诉他们,租船的是个女的,一共出了六次海,每次都是先到远海,然后边往近海走边向海中抛撒生猪羊牛肉。说是敬海神。后来见了鲨鱼,他们就再也没有出海,把那女人付的八万元酬金退回了两万。其它的事他就不知道了。不过老人告诉了二人他孙子的学校地址与姓名。

    二人告别村长,直奔那孩子读书的学校,下课间隙,田野与铁乌夫见了学生,学生向他们描述了那女人的样子,还说了一些细节场景。

    二人出了学校,坐到车内,田野肯定地说:“这人就是西门一金。”

    “我们先去市刑侦队,让他们做详细调查。如果我们怀疑西门一金是制造交通事故的凶手的话,我们也必须找到些可疑点,这样公安才有调查的依据。我们先弄清田园出事前西门一金的活动情况。”

    “出事前一天西门一金在尤大家,我和尤宝也在,尤银也去了,是因为尤大刚出院都去看尤大。不过我妹妹觉得有点别扭,一个人出去玩了。”

    “出去开车没有?”铁乌夫问。

    “没有!”

    铁乌夫没说什么,一直到市刑警队。

    刑警队对鲨鱼吃人事件展开了全面调查,对田园交通死亡事件似乎没什么动静。而且市领导也十分重视这个鲨鱼事件,他们把案件也定名为“鲨鱼事件。”这个事件实在太离奇,太凶险了,对当地渔业生产及旅游业声誉影响也很坏。市领导责令市局限期破案。

    案件很快有了端倪,市局通过那几个船工的描述传唤了西门一金。并当面做了确认,而西门一金也供认不讳。

    “你为什么要做这件事?”

    “信仰!”

    “你信仰什么?”

    “海神!”

    “那又为什么抛下那么多生鲜肉食?”

    “祭拜海神!”

    “你为什么从远海往近海抛?”

    “没什么,只是巧合。”

    “胡说!你不知道你去的远海正是鲨鱼的生活区域,这样刚好可以把鲨鱼引向近海。”

    “不知道!”

    “可是雇佣的船主却提醒过你这样会引来鲨鱼,你不会忘吧?”

    “那是最后一次出海,所以往后就没再去。”

    “是啊,那是因为船工们看到鲨鱼已到了近海,拒绝为你出海,为此还退还了你的两万元酬金。”

    西门一金沉默了。

    “你出身渔民家庭,你小时候就随父亲经常出海捕鱼,虽然你是女孩,可你父母一直把你当男孩用,因为你们家没有男孩继承你祖辈的捕鱼事业。我想这一点鲨鱼的生物知识你还是懂的吧——鲨鱼闻到血腥味就会不分清红皂白的伤害人类。你究竟是什么目的?”

    “没什么目的,更无伤人之心,只是为了信仰吧了。”

    “你信仰什么教?”

    “佛教!不,海神教!”

    “到底是什么教?”

    “海神教!”

    “海神教只是佛教的一个分支,而佛教的根本宗旨是不杀生,你却弄那么多鲜肉祭拜海神,你算是哪类信徒。”

    “我也没有杀生!”

    “那些鲜肉是什么,是不是动物生灵?”

    西门一金嗫嚅了几下嘴唇。

    “你原本信主,可后来又改信佛教,最近你又信上了道教,这究竟是为什么?”

    “这是我的信仰自由!”

    “没人剥夺你的信仰自由。我说的是什么行为都有目的,你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个人隐私,我有权力不回答。”

    “是有权不回答,可你是故意杀人嫌犯,海上失去三条人命,所以即便是隐私你也必须回答。”

    西门一金实在不知道怎么回答。

    拘禁了西门一金二十四小时,由于无她直接杀人的证据,而且从技术层面上无这方面的法律支持,所以无法定罪,检查院也不批准起诉,所以只有放了她,但调查并没有放松。

    由于对田园交通死亡事件的调查牵涉到尤大,尤大既是西伯来市有影响的企业家,也是省人大代表,所以市局领导责成刑警队秘密调查。负责调查的是侦探长毕节,铁乌夫在检查院当检查官时二人有过多次合作,彼此了解,虽然他现在只是一名律师,但二人还是再次合作,当然,这也是铁乌夫有意为之。

    这天毕节邀铁乌夫在一座咖啡馆闲聊。当然,是有目的的,还是田园交通死亡案。

    “这与‘鲨鱼事件’是有联系的,也许‘鲨鱼事件’就是作案者的第一招,结果她没料到两姐妹大难不死,解放军救了她们。所以她就直接下手,破坏田园的刹车装置致田园死于非命,这次得逞了,而且没留下任何作案的线索。她实在太可怕了。”毕节说。

    “如果二者联系在一起,是她作的案无疑。我们不能仅靠推理断案,必须要有证据。鲨鱼事件明知她有意为之,可仍不能起诉她,她制造车祸的证据又在哪呢?”铁乌夫在沉思。“西门一金的家我们也没理由搜查。”

    “那明的不行就来暗的。”毕节说。

    “对呀!”铁乌夫道:“田野是她的儿媳,她可以进入她家呢。”

    “西门一金有些心理变态。她一旦执着于某事物,必会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既然她第一次杀了人,那么第二、第三次也就没什么后怕的了,而且也不计什么后果了。所以田野必须小心。”

    “是啊!”铁乌夫说:“她可以陪老公一块去,这样更合乎情理,也不会引起西门一金的怀疑。”

    “记住,一定要小心,除了自身安全外,更不能打草惊蛇。”毕节叮嘱道。第十六章调查事有凑巧。这天上午刚用过早餐,才七点钟,尤宝匆匆的要出门。

    “这么早就去公司,有急事吗?”田野看尤宝气色不太好,出于关切就多问了句。

    “不,公司没什么。”尤宝吱唔着说。“去看看我妈?”

    “病啦?”田野随口问。

    “没!”尤宝还是嗫嚅。“前几天公安局请她去问话去了一天,不知什么事。是否与田园的死有关,我真是有点担心。”

    “是担心你妈吧?”田野讥讽道。

    “不。我只是希望一家平平安安。”尤宝似乎很诚恳。

    “那好吧。”田野脑子一转,这正是侦察西门一金家中秘密的好机会。“我也希望一家平安,我陪你一块去看你妈。”田野说着就去收拾东西。

    “你——”田野从里屋出来时,尤宝有点疑惑地问。

    “既然我妹妹已死了,我和你妈也应一家人一样来往的。我主动看看她,正好可以疏解一下双方的隔阂。”

    “好,好,我也是这么想。”尤宝回答的很真诚。田野想可能他妈,他家人做的一切他都蒙在鼓里。上了车,尤宝还激动地连说了几声谢谢。

    “都是一家人,互相信任才好。别再谢了。”田野侧头笑笑看了尤宝一眼。

    西门一金自公安局传唤并关了她二十四小时以后,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她一开始也相信田园是交通意外而死,但从刑事警察的问话中,她感到刑事警察不可能仅仅因鲨鱼事件询问她,因为鲨鱼事件无法定她的罪,这肯定与田园的死有关。所以西门一金开始怀疑田园的死是有人故意损毁了她的刹车系统,或者让田园吃了迷幻药,不然好好的车怎么会开到大海中呢?她庆幸田园的死,但此时她又有些害怕,她猜可能是女儿尤银做了手脚,这要万一被调查出来,那可是要命的。所以她一直在想应对之策,但又不能完全肯定是尤银所为。她试探着问了尤银一次,尤银神情惊讶地否认了,而且还诅咒是天意。那么不是尤银又是谁呢?她实在想不通。

    可要真是尤银所为又怎么办呢?她害怕,但又必须做最坏的准备,那么她只有把罪责揽到自己身上,可又怕尤银冲动起来不与自己配合。所以她认为首先确定是否尤银所为,当然不是尤银所为就什么也不怕了,如果是那就要做好沟通,即便是挨枪子,也要自己挨。想好之后,她就又回到神灵面前祈祷了。

    门铃响了。“吴妈,去看看谁来了。”西门一金头也不抬地吩咐了句。

    “是公子——”佣人吴妈回道。

    “让他进来吧!”说着,西门一金站起身。儿子来了,神灵就是次要的了,即使是拜神灵,也是为了保佑儿女发财、家族昌盛。不然谁整天与那些个木头疙瘩泥团团打什么交道,吃饱了撑的。

    西门一金走到客厅,儿子已经进门了,正在她要开口与儿子说话时,门口又进来了一个人,儿媳妇田野。心想她是第二次进自己的家,于是心内多了份警觉。

    “妈好!”田野向着西门一金打了个招呼,鞠了个躬。

    “好!”西门一金尴尬地咧了下嘴。

    尤宝扶着母亲坐在了沙发上,田野心中有事,远远地坐在椅子上。

    佣人吴妈端来了茶水,先给西门一金放了一杯,又给尤宝放了一杯:“夫人请,少爷请。”回头又在田野面前放了一杯:“您请!”她不认识田野。

    “这是少夫人!”尤宝说了句。

    “少夫人好!”佣人看着田野笑笑。

    尤宝在与西门一金聊天,田野干坐了一会,似乎觉得有点无聊的样子,呷了口水,两手捧着水杯在室内若无其事地踯躅了起来。

    来了客人,佣人吴妈在厨房准备中午的吃食,她一人慢,所以必须先把菜疏备好,一旦夫人有令,能很快烧出来。正忙间,人影一晃,吴妈猛一抬头,看到田野站在了面前。

    “少夫人好!”吴妈惊得急忙站了起来。地下放着要理的菜。

    田野也蹲下了,吴妈急忙又蹲下,对田野说:“少夫人,这些是我们这些佣人干的活,您动手就不合适了。”吴妈看田野抓起一把菜在清理。

    “没什么,吴妈!”田野若无其事地说:“我家其实很穷,读大学还是好心人资助的。在我们家,想找个做佣人的活还找不到呢,咱们都一样,都是人,只不过有的穷点有的富点。”

    “少夫人真是好人,一点阔太太的架子也没有,真是文化人,修养好。”

    “小姐上班去了?”田野又随口问。

    “是呀。”吴妈似犹豫了一下说:“小姐其实人也好,只是脾气大点,不像你恁随和。一回家就关在自己屋子里也不知干什么。”

    “噢——”田野若有所思地舒了口气。“我妈年纪大了,一个人怪孤单的,幸亏有您陪她说说话聊聊天,要不还不闲出病来着。”

    “才不会呢。太太除了吩咐我做事,平时也很少与我说话聊天。”

    “那她天天怎么打发日子呀?”田野似随口道。

    “我告诉你,你可别问她呀。”吴妈很神秘地往田野身边靠了靠,附在田野耳边说:“她天天可忙啦,把自己关在那个屋子里,就是门口有个门神的房间,跪在那拜神。里边什么神都有,什么耶稣、财神、观音、关公、张天师,也不知她到底信什么神。”

    “听你说还怪有意思呢,一个人怎么能信那么多神,哪神还不在里边打架。”

    “少夫人真会说笑。那神都是泥土木头做的,哪会打架呀?”佣人吴妈自己也笑了。“不过,里边有个关公,手里的刀却是真的,有次我不小心擦上边的灰,还把手划破了。你看,口子长好了还落个疤呢。”

    “那你也时常去拜呀?”田野又问,一边理菜。

    “不!夫人可严了,是我一次无意过去看到的,当时夫人不在家,夫人看我手破了问我才说的,后来夫人嘱咐我不许进那个房间,卫生她自己打扫。”

    “这么神秘呀?挺有意思的。”田野有些好奇的口气。

    “那小姐更神秘了。”佣人吴妈又道:“她整天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拿个布娃娃玩。还是有一次刮台风,我听到窗户响,急忙中也没敲门就进了她的屋,当时她正用尖尖的东西扎那布娃娃呢,你说好笑不好笑。这么大个人了还和布娃娃斗气。看我进屋急忙住了手,把那布娃娃顺手塞到了被子里。神神叨叨的。”

    田野也不知尤银搞的什么鬼,但肯定是见不得光的事,不然为什么鬼鬼祟祟的呢。她想一定弄清母女俩的秘密。

    “哎——”田野叹了口气,“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既然嫁到这个家,就是这个家的人了。你自己忙吧,吴妈,我随便看看。”说着也站了起来。

    “那是,那是,自己家吗。”吴妈也站了起来。“不过我给你说的话你可不要告诉夫人。她要是不高兴会解雇我的,我前边那一个就是因为多说话被解雇的。”

    “就咱俩知道,谁都不要说。我没问你什么,你也没告诉我什么,咱俩聊天气呢?”田野说着,吴妈也笑了起来。

    田野小心奕奕地从厨房间后门走出,穿过一段廊道,推开了西门一金拜神的房间,突地,一股刺鼻的烟味熏得她有点头晕,她从没闻过这么浓重的烟味。她急忙关上门,揉了几下眼,摇摇头,神志清醒了。她看清了,心想这哪是神呆的地方,简直像影视画面中的地狱,什么怪模怪样的神鬼都有,谁家的孩子要是不听话,把他放在这里,一定老老实实一动不敢动。她看到了摆放在角落里的关公朔像,也看到了佣人吴妈说的明晃晃的大刀。但角落的纸箱里有一把木制刀片,与关公手上的真刀一模一样,田野想这一定是西门一金换下的。让关公替她杀人,杀谁呢?现在不是她思考问题的时候。

    田野睁大双眼,从香烟燎绕的浓雾中寻找有价值的线索证据,可这里的一切仿佛都与宗教有关,找不到西门一金直接害人的证据,仅仅从关公的大刀上认定她有杀人动机?但这只能作为旁证。

    这时门外廊道内传来西门一金与佣人吴妈的对话声:

    “少夫人呢?”西门一金。

    “刚才和我理菜来着,出门去卫生间了吧!”吴妈。

    “她和你说什么来着了?”西门一金。

    “闲聊,什么天气,这里天气比西北舒服。”吴妈。

    “噢——”西门一金。

    声音住了。

    田野听到声音吃了一惊,心想西门一金已经怀疑上她了。说时迟那时快,她真怕西门一金推门进来了,铁乌夫一再告诫她不要打草惊蛇。急切之间,她躲在了身穿大袍的张天师腿中间,蹲在那大气也不敢出。

    门开了,西门一金在往屋内寻视,没看出什么破绽,门又关上了。躲在大袍下边的田野惊出了一身冷汗。她知道与神鬼打交道的人都修炼武功,不知西门一金这么多年修炼成了什么武功,要是西门一金抓起关公的大刀给自己一刀……太可怕了。所以田野急忙往外钻,猛然之间,似感到脚下踢出一件什么东西,随着一阵唏嗦声低头一看,是一叠纸。她无意地顺手捡起,翻开一看,是一张图,再打开点,她看明白了,是一张海图,上边标有各个海区的生态、海流。田野迅速与鲨鱼事件联系在了一起,她想这也许可以作为证据起诉西门一金。她不敢迟疑,急忙把海图折叠好塞在贴身衣内,也不管上边有多少烟灰落在皮肤上。

    听到远处西门一金与尤宝的说话声,田野从门内走出,绕了个弯到了卫生间,打开水笼头冲了两下手,咳了两声,大大方方向外走去。

    田野冲着用疑惑的睛光盯着她的西门一金笑笑,坐到了西门一金身边。

    “妈身体好吗?”田野似乎很随意的问。

    “没,没什么病。”西门一金回答。

    “看妈皮肤那么细白细白,就像姑娘的一样。”田野用开玩笑的口气说。

    “还姑娘呢,老啦!”西门一金似放松了点疑惑。

    “公园里好多阿姨比妈老的多啦,妈何不与她们一块跳跳舞玩乐玩乐。这样即锻炼了身体,又有人聊天说说话,家里多闷呀。”田野又说。

    “是啊,妈是想去,可我行吗?”西门一金似乎还真动了心。

    “只要妈愿意,我天天陪妈去。”田野似唐突地抓住了西门一金的一只手。西门一金一惊,手颤动了两下,条件反射似的想往外抽,但被田野紧紧抓住了。而田野表现得若无其事一样。

    “那好,明天就去。”西门一金对田野又警觉起来了,此时她反而以退为进了。

    “太好了,妈!”田野像个小孩子似的拍着手跳了几下。看了一眼阿宝,又提醒似的说:“阿宝,你公司不是有事吗,你去吧,我在这陪妈。”

    “是啊!”尤宝看了眼西门一金,就想起身。

    “没重要事就一块吃顿饭,大家聚在一起也不容易。”西门一金说的是实话,在她这与儿媳妇相聚是第二次。

    十点半佣人吴妈就把饭菜准备好了。摆上桌后,田野又问:“等尤银回来一块吃吧?”

    “不用!她中午在公司吃,别管她了。”西门一金说。

    “那好吧。”田野口气似乎有点遗憾。随之帮着吴妈摆碗筷。

    “你们要酒吗?”端起饭碗,西门一金问尤宝,也可能是真的心情好。

    “吃饭吧?”尤宝往嘴里扒了几口饭说。

    “干吗呀?”田野一把夺下尤宝的碗。“今天妈高兴,我们何不陪妈喝几杯。”田野一副撒娇的小孩子口气。

    “好吧!”尤宝不再吃了。

    “吴妈,打电话让下边店里送瓶红酒来。”西门一金吩咐吴妈。她知道尤大爱喝红酒。

    不一时,酒送上来了,“这个行吗?”西门一金也客气地询问田野。

    “红酒最好!”说着抓起一瓶打开了。先给西门一金倒上,然后给尤宝也倒上。

    “我不行,少倒点!”尤宝用手拦着说。

    田野又给自己倒上。

    “少倒点,你看看自己的肚子。”尤宝提醒田野说。

    “才不呢!”田野撒着娇说:“我可不想生一个像你一样一点酒量也没有的小阿宝呢?你看商场上,哪个成功人士不会喝酒应酬呢,我的小阿宝要做世界上最大的成功人士。”说着,端起了酒杯。

    西门一金笑了。她觉得田野胸无城府,符合她选儿媳妇的标准。

    “妈?”田野站了起来。“我敬你一杯!”说着举起酒杯一饮而尽。随之又把杯口朝下,对着西门一金说:“妈,我还行吧!”一副调皮的样子。

    “还是小心点好!”西门一金还真的有点关心田野了。当然,田野肚子里有她们尤家的后代。

    “那好,妈,我陪你慢慢喝。”说着给自己斟上,与西门一金碰下杯,各自啜饮了一小口。这顿饭几乎被田野操纵住了。不知不觉间,西门一金也有点头晕了,饭也没吃,田野扶住她把她往卧室送,到了卧室门口,西门一金听到了中午十二时的钟声,扶着卧室门的手又松开了。

    “我该祷告了。”西门一金说着就转过身。

    “你不要紧吧,妈?”田野故意关切的样子。“要不我陪你?”

    “不用!”

    “那我送你。”田野说着,把西门一金送到祷告神灵的门口。

    “你也休息一下吧。让吴妈带你去休息的房间,我早给你们准备了个卧室,希望你们夫妻在我身边住几日,今天你们终于来了,我很高兴。我告诉你,我今天是第一次喝酒,我们尤家以后会平平安安过日子的。”

    “妈,你小心点。”田野说着,松开了抓西门一金的手,不知怎地,身子不由自主地往下坠去,尤宝急忙跑了过来扶住了她。

    “她怎么啦?”西门一金不放心地问。

    “她喝多了,没事,她经常这样。”尤宝笑着安慰妈。

    “没事,我没喝醉。”田野说着,摇摇晃晃直起了半躺的身子。“扶我睡觉去。”说着手搭在尤宝肩上跟着吴妈走。

    西门一金无奈似地摇摇头,推门进了祈祷室。因为钟声敲了最后一下,她不能怠慢了神灵。

    田野到卧室就躺下了,尤宝也掀开被子要躺在她身边。

    “去,到外屋去,让我一个人清静清静。”说着一把推开了尤宝。

    尤宝听话地出去了。田野哧溜下了床,把自己睡的被子弄成一个有人睡的样子,然后轻手轻脚走了出来,把门虚掩好。尤宝躺在沙发上正用一张报纸盖着脸,似乎喝多了,田野心中有数。

    田野绕了一段走廊,走到尤银的卧室门口,用手一拧门把手,锁上了,她迅疾从口袋中掏出铁乌夫给她的万能钥匙,穿进锁孔轻轻一拧,门开了。进了屋,又反手把门锁上。

    尤银的屋子有点凌乱不整,田野就在屋内翻找了起来。掀开被子,露出一个自娱自乐的性工具,田野冷冷一笑,心想,一个大姑娘家,不嫁人,什么男人找不到,偏偏弄个男人的橡胶生殖器自娱自乐,变态。她又打开一个精制的小木箱,里边有几个布娃娃,上边不同部位刺着针。她想到佣人吴妈的话,不由细看了几眼。当从抓在手里的布娃身上看到田园的名字时,心内不由打了个冷颤:这不就是传说中的巫毒娃娃吗?时常诅咒会显灵的。当然,田野是不相信的,不过却显出了操作巫毒娃娃者的用心。

    “看来这女人一直怀有置田园于死地的用心。”田野想。她把几个巫毒娃娃都翻看了一遍,每个巫毒娃娃除了都写有田园的名字外,针刺的位置也不同,甚至有一个刺在生殖器上。

    田野忍住怒火,为了不引起尤银的疑心,她把巫毒娃娃又原封放好,把箱子放在了原来的位置。翻到衣厨时,看到堆着的一套男孩子服装,深色,还很小。田野心道:假正经,宁肯偷男人也不嫁男人,而且还偷个小男人,别是个中学生吧?田野想笑。这时听到佣人吴妈与尤宝的说话声,似乎吴妈在给尤宝送水。

    田野又翻了一阵,没有新发现,就轻轻地走了出来,然后又绕到卫生间,装着若无其事地从卫生间走了出来。

    尤宝在看报纸。

    “怎么,睡醒了。”尤宝问,还抱怨道:“不让你喝那么多,净呈能!”

    “好,以后少喝点。”说着坐在了尤宝身边,一手夺下尤宝的报纸扔在一边:“我不是见到妈高兴吗?”

    “好!下不为例。”尤宝说着,看看表。“时间不早了,我们也该走了。下午公司必须去一趟。”

    “好吧!”说着二人站了起来。“我们去和妈道个别。”田野说。

    二人走到西门一金祷告的房门口,隔着门,尤宝道:“妈,我们走啦。”

    “田野没事吧?”西门一金在屋内问。

    “没事,妈,休息一会就好啦。”田野回答。

    “放心吧,妈。”尤宝说。

    “以后悠着点……”西门一金又说了句,再也不出声了。

    尤宝上公司去了。田野立即约见了铁乌夫,在他的办公室。

    “怎么样?”刚坐下铁乌夫就问。

    “没有具体的证据,但有足够的旁证。”说着,田野从怀中掏出了那张海图,递给铁乌夫。

    铁乌夫展开看了一眼,一条用铅笔画的细线吸引了他。那条线正是从报纸上报道的鲨鱼出没的区域。

    “好!”铁乌夫说:“凭这张图就可以控告她个杀人故意。如有可能,我们可以把此事捅给被鲨鱼吃掉的那三人的家人,把事情闹大,我不信检调方面不批捕西门一金。”

    “那现在怎么办?”田野急道。

    “你在哪里发现这个图?”铁乌夫又问。

    “在她拜神的一个道袍里,当时我听到响声,就躲在了道袍里边,无意中发现的。”田野说。

    “我先给毕节打个电话。”说着,铁乌夫拨通了侦探毕节的电话。铁乌夫简单地叙述了田野在西门一金家发现的可疑之处。

    “你马上到刑警队来一下,我们正研究这个案子呢,让田野也来。”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