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年没洗过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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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七年没洗过澡童年的我,两只小手瘦弱如柴,整天被脏兮兮的黄土和日积月累聚结的污垢包裹着,被人们取笑为“老鹰爪子”。每当进入冬季,我的“老鹰爪子”和脚后跟上,经常被风冻得裂开着一道道鲜红的血口子。由于经常干各种农活,血肉模糊的伤口上每天都注满着泥土和污垢,与血水凝固成了紫青色的包块,让人苦恼的是,伤口一旦遇到冷水,浑身都会感觉到揪心的疼痛。我家的水窖是泥土的,睡觉的炕也是泥土裹塑成的,烧饭的灶台都是用黄土块铸造出来的,墙壁、院子,全部是黄土的“代表作”,每天干活的时候自然就不可避免地与黄土打上了交道。常期在黄土周围生存,使我的脸蛋、脖子、两个小胳膊、两条大腿内侧、两只脚面和脚后跟上,结满了一片又一片黑黝黝的污垢,却没有足够供来清洗脏身子的水资源。祖祖辈辈“遗传”下来不洗澡的习惯,让我的脑子里从小就丧失了洗澡的欲望。

    寒冬的凌晨,滴水成冰,通常,我从被窝里探出来半个脑袋,缩手缩脚地穿衣服下炕,然后吃饭干活。小时侯的我,从来都不刷牙齿,从小也没有条件配备刷牙用具,有的时候甚至不洗脸,咋看一眼上去,活像一个刚从煤车里走出来讨饭的“叫花子”。义姐(伯父的女儿)经常开玩笑把我称为“猴子”,大概是我身体瘦弱得像只滑稽的猴子,再加上穿着单薄、脸上布满污垢的缘故吧!对于这个“猴子”的叫法,我从来都满不在乎,猴子就猴子吧,不缺肉不少斤的。

    洗衣粉是家里唯一的也是“万能”的洗涤剂,棒棒油是我们经常用来治疗伤口的“良药”。寒冬的中午,暖洋洋的太阳大半天终于才逗留在了我家的小院子上空,全家人一个个从热炕上窜下来,贪婪地坐到门栏边上沐浴明媚的阳光。我匆匆跑进厨房端来半盆温水,放置到院子中央的一块大石头旁边,脱掉鞋子一屁股蹲在石头上,抬起双脚伸进冒着热气的盆子里头浸泡了起来,不时用湿漉漉的手指头蘸一点洗衣粉,撒到双脚沉积的黑色污垢上面反复撮洗,不过这样一来,连手背上的伤口也泡得肿胀后比原先白净了,真的是一举两得。当水在盆子里变得又黑又稠的时候,我才拿毛巾擦干手脚。经过用力撮洗去掉部分污垢的手脚,表皮被摩擦出了许多条深深浅浅的血色痕迹,我就用一毛钱一根的棒棒油涂抹伤痕。

    我在处理伤口过程中惊喜地发现,晚上睡觉前将些许的棒棒油涂在手背上,然后用废旧塑料纸把整只手包扎起来,第二天打开后用水清洗干净,这样的除污效果非常理想。从此我养成了每天晚上睡觉前用温水泡洗手背污垢,拿棒棒油涂抹伤口的习惯。白天,我忙里偷闲,在各个角落里寻找废旧的塑料袋;晚上,我惯例清洗双水,然后扎扎实实地包裹起来。起初我在半夜里感觉到整个胳膊酸痛麻木不止,被包裹起来的双手滚烫难忍,我误以为是“正常反应”现象,就咬着牙齿坚持到了天亮,结果第二天拆开来清洗的时候,双手的伤口上面已经淤满了浓血......。缺水,对我而言,是一大毁灭性的灾难。在家里,所有人一天只在早晨洗一次脸,几个人合凑在一起,往盆里倒一碗水,你抓我捞地敷衍了事一下。偶尔遇到一个人洗脸后剩余的水,我们就放在一个固定的地方,沉淀半天见清水了,又拿去洗衣服,洗完衣服的脏水又端去和泥土抹房间墙壁破烂掉土的地方。统筹用水便成了我们全家的生存之道。欣慰的是,我家上上下下,大大小小的每一个人,都非常懂得珍惜用水,任何时候也容不得溅一滴半点儿到地上。

    十七岁前,我没有洗过一次澡!记忆里,我的浑身上下一片乌黑,尤其是成群结队的黑色的、红色的、乳白色的虱子,隐藏在破旧衣服的各个缝隙里,不分白天黑夜的狂咬我的身子。还中文首发有针眼大小的虱子卵,从头发到脚上穿的袜子口边缘,只要是被衣服遮掩起来能藏身的地方,几乎都能抓出来虱子。我们的整个村子里都没有一户有洗澡设备的人家,前辈们从生下来到老死,连一次痛痛快快的热水澡也洗不上,大多数人不知道“洗澡”两个字怎么写,没有洗澡的意识。十七岁的这一年,我在家里上演了一条震撼全村人心的新闻:我在一个用处不大的塑料桶底部,拿锥子戳开了几个可以流水的小孔,悬挂在屋子里头,下面放个大铁盆,在桶里装满温水,跳进铁盆里,感受了一番自制沐浴带来的仙境一般的清爽滋味,事后吸引来了不少同伴前来参观“取经”。

    那一只接一只不分昼夜撕咬我的毒辣的虱子,那一道接着一道流淌着红色液体的伤口,一块接着一块肿胀腐烂的脓包,那一阵接一阵奇氧难忍和抽心的疼痛,在我童年的绿色脑海里,刻下了一辈子都难以忘记的黑色阴影,也正是这种黑色的看似滋长着剧毒的伤痕,造就了我坚韧顽强、决不畏缩的拼搏劲头。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