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芜由着他牵着自己的手在园子里瞎转悠着,也不知为何,总之她此时此刻是愿意信任他的。
“你,芸香说刚才你在发脾气……”阿芜紧紧跟在他的身后,还是按捺不住好奇心,多嘴了一把。
江楚彦没回头,将她又朝前拉了一把:“若让你喝二十几年的药,再看到药汤你能心情好吗?”虽是抱怨的话,可语气却清清淡淡的,仿佛丝毫不曾在意。
正在阿芜看着江楚彦背影的眼光不由变柔的时候,江楚彦突然笑了起来:“看,在这里。”
阿芜探过脑袋,只见他伸出苍白修长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拨开了一层覆盖在墙上的藤蔓植物,一扇生了铜锈的红色小门隐隐现了出来。
阿芜不由惊呼:“这就是秘密通道吗?”
仿佛对阿芜的表情很是满意的江楚彦点了点头,微弯下腰凑近她的身前,呵气如兰:“只有你和我知道。”
阿芜的脸在这夜凉如水的时刻无端热了起来,江楚彦的眼中,笑意甚浓。
从小门走出去便是将军府西侧的一条小巷,平日里就鲜有人迹,眼下这深更半夜的,更是连只狗都没有。
和江楚彦一起逃出来,阿芜还是有些不放心,动了动仍在江楚彦掌心中的手指头,喃喃地问:“要是芸香回来发现你不在了怎么办?”
“她习惯了。”江楚彦头也不回,兴致颇高地拉着阿芜走出了巷子口。
阿芜的脑门上却直冒冷汗,敢情你这江大公子从小就玩失踪啊,那她可就不怕了,难不成还担心他把她给卖了不成?
脑袋瓜子里正得意洋洋地胡思乱想着,丝毫没有留意自己究竟被江楚彦拉到了哪里,待灯火重新在眼前亮起时,方才走出来的巷子早不知被落在了何处。
“喂!你带我朝哪儿走啊!我要去莫问酒楼的!”阿芜四下张望着,抽出手来不乐意地瞪了江楚彦一眼。
熟料一向都是一副世事了然于胸表情的江楚彦,竟然也惊愕了片刻,旋即就笑着抚掌道:“那可真是太巧了,我也想去看一看,”手中的动作停了下来,嘴角的笑却带着一丝玩味,“听说是轻岚家的产业。”
轻岚!叫得多亲切!人家对你好,你就一副垂涎三尺的样子!
阿芜鄙视地看了他一眼,也不管自己识不识路,甩开江楚彦便朝灯火辉煌处走去。
只是没想到那灯火虽然亮堂,可是每家每户全都是门窗紧掩,阿芜心里还生着闷气,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还是不肯去问跟在身后一脸笑意的江楚彦。于是便上前敲一户人家的门,然而半天都没有人来应,阿芜一口气咽不下,可不能让那小子小瞧了去,于是放开嗓子就喊了起来:“有人在吗?我问一问路啊!”
也不知她换了几户人家,也不知歪在门外多久,这才有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头小心翼翼地将门开了个缝儿:“什么事儿?”
“老人家,我来问问路,莫问酒楼怎么走?”阿芜看到那老头子一副戒备的样子,心里直犯嘀咕,她长得那么可爱,他凭什么摆出一副见鬼的样子!
那老头将门又拉开大了一些,探出头朝阿芜身后看了看,视线正好和江楚彦疏朗的视线撞上,便又缩回身子,将门微微拉了拉,凑在阿芜耳边,声音诡异得很:“小姑娘,这么晚了别在外面跑,你不知道吗?这些日子啊,每晚都有姑娘家的被掳走啊!小心啊小心,我那孙女儿才十一,我们老两口拼了老命也要看好她啊!”说着,脸上皆是凄怆,伸出手指头指着对面一条街,“莫问酒楼在前面那条街,直走然后再左转就看到了,我说姑娘啊,还是明天白天去吧。”
也不等阿芜再问,那老头子就已经急急地关上了门。
阿芜一头雾水地转过身,和依然一副屁事都和他无关的表情的江楚彦,面面相觑。
“姑娘被掳走?”阿芜下意识捂住了自己的胸襟。
江楚彦负手站在她的面前,看到她的动作和神态,不禁笑出了声来,可还没等阿芜发脾气,他又急忙偏开头以袖掩唇咳了起来,双肩剧烈地耸动着。再转回头来时,双手已经迅速地背回到身后,脸上的表情又恢复了沉静。
阿芜并未留意到他这细微的变化,仍然好奇方才那老头提到的那诡异的事情上。姑娘无端被掳走?这又是为何?难道和这几日的话题焦点,那个圣女有关系吗?
阿芜疑惑地扭头看江楚彦,他依然面无表情。好吧,天大的事情都和你没关系!可我阿芜却就是爱打抱不平的主儿!只是无论如何也得拖一个人下水才是。
笑眯眯地贴了过去:“这些年来闲着无聊吗?”
江楚彦扬了扬眉,唇边逸出一抹了然的笑来:“没事儿能上心,不过倒的确有找点儿事的性质。”
“那太巧了,你跟着我吧,”阿芜拍了拍胸口,大气凛然道,“我会让你的生活从此活色生香!”
这都用得什么词啊!江楚彦抿着唇赞同地点了点头。
“那会武功吗?”阿芜从头到脚地打量着他,也知道自己的问题是白问了,这都灌了二十多年药汁的人,你还能指望他会武功?随即便将要求放低,“爬到那屋顶上有问题没有?”
江楚彦也不等她的手指伸出去,闷咳了一声,便挥起长袖将阿芜揽在了怀中。
阿芜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人已经完全腾空了,她顿时朝江楚彦的胸膛贴紧过去,两只手牢牢地抱住了他的腰,待满脑子疑惑涌出来时,脚已经落在了屋瓦上。
“站稳了。”江楚彦依然紧紧地揽着她,口中却不忘提醒着。
阿芜稳住了身形,慢慢地趴了下去,看身旁的江楚彦依然临风飘飘地站着,她无语地抓住他的衣角,狠狠地一扯。江楚彦顺从地蹲下了身子,可却握拳捂住嘴唇咳嗽不已,月色下的面容竟是一丝血色也无。
阿芜也来不及问他怎么会轻功的,只能急得直抱怨:“你这样咳来咳去的,那还不早被人发现了!罢罢罢,你回去吃药吧,我一个人来就好了!”
还发着牢骚,江楚彦突然身子一低斜,横出胳膊捂住了她的嘴。
又来这套!阿芜不满地皱起眉头,拼命地扭着脑袋,耳旁却传来江楚彦低低的声音:“嘘,有人。”
果然有人!等到阿芜仔细地听到所谓的人的声音时,她真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只可惜她处在屋顶上,也着实无奈。
在两个人都屏息的时候,有女人细细的嘤咛声传来,本来阿芜立即就想到被掳走的姑娘,可随即那声音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了。
嘤咛慢慢变成了长长地叹息,却仿佛很是享受的模样,她还没理解过来,江楚彦已经松开捂在她嘴上的手,笑着坐到了一旁。
阿芜更加茫然地瞅了他一眼,耳边竟然又响起男人的闷哼声来,伴随着是那个渐渐变得勾人心魄的女人娇喘声。
再白痴也知道怎么回事了!
耳畔一片喘息声中,阿芜也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一寸一寸地挪到另一边,和江楚彦划出越来越分明的界限。就算是个药罐子,男人也都是很可怕的,爹娘很早就这么跟她说的,何况还有姐姐的前车之鉴在先。
可还没等自己完全坐稳当,江楚彦却突然伸手捏住了她的手腕,嘴角噙着那很是邪恶的笑:“想不想看看?”
“不,不,不想!”阿芜说话也有些不利索了,眼睑一直低垂着,压根不敢抬头看江楚彦。
江楚彦不由失笑,撑起胳膊准备起身,阿芜却立即抓住了他的衣袖:“喂!你,你不能这么不要脸,偷,偷看人家……”
“似乎某人也曾偷看过人家……”江楚彦腿半蹲着,身子向阿芜倾斜过来,凑到她耳畔,咬着她的耳朵笑,“我洗澡比这个好看吗?”
脑袋轰的一声就炸了,阿芜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自己还抓着他衣袖的手,本想为自己辩解几句,可是视线却被他那月白袖口上的一滩血迹吸引了过去。
“这……”阿芜终是抬起头来,江楚彦脸上的笑容一闪而过。
旋即,他又无所谓地笑了出来:“你也该慢慢习惯的。”
都咳出血来了,居然还这样无所谓?!阿芜简直会被他气死!既然自己的小命都不闻不问,那她还操什么心呢!
注意力完全被转移了,方才那阵阵的呻吟声也淡了下去,阿芜揉了揉僵硬的脸颊,抬眸瞪了江楚彦一眼:“都快死的人了,还想偷看别人……”
话音还没落,方才那个女人的声音变成了一种凄厉的嘶叫,如尖利的刀锋,划破了这个漆黑宁静的夜。
阿芜的背上仿佛突然爬上了许多幼虫,密密麻麻的,吸附在她的皮肤上,一寸一寸地啃食着,而她却动也不敢动,脸色也顿时变得煞白。
咬着嘴唇去看江楚彦,他像来波澜不惊的脸上也现出一分惊愕,然,那眉宇间的冷凝却也让阿芜心惊。
夜,依然静悄悄。
可是抬头看着苍穹中的明月,却总觉得染上了一丝血色,怎么抹也抹不去,像极了江楚彦袖上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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