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事有例外,血族是黑暗生物中最强大的物种之一,他们的血液对其他生物有十分可怕的侵蚀、污染和同化作用,因巧合或一些特殊原因接触血族血液生成的无主吸血丧尸对人类社会的危害更可怕,没有本主约束的丧尸存在的唯一目的就是无穷无尽的鲜血,并把侵蚀、污染和同化之血不断传播出去。这就是令人类社会为之色变的“黑死病”,一种可怕的瘟疫。
爱德华也不知道为什么领地上突然出现吸血丧尸,他发现异状的时候是在马厩里,几只本性温顺胆小的土拨鼠挂在一匹红棕马身上,极短的时间里,把不断跳跃嘶叫的骏马吸得仿佛一具马骷髅。随后那具骷髅动起来,一下子挣开了缰绳,还顺便拖倒了小半个马棚。幸好在场的是爱德华,他立刻挥动木剑把异化的土拨鼠和骷髅马绞成粉末。
这时陆续有受惊的领民跑来大屋,他们那里也发生了小动物和家畜变异的情况,最糟糕的一家,婴儿被老鼠咬伤,只短短一里地,伤口已经皮肉消融,半只手臂变成了骨头。
爱德华也会一点魔法,但对这种伤束手无策,暂时用冰冻魔法冻住了孩子整个手臂。以他的经验一眼便看出这些东西是吸血丧尸,但是传播的生物从最弱小的老鼠、温驯的马匹到凶悍的猎狗,这种无序的方式显然没有本主,最糟糕的是这场瘟疫来势汹汹、传播极快,源血应该来自某个等级十分高的血族,净化将会极为困难。
曼斯菲尔德庄园领主居住的大屋,和所有的贵族住宅一样都有护宅魔法阵,爱德华当机立断指派强壮的男人们三五结队去各处传令,通知所有领民集中到大屋,自己拿出了已经许久没有用过的重枪。
原来书籍上吸血丧尸、不死生物、各种魔兽确实存在,就和这个世界上有魔法一样真实,楚门还胡思乱想,已突然地陷入战斗中。
爱德华不知是否觉察到吸血丧尸大举入侵的方向,带着他跑到了领地东北面,毫无征兆地,古铜色重枪破空而出,沉闷的骨头断裂声中,一团黑影在枪尖炸开,浓重的血腥气扑面而来。楚门还没搞清楚状况,本能地跟着出枪,把迎面不断扑来的黑影击飞。
前方一栋独立的小屋正在火中燃烧,噼噼啪啪的声音在这夜里传出很远,屋前依稀还有两个人影。楚门心头一沉,那是铁匠泰侬和他女儿的住所。
“不要分心。”爱德华大喝道。
枪尖从楚门鼻端一分处堪堪扫过,象长了眼睛似地把扑向他脑后的一团黑影扎了出去。楚门不由出了一声冷汗,收摄心神,周围黑影瞳瞳,高低大小不一,足有几十对莹莹碧火在盯着他们。胯下坐骑在原地不安地嘶鸣,若非楚门骑术不错,紧紧勒住缰绳,几乎要把他甩下马来。
“想救人,先保住自己。”爱德华再次大喝一声,掌中枪划了个半圈,重重敲击在地上,轰地一声,气劲飚出,直冲前路。围住了前面小屋,却因畏火尚在徘徊的黑影顿时有几个转向了这边。
楚门长吸一口气,左手控缰,右手腕一抖,枪尖中平送出,狠狠地撞上一团黑影,不去想那个东西曾经是条狗,是只猫,还是——人。
爱德华连头都没回,却象是洞察了楚门的心思,大声道:“凝击一点,触体发力。”古铜色的枪体光芒大盛,璀璨的冰蓝色透体而出,在枪身上缭绕凝结成一层雾气。扑来的黑影碧瞳一触到雾芒,顿时一个个在空中稍稍定格,随后炸裂开来,星星点点的冰蓝色荧光簌簌落地。
楚门舞动银枪,护住爱德华左右,此时他已能做到镇定心神,甚至不被爱德华重枪上的异象所惑。在两人凌厉的攻势下,几十对莹莹碧火如冰消雪融般一一熄灭。
转眼间冲到铁匠铺门口,地上躺着几具焦黑的尸体,老泰侬手持大铁锤,浑身大汗淋漓,脚下虚浮,已是强弩之末,他的女儿缩在父亲身后,浑身颤抖。
爱德华跳下马,把泰侬一把拉起,扔上自己的坐骑,然后去扶他的女儿艾妮娅。
突然两团黑影从屋后飞扑出来,速度极为迅捷,在半空中长身现出人形。靠得最近的楚门飞快出枪,一个黑影顿时被击飞,随后是“扑”一声透体而过的声音,楚门的枪尖洞穿了一样物体,眼神带过那事物的大小,和手上沉甸甸的重物感,他不再多看,抖手想把那东西远远地抛开。
不料突变倏忽而起,那东西非但未被甩开,反而顺杆而上,眨眼间如利刃般的长指甲几乎抵上楚门的眼皮。楚门惊退一步,手腕一抖,银枪强烈地震颤起来,洞穿的创口顿时撕得更大,那东西嚎叫起来,声音嘶哑扭曲,是人在极度痛苦下发出的惨叫。
楚门已与那个东西打了个照面,惨叫声同时入耳,他的心脏立刻揪紧,再次用力一抖手腕,只想立刻把那东西抖落枪杆,虽然骨销形瘦、双眼发碧、衣衫褴褛,但那分明是个活生生的人,轮廓还依稀有几分眼熟。
扑地又是一声利器刺穿人体的声音,冰蓝色尖芒从那东西前胸透出,所有动作全部凝固,随后碎裂成无数片块,血浆骨髓被挤压流淌一地。
楚门打了个哆嗦,枪尖无力地点地,最后时刻,他分明看到那人颤颤巍巍地伸出右手、嘴唇也不断开合,似乎在求救。
“啊”女子的惨叫划破夜空,也惊醒了楚门,先前被击飞的黑影扑到艾妮娅身上。
楚门脑海中一片空白,本能地挥枪击出,凝击一点,触体发力,爱德华先前的话语在耳边不断回响,枪尖触到硬物,乳白色光芒透体而出,一声短促的叫声,黑影象被烧灼般缩成一团,立刻一动不动了。
现场有一刹那劫后余生的寂静,爱德华跳过一地尸体,检视了一下呆站原地半昏迷的艾妮娅,她右臂袖子从肩膀以下都被撕开,两个深深的齿印嵌在肩膀上,青紫色已经飞快地弥漫到肘部以下和大半个脖颈。他飞快地施了个冰冻术,然后抓起艾妮娅扔进她父亲怀里,道:“快回大屋,希望还来得及。”
楚门和爱德华共乘一骑,他沉默着,听得到胸膛里心脏在狂乱地跳动,血管里血液仍沸腾不息,大腿擦着挂在马侧的枪身,冰凉的感觉仿佛能透过马裤紧紧贴住肌肤。
爱德华的声音在耳旁响起,“少爷已经比我高了,以后不能再坐前面了呢。”他的语调平静和蔼,一如第一次教楚门骑术。
楚门没有开口,现在他胸口堵得厉害,是自责、震骇,还是第一次杀“人”的不适,连自己也分不清楚。
“气劲透枪体而出,凝成可见的光芒,已是达到六级的境界了,恭喜少爷。”爱德华顿了顿道:“不过见鬼的为什么是乳白色……神术?”
楚门终于说话了,却与爱德华所说的毫不相关,“那是我的错吧,艾妮娅的伤。”
一只大手落到楚门头上,用力揉揉了,“仁慈是生存的死敌,我的少爷。”爱德华的声音有一丝清冷,再次透出金戈杀伐之音。
楚门还有很多话想问,例如刚才杀的那些东西里究竟有没有人。但是他终于闭紧了嘴,左手伸过去用力地握住右手,止住了战斗结束后便一直持续到现在的颤抖。
现实露着狰狞的獠牙给他上了生动的一课。
他从未如此刻般清晰地用心去看这个异世界。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