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枪手都是子弹喂出来嘀!”西一欧举起一支中正步枪:“今天大伙儿准备好家伙,没枪的领枪,有枪的养护,以后每人每天10发子弹,二当家福海当教官,中不中?”
“中!”流氓们欢呼起来,打枪谁都爱,狙击手福海的枪法不服不行。
“明天开始全面军训,**的兵不见得是好兵,人家的训练方法真不赖。金刚教大刀、队列,石头教格斗,我教进攻、撤退、潜伏。”
听到有如此多的课目,众流氓眉头皱成一股绳。
“弟兄们,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为了你们能吃饱肚子、有钱花、有女人睡,你们就得多练功,练功不是为了我,是为了让你们自己好好活着。”西一欧察言观色,改变口风。
想到好处多多,流氓们扎着苦脸接受了。
马黑子提议:“大掌柜,嫩的打炮技术真牛叉,给弟兄们指点指点吧!”
“对呀!”“好啊!”“大掌柜快教咱们吧!”台下又乱了,流氓们眼中都是期待。
“打炮难哪,这是个技术活,要认字、脑子要机灵。”西一欧故意卖关子。
众流氓面面相视,一提“认字”都哑火了。
“其实挺好办嘀。你们谁练功练的好、识字识的多我就教你们。想识字可以拜师嘛,张玉莲、柳秋霞都是好先生。”
底下哄堂大笑,老大明着是说史大牛和石头近水楼台先得月。
“大掌柜,咱是大老爷们儿,跟人家娘们儿屁股后头学,丢不丢人哪!”一个流氓苦着脸。
“不丢人!西方国家讲究男女平等,**也兴这个,咱们寨里也要尊重女人,你们回去巴结巴结史大牛,请人家老婆当先生,不是说非得把《康熙字典》学会,只要学关键的百八十个字,掌握计量工具,我就教你们打炮。嗨呀!流氓会打炮,神仙挡不住呀。”
一听才百十个字,流氓们都提起精神,嗷嗷乱叫,谁不知道大掌柜两排炮打下望天岭,什么丢脸不丢脸早忘一边了。
“枪打的好,有奖;刀耍的好,有奖;字学的多,有奖;队形站的好,有奖;服从命令听指挥有奖,奖品都是----子弹。”
台下又炸了锅:“奖子弹?”“靠!太好了!”
“一防,二打,再说最后第三条,咋能活的滋腻?”西一欧两杯子水下肚,有些尿急:“弟兄们,常言说,兔子不吃窝边草,咱们是流氓,流氓要讲职业道德嘀。从今往后,不准欺负咱地盘上的穷苦乡亲,保护费一律免收,地主、财主、矿主保护费减半。”
满场流氓听了均是吃惊,金刚忙上来劝阻:“大掌柜,老百姓咱当然不欺负,要是连地主、老财的钱都不收,弟兄们吃啥喝啥?”
这句话正中大家的下怀,都在看着大掌柜。
西一欧笑笑:“老金,别急。地主、财主是夹缝里讨生活,与邻为善,与己有利。只要他们要善待长工、苦力,咱就不找他们的事儿。我这些天察看了三大山寨三百里地盘,山路交通不便、消息不畅,咱们的探子人手不够,万一敌人突然袭击,防不胜防。咱们不能便宜这些地主、老财,他们的社会关系多,给他们一个任务,勤打听勤跑腿,有敌情就报,敢欺瞒糊弄山寨,扒他们的皮、抄他们家!少收钱,能保山寨安全,保咱们过的滋滋腻腻,这笔帐很划算。少了他们上供也不打紧,还要人伸着头让咱们吃----哈哈,就是吃鬼子。”
“行!”“好!”“这主意不赖!”
中国人杀中国人谁心里也不愿,以前当土匪的时候杀人都是情势所逼,现在只要打鬼子就能吃饱肚子、当抗日英雄,还能少跑腿收保护费,流氓们小算盘一拨拉,值。流氓们对新上任的大当家、新修筑的坑道充满信心,凶狠的鬼子在他们眼前已是小菜一碟,全票通过。金刚听了更是大呼过瘾,“对,吃鬼子!不吃狗日的吃谁?”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下面请金刚颁布山规。重点记住,欺负百姓砍手、糟蹋妇女割**,出卖山寨吃花生米。没到场的兄弟都要传达到。金刚,你先讲,我去放放水。”西一欧话没说完,跑没影了。
台下又是笑倒一片,不过西一欧在柳泉铺砍脚立威,名震中条山,谁也不敢拿自己的手脚、性命开玩笑。
金刚颁布纪律,格格调动训练物资、安排训练计划,山寨忙得乱七八糟。胡老二感叹:“老喽,老喽!不中用喽,十几年打拼不如毛头孩子能整。”王小波双手抱胸,胖胖的肩膀上下抖动,脸上的肥肉直擞,嗬呀嗬呀嗬呀怪笑,活脱脱第二个西一欧。
牛叉一路小跑跟着西一欧跑到厕所里哗哗啦啦:“大哥,嫩讲的太好了。鬼子真他妈好打!”
“好打个屁!”
“啊?你刚才----”
“靠!刚才我是吹牛皮,现在咱们需要树立威信,不说打鬼子咋能让弟兄们信服?你瞅瞅弟兄们的反应,以前十个里有七八个对咱不服,刚才俺一吹,立马有一半的眼神就不一样啦!”
“靠!”
晚上,西一欧从清香身上恋恋不舍爬下来,扑倒香软的床上,中场休息,呼呼哈着热气,屋里炉火正旺,两人都出了一身汗。清香疼爱的给他披上外衣:“哥!别冻着,俺跟你按摩按摩。”两只小手乖巧的在西一欧背上抚mo。
“啊----天哪----地啊----”西一欧先酸酸的吟了下诗人般的开场白:“流氓会打炮,神仙挡不住,嗬呀嗬呀嗬呀----”
清香小手用劲,连掐十几下,掐得西一欧咧嘴:“让你打炮,让你打炮!”
西一欧仍是坏笑不断,手如泥鳅样摸到清香滑溜的臀上,上下游动,心里叹气,小老婆模样长得挺惹人爱,但是到了床上太传统,不知道咋伺候男人,只会按摩可不行,以后得调教调教。稍做休息,运运气,丹田火热,正要梅开二度,忽听门外母老虎招唤:“老爷,保重身体,今晚到俺屋睡吧。”
呜,西一欧头昏了三圈:“母老虎,俺新婚燕尔,过几天再去你那屋。”
清香俯在西一欧耳旁:“哥,快去吧。大姐晌午说她想听故事,嫩给他讲几个对付一下。俺在屋里又不跑,嫩啥时候想,俺都给你。”说到后来,声音小的听不见。
“到底过来不过来?小晒(色)鬼!”格格的嗓门加大。
西一欧无奈:“小声点儿,母老虎,你把床铺好,老爷要赤肚子(方言,光不溜)过去喽。”他一说,母老虎吓得赶紧蹿回卧室。
西一欧深吸一口气,在清香唇上狠狠长吻,披着单衣扑向正房。
刚钻进被窝,格格嚷道:“咱俩也是新婚,厚此薄彼,太不地道了。快讲故事。”她故意逗西一欧,两边的新婚天壤之别,一个天堂,一个地狱。
西一欧恨的牙痒痒,也不搭腔,闭上眼睛,信口胡侃,也许太累了,没讲两段,自己先睡着了。格格得意的奸笑,说声“讨厌!”心里笑开了花,睡了好,睡了好,省得老娘晚上受折腾。
格格安心脱下衣服,钻进被窝,不多会儿,进入梦乡。西一欧贼眉兮兮睁开眼,高抬腿、轻落足,往清香屋里蹭,“嗯?啥东西?”觉得脚下一紧,感到一条绳索勒紧了脚脖:“靠,母老虎下了套。”
格格笑吟吟坐起:“小色鬼,干嘛哪?挺精神嘛,继续给老娘讲故事。嘻嘻。”笑声未尽,一抖手,西一欧被绳子拽到床上,传出杀猪般的嚎叫:“救命啊!”
清香听的胆颤心惊,几次想冲过来,门锁的死死的,脚都跺酸了。
西一欧的一打二防三抚,深入人心,流氓们以前做事全凭大当家说了算,根本没有发言机会,现在新任的大当家能以商量的口气和他们探讨山寨大计,心理上得到极大的满足,再加上诱人的子弹、大洋,为了过上好日子,无不卖力苦训,金刚在二十九路军当营长几年也没见过如此苦练的士兵,经常靠打骂、体罚才能奏效,啧啧称奇。
一个多月下去,西一欧、金刚、福海、石头走马灯似的穿梭在三大山寨,四百多流氓练的呱呱叫、别别跳。
白天流氓们练的苦,晚上更热闹。史大牛家门庭若市,七八十个流氓厚着脸皮求张玉莲教书识字,张玉莲很爽快,教的下劲。而第一个带头跑来的竟是又臭又硬的大石头疙瘩,石头是西一欧起家的嫡系,掌管飞云渡,虽说他和金刚平起平坐,但金刚有勇有谋,上过私塾,相比之下自觉低人一等,柳秋霞远在百里之外、远水解不了近渴,还是求张玉莲吧。张玉莲感激石头帮她报了杀父之仇,重点照顾。后来管后勤的郑大眼睛从运城买回了两块大黑板,石头自作主张把课堂改到了聚义厅,一时聚义厅成了中条山的学校。贾克强、李四虎的老婆都是城里人,读过几年书,在冥王岭和望天岭也摆开了学堂。
有十几个流氓表现出色,虽没认几个字,西一欧破例让他们放了几炮掷弹筒,流氓们大呼小叫,刺激加新鲜。西一欧心疼的要命,甜瓜雷太少喽。
1939年的春节很晚,西一欧查查年历,在2月19日,还有半个多月,先放流氓两天假,休息休息,他开始安排过年的琐事。
谁知到了下午,一百多流氓峰拥到飞云渡山头,让西一欧说几段评书,西一欧推辞不过,大讲特讲,引得周围掌声不断,格格躺在太师椅上晒太阳,斜着眼有意无意打量西一欧,小色鬼真能白活,比以前顺眼多了。
西一欧又喝上清香倒的茶水:“弟兄们,光说三国不过瘾,我再给你们讲讲义和团打福王府的事。”
“哦!”“中!”流氓们只要能听故事,比啥都强。
“话说八国联军打进北京城,老佛爷慈禧太后招安义和团,当时义和团和慈禧的禁卫军大概有五六万攻打住在福王府的洋毛子,洋毛子吓得躲在府里尿都撒不出来。‘哥哥嘀干活,你嘀逃出去报信!’,‘弟弟嘀干活,我嘀不去,出去死拉死拉嘀有!’洋毛子乱成热锅上嘀蚂蚁,一推三五六。”西一欧模仿洋毛子说日语,逗得流氓们哈哈大笑。格格呛的一口水没咽下去,咳嗽起来,小色鬼真可恶,偏偏趁老娘喝水的时候讲笑话,不过笑死老娘咧。
西一欧扫了扫格格,继续白活:“五六万讨伐大军身披子弹袋,手拿来福枪,站在福王府前15丈的地方,万枪轰鸣,一打就是三个月,呯呯啪啪、稀里哗啦、唧唧喳喳。”
说到这儿,一个流氓叫道,“大掌柜,枪都是呯呯啪啪,哪来稀里哗啦、唧唧喳喳呀?”
另一个流氓说道:“靠,一仗能打三个月非把福王府炸平啦!”
还有一个更实在:“早知道俺也去福王府,拣钢子也能换几十块大洋。哈哈哈哈----”引来一片拳头。
格格竖起耳朵,她也想知道谜底。
西一欧嘿嘿一笑:“你们错喽。这些大兵刚刚拿到来福枪,不会使,举起枪瞎球放,就像何铁柱一样,光知道缩着头保护自己,根本就不瞄,呯呯啪啪,连打三个月,福王府三丈高的白墙上愣是连个钢子都木见。”
哗----流氓们先笑何铁柱,接着又是惊奇,老大讲的故事太稀奇了。西一欧报以阳光的微笑:“你们是不知道啊,我以前的老连长,他爹就是攻打者之一,他说,只见天上没边没际的飞着钢子,一排一排飞过去,钢子从福王府南墙进去,从北墙出来,打到邻街的窗户、门上,稀里哗啦,打烂一地,天上飞过的鸟遭了殃,被打下来,唧唧喳喳叫个不停,‘我受伤啦,讨厌!我受伤啦,讨厌!’”
哈哈哈哈,流氓们恍然大悟,笑的前仰后合,如此呯呯啪啪、稀里哗啦、唧唧喳喳啊。
格格听了笑的肚疼,那“讨厌”二字的语气,正是她昨晚骂西一欧的。
“报告!大掌柜,山下抓住一个八路。”一个流氓跑过来见礼。
“喔?”西一欧笑容来个急刹车,“八路跟咱没啥交情,看在他们打鬼子的份上,放了!”
“不是啊,大掌柜,这个八路是个官儿,人家要见你。”报信的流氓一说,西一欧和身边的流氓都愣住了。
西一欧稍加思索:“到聚义厅,摆枪阵,接客!”
“是!”流氓们高度亢奋。
聚义厅外,八路军官被摘下眼罩,揉揉眼睛,看见七十四支中正步枪交错上举,略高于头部,哈哈大笑:“好大的架子,好精良的步枪!”面带微笑,挺胸前行,呯,呯,呯,呯,走一步,响一枪,连走七十四步,响了七十四枪,目不斜视,直进大堂。
“好胆量!”金刚、石头心里都叫起好。厅里几十个流氓手执钢刀、吹胡子瞪眼,威风凛凛。
西一欧眯缝着眼,两人互相打量,对方一脸和气眼睛同样笑眯眯的,四目对视,一个睁的比一个小。
八路军官眼见中条山的新主人是个半大的孩子,满脸的笑容比自己还灿烂,一双小眼温善和蔼,如果盯着女人的话,可能女人路都走不动了;如果盯着男人,谁也猜不到他在想什么。本欲出口的话噎在嘴里又咽下去。
西一欧眼中的八路军官,二十七八年纪,一身书生味儿,脸色白嫩,正是救过宣铁令的朱连长朱秋生,率先发问:“你是八路军太行山军分区一连连长。”
朱秋生吃惊的程度不亚于耳根子上响个炸雷:“你认识我?”他那晚和宣铁令交谈不过半个小时,哪会在意满脸硝土的小兵西一欧。
“哈哈哈哈,本大王能掐会算,上知天文,下晓地理。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载。”西一欧说的跟半仙一样,把手下的流氓们唬的头皮发麻、汗毛直立,生怕自己的**被算出来,但西一欧后面的话立刻露了馅:“来人,看座。弟兄们,都散了吧!这个八路不是外人,俺们是老相识!”
哄,本来横眉立目、一脸杀气的流氓们象泄了气的皮球,白浪费感情了,嘻笑着离去,老大太会演戏咧。
空空的大堂剩下了西一欧、石头、杨养和小牛叉。当朱秋生听说西一欧就是宣铁令的部下时,兴奋之情溢于言表,拉着他的手惊叹个不停:“想不到!真是想不到!”
清香把茶端上来,送到朱秋生桌前,低头要走,朱秋生奇道:“清香妹子,你不认识我了?”
清香翻转美目:“你是?呀!你是朱大哥!”
“是我啊!你咋在这儿?”朱秋生语气热呼起来,看得西一欧的小醋瓶直晃荡,哥呀、妹呀叫得让人受不了,于是轻咳一声:“清香,你们见过?”
清香看西一欧眼神不对,忙着解释:“老爷,去年,俺和胡二哥化妆去东边踩盘子,被保安团缠上,幸亏朱大哥救了俺。朱大哥,他,他是俺男人!”
“喔!”两人都是点头。西一欧点头是感谢朱秋生救过清香,也就是救过他两口子。朱秋生点头是为清香当上压寨夫人而高兴。
“那更不是外人了,清香,快去炒几个菜,晚上我要和朱连长喝一壶。”西一欧借机支开清香。
“嗳!你们坐啊!”清香跑着走了。
“不用!不用!我说个事就走!”朱秋生连忙摆手,已看不到清香的影子。
石头等的不耐烦,抱抱拳:“朱连长远道而来,无事不登三宝殿吧?”
朱秋生回个礼:“呵呵,正是正是,正是有大事。我前几天去军分区开会,昨天下午在回来的路上看到有一个大队鬼子、伪军朝望天岭开过来。”
“乖乖?”牛叉张大了嘴,“一个大队,一千多鬼子,太好啦,打它个狗日的。”
噗,西一欧快昏过去,一千多鬼子,那是好打的?“朱大哥,你能确信他们是往我们这儿来的?”
“应该不错!平常鬼子光走大路扫荡,很少往中条山深处来,但这次悄无声息,旗不举、枪不放,一路尽拣山道走,还拉了不少牛马,像是来抢粮的。夏县公路驻有中央军,和你们中条山之间正好有几十里的空白地带,估计鬼子是借道往运城去的。”西一欧明白,运城盆地素有山西粮仓之称,是阎锡山的后勤基地,粮食大大嘀有,可朱秋生的分析让西一欧头痛不已,鬼子是不是来打自己的还不能确定,万一真是,弟兄们才开始训练,碰上重火力那就损失惨重了。
“朱连长,那你咋想起来到我们这儿报信?”杨养心细,问道。
“俺听乡亲们说,你们这批人占了中条山,免了保护费,又给穷苦家发了两个大洋,觉得你们不坏,比起张青山、波浪王强多了。要是你们被暗算了,再换个新大王,老百姓还得遭罪。于私于公,都有好处,俺就跑上来送个信。哪知道遇上你大哥,呵呵呵呵。”朱秋生说的很实在,话锋一转,“听说你们杀了张青山?”
“没有,没有,是波浪王杀的。”牛叉嘴比朱秋生还快。
“哦!是这样啊。外面都传是我们杀了张青山,霸占望天岭,一个多月前,我们曾经逮住过张青山,可惜看押他的战士被他杀了,让他逃掉了。”
西一欧听了心里一动:“据传张青山的儿子在你们八路里?”
“不错,他儿子叫张嘉宝,就在我连里!”
西一欧更是怀疑:“会不会是他做的手脚?”
“不可能!”朱秋生回答的斩钉截铁,“张嘉宝打仗可是个好手,杀起鬼子不含糊,他挺上进的,一听说张青山是望天岭的大土匪,立刻和张青山断绝父子关系。我们逮住张青山,自始至终没和他爹说过一句话,直到张青山逃跑,他一直在我身边,说谁放了张青山都有可能,唯独他没有机会。”